周六下午梁博声问谢叶红, 晚上是不是轩轩同学聚餐。
谢叶红说对,你要去吗?不,不,就问问,这样的话,晚上我去妈那里吃饭,可能晚点回来。
梁博声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眼神躲闪,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好,我们一会出发,先去附近商场逛一圈帮轩轩买鞋子,个子没看到长多少,这脚倒是长得飞快。
谢叶红并没有注意到老公的异常,催促着在玩魔方的轩轩,赶紧出门。
等他们前脚刚走,梁博声就立马换了衣服,再仔仔细细刮了胡须,才出发找唐宁。
穿那条白色裙子吧,好看,戴这个红色短发吧,精神!和上次一样系上丝巾吧。
为什么这样穿?就是好看,因为你今天生日啊。
梁博声第三次来到唐宁的公寓,不再像前两次那么拘谨,也不再对那几顶假发感到发怵。
我的第五个遗愿,哦,不,愿望要生实现了。
唐宁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换好衣服,脉脉含情的望着梁博声,那一刻他有些恍神,觉得她就像仙女一般,怎么可能就要香消玉殒,命运真是残酷。
对了,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家人?为什么要陌生人对你说生日快乐?梁博声这个疑问放在心里很久了,终于问出了口。
家里三个姐弟的,一般第二个就会遭到冷落,那时我叛逆,要我往东偏偏往西,只是希望可以多一份关注。
从学渣逆袭到学霸,爸爸也只是淡淡一句不错,就应该这样。
从小他所有的赞美和肯定都给了姐姐和弟弟,所以我对他既有怨恨,又比任何人都渴望他的关注和表扬。
一直到爸爸去世,才觉得自己幼稚到了极点,用叛逆博取关注。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走了,那么剩下的就由我来扛,算是弥补年幼无知时带给家里的伤害。
现在姐姐、弟弟还有妈妈都过得很好,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希望家人一直这么平淡幸福,不要因为我伤心。
说到陌生人,我在职场打拼多年,早就学会了伪装自己的情绪,商场如战场,朋友和敌人都不是永远的,有时候只有面对陌生人,有那么一瞬间我会放下伪装,这一瞬间的感觉让我上瘾,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梁博声在那家出了名的养老单位,自然不懂什么商场如战场,总觉得唐宁不让家人知道自己即将病逝的事情,特别不理解,不由地说了一句:如果有天家人发现你不在了,会不会愧疚一辈子,从你的角度出发确实做到了无怨无悔,但换位思考一下,你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人这样吗?这句话直直戳进了唐宁最害怕的地方,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涌了上来。
梁博声一看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过去,抱着她说:今天是你生日,我不该说这种话,让你伤心了。
收拾了一番,唐宁在出门前特意吃了两粒止痛药,身体的疼痛已经越来越压抑不住了,坐上梁博声那台代步车再次来到了第一次相遇的广场。
夜幕降临,灯光亮起,此时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有追跑的小孩子,甜蜜的恋人,弹唱的年轻人,有行色匆匆神情麻木的奔波者,也有年轻漂亮的女生挽着年长的男子走进珠宝店,人间百态尽收眼底,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奔赴的生活。
梁博声神情有些紧张,不知道小美准备得怎么样了,唐宁看他紧张的样子,噗哧一声就笑了,说:没事了,你有这份心就好。
一会咱们去买个生日蛋糕,选个安静的餐厅,有你陪我过,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
此时,梓云和小海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一人拿着一支紫色桔梗,小海微笑着递给唐宁说道:生日快乐!, 梓云伸开双手,轻轻地向前拥抱了她,生日快乐,之后挥挥手告别。
两人走后,小美穿过人群而来,手里也拿着一支紫色桔梗,像见到久违的朋友一样,温暖地笑着,将花递到唐宁的手中,柔声说道:生日快乐!接着转身离开。
唐宁手里拿着三支别致的花,捂着嘴不敢相信,接着陆续有人过来对唐宁说生日快乐,有说方言的,有说英语的,有说法语的。
这个城市的陌生人,用不同的语言对着唐宁说生日快乐。
那一刻唐宁笑得像个孩子,笑着笑着止不住眼泪,她以为坚强的自己,伤痕累累的自己,早就做好了离开人世的准备,可是这一刻她多么想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惊喜还在继续,广场响起了生日快乐歌, 在歌声中有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少女,突然旋转起来,就像小时候的音乐盒,没多久音乐节奏快了,出来一群男生女生,踩着节拍跳起了舞。
这是由各种语言唱的生日快乐歌,混成了电子舞曲,时而激烈时而舒缓,跌宕起伏像极了生活的起起落落,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各色舞者,街舞,芭蕾,现代,民族看似不同却又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唐宁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呆了。
音乐结束最后一秒,大家齐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然后各自散去,围观的人,这才惊醒,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接着,不断有陌生人走过唐宁身边,说生日快乐。
有人递上了一支棒棒糖,有人递上一个小玩偶,还有人递上一捧花。
唐宁此刻再也无法控制住,趴在梁博声的肩上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我想活着,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小海、梓云、小美看到,赶紧跑过去安慰,护拥着唐宁来到了一家餐厅包厢,唐宁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充满歉意地对大家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真不好意思。
梁博声这才放了心,就给唐宁介绍:这是小美,这是小海,这是小海的女朋友梓云。
正在这时,梁一悦、彭健鸿和开心出现在包厢门口,说:厉害了,背着我们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妈,你们怎么来了?梁博声心一惊,脱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