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声知道老婆原来是隐藏富姐后,所有的底气都没了,以前觉得自己是保护这个家的苍天大树,现在发现,自己就是棵弱不经风的苗,一直撑起这个家的是她,谢叶红。
这一暴击让他整个人都丧了起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低着头耷着肩,下了班就坐在妈妈的客厅沙发上唉声叹气,电视开着听个响,在演什么完全不知道,眼神有些呆滞,健身回来的彭健鸿喊道:博声,陪叔去外面吃个宵夜吧。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摇头,彭健鸿拉起他的胳膊就出了门,梁一悦看在眼里满是心疼,就计划着哪天找谢叶红好好聊聊,这家不能散。
博声,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一起想办法如何挽回,你这样垂头丧气地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彭健鸿将倒满的啤酒放在他面前,又递过去一串牛筋。
唉!梁博声重重叹了一口气,抓起啤酒一口喝完,嘭得一声放在桌上,接着又倒满一杯,抓起杯一仰脖,又一杯下肚,还要倒酒被彭健鸿抢了过来,梁博声!振作点。
彭叔,你就让我喝醉吧,真的,醉了就好。
梁博声眼睛有点红,拿起一瓶啤洒,牙齿一咬开了,对着瓶口就喝了起来。
彭健鸿起身想阻止,可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博声,叔陪你。
说完,也学着他,拿起一瓶酒对着喝了起来。
喝醉后,梁博声的话开始多了,从小,我就特别害怕出意外,有很长一段时间老做噩梦,梦到那个禽兽不如的亲生父亲突然一脚踢开大门,将我生生拽走。
小时候,我收集了很多很多奥特曼的贴纸卡片,我会一一摆好,对着他们无比虔诚的祈祷,希望奥特曼帮我打败他,不要让他要再出现,让我和妈妈过上平稳的生活。
大学毕业后,明明有很多大企业高薪聘用,我却选择了,人人都说一眼就能望到老的事业单位,对于别人来说那是枯燥单调,可对我来说,这是一份莫大的稳定,让我踏实,满足。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看中谢叶红,只是因为她是乡下的,勤快本份,不像城里那些千金小姐,任性矫情变数大,我只想踏踏实实过一生,没想到谢叶红,她也在骗我,也在骗我,骗我。
说着说着,他死劲地拍打着桌子,眼神写满了愤怒,引得老板和服务员都看了过来,彭健鸿对他们摆摆手,没事,喝醉了,买单吧。
彭健鸿扶着摇摇晃晃地梁博声从夜宵摊上走回家,立秋过后晚上凉风习习,风一吹梁博声胃一阵翻滚,蹲在路边的树下大口的吐了起来,吐完后,依靠在树上,说道:我和唐宁真的没有发生关系,不否认对她有好感,也动心了,但是我一直保持着最后一丝底线,真的,那天晚上确实在唐宁的公寓,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真的,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没有发生关系,并不代表你没有出轨,懂吗?谁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一路顺畅,可生活就是这样,难免发生意外,你不能逃避,得去面对。
彭健鸿语重心长地说道。
走,你们都走,都觉得这是我的错,她就没有错了吗?比我们谁都有钱,还一直瞒着,这就是赤裸裸的欺骗,以为是为我好吗?错,大错特错,我就像一个小丑,小丑,小丑,你们都在看我的笑话。
梁博声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地。
那一晚梁博声嘴里一直在嘟囔着,有时候能听清有时候很含糊,梁一悦守在床边很久,直到天微微亮,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梁博声打电话到单位请假,去了医院直奔唐宁的病房,门虚掩着,看到她身边围了一圈人,最年长的应该是她的妈妈,还有弟弟弟妹,姐姐姐夫,她脸上挂着笑容,但比以前更虚弱。
梁博声本想看看她就走,没想到被发现了,唐宁让家人先出去,说想和他单独呆一会。
胡子长这么长了。
唐宁伸出手摩挲着梁博声的下巴,手指有些冰凉,梁博声心一紧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点了吗?梁博声刚说完又觉得自己明知故问,于是低着头将她的双手捧着,小心的抚摸着。
过两天我要去北京治疗了,在这里大家也不方便照顾,公寓也挂到中介准备出售。
唐宁脸上笑着,依旧有着酒窝,还有月牙般眼睛,可这话听上去像是最后的告别。
哪天去?我去机场送你,你也要好好活着,活一天就赚一天。
梁博声眼眶有些红了,心绞着痛。
不,就此别过吧,跳伞,我估计去不了,记得有生之年替我去,帮我活着,世事无常,想到什么就去做,不要害怕,虽然我的生命短暂,但足够丰富。
唐宁越说眼神越坚定,越勇敢,整个人闪闪发光,梁博声感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她的手上传来。
我这一生走到最后还是任性了,她一定很生气吧,帮我说句对不起!唐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梁二叔没有说老婆想离婚的事,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让我感受到了,一直渴望的爱,此生足够,记得要加倍的幸福,带着我的那一份。
唐宁说完,抽出了手,眼中含着泪笑着。
不要灰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去了北京一定有更好的治疗办法,千万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梁博声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哀求。
唐宁笑着,摆摆手,没有说话,可能是太虚弱了,累得闭上了眼,随着睫毛掉下了两滴热泪。
梁博声明白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全身无力,强忍着巨大的悲伤,转身离开了病房,一路狂奔,直到躲进一个孤僻角落,眼泪终于可以放心地倾倒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麻木地走进车里,一踩油门,突然想:如果明天就要死去,回想我这一生的故事何其单调无聊,想找个人放一场自己的电影都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