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齐朗愤怒地大喊了起来。
他的面孔仍然朝向了安迪,那个曾经无比亲切的多迪姆少校,如今已经被证实是复仇之神的安迪,用尽全力:用残暴的恶行来报复这个世界,你找到了快乐了吗?!用百倍的凶狠来敌视那些无辜,你的灵魂能够安稳吗?!灵魂?少校惨然地笑了起来,哈哈地笑声在四壁间回荡,听上去就像是恶魔发自于深渊的泣述:我很想找到那鬼东西——我偶尔会在深夜里想要撕开自己的胸口,看看那里是不是还躲藏着一个干瘪的灵魂!齐朗无言以对,只能站在那里颤抖着,就好像正身处冰窟,浑身发寒。
而少校自己则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因为愤怒找已离他远去。
他重新走回到那行字迹前,仔细地望着。
他的面孔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那样平和,看上去在他内心中似乎从来就不曾挣扎过,过去的仇恨也根本不曾作怪。
他并非是高傲狂妄的复仇之神,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无助的孩子。
我早已经没有灵魂了。
他的声音越发沙哑,听起来就像哭泣得过久,以至于他的喉咙早就坏了,自从母亲死后,我就已经没有了灵魂……他转过了身,像往常一样亲切地微笑着:那时我才五岁,你也经历过五岁,对吗?五岁的你能够做些什么?无法应对,无计可施。
我哭喊着,拼命地大叫。
你能想象吗,他们当中的许多面孔,我都是十分熟悉的,直到现在。
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些面孔在带载笑容时的模样,但那笑容也是邪恶的,就好像他们刚刚夺走了一样从不该属于他们的珍宝。
呵,那些笑容,我后来也曾无数次见识过,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我都见识过——他们都一样邪恶,而他们在平日隐藏起来的邪恶,正是恶魔埋在这世间的神奇种子……脸上的微笑慢慢隐去,安迪的声音也渐渐增强:我试过的。
我也曾试图以最大的善意来看待这个世界,但我发现,那毫无可能。
人们都是一样的,只等着时机成熟,恶魔在他们心中埋下的种子。
就会开出罪恶之花!那匹名叫多迪姆的雪狼低沉地呜了一声,像是对安迪的这一番表述表示赞同。
那声音似乎带有一种魔力。
不住冲击着四面坚硬的石壁,发出嗡嗡的回响。
安迪仰起了下巴,似乎在聆听着声音在石室中的回响。
他很享受,他和他宿命的伙伴之间的确是相互欣赏的。
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安迪的声音开始变得决绝起来,而且他的话语发像同时发出了两种声音,仿佛一人一狼正在异口同声地发表他们共同的见解。
多迪姆拥有那种天赋,他可以把人心中隐藏着极深的仇恨激发出来,而我不过是对那些仇恨加以利用。
我们只是在揭露真相,让人们把他们的罪恶挖掘出来。
让他们不再冒充那些虚伪的正人君子,让他们找回真正的自己。
受那奇异声音的冲击,齐朗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地颤抖着。
他仍然想着去改写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但他发现那似乎是不可能,因为他找不出反驳的角度——复仇之神的这番见解似乎是完美无缺的。
但是……那又好像存在着漏洞。
那你为什么会让我找到你?齐朗开始尝试分析眼前这人在之前的行为,你本可以躲藏起来的,寻找下一个机会,东山再起。
你们有那本事,你们完全能做到。
但你并没有那样做,那是因为……少校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紧攥着的拳头也在颤抖着,很明显,齐朗说中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一定也挣扎过,一定也和那匹雪狼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否则他不会被他宿命的伙伴伤害得遍体鳞伤。
他这样选择,只有一种可能——他打算结束这一切!不要自作聪明地猜测我!少校突然猛暴地吼了一声,打断了齐朗的分析,你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他狠狠一拳捶在了铁门上,发出轰然巨响。
我们本该并肩作战的!少校瞪圆了眼睛,齐朗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他真正发怒时的模样,在这之前,他只记得那位亲切的多迪姆曾经和他的好朋友奎尔发生过几次争吵,而那几次争吵都是极为温和的——他在争论时总是尽处下风,但这一回,情况完全不同。
但你把那一切都毁了,你毁了我的计划。
少校愤怒得几乎失控了,我们原本是同一类人,我们的经历是十分相同的,但现在,你把那一切都毁了!所以,你是来杀掉我的?齐朗摇了摇头,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你是在撒谎,那绝不是你的本意!多迪姆,那绝不是你的本意!我叫安迪!少校眉头紧锁,大声提醒着齐朗,这一切是无可避免的!他一下子拉开了铁门,阴沉着脸色向外走去。
那匹雪狼跟在了他的后面,还特意回过头看了一眼伊格鲁,他的意思也表达得十分明确:来吧,兄弟,我们都该决一死战了。
狂暴的风吹了进来,使得圣爱小屋中的灯火再一次明灭不定了起来。
齐朗痛苦地望着那一行小字——那一群小人又一次陷入了挣扎。
那是痛苦的挣扎,似乎永远无法停歇下来的挣扎。
如果真有什么神明,他也将必须祈求我的宽恕……齐朗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伊格鲁,向门外走了出去。
阳光下的士兵们都已经开始警惕了起来,因为他们都已经看到了那匹雪狼,认出了那匹雪狼与齐朗的兽宠是完全不一样的。
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他们原本的多迪姆少校身上所散出去的气息——那是令人感到恐怖的气息,充满了怨念。
仇恨,真的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四下里正在传出小声的议论,他们有些猜出了真相,而且他们的推论也变得有理有据。
他竟然是个叛徒,这真难以想象……多迪姆少校一定是中了邪,要不就是他根本就是魔鬼的化身!他隐藏得太深了,我说我们旋锋军怎么总是没办法取得胜利,估计一定是这个叛徒在搞鬼。
史蒂夫上尉拔出了佩剑,同时他那关切的目光也转投到了齐朗身上。
有没有可能给我们一个解释,上士?还是说,你需要我们帮助你制服他!他大声发问。
齐朗一言不发,只是向着史蒂夫上尉摆了摆手。
但他没办法隐去自己那痛苦的表情,而他的表情也令周遭的士兵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确信无疑。
我不会和你动手的,少校。
齐朗仍在进行着最后的尝试,我知道你的真正用意,你想放弃,你想自我了断。
但我必须告诉你,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也说过,亨利国王是个智慧的人,他能了解你的苦处,他不会见怪的,我们所有人都不会!你没的选择!安迪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我有十足的把握,你一定会把你的长剑刺入我的心脏。
我不会的!齐朗咬着牙回答说,我不可能伤害你的,因为……你是我的亲人!齐朗觉得自己就要落泪了,像个软弱的家伙。
他痛恨那种可能性——把荣誉之剑刺入他的身体?他根本做不到,因为当初的多迪姆为他做过的一切历历在目。
然而安迪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那个场面,他半带威胁地提醒说:你忘记了朱来先生吗?你不可能伤害他的!齐朗心头一惊,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他是你的朋友,你最好的朋友!但他不见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安迪似乎在尝试着显露出一个狞笑,但说实在的,他那张俊俏的面孔根本做不出那样令人生恶的表情。
他所有的努力,只会令齐朗觉得他更加可怜,更加可悲。
我不相信你。
齐朗仍然固执地摇着头,你绝不会伤害他!安迪放弃了自己的表演,看来他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他指了指站在他身前的雪狼:我可能不会,但是他会!想想看,如果他连自己的兄弟都可以狠心地残害,难道会对那个毫无干系的人心存怜悯?你没的选择,士兵,拔出你的剑,让我看看,我当初那位骄傲的士兵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那匹雪狼配合地发出了一声长嗥,听上去像是个威胁。
对于这样一场令人纠结的生死之战,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伊格鲁慢慢地走到了齐朗身边,毫无同情心地把那个威胁翻译了过来:他说的是真的,多迪姆会下手的,毫不留情。
他会咬断那个大明星的脖子,让他的鲜血流进他的喉咙,而后再控制他的肉身,让他来和你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决战。
退路被堵死了,看来这一战,已经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