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问题,上校?洛雷娜站在北哨堡的观测室里,隔着窗户向外眺望。
说话的是北哨堡的最高指挥官达文少校。
洛雷娜和她的小分队一个小时前就到了这里,但是拿他一直没办法。
观测室的中心放着一张小桌子,达文就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他是个大胖子,脸上长着厚厚的胡须。
他刚刚告诉洛雷娜,有一艘巡逻舰在大雾里迷了路,这或许就是蛮族看到的那艘船。
洛雷娜转过身,俯视着他——这么做很容易,虽然站着的时候,达文也不比她高——说:问题是,少校,蛮族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而且那艘船应该收到求救信号。
为什么?听上去达文被弄糊涂了。
因为他们是我们的盟友。
洛雷娜简直不敢相信着还用得着解释。
达文在战争时期曾是位英雄。
他所在的部队为了护送一名法师(虽然没能保住他的性命)全军覆没,只有他活了下来。
这次经历是一笔无价的财富。
现在这位英雄只是耸了耸肩:我们确实一起作战,但这也是没办法。
他们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们之所以能容忍他们全是看在凛冬女皇瑟庄妮的面子上,而我们之所以给瑟庄妮面子,是因为她亲手击败了魔帝萧沐雨,为我们的胜利铺平了道路。
但是这并不代表蛮族的安危跟我们有关。
达克威尔将军可不这么认为,洛雷娜厉声说,我也是。
她转过身去。
站在这儿欣赏无尽之海真是太壮观了,这比对着达文那张臭脸舒服多了。
我已经派人去请阿维诺船长和他的船员。
我想听听他的说法。
达文站起来:恕我直言,上校,这事无关‘谁的’说法。
阿维诺的船迷了路,好不容易才回到航道,我知道蛮族遭到了海盗的袭击,但这与我们无关。
不,这与我们有关,洛雷娜没有转过身来看他,海盗并不在乎袭击的对象是谁。
他们可能袭击班德尔人、蛮族、人类、食人魔、精灵、半兽人——甚至是人类。
但是只要在卡伦米尔城附近出现了海盗,我们就不能袖手旁观。
上校,我已经被派到这儿来三年了,达文有点来火了,我用不着你跟我解释什么是海盗。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也应该用不着我跟你解释为什么要帮助蛮族消灭海盗。
一个矮个子列兵唯唯诺诺地敲了敲观测室的门。
他身上的制服出奇的大,可以给比他高一个头的人穿。
呃,长官,有人想见你和洛雷娜上校,长官,不知道可不可以,长官?是谁?呃,长官,是阿维诺船长,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那是施特罗沃,洛雷娜说,是我让他带船长到这儿来的。
达文瞪着眼睛看着洛雷娜:你把我的人像犯人一样押到观测室来是什么用意?洛雷娜盘算着要给达克威尔大将军和杜·克卡奥将军写封信,申请把达文调到厨房去,首先,少校,我认为向你的船长问话时,你应该在场;其次——平时你都把犯人押到观测室来吗?不是应该押到拘留室吗?达文无言以对,只好继续瞪着眼睛看着她。
洛雷娜转身对列兵说:带他们进来。
列兵满脸不高兴地看了少校一眼,直到他点了点头,才退了出去。
观测室里进来了两个人。
施特罗沃是洛雷娜认识的人中长相最大众化的——中等个头、中等体重、中等身材,还有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和薄薄的胡须,看上去跟所有的成年男子都长得差不多。
毫无特点的外貌让他成了天生的侦察员:不论他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走在施特罗沃身后的男人有着一张被风吹干了的脸。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把地板都要压弯了。
他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因为长年的暴晒变成了深红色。
阿维诺船长。
达文把椅子往后一移,这位是洛雷娜上校,达克威尔将军把她从卡伦米尔城派来,为的是调查海盗为什么要袭击蛮族的船。
阿维诺皱起了眉头:我想这是显而易见的,上校。
洛雷娜瞪了达文一眼,又点点头向阿维诺表示致意:少校的话不太准确。
事实上,我来这儿是为了调查为什么海盗会袭击一艘蛮族的商船——呃,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没有帮助他们?阿维诺指着施特罗沃问道:这就是这个人和他的同伴不断骚扰我和我的船员的原因?施特罗沃军官和他的队员只是按将军大人的吩咐办事,我也是。
我要执行任务去了,长官。
这个问题我待会儿再来回答。
不,船长,不可以。
阿维诺看着达文。
达文耸了耸肩,表示这事他管不着。
阿维诺咄咄逼人地看着洛雷娜:好。
那么这次所谓的袭击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五天之前。
根据达文少校的说法,那天早晨你被困在了大雾里。
是的,长官。
当然,你看到其她的船了吗?好像看到了——好像有一艘船在海上出现,但我不确定。
不过我能断定,我们的船和那艘船曾一度靠得很近——他们还鸣了雾号。
洛雷娜点了点头。
这证实了蛮族的说法。
但是我没把握。
那天的雾大得连我自己脸上的鼻子都看不到。
上校,在我五十多年的航海生涯中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雾。
萨格拉斯没准当时还在我们的甲板上散步来着,只是我没看到而已。
我不去帮忙是因为担心兵变,这是真话。
而且我们也用不着去担心那帮野蛮人的死活。
洛雷娜盯着船长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很好,船长,谢谢你的配合。
你可以走了。
真是浪费时间。
阿维诺低声咕哝了一句,离开了。
船长走后,施特罗沃说:大多数船员都这么说的,长官。
那是当然,达文说,因为这就是事实。
只要用脚趾头想想就能明白。
听到少校的话,洛雷娜感到一阵头晕。
她问道:告诉我,少校,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阿维诺船长遇到了另一艘船——而且那艘船还鸣了雾号?我以为这无关紧要。
洛雷娜决定把信改一下,让将军大人把达文调去洗粪池。
少校,你的职责不是估计是不是无关紧要。
你的职责——还有你的义务——是服从上级的命令!达文长长的舒了口气:你看,上校——你来这儿是为了查明阿维诺船长有没有失职。
现在真相大白了。
他没有。
那么那些野蛮人的货物到底怎么样了?事实上,没怎么样——他们独自击退了海盗。
达文又站了起来。
他像看着一个疯子一样看着洛雷娜:那么——恕我直言,长官,这项调查有什么意义?看起来那些野蛮人并不需要我们帮助——干嘛把我们当犯人审?正如我所说,我们什么错也没有。
洛雷娜摇摇头,完全不同意这种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