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日来, 谢嘉澜政务繁忙,案牍劳形。
谢嘉澜登基后, 正式入住景清宫。
自上次肃清行动, 拿下了不少人,其中包含世家子弟。
也因此,事后的处理费了不少功夫。
而皇室贵胄中又抓到了谢高轩。
谢高轩属实惨, 刚伤势痊愈,就压不住本性,跑到楚楼去潇洒潇洒,眠花宿柳。
谁知就碰上锦衣卫,被进了大牢, 端王自然来求谢嘉澜。
然,谢嘉澜没那么容易放走, 更是扬言, 要好生给谢高轩治治病。
改改他这狎.妓的习惯。
端王没有办法,请来姜太后, 谢嘉澜依旧没松口。
本来姜太后知晓谢嘉澜送走乌游雪后, 心情连着几日都不错。
孰知谢高轩又惹了糟心事,姜太后看在端王面子上到底是拉下面子去求, 但谢嘉澜态度根本不曾松动。
姜太后只好连着日子来景清宫,企图说服,但结果还是不曾改变。
有姜太后屡次叨扰,谢嘉澜基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望受伤的乌游雪。
只是深夜时偶尔去朱鸟殿, 拿着上好的药膏给乌游雪脖子消痕。
至于牙印,谢嘉澜只觉他咬得太轻了。
而谢嘉澜并非也什么事都没做。
他命令手下给他打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脚链。
锁链两端都有脚铐。
不仅如此, 他亲自为乌游雪挑选了不少衣裳。
清一色的艳红, 是比火焰还要红的颜色。
瑰丽耀眼。
她穿红色一定很好看。
还有各种首饰。
只有她听话, 安分待在朱鸟殿里。
而这一切,谢嘉澜打算等乌游雪清醒后再告诉她。
权当惊喜。
只要是女人,谁不喜欢这些东西?谢嘉澜看了太多。
同时,谢嘉澜收到周尧找到的东西。
是乌游雪写给陆烨的回信。
一封不少。
陆烨还胆敢保留下来。
谢嘉澜轻嗤。
谢嘉澜看了所有的信,一字一句地细详。
所幸,他没在信中找出乌游雪流露出的喜欢。
信上的内容的确仅限于朋友。
从信中,谢嘉澜对乌游雪也多了几分了解。
她喜欢骑马?谢嘉澜嚼烂这五个字,倒是没想到乌游雪会喜欢这个有点意外。
他想,倘若她让他开心了,带她去马场也不错。
除此外,他心血来潮时,抓来养伤又云里雾里的陆烨,逼问过他。
上次谢嘉澜只顾着乌游雪与正事,倒没让人去真审讯他,只是让他吃了皮肉苦。
陆烨此人看着光风霁月,骨头还算硬,但过于重亲情。
谢嘉澜稍加威胁,他遂招了所有事,包括他对乌游雪的心思、与她通信的时间以及想拿她当外室的事。
谢嘉澜听完,当场就是一脚踹过去,直把陆烨踢吐血,伤上加伤。
竟然在宫里就私下接触上了?那乌游雪说信是在她进宫前的话便不攻自破。
骗他?若非乌游雪病了,谢嘉澜定是要找她算账的。
唯一令谢嘉澜高兴的是陆烨也承认乌游雪对他是没有男女之情。
冲这一点,谢嘉澜又放了陆烨一马。
他自然有清宁收拾。
第六日,谢嘉澜收到乌游雪醒来的消息,心情甚为不错,还与常春聊了几句。
然,由于手上的事没做完,脱不开身去看乌游雪。
反正她是他的,也逃不到哪里去,谢嘉澜便吩咐常春告诉朱鸟殿的人,伺候好乌游雪。
常春应是。
谢嘉澜批好折子,底下人便呈上来完工的脚链。
重量适宜。
鎏金,宽度刚好。
脚铐上还坠着两个小银铃铛。
谢嘉澜轻抚,刚想收下,谢嘉炽不请自来。
皇上,臣弟来看看你,好久没跟你一道下棋了。
谢嘉澜眉宇平和,不见半分桀骜,目光则不露痕迹略过谢嘉澜桌上的锦盒。
可以。
刚好有点闲暇。
谢嘉澜盖上盒,唤常春去拿棋盘。
过了会工夫,谢嘉澜与谢嘉炽这对兄弟开始对弈。
谢嘉澜执黑子,谢嘉炽执白子。
三哥,明年等臣弟去了封地,还请你多照顾臣弟的母妃和清宁。
应该的。
谢嘉澜面无波澜,下黑子。
三哥如此说,臣弟也就放心了,对了,上次的事多谢三哥留情,不然臣弟都不好和她交代。
清宁不退亲?谢嘉澜随口问。
那丫头还念着,不肯割舍,把部分怒气都迁……谢嘉炽停了口。
转而他道:那背后黑手查出来了吗?竟然把你和清宁都搅和进去,就为了算计陆烨同那个娘娘?谢嘉澜点头,抬眸看谢嘉炽一眼,你何时这么多话了?两兄弟明面上其实交流并不多。
谢嘉炽打马虎眼:这随口聊聊,臣弟这不是怕三哥你无趣嘛,何况还能搅和三哥你的思绪。
保不齐他这次就赢了棋局。
谢嘉澜收回目光。
三哥,你想好怎么处理他们了吗?谢嘉澜摇头,暂且让他们再跳脱一两天。
他有自己的思量。
谢嘉炽觑了下谢嘉澜面色,试探道:三哥,你为何要抓陆烨?因为他跟那宫妃有来往?谢嘉炽兴致勃勃:臣弟可知道陆烨那小子是同乌游雪……谢嘉炽暗中观察谢嘉澜神色。
他继续道:是叫乌游雪对吧,三哥你当时可还是特意赦免了她,还封她为太妃,殊荣不断。
三哥,你为何要这般做?每每我想到那个女人间接害死父皇,便想掐死她。
谢嘉澜仰起头,不答反问:你上次行径又是如何解释?哦,这个嘛,臣弟直说了,自然是她勾引了臣弟,然后被臣弟识破,我不齿,抓住了她的手,警告她再敢就拧断她是手。
谢嘉澜娓娓道来。
闻言,谢嘉澜说:该你了。
语毕,他摸着佛珠。
谢嘉炽下好白子 ,道:三哥,该你了。
谢嘉澜没动,顷刻后,拿子而下。
三哥,你还没回答臣弟的问题,而且现在那女人可不见踪影了,三哥,莫不是你把她——谢嘉澜冷睨谢嘉炽一眼。
谢嘉炽停了絮絮叨叨的嘴。
突然,谢嘉炽轻叹一声,说:看来那女人已经逃了,三哥你不差人去抓吗?私自出观的宫妃罪行可不小。
而且她胆子不小,竟然连陆烨为她伪造的路引、户帖还有碎银都没带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话音未落,谢嘉澜沉冷的眸光看向谢嘉炽。
谢嘉炽毫不心虚,在谢嘉澜眼皮子底下,慢悠悠拿出了证据。
在陆烨的贴身小厮那找到的。
他递到谢嘉澜眼前。
半晌,谢嘉澜拿起看。
上面伪造的身份好巧不巧姓陆,名雪。
谢嘉澜眸色中有血色闪过,太快而无人察觉。
谢嘉澜忍而不发,面色如旧,好似只是看到无关紧要的东西似的。
没有不虞。
谢嘉炽挑了挑眉,没反应?还是他忍下来了?见谢嘉澜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脸,谢嘉炽消了不少兴致。
无聊。
接下来谢嘉澜已雷霆之速赢下棋局,然后找个借口让谢嘉炽离开。
谢嘉炽没如意,又是失望不甘又是兴致缺缺,是以他非常干脆告退。
殿中只剩下谢嘉澜一人。
炉香淡淡。
谢嘉澜静静看着面前的路引与户帖。
面色淡然。
心里想,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脱身,都是为了逃走。
算盘倒是打得精。
倘若没那太贵人送信,只怕乌游雪还真有可能逃了。
像雀儿一般飞走了,离开了宫廷;像飘雪一般,落进宫闱后,无声息融入天地,再见不到摸不到。
不过那要如何?只要他想要,没什么是得不到的,就算倾尽天下之力,总该捉住雀儿总该有法子包住雪不化。
更何况,她现在就在他股掌之间。
她今日醒了,说不准就在盘算出逃的事。
谢嘉澜想,他该锁住她。
不是字面意思,而是真正锁住乃至禁锢她。
脚拷不是打好了吗?突然,谢嘉澜轻轻地低笑,俊美的面庞瞬间笼上春光似的温暖,醉人心弦。
令人挪不开眼,情不自禁沉溺在他的笑中。
只是他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好大一个惊喜。
陆雪。
谢嘉澜用长指在几上谢写下这两个字,认真凝视。
过了一会儿,他用指骨扣着白玉棋盘,不断发出响声。
紧接着,他越敲越重,包裹住指骨的皮肤渐渐泛红。
原来手上被竹刺戳到而已经愈合的小口子好像裂开了。
他缓慢地思忖,笑意褪去。
逃,她无路可退,天下事他的,任她到哪,皆在他手中。
他只需随意一捞。
谢嘉澜没有去找乌游雪,只是时不时掂了掂路引、户帖。
直到夜色降临。
谢嘉澜压下的躁意在黑暗的撩拨下显形。
如雨后春笋般的滋长。
是以,他处理政务不再得心应手。
谢嘉澜终归是去了朱鸟殿,带上了脚链。
进殿前,他面色如常,是波澜不惊的皇帝。
进殿后,从药味中他分辨出属于乌游雪的气味。
气质骤变。
高耸的雪山仿佛轰然一动。
他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屏退所有宫女,径直往内殿走去。
袍底生出凛冽的风。
殿中火热,却暖不了他眼中森然冷气。
与乌游雪对上眼的那一刻。
孕育风暴的阴云凝结。
谢嘉澜扯笑。
是淬毒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