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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2025-03-22 07:17:50

清脆的一声咔嚓, 谢嘉澜手中朱笔硬生生被他折成两半,落在书案上, 笔尖墨汁淋上他骨相分明的手。

谢嘉澜极为缓慢地抬眸, 注视底下跪地的侍卫。

来人肩膀平直,呼吸却不均匀,道:娘娘回行宫时, 腹痛不止,便下马车去方面,谁知她在林中打晕了看守的宫女,逃......侍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谢嘉澜矜漠的视线让他满头大汗, 他硬着头皮道:逃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逃走?谢嘉澜听到这两个词, 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 一字一顿念着,瘆人得很。

猛地, 谢嘉澜面色狰狞, 近乎吼叫:那还不快给朕去找!是、是,皇上, 属下已经派人搜查,但暂时还找不到人影,皇上息怒,说不准娘娘只是被人掳走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 总之要把人找到,就算是把整座山头都翻过来, 就算是烧山, 也得给朕找出人。

谢嘉澜说完, 躁意越来越多,弄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疼。

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谢嘉澜迁怒道,旋即兀地起身,来回踱步,袖袍飞舞不止。

少焉,谢嘉澜放缓了声音,眉宇拧成川,语气阴冷:再派人手,把林子给朕包围起来,人手不够就去调,找不到人——谢嘉澜面无表情,就拿你的项上人头来请罪。

谢嘉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滚下去。

谢嘉澜命令道。

侍卫依照谢嘉澜的指示,汗流浃背地滚出殿。

常春!谢嘉澜道,把周尧给朕叫过来。

说罢,谢嘉澜再压不住满腹火气,理智几乎被烧掉,谢嘉澜红着眼拿出那只断成两截的珠钗,狠狠握在手心,几欲要把珠钗碾成齑粉。

谢嘉澜浑身颤抖,血流加速,脑袋隐隐充血。

他的面部轮廓完全笼在阴翳中,眼珠颜色凝深浓,血丝慢慢爬上他的眼白。

起初,谢嘉澜听到乌游雪在灯会的表现之后,他放松了警惕,以为乌游雪不会跑,毕竟灯会是她唯一逃跑的机会。

谢嘉澜不是傻子,他明白乌游雪心里其实还有逃离他的想法,但他不会让她如愿。

这次谢嘉澜让乌游雪去灯会,便是有试探她的意思,如果她没逃,那谢嘉澜便打算纳乌游雪,给她一个名分。

过往一切,他权当做没有发生过。

可是,乌游雪太让他失望了,践踏他的心意。

谢嘉澜捏着珠钗,使力把它嵌进桌案上,宛若这案几便是乌游雪。

桌案微微震动,而珠钗顶端也在摇颤。

他就知道,乌游雪不会安分,他不该天真,不该在回去时撤了部分人手。

她会装,行宫几日,她虽乖巧,但也少不了反抗,与谢嘉澜对着干,她的真实表露让谢嘉澜不知不觉中对她松懈。

因为谢嘉澜能看到她的软化,就此,谢嘉澜一叶障目。

没想到,乌游雪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大到天际。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敢在半夜跑,还是危险的山林里,她难道就不怕遭遇不测?谢嘉澜心口堵得慌。

乌、游、雪。

谢嘉澜咬牙切齿从唇齿中挤出这三个令他憎烦的字,目眦欲裂。

谢嘉澜拧紧拳头,继而平视前面,强行把翻腾的恶念压下来,半晌之后,他缓缓冷静。

乌游雪,可一定要藏久一点,不要被他太快找到。

不然......好好祈祷吧。

谢嘉澜的龙袍拂动,衣料上绣成的龙露出尖利的牙齿,瞳仁张大,紧紧锁住一个方向,锐利的龙爪溢出寒光,隐含排山倒海之势。

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能抗过真龙之怒,没有人能看过真龙发怒,也没有人屡次挑衅、欺骗真龙,亦没有人数次引发龙怒。

而一个乌游雪,占了所有,至今活得好好的。

.乌游雪一直往前跑,她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往前跑。

她要在事情败露时逃得远远的,让谢嘉澜找不到她。

她再不能让谢嘉澜找到她。

‘不然......乌游雪摒弃掉不合时宜的消极念头,撒腿狂奔。

她不晓得要去哪,也不知道日后要怎么办,满眼都是黑色,就像她的未来。

但值得高兴的是,她离开了囚笼,自由的味道让她忘记了迷茫。

不管怎么样,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乌游雪提着灯笼,灯笼散发出的光很微弱,仅仅照亮乌游雪前面小片的林道。

她就借着这光,穿梭在丛林之中,寒风打在她娇嫩的面靥上,被刀子划伤似的疼。

寒霜打湿了她的斗篷,濡湿了她的长发,眉毛都不由凝上水露。

实在累的时候,乌游雪也不敢停下来休息,只因她害怕一停下,后面的洪水猛兽就会追上来,一口咬住她。

乌游雪努力地跑,就在这时,她身边猛然穿过一个黑影,乌游雪被吓了一跳,手中灯笼跌落,险些尖叫出来。

幸好在叫出声时,她及时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声音堵在喉咙间。

等乌游雪镇定下来,蹲下身捡起灯笼,重新抬头时,便见到了醒目的火光。

最先因太紧张,乌游雪汗如雨下,跑得时候视线有点模糊,已至看不清前方火光。

彼时,乌游雪才发现前方淡弱的火光。

乌游雪连忙灯笼中的小火熄灭,紧接着,就有一支破空的箭羽直直射向她,箭的速度太快,乌游雪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怔然呆住。

瞳仁中,是逼近而来的利箭,风驰电掣。

咻的一声,箭羽掠过乌游雪,与之擦肩而过,插.进了乌游雪背后的树木中,发出嗡鸣声。

空气破碎的声音回荡在乌游雪耳边。

片刻,乌游雪愣愣摸了摸脸颊的润湿,飘来淡淡的血腥味。

意识到死里逃生,乌游雪手脚发软,下意识倒退几步,差点瘫软在地。

此地不宜久留。

肯定是谢嘉澜的人找来了。

乌游雪欲意绕道从侧边跑,可她还未开始提步,寂静的林间传来马蹄声,火光越来越近。

危险来临,乌游雪来不及思考,慌忙中把灯笼扔在地上,提裙就跑。

刚迈出两步,又有一支箭射过来,刺进了地上,离乌游雪的脚尖仅仅差了分毫。

也因为这一箭,导致乌游雪不小心绊到石头,崴到了脚,摔倒在地。

而这时,马蹄声抵达,消失。

耀眼的火光填满了乌游雪的视野,使她眸中灿如星河。

乌游雪想要起来,可脚踝骤然一疼,致使她起不来,陷入困顿之中。

乌游雪无力极了,登时绝望,欲哭无泪,明明逃了,怎么就被追上来了?她瑟瑟发抖,惊恐无措。

顷刻之后,来人靠近乌游雪。

乌游雪看着逆光下骑在马上的人,倏地闭上眼,十指蜷缩,散落的发丝不安地摆动,遮住了她苍白的脸。

崩溃的泪水蕴在她泛红的眼尾处。

她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乌游雪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颊侧细口淌出的血流下,顺着嘴角延进唇缝中,染红了她淡粉色的唇瓣。

好似绘上点唇妆。

万籁俱寂,夜色幽阒深邃,偶有古怪叫声。

乌游雪的唇成为这溅墨的林子里唯一绽放出的亮色。

谢嘉炽从容不迫地欣赏倒在地上的美人,星眸略眯,有点意外之喜。

三哥的女人怎么出现在这林子里?谢嘉炽端详乌游雪,挑眉,瞧着好像是在窜逃?想到这,谢嘉炽默念乌游雪的名字,而口中也不自觉叫了出来:乌游雪。

阖目的乌游雪猝然听到这有点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睁开一些缝隙,然后就看到一个面容俊美、眉峰桀骜的男子坐在马背上,风姿卓越,手里拿着火把。

乌游雪张开眼,看清了来人。

是淮王谢嘉炽。

此时此刻,谢嘉炽正咧开嘴朝她笑,笑得意味深长,不怀好意。

乌游雪戒备着,听见他道:你怎么会在这?太嫔娘娘。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起劲。

乌游雪不说话,竭力镇定下来,她不知道谢嘉炽目的,但他是皇室中人,加之上次谢嘉炽无缘无故截她,乌游雪便对他没有好感。

乌游雪转动脑袋,试图从此困境中找到解脱办法。

谢嘉炽见乌游雪这冷淡的态度,也不恼,自顾自看乌游雪,评价道: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要不然我那三哥也不会这般疯狂。

啧啧。

话音未落,谢嘉炽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瓦剌王子的声音。

谢嘉炽看乌游雪,叮嘱道:待在这不要动。

说罢,调转马头,往后面去。

今儿是上元节,谢嘉炽闲来无事,便顺手接了鸿胪寺的任务,招待瓦剌来的王子阿泰木,开始阿泰木很是好奇京城灯会,但逛了一会儿,阿泰木就觉得无趣,提议去夜猎。

谢嘉炽自然奉陪到底,他们没去远处的猎场,就随意在京城郊外寻找猎物。

不巧,谢嘉炽看到一只狐狸,遂跟上去,岂料狐狸被逮到,倒是碰上了乌游雪。

与阿泰木汇合后,阿泰木就道:淮王爷,怎么?空手归来?阿泰木中原话说得不错。

狐狸狡猾,只怪本王眼儿不够尖,让它逃了。

谢嘉炽看了看阿泰木的猎物,打了个哈切,本王比不上三王子神勇,自愧不如。

哈哈哈,淮王爷不必谦虚,谁人不知大晋淮王武艺高强,箭术非凡?阿泰木面容粗犷张扬,有着属于草原游牧民族独特的韵味和气质。

他拍了拍马背,说道:本王子今日也只是运气好罢了,虽说着这半吹嘘的话,但阿泰木眉眼间的骄傲自得却是藏不住。

见状,谢嘉炽不置一词,懒得和阿泰木再虚与委蛇,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谢嘉炽:三王子,本王想起今日还有事,只怕不能再陪你狩猎了,但王子放心,其他人会尽心尽力,让三王子玩个痛快!阿泰木有点可惜,但没有强求,既如此,淮王爷一路好走。

临走前,谢嘉炽还非常贴心地交代其他官员及下属,让他们好好陪阿泰木玩,务必让阿泰木玩得尽兴,否则,唯他们是问!回到乌游雪那,谢嘉炽发现乌游雪竟然还真没走。

倒是听话。

上来,本王带太嫔娘娘走,这林子里可不安全。

谢嘉炽道。

乌游雪没动,在谢嘉炽离开后,乌游雪多次尝试起来,但都以失败告终。

乌游雪泄气,想听天由命,但骨子里的韧性突然爆发,容不得她放弃。

是以,乌游雪屡战屡败,正要再度起来时,谢嘉炽折返。

半晌,谢嘉炽终于发现猫腻。

原来是脚受伤了?谢嘉炽好笑地看着乌游雪倔强的模样,耸耸肩,然后下马,横抱起乌游雪。

乌游雪惊呼:你干嘛?别吵。

看在乌游雪是谢嘉澜在意的人的份上,谢嘉炽好脾气道。

旋即他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地抛掷,把乌游雪倒扣在马背上,接着他撩袍翻身上马。

驾!驮着乌游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