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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2025-03-22 07:17:50

飘零的银粟婆娑, 如玉蝶,片片落车顶。

淡薄的灯光之下, 两道纠缠不休的影子映在深色的车帘上, 不断幌动。

乌游雪就这么一路奋力挣扎,再度回到皇宫。

紫禁城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多了样式不一的宫灯, 气氛比平日欢快了几分。

抵达皇宫后,乌游雪被几个太监带下去,谢嘉澜没有看她,仿佛在马车上的发怒只是乌游雪的幻觉。

马车驶走,背影冷漠无情。

太监们把乌游雪扔进宫女的住房, 临走前,他们留下了宫女穿的衣裳, 告诉她明日要上岗的宫殿。

这间屋子逼仄, 只有乌游雪一个人住。

房间里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

冷清得吓人。

乌游雪环顾四周, 渐渐接受了现实, 适才在马车上打谢嘉澜出了气,她心里有几分舒坦。

顿足半晌, 乌游雪慢慢靠近床,许是视野不清晰,导致她不小心碰到桌角,磕到了膝盖, 她不由吃痛。

片刻后,乌游雪弯腰揉了揉膝盖, 继而摸上床, 手掌下的被褥冰冷。

她甩甩头, 眼皮倦垂,拖着劳累不堪的身体躺在床上,倦怠地闭上眼。

寒风拍打窗户,发出啪啪响声,吵到了乌游雪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

乌游雪睁开眼。

记忆汹涌。

手腕和脖子还残留谢嘉澜手上的余温,以及他的力道。

这一次又是徒劳无功,所有的一切皆成泡影。

乌游雪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深深的无力感让乌游雪眼圈一红,紧接着绵绵眼泪从眼尾滚落,一下便浸透了枕头。

万籁俱静,乌游雪蜷缩身体,面庞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好像快被吞噬掉,须臾,她身子弓得愈发厉害,屈起的膝盖几乎与额头相抵。

背脊是那么单薄、凄凉。

乌游雪双手蒙脸,晶莹的眼泪打湿她的十指。

淌进她的袖管中,浸湿大片肌肤。

彼时,繁杂的念头如乱糟糟的丝线一般,侵占乌游雪的大脑,令她头疼欲裂。

她在想,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为什么?为什么?可惜,没有人回答她的发问,为她答疑解惑。

她孑然一身。

乌游雪难耐地咳了几声,几欲要被无形的压迫勒到窒息。

不,她不能放弃。

心中的恨意自再度让乌游雪恢复了斗志。

黑暗中,乌游雪下意识咬紧了牙关,丝丝缕缕的血溢出来,濡湿乌游雪的银牙,紧接着她啃咬自己的手指,轻一阵重一阵,皙白指尖留下深深浅浅的牙印。

在情绪交织碰撞下,乌游雪心跳缓缓平缓,渐渐睡着。

她太累了,从得知谢嘉澜来王府,她的心便一直七上八下,胆战心惊,如今被谢嘉澜捉住,再度落到他手中,她反倒不再恐惧害怕。

次日,天还未亮,乌游雪便被小太监叫起来,小太监让乌游雪去扫雪。

乌游雪睁开惺忪的眼,浑浑噩噩换上宫女的衣裳,调整好心情,拿上扫帚便去了景清宫。

乌游雪成了御前的洒扫宫女。

昨夜的雪下得不大,但由于持续了一夜,青石砖上覆着微厚的雪,很漂亮。

沁凉的空气孕育出自由自在的味道。

只一瞬便治愈了乌游雪的心灵。

因为脚还肿着,乌游雪行走不太方便,扫雪时还险些滑倒。

天气很冷,寒风刺得乌游雪双颊通红,捂住扫帚的双手都冻得红红的,犹似染上胭脂。

乌游雪搓了搓手,继续瘸着脚扫雪,她很快适应了身份的转变,心中无波无澜,苦中作乐。

权当扫的不是雪,而是谢嘉澜。

一想到这,乌游雪便干劲十足,只可惜由于脚伤,她扫雪的速度大打折扣,但扫过的地面很干净,可见她的认真。

不管怎么说,总比被拴住铁链、困在宫殿中好,起码现在她能自由活动,头顶是广阔的天空。

其实这样也不错,若是身后的宫殿不是景清宫,乌游雪会更高兴。

管事公公来巡视,发现乌游雪慢的跟蜗牛似的的扫雪速度,立即冷下脸,呵斥了乌游雪一声,提着尖利的嗓子道:磨磨蹭蹭做什么,手脚麻利点,规定时间内要是没扫完,有你好看的!是,我知道了,公公。

乌游雪低眉垂目道。

景清宫内,谢嘉澜醒来,问常春:有没有闹?常春答:娘娘没有,反而扫得很专注。

常春顿了顿,娘娘好像还挺适应的。

什么娘娘?谢嘉澜目光扫向常春,常春立即道,皇上恕罪。

谢嘉澜自言自语:她现在是宫婢,再不是什么娘娘。

常春急忙点头附和,结果谢嘉澜看到常春的反应,目光又冷了冷。

谢嘉澜的喜怒不辨着实让常春后颈发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为难死他了。

那日后他要是同谢嘉澜禀告乌游雪的事,那该称呼什么?常春纠结不已,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忽地,谢嘉澜想到什么,眸光平视前方,他冷嗤:不识抬举。

既然她喜欢扫地,就让她继续扫,看不出来,她原来是作婢子的命。

谢嘉澜道。

梳洗毕,谢嘉澜压了压眉,起身到殿门,开门,明黄袍裾拽地。

他就站在殿门前,面容俊美,眉目冷淡贵气,台阶下,谢嘉澜只看得到乌游雪。

她背对谢嘉澜,正在拿着扫帚清扫积雪,从背影看,不难看出她的脚有点不正常。

常春过来,小声道:皇上,可要叫娘......她过来?谢嘉澜未言,拂袖转身,关了殿门。

谢嘉澜去了御书房,会见其他附属国、邻国等的使者来宾。

景清宫太监居多,宫婢极少,大多宫婢都不会调到谢嘉澜跟前,与谢嘉澜不亲近女子的习惯有关。

所以,乌游雪突然出现,让御前伺候的太监们都分外纳罕,而且乌游雪长得美艳,这让他们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皇上的姘头,毕竟先前宫里有过流言蜚语。

有几个太监十分好奇,不由偷偷打量乌游雪,但紧接着被管事公公发现,公公直接一个接一个敲他们不安分的脑袋。

看什么看,还不滚去做事!是,公公。

太监们诚惶诚恐,滚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乌游雪扫完雪后,管事公公又派她去擦拭景清宫的台阶,雕像等,总之,不给乌游雪歇息的机会。

体力活做多了,乌游雪便感觉腹部饥饿,她没用早膳。

因为乌游雪是头一回上岗,不知宫里是不提供午膳的,她身上也没带吃的,不得不挨饿。

乌游雪边捂着肚子,边用巾帕擦拭廊道上的护栏,闻着飘过来的香味,乌游雪肚子咕咕叫,她没忍住,歪头偷看拐角处。

几个御前太监躲在那用食,吃的好像有鸡腿。

很香。

乌游雪咽了咽口水,回头继续擦护栏。

晚间,乌游雪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到住所。

但等她慢慢到厨房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有三个坐在桌上的宫婢,其中一个宫婢身材壮实,正一口吃着扁食,一口喝汤,桌案上好几个叠起来的空碗。

乌游雪眼眸暗了暗,没管宫婢们的打量,只身离去。

等乌游雪出门,三个宫婢说起话来。

你们知道她是哪来的?不晓得,只知道她一来就独占了一间房,待遇倒是不错。

壮实的花雨含糊道。

长得倒是很漂亮。

瘦小的埋香道,她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汤水,话语中是说不出的拈酸妒忌。

不过那又怎样,还不是跟我一样是个宫女。

埋香喃喃。

乌游雪不知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她径自回房,好在茶壶里还有水,她喝水充饥,遂去打水沐浴。

如此忙活一阵,乌游雪便不觉冷,她净完身,开窗仰望夜空。

不多时,紧了紧腰带,回榻睡去。

另日起来,乌游雪长了记性,梳洗之后第一时间赶往厨房。

到厨房后,入目便是来往的宫婢与太监,她目光上抬,看到蒸笼上仅剩的两个包子,而眼下,有一只手正在缓缓靠近它。

乌游雪想也不想,登时爆发出力量,飞快跑到蒸笼前,把包子抢到手。

包子热乎乎的,有点烫手,乌游雪双手来回掂了掂包子,被烫到的手抚上耳垂,等热意消失,她便咬上包子。

与此同时,花雨看向乌游雪,乌游雪冲她笑了笑,这才发现她是昨日那位壮实的宫婢。

乌游雪眼珠微转,朝她歉意点头,然后去盛粥。

粥很烫。

乌游雪挤出人群,端着粥回到房间,忍着烫口喝完粥,吃掉一个包子,接着拿出手巾把另一个包子裹起来,塞进胸口,去景清宫。

乌游雪今日依旧十分忙碌。

而谢嘉澜没再去看乌游雪,专心自己的政务。

晚上乌游雪回来,与昨日一样,没赶上晚膳。

乌游雪饿了一晚上。

又一日,乌游雪照例去厨房用膳,她走在廊上,忽然出现一条腿,趁乌游雪不备时架起来,横在廊道。

乌游雪没注意,结果被绊到,眼看着即将面朝地摔倒,千钧一发之际,乌游雪及时抓住身边的栏杆,稳住了身体,不过稍微扭到了受伤的右脚。

乌游雪扶栏杆堪堪站起来,忍下痛,转头。

看清了罪魁祸首,是埋香,比乌游雪矮。

乌游雪道:刚才是你故意伸出了脚?埋香扬起下巴,语气带怯,面上则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乌游雪握紧拳头,但想到自己的肚子,回头踱步,先不与她计较,吃饭要紧。

每日这般做事,乌游雪急需吃饭补充身体气力。

可埋香却不放过乌游雪,她挡住乌游雪去路,乌游雪见状,抿着唇挪动步子,绕开她。

埋香再次堵住乌游雪。

既恁反复,乌游雪忍不了了,她冷冷抬起眸子,道:你做什么?唉,我只是要过去而已,谁想我走这边,你也跟着走这边,唉,真是跟你八字犯冲。

埋香拍拍手,这次你先过去吧。

埋香杵在原地不动。

乌游雪深吸一口气,漠然睨埋香一眼,只身越开她去厨房,这次埋香未再故技重施。

埋香目送乌游雪的离开,不知为何,她想起方才乌游雪乜视她的那一眼,虽平平淡淡,可莫名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念及此,埋香摇头,一个宫女的眼神怎么会有威慑力?肯定是她的错觉。

当看到光掉的厨房,乌游雪才明白埋香的意图,是拖延时间,让她吃不了饭。

乌游雪不知哪里惹了埋香,她压根不认识埋香。

她沉默片刻,在厨房找了点水喝,简单充饥后照旧去景清宫。

午后,乌游雪正在清扫落叶,管事公公蓦然过来道:皇上叫你,跟咱家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