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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2025-03-22 07:17:50

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好像有血影闪过。

太和殿中, 觥筹交错,轻歌曼舞, 来自各国的使节肆意享受着宴席的欢乐。

不少人都在探谢嘉澜口风, 想知道他相中了哪位表演舞蹈的女姬,不过谢嘉澜却没有任何表示,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冷漠然的样子。

这让在座的舞姬或别国公主焦躁又泄气, 这大晋的皇帝莫不是要去当个和尚?当瓦剌的公主献艺之后,阿泰木正要为自己的妹妹牵线拉桥,想为其谋个妃位巩固自己的地位时,旁边的人好像早就悉知他的举动,一把打断他, 要同他敬酒,阿泰木只好堆笑着回酒。

与此同时, 有人火急火燎过来和常春禀告情况, 常春一听,脸上霎时失色。

常春捏紧拂尘, 不露痕迹看眼端着酒杯的谢嘉澜, 暗自斟酌下言辞,继而慢慢靠近谢嘉澜, 把事情全部告诉他。

皇上,乌、乌姑娘那有事发生。

谢嘉澜放下酒杯,道:什么事?常春缓缓道:乌姑娘把端王世子给捅了。

他压低声音道,而且捅的地方是......讲到此处时, 常春面色有点尴尬和难以置信。

是、是下.胯,是世子的命根子。

常春低眉垂目, 咽了咽口水, 说得哆哆嗦嗦。

怎么回事?谢嘉澜一听, 偏头睇常春,疑惑道。

乌游雪怎地和谢高轩碰上了?好像是世子......后面的话常春也知道如何说才好。

谢嘉澜听懂了常春的欲言又止,按照谢高轩那个秉性,定然是他欲意对乌游雪不轨,想到此处,谢嘉澜心里窝火,既有对谢高轩,也有对乌游雪。

如果不是乌游雪执意出去,也不会见到谢高轩,谢高轩也就不会生出那得心思,谢嘉澜心道,她为何就这般不安分?本来谢嘉澜把乌游雪叫过来,是想和她一道用膳,他知悉乌游雪一天都在犟气,没有好好用膳,谢嘉澜思及昨晚乌游雪累着了,便想监督她吃好膳。

谁想乌游雪在他不在时把人的命根子刺伤,还是谢高轩,假如端王知道,那还得了?端王向来宝贝他这个独苗,不然也不会在谢高轩犯错时屡次让姜太后出面求情。

净给他添麻烦。

谢嘉澜忍不住冷下眸色,冰冷的目光瞬间扫向下首的端王,端王还在悠闲地与其他使节交谈,怡然自乐,明显是还不清楚谢高轩受伤的事。

他晓得端王把谢高轩带进来,但是他没有去管,给谢高轩的教训已经足够,他没有必要再去搭理谢高轩。

当时把谢高轩抓进牢,也只是因为谢高轩是京城中头号吃酒玩乐的纨绔,抓了他,相当于给京城所有纨绔树立一个警醒,让他们收敛一些。

这种狎.妓玩乐的风气没有可能消除,但打压抵制还是可以的。

思毕,谢嘉澜道:太医去看了吗?太医正在看。

有恢复的可能吗?谢嘉澜道。

如果好不了,那只怕端王是要绝后了,依他这个皇叔暗地里睚眦必报的性子,假使让端王知道是乌游雪害的,那她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常春道:老奴不知,但约莫是......常春觑谢嘉澜一眼,窥伺他的神色。

乌游雪这次真的是闯下大祸了!谢高轩可是端王世子。

常春默默为乌游雪捏了把冷汗。

乌游雪呢?把乌姑娘移到另一处偏殿了。

常春回禀道。

谢高轩可有碰到她一分一毫?语气中带着谢嘉澜都没意识到的杀意。

听言,常春脖子一寒,他道:不曾。

说罢,常春抑制不住心中的想法,径自摸了摸自己还吊着的脖子。

嗯,先把事情压下来,等宴席散了,再让端王知情。

谢嘉澜嘱咐道,眼中浮现了不耐烦,语调则平常。

经此事,谢嘉澜可再没有丁点心思在这招待使团,但迫于是一国之君,礼仪典范还是要到位,是以谢嘉澜最后坐到最后。

他悄悄吩咐光禄寺的人换更烈的酒,使节们不明所以,还在称赞大晋的美酒佳肴,观赏歌舞,等使节们一醉酒,提前结束了宴席。

宴席散后,谢嘉澜立即赶到偏殿,一进来就是劈头盖脸地指责:你明白你今天给朕惹了什么祸吗?双脚踩在圈椅上的乌游雪双臂环抱住自己的双腿,脸全埋在自己膝盖中,甫一听到谢嘉澜的声音,她怔怔抬起来,面上还有残留的惊吓。

不久前的场面给乌游雪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还记得那肮脏的鲜血淌过簪身直接流到她的手上,乌游雪看到了她满手都是红色,这是活生生的血,乌游雪难免联想到在西苑时的画面。

乌游雪非常恶心。

紧接着被乌游雪戳中致命要害的谢高轩惨叫过后,拼着一股力气要去踹乌游雪,得亏她眼疾手快,先谢高轩一步把人推开。

谢高轩被乌游雪退后,不慎跌倒,后脑勺碰到了地上凸起的石头,头破血流。

谢高轩骤然陷入昏迷之间。

刚开始乌游雪见谢高轩毫无动静,还以为他死了。

想到此处,乌游雪十分心慌,她没想弄死谢高轩。

还好谢高轩最后没死,只是昏厥过去。

不过尽管如此,乌游雪依旧很恐慌,她险些害死一个人,虽然这个人曾想对她做什么。

但这不是一码事。

此时此刻,乌游雪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只睁开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眸,瞳仁微缩,嘴唇像是麻木地张合着,脸色有点呆滞。

内殿中,乌游雪身后的烛火将她低落的情绪照得一清二楚,她削瘦的身姿都笼上了阴翳,依稀可见她面靥上有半透明的泪痕掠过,无端招人怜爱。

好像有东西无声地诉说,此时的乌游雪特别需要别人的呵护。

谢嘉澜见到乌游雪这副失魂的样子,顿足不动,原来的火气莫名消了很多。

须臾,他缓步走过来,目光泛寒,追问乌游雪:你知道你这次给朕招了什么麻烦吗?语气放缓了很多,没有适才尖锐的责问。

乌游雪回神过来,她徐徐垂下自己的手,掀开眼帘,抬首,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是他先对我......所以我才会用簪子去刺他,但我没想害死他,他现在状况还好吗?想到什么,乌游雪声音带颤: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不要,我没想杀人的。

乌游雪越想越有可能,忍不住慌了阵脚,她觉得方才手上的血似乎没有洗干净,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去擦手,很用力,看起来犹似要把手上沾到的脏东西都弄干净。

谢嘉澜本来想呛乌游雪一句:不是胆子很大,不是很烈吗?一点都不惧地扇他巴掌,怎么,这下知道害怕了?可话到嘴边,谢嘉澜蓦然止了声。

放心,谢嘉澜捉住乌游雪的手,防止她乱动,说:他没有性命之忧。

你既然知道他想轻薄你,你就不能安分点待在殿里不出去吗?你就知道跑远点吗?缘何要去拿簪子刺他,你明白你这一刺给他造成了什么?谢嘉澜斥责:他成了太监。

闻谢嘉澜的话,乌游雪稍稍安下心,可旋即听到他这般说,乌游雪又气不过了,她扭头看谢嘉澜,和他理论:他要对我下手,我当时跑的时候摔倒了,你要我怎么办?我在情急之下,只想到这个法子自保。

乌游雪委屈,回忆起谢嘉澜对她做的事,她眼中漾开水光,支起细长滑腻的脖子,拔高声线道:难道因为他是皇族,我就要任由他欺负吗?就像你对我那样,我就不能反抗?我不是任人摆布、任人欺辱的傀儡,我是人。

乌游雪使力拂开谢嘉澜擒住她的手,你别碰我。

思及谢高轩,再想到谢嘉澜与他是兄弟,都是一丘之貉。

乌游雪恶心感又上来。

看见乌游雪的不听话,谢嘉澜沉了沉眸色,但念及她今日的遭遇,心中的怜悯居多,他便压下了不合时宜的情绪。

瞧着乌游雪脆弱无神的模样,谢嘉澜心蓦然变软,他没去计较乌游雪的抗拒,而是从背后环住了乌游雪。

谢嘉澜轻拍她,沉默半晌,他想好措辞,柔声安抚乌游雪:好了,没事了,别怕。

谢嘉澜一面说一面想,谢高轩那家伙应该去死,让他当太监真是便宜他了。

他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乌游雪在挣扎,她虽受挫,但浑身上下宛若有使不上的力气。

你没错,做得很好。

谢嘉澜宽慰道。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有没有碰过你哪里?谢嘉澜缓声问道,目光不着痕迹一一扫过乌游雪全身,手在乌游雪曼妙的腰肢轻如羽毛地抚过。

闻言,乌游雪慢慢放下手,摇摇头。

其实乌游雪早就精疲力尽。

不管谢嘉澜是什么样的人,她与谢嘉澜曾有过什么样的纠缠,不论往昔,彼时的乌游雪是极为需要人安慰的,需要人陪伴。

见状,谢嘉澜放下心,随而把乌游雪抱起来,让她坐好,调整好乌游雪的坐姿。

正在这时,乌游雪忽然吃痛,拧起了漂亮的眉头。

谢嘉澜关切道:脚伤怎么样?乌游雪不说话。

谢嘉澜只好亲自查看,他顺势低下身,卷起裙裾,轻轻按了按,再按摩几下,扬起脸,问道:疼吗?有点。

乌游雪偏头道。

崴是没崴到,当时乌游雪是另一只没受伤的脚被绊倒,是以原来受伤脚踝的伤并未加重。

谢嘉澜解开层层的布带,再定睛一瞧,没怎么红肿,谢嘉澜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眼力。

乌游雪伤得不重。

念及此,谢嘉澜去取了药膏,给乌游雪抹上药,再慢慢给她揉搓脚踝,消肿散淤。

乌游雪默默受着,不置一词,即便接受了谢嘉澜的好意,即便是皇帝在她揉,她亦不曾动容,未曾施舍给谢嘉澜一个眼神。

过了一会儿,谢嘉澜抹好药,给乌游雪缠绕好纱布,再放好裙裾,冷不防发现乌游雪的裙面上有丝线被蹭破,当是她摔倒时弄的,谢嘉澜不放心,便上卷裙再检查乌游雪的膝盖。

察觉谢嘉澜的动作,乌游雪登时抬脚,你做什么?谢嘉澜按住乌游雪抬起的脚,浸凉的视线横乌游雪一眼,警告她:消停点,朕看看你的膝盖。

不用,我没事。

乌游雪道。

谢嘉澜眼神再度变冷,一只手制住了乌游雪的双腿。

乌游雪抿唇,撇头,趁谢嘉澜不注意时用衣袖揩干娇靥上未干的泪痕。

她怎么就在谢嘉澜面前哭了?不争气,让他看了她的笑话。

乌游雪的小腿又细又白,跟白到发光的莲藕似的,肤面光滑细腻,在淡淡的烛光下,她的腿像天边的银月,有溶溶月光轻荡。

而谢嘉澜一瞅,不出意外地心神微晃,移不开眼,想狠狠咬上一口,留下自己的印章,但他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很快强自镇定,不动声色压下心中的旖.旎念头和交缠情景。

他微凉的指尖从脚踝而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小腿线条,悠悠直到她的膝盖。

乌游雪无意颤了颤腿,酥酥麻麻的痒意在她小腿上乱窜。

有点淤青。

片刻,谢嘉澜给乌游雪膝盖抹好药,就放下裙裾。

以后不要乱跑。

谢嘉澜说。

这次是谢高轩,下次连朕不知道你还有招惹谁。

谢嘉澜看乌游雪,见她的头仍然不过来,便用手把她的脑袋扳正。

他直视乌游雪的眼睛,说:听到了吗?乌游雪很轻很轻地嗯了声。

谢嘉澜回想到什么,他问:你哪只手拿的簪子?右手。

乌游雪费解。

嗯。

说罢,谢嘉澜抽出自己的巾帕,再攫住乌游雪的右手,低眸缓缓为她擦拭手心手背,他神色专注。

下次不要再让污秽弄脏你的手。

谢嘉澜不喜别人亦或是鲜血等东西被乌游雪沾染上,这会让谢嘉澜觉着他的心爱的物件被被人玷污。

虽然乌游雪这次是给他惹了麻烦,但可以解决。

她也是自保,没有被谢高轩这个脏东西碰到,谢嘉澜想到这,有点欣慰,略挑起愉悦的眼尾。

够了。

乌游雪阻止,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你别擦了,疼。

乌游雪忍不了谢嘉澜力,抗拒道。

谢嘉澜还是不放手,直到乌游雪细嫩的手通红,直到他认为干净后他才归还她的手,把帕子扔进了火盆。

乌游雪重新得回自己的手,连忙揉了揉又麻又痛的素手,不理解谢嘉澜的行为。

你叫我过来做什么?如果没有谢嘉澜这一举动,也就不会有今晚的事了,她听管事公公说今日前朝在举行宴会,谢嘉澜根本没有空闲见她,怎地还叫她过来?闻声,谢嘉澜自然不会说他心念她,他只撩起眼皮,细细端详乌游雪,她现在的脸色还是很白,有点不正常。

朕去传膳,好好用膳,别闹性子。

谢嘉澜神色淡淡道,如果你不吃,别怪朕亲自喂你。

言着,谢嘉澜静静盯着乌游雪粉白的唇瓣,凤眸中似乎流露出什么呼之欲出的想法。

乌游雪一听,察觉到谢嘉澜隐秘的念头,面色一僵,匆忙点头。

再叮嘱乌游雪几句后,谢嘉澜出去叫常春,常春见到他,先是道:皇上,端王爷找您。

谢嘉澜颔首,不经意间抬眸,见常春一副有话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他问道:还有何事?直言无妨。

常春清了清嗓子,战战兢兢道:皇上,还有件事,是关于乌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