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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2025-03-22 07:17:50

乌游雪被扔进了耳房, 相当于被谢嘉澜监.禁。

耳房里逼仄,谢嘉澜闭门后, 内殿的光便透不进来, 一束光都没有了。

黑。

无止境的黑。

身处其中,乌游雪整个身体都被黑暗笼罩,莫名有种荒芜之感萦绕在她身边。

不过, 没有人察觉,就连乌游雪自身都没发现。

此时此刻,这无穷无尽的幽阒似乎滋生出什么猛兽,只见它周遭黑雾浓到化作粘稠的水,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攀上乌游雪的裙裾, 慢慢吞噬掉她。

乌游雪抬眸,只有漆黑。

喉咙犹似被扼住, 徒生窒息感。

乌游雪感到害怕, 吞咽的声音徘徊在她耳边。

她其实胆子并不大。

周遭只有乌游雪一人,静得瘆人, 就在这时, 只听一声哐当,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这响亮的声音霎时吓到乌游雪。

乌游雪面色骤然煞白, 不久前与谢嘉澜对峙的冷静霍然消失,只见她肩膀一个剧烈的哆嗦,紧接着警惕地环顾四周。

虽然她什么都看不到。

慢慢的,乌游雪才从这种恐慌的情绪中走出来。

她收回自己的双脚, 在李太医的医治下,她脚踝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脚不疼了, 可她的心尖儿却颤着。

乌游雪瑟缩娇躯, 眼圈微红, 她不想在这种环境下待下去,但骨子里的倔劲儿让她低不下头。

她断然是不会像谢嘉澜求饶的。

这是她的抉择。

就算谢嘉澜再如何对她,她也不会后悔适才说的话。

她要让谢嘉澜认清事实。

为了排解,乌游雪径自用指甲在自己的手臂、大腿上划,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经过努力,乌游雪终于适应了黑暗。

另厢,因为乌游雪这一闹,谢嘉澜什么心思皆荡然无存,心中充斥着说不清的空无。

两人没有一个肯服软的。

乌游雪不知道,谢嘉澜就坐在门前,空坐良久,谢嘉澜愤懑难排,是以,他传唤常春,让常春拿了很多酒过来。

深更半夜,一朝皇帝坐在耳房旁的椅子上,尽情饮酒,透明的酒液激荡在瓷杯之中,映照出谢嘉澜一张疯魔般的容颜。

看他的架势是要一醉方休,或者说——借酒消愁。

许是吃酒过快,致使他的前襟全部浸湿了,空气中散发出浓郁酒香。

只不过谢嘉澜酒量极好,就算是喝了很多,神智也尚有几分清醒。

因为神智清晰,导致谢嘉澜始终在回想乌游雪那无情的表情、冷酷的话,一幕幕的画面闪过,都让他刻骨铭心,感到钻心窝子的疼。

谢嘉澜再度尝到了这激烈至极的情感。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滔天的怒火夹杂着满腹疑惑。

纵然谢嘉澜不愿想起乌游雪,可他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是乌游雪。

乌游雪让他不满,让他不悦,让他愤怒,他没有理由去想乌游雪,但是谢嘉澜满心都是她。

她是毒药,他避之若浼,却因贪婪不舍,而无法逃脱。

苦闷、烦躁......常春进来送酒时,瞧见谢嘉澜有点颓然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皇上这是怎么了?常春伺候谢嘉澜多载,还是第一次见谢嘉澜这般模样,皇上与乌姑娘刚刚看着不是相处挺好的吗,不久前他出去时两人还有点黏黏糊糊的。

怎地他一回头就全变了?真是世事难料。

常春自然摸不清这这男女之情到底所为何物。

常春自幼入宫,很小时便做了太监,在宫里没有对食宫女,一直是孤身一人,从未尝过情爱的滋味,后来伺候了谢嘉澜,地位水涨船高,许是孤独,便收了几个干儿子。

依常春的经历,他是非常想不通谢嘉澜与乌游雪之间的交缠,不懂谢嘉澜缘何如此。

但身为大总管,常春拥有超人的嗅觉,他晓得此时的谢嘉澜不能惹。

想到什么,常春立即收回视线,垂眉敛目,轻手轻脚靠近谢嘉澜,战战兢兢把酒放在桌上。

与此同时,察觉常春过来,脑海稍显混沌的谢嘉澜立即恢复了往日神情。

他冷着脸,气质清冽,是不容侵犯的帝皇,高高在上,可细心发现,尚能发觉出他隐藏的失意与茫然。

此地不宜久留。

常春正要准备悄无声息退下去,谁知谢嘉澜突然道:常春,你说她为何不愿怀上朕的孩子?为何要喝避子汤?为何要屡次消磨朕的耐心?全天下的人没有一个敢忤逆朕,只有她,数次与朕对着干,不断惹朕生气——谢嘉澜越说心越堵,许是熬不住了,他愤愤地把手中的酒盏抛掷地上。

清脆声音回荡,酒杯被摔成碎片。

他已然暴怒,常春觉得不妙,偏又说不出一句话,他怕他一开口,可能会雪上加霜。

常春非局内人,不好说话。

眼看谢嘉澜就要爆发,他又骤然冷静下来——看起来像是恢复了镇定。

你是旁观者,你告诉朕,她缘何如此?话音未落,常春就觉得自己项上人头不保,谢嘉澜口中的话实在不该是他一个太监能听的。

且谢嘉澜的问话怎么理解,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常春心提到嗓子眼上,酝酿了好久的情绪,又斟酌了许久,硬着头皮挤出几个字:皇上,老奴猜测,兴许是乌......乌姑娘还未准备好。

准备?谢嘉澜讥讽道。

罢了。

谢嘉澜终于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为。

自己去问一个太监,也是有点可笑。

明知道常春不可能回答出来。

他与乌游雪的事无须牵扯到不相干的人。

念及此,谢嘉澜不再为难常春,眼皮轻跳,他按着太阳穴,阖目道:下去吧。

常春如蒙大赦,想了想,关心道:皇上,明日还要上朝,还是少喝点。

谢嘉澜不置一词。

常春话已至,不再多言,收拾好地上残局,行礼告退。

等人一走,便只剩下谢嘉澜与一墙之隔的乌游雪。

谢嘉澜遥望隔门,久久停驻。

似是是在期盼耳房内能传来什么女声,他所希冀的声音。

只是,并没有。

谢嘉澜又喝了许久的酒,此时的他看起来犹似有点醉意,脸有点晕红。

光线微暗,谢嘉澜搁下酒盏,找来笔墨纸砚,摊开纸,然后执笔蘸墨,在纸上游走龙蛇。

他所写的是草书未久,纸上出现了三个字——乌游雪。

写完一张,谢嘉澜便掀开纸,换一张新的白纸,继续写。

很快,桌上、地上堆满了纸,纸张上清一色的乌游雪三个字。

其字飘若浮云,又苍劲有力,笔锋似重有千钧,身姿飞展,一笔一画暗藏其提笔人的复杂情绪。

殿中唯有沉寂,静到极致。

谢嘉澜整整喝了一宿,也写了一整晚的字,早朝前他匆匆净身,喝毕醒酒汤,便去早朝。

谢嘉澜不知,这次的早朝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日子他与乌游雪相处,也淡忘了一些事。

偌大的紫禁城雄奇壮观,繁华富丽,在谢嘉澜践祚之后,朝里朝外的享乐奢靡之风大大减少。

冬日的雪渐渐融化,有的地方早就看不见积雪了。

象征了春意的清风飘来,在皇宫肆意浮动。

加上三年一次的春闱即将举行,皇宫内外都笼罩着庄重。

谢嘉澜很重视这次春闱,上次锦衣卫大规模的清扫行动,抓到了不少毒瘤京官,为此京城中空出不少官位。

谢嘉澜希望这次科举考试能够选拔出优秀的人才,来弥补空缺。

他还记得正事,想在这次早朝与朝臣商议春闱事宜。

可谢嘉澜在上早朝后,刚要问礼部尚书话,忽然有御史台的官员道:禀皇上,臣有事上奏。

何事?臣近日在宫里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臣不知消息属不属实......但此流言事关皇上,所以臣想向皇上求证此事真伪。

什么传言?谢嘉澜道。

正在这时,御史台的明御史开口说话:禀皇上,恕老臣大胆,臣也听到了关于皇上的传闻,传闻称皇上抢走了先帝的一名妃子,将其据为己有。

此人正是明雅的父亲,谢嘉澜的未来岳父。

此言一出,朝堂之间立即哗然,众说纷纭,交头接耳。

皇宫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流传关于谢嘉澜的流言蜚语,只是传播的范围不广,锦衣卫曾经向谢嘉澜禀告过,但是当时谢嘉澜太过烦心,一时忘了,这件事便搁浅下来。

由于无人约束,流言就这么发酵,不断流传到皇宫各个地方,就连前朝也有所耳闻,最终传进明御史这里,未来皇后也有所闻。

回到现在,倘若此事为真,那谢嘉澜品行便有待商榷。

这事听着委实骇人,败坏礼法纲常,更重要的是行此事者还是当今皇帝,被朝臣们所敬仰、所称赞的存在。

本来此事还未让所有朝臣知晓,可明御史这一句话,所有的官员遂都知道了。

好了。

谢嘉澜淡淡的一声瞬间震慑住百官,金銮殿眨眼间安静下来。

谢嘉澜从容不迫道:谁说的?老臣不知。

明御史道。

周尧,朕给你三日,立即查清流言是那个狼子野心的散播的。

谢嘉澜命令道。

周尧出列,应:臣遵旨。

谢嘉澜此言此举虽未直接回答,但也让谣喙不攻自破了。

好了,此事等一个结果便是,爱卿们无须再把精力放在此处。

谢嘉澜有点不耐道,他心里有事,很烦。

皇上,您还没臣一个解释,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刨根问底、不怕死的出头鸟文臣出列,说道。

没有证据,都是蜚言,怎么,难不成爱卿你还认真了?谢嘉澜冷声道。

臣不敢。

文臣道,但他虽是这样说,可话里话外都显示他不好打发。

见此,谢嘉澜没有说话,而是指节扣了扣龙座上的雕龙鎏金扶手,一下又一下。

是谁散播的谣言?他与乌游雪的事很少人知道。

太后吗?还是其他人?谢嘉澜思忖间,朝堂上寂静无声,似乎都在等谢嘉澜开口。

忽然,龙椅上的谢嘉澜冷笑一声,也不知是被邪魔附体了还是怎么,但见他目光睥睨,面色冷淡,冷不防来了一句:假使谣言是真的,朕真的把父皇的妃子强占,你们——他突然想看看这群读四书五经长大的人的反应。

反正他现在不开心,而有几个朝臣还要自寻死活,赶着惹怒他送死,谢嘉澜仁慈贤德,也不打算弄死他们,只大方地拿他们取乐。

谢嘉澜目光森冷,压迫感十足,意味深长道:该当如何?他微顿,缓声道:要联合写折子骂朕?还是——废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