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澜缓缓朝后摆手。
簌簌。
重叠的人影退却。
微寒静夜, 薄月渐露,郁丛林间, 风吹草长, 萤火忽明。
若隐若现的鲜亮光线笼罩着白色骏马上的绝色女子,亦照亮了女子背后如附骨之疽的精壮男子。
疏疏散散的星空下,寂寥无声, 乌游雪侧耳倾听,便闻林中时而响起鸟兽的啁啾扑棱声,还有隐隐回荡的涧水汩汩声。
春夜里,山林中野花争相开放,空气酝酿出醉人的花香。
乌游雪双肩落满谢嘉澜的半身重量, 透冷的沉香萦于鼻端。
两人一路进了林子深处。
不知从何时起,天边悬挂的残月愈发明亮, 皎洁月光连同微弱的星光将前方的路一一照亮。
清凉如水的环境下, 乌游雪缓缓回神,这才感觉到后背在发热, 颈项仿佛贴上烧灼的皮。
等乌游雪完全反应过来, 才发现自己和谢嘉澜绑在一起,且他已然遐思无限, 呼吸不匀,正在一寸寸剥离乌游雪的防备。
慢一拍的乌游雪也终于意识到谢嘉澜的真正心思。
乌游雪定了定神,扭动身体拉开与谢嘉澜的距离,可一切俱是徒劳无功。
即便乌游雪再怎么反抗, 也推不开谢嘉澜。
更重要的是两人在马上。
动什么?谢嘉澜有点恼,动了动脸, 搔着乌游雪细腻脖子。
乌游雪皱眉, 适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强忍着痒意,气血徐徐上升,胸腔起伏,颈子都红了不少。
推搡间,她闻到谢嘉澜身上的酒香味和一股子很淡很淡的腥味。
想到什么,乌游雪比他更懊恼,忍不住大声道:你放开我,你又发什么疯?这可是在野外。
什么夜猎都是骗人的话,他带她出来,就是想干不正经的事!怎么能这般无耻?他还有没有下限了!乌游雪死死锁着秀眉,羞耻到极点,脸涨红似鲜嫩的桃,她无法忍受谢嘉澜的无耻。
须臾,乌游雪强自镇定,冷静下来,她得以获取思考的能力,毫不犹豫地解开缠绕在腰间的链子。
链子冰凉,却有些烫手,还有点眼熟。
长链只是把两人缠在一起,没有打结。
乌游雪松一口气,自顾自动作。
紧贴着乌游雪的谢嘉澜品尝完她的脖子,便稍稍抬起头,任由乌游雪解开,只是面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伴随难以察觉的蠢蠢欲动。
他径自抬手,沐浴在银月下的手浸出冷感,与暗昧的脖子相触,他扯了扯衣领,喉结上下极慢地滚动。
过了一会儿,谢嘉澜眼尾卧霞,才接话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声音带涩,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说得很艰难,音色裹着砂粒感。
话里话外都昭显他的深意。
乌游雪一心铺在解链上,并未察觉谢嘉澜的不正常。
偶有鸟兽的低吟声穿梭而过,细碎的声音衬得林子愈发静谧,乃至带上了些许诡谲感。
没有人看到,远处笼罩在黑暗中的灌丛有东西一闪而过。
就在乌游雪要解开最后一圈时,她不安分的扭动终于引出谢嘉澜的火,或者说谢嘉澜再克制不住软香温玉笨拙青涩的诱惑。
月明星稀,响起谢嘉澜沉欲的嗓音:朕今日猎了一头鹿,在宴上饮了点鹿血......乌游雪自然知晓鹿血效用,当即色变,不由骂道:疯子,你......你怎么能这样!王八蛋,狗皇帝,你别这样......可纵是她拔高声线,嗓音听起来依旧细软,更像欲说还休的羞怯,勾人得很。
见谢嘉澜不说话,乌游雪心生惧意,瑟缩娇躯,又弱声乞求道:我们回去好不好?别在这里......乌游雪企图好言好语与谢嘉澜沟通,却不知自己现在这副依偎在他臂膀间的样子有多么妩媚动人、楚楚可怜,更勾出人的邪念。
谢嘉澜目眩神迷,想也不想便直接低下头封缄住朝思暮想的唇,堵住乌游雪唇齿间含着的话。
在这方面,帝皇勤学苦练,从最初一窍不通到现在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他进步很快,一双巧手,把僵直的娇儿抚得瘫软倒怀,成为他的所有,只能依附于他。
.乌游雪双眸含春,娇靥绯红,露出的几面白腻肌肤透出艳丽的湿粉色,尖尖的下颐滑过几滴汗露。
旋即乌游雪无力的手被谢嘉澜的手握住,他的五指用力地插.进她的指缝中,与乌游雪十指相扣,不可分离。
月华倾泻,模糊了乌游雪的视线,此时此刻她只觉自己不再是自己,像飘零在世间的蒲公英,微不足道,只能任人□□。
她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
远方传来细碎的、悠远的窸窣声,飘进乌游雪混沌的脑海中,她紧紧咬着下唇,微微急促地吸气呼气。
乌游雪比任何一次都要累。
如若不是有背后的谢嘉澜支撑,乌游雪几欲要从马背上掉下来。
神智清明的乌游雪想起适才的画面,犹觉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她心里反感,与身体的感受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她痛恨谢嘉澜。
所以,即便现在身躯充斥无力和疲倦,她也要挤出一丝力气来恨谢嘉澜。
而谢嘉澜则是细品刚才的别样滋味,片刻后拿出帕子拭干净腕骨上的牙印,刚才乌游雪咬了他很多口。
旋即他打量乌游雪,上身衣衫未乱,只是下摆有些不堪入目。
他先为她整理好凌乱的裙摆,再掏出新帕子为乌游雪擦拭脸颊,最后贴心地拢了拢乌游雪整齐的上衫。
旋即,乌游雪猝不及防被谢嘉澜捏了一把腰间细肉。
乌游雪力竭,懒得搭理谢嘉澜。
谢嘉澜似尚不知餍足,仍然有点意动,迟疑两息,突兀道:还要不要去夜猎?这片林子是给公主贵女等玩乐的,里面没有攻击性的野兽。
乌游雪瞪他。
谢嘉澜失笑一瞬,那便应你,回去了。
语毕,谢嘉澜就调转马头,披着月光同乌游雪离开。
未久,正当谢嘉澜返回路上,他忽然停下了。
此处不比方才所留之地,大树纵横,遮云蔽月,光线昏暗,月光有些透不进来。
气氛不知不觉古怪起来。
谢嘉澜皱眉,正了正神色,戒备地环顾四周。
乌游雪不明所以,只想尽快回去,手揪了揪胸口衣料,不由问:怎么了?没什么。
谢嘉澜说完,收回眼神,重新驱马,加快速度回营。
驾!可马蹄声与人声刚响,就有几道寒光从天而降,直直朝谢嘉澜与乌游雪的头颅而来。
谢嘉澜没想到,欢愉过后,便是一场刺杀。
好在谢嘉澜有所防备,一边驱使白马,一边甩出金链,击中了下降的几名刺客,乱了他们的攻势,趁此机会,谢嘉澜躲开了刀光,逃过一劫。
可谢嘉澜还没松口气,下一刻,前方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白马的脖子就喷洒出鲜血。
见状,谢嘉澜神色一凛,当机立断,抱起乌游雪从马背上跳下来,落地瞬间,白马倒地,血流如注,来不及嘶鸣,动弹两下后成为死物。
被谢嘉澜紧紧护在怀中的乌游雪怔怔地看着,目光呆滞,似乎不敢相信此时此刻发生的事。
乌游雪被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刺激到,她与白马有点感情,不免伤心,等乌游雪再反应过来时,数不清的箭羽朝两人袭来。
乌游雪下意识死死攀附在谢嘉澜臂膀,不敢妄动。
抱紧。
谢嘉澜冷静嘱咐完,飞速提脚,从脚靴侧顺出一把匕首,抱起乌游雪,借着昏暗环境寻树避箭,如有闪躲不及的箭羽,便用匕首去格挡。
两拨箭雨后,黑暗中刺客们没有听到什么惨叫声,便肯定谢嘉澜和乌游雪还活着,思及谢嘉澜身手了得,随即四面八方的刺客通通现身,警惕地执剑逼近。
树林里闪现刀光剑影。
谢嘉澜在与刺客们交手时,大抵摸清了刺客人数,约莫有二十来人。
由于谢嘉澜对此地比较熟悉,是以能借助地形和树木来躲避追击,刚开始时谢嘉澜还不觉吃力,一刀刀砍下,刺客锐减,接二连三阵亡。
其中的首领见状,知道谢嘉澜不是好惹的,便改变方式,这下刺客们攻势变得犀利起来,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看架势,势要和谢嘉澜同归于尽。
很明显,刺客的目标是谢嘉澜。
而观谢嘉澜,不慌不忙,面色冷静,眼露狠辣,手起刀落。
不多时,谢嘉澜满手满袖都是血色,连带着乌游雪的红衣都染上了看不见的鲜血。
乌游雪瑟瑟发抖,即使身体天旋地转,也不敢抬起头,目睹人间惨剧。
乌游雪咬紧牙关,把头深深埋进谢嘉澜胸膛中,才经过一场剧烈刑罚,结果还没喘息几下,就遇上死亡威胁。
危险,全是危险,乌游雪昏倦畏怯,寒毛竖立,心疯狂跳动,过了好久,她才堪堪稳住自己恍惚的心神,咽下了一点恐惧。
这种事,乌游雪不想再遇第二次。
别怕。
谢嘉澜轻喘一声,对乌游雪的害怕有所感,边杀人边不忘安慰她。
......乌游雪欲言又止,最后懂事地不说话,给谢嘉澜添乱,她知道,如果谢嘉澜一个不小心,那她和他都可能在此丧命。
她搂紧了谢嘉澜的腰身。
乌游雪看不到,彼时的谢嘉澜如同地狱里的杀神,他用一把短匕首,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刺客。
很快,刺客被谢嘉澜杀得七七八八。
正当谢嘉澜杀掉最后一个刺客时,新的一批刺客又冒出来。
很明显,他们知道谢嘉澜武艺高强,是以第一波打头阵的刺客是在消耗谢嘉澜的体力,为第二波的刺客开路,可以看出幕后主使是带足人手,下了血本,并动了脑子,而且值得在意的是其中有几个刺客身手了得。
谢嘉澜抱紧乌游雪,冷笑不止,面上没有一丁点害怕,相反长袍染血的他甚至很兴奋。
自从征战回朝,他已经很久没杀人了。
谢嘉澜虽不惧,但经过适才的战斗,他现在再去和这一波刺客缠斗,已然有点吃力。
倘若只有谢嘉澜一人,他尚且还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可他怀中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乌游雪,为了避免乌游雪受伤,谢嘉澜不得不防守,以至于他很被动。
刺客们也变聪明了,知道去攻击软肋——乌游雪,这样谢嘉澜就会花更多的精力去保护乌游雪,刺客们就有了可乘之机。
乌游雪的心怦怦直跳,很担心谢嘉澜撑不住,她想,怎么还没人来?渐渐的,谢嘉澜陷入苦战。
为护好乌游雪,谢嘉澜不得已边杀边退,冷白的面庞上刻印出斑驳血迹,都是敌人肮脏的血。
谢嘉澜厌恶不已,却来不及擦拭,只能暂时忍着。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只要再坚持一小会。
为和乌游雪独处,谢嘉澜屏退了守卫。
思索间,一个刺客试图偷袭乌游雪,这个时候,谢嘉澜只能去挡左右的攻势,没有第三只手来杀掉偷袭的刺客。
乌游雪也感觉到背后的危险,下意识绷紧身体,她滑出藏在衣袖深处的簪子。
正当乌游雪握紧簪子时,谢嘉澜突然反身,用自己的背挡住了偷袭刺客的一击,随后,谢嘉澜翻转身躯,一脚踹飞刺客。
乌游雪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紧接着下一刻,一支箭羽袭来,兴冲冲往乌游雪刺来。
谢嘉澜见状,眼疾手快推开乌游雪,乌游雪因此躲开箭羽,又因体力不支,险些倒地,好在身边有颗大树,支撑住了她。
乌游雪逃过一劫,可意外再次发生,山间落叶多,夜里露水重,不等谢嘉澜重新捞起乌游雪,她便脚底一滑,一个踉跄倒下去。
树下刚好是一个小下坡。
啊!伴随乌游雪一声惊呼,她滚下了小山坡。
谢嘉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乌游雪坠坡,眨眼间,他身上就升起了浓郁的戾气和杀气。
他想去救乌游雪,可随之而来的刺客可不会让他如愿。
刺客们蜂拥而上,团团围住谢嘉澜,把谢嘉澜困起来。
谢嘉澜杀红了眼,满身赤色,冷郁暴虐,浑身流淌的血都是冷的。
.坡不深。
乌游雪摔下后,身上沾满草屑和短枝,她伤得不重,都是些皮外伤,刺客也暂时没追上来,乌游雪能听到隐约的打斗声。
四周低暗,但好在不是什么都看不清,乌游雪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眼让自己冷静。
冷静,乌游雪再三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不要慌,不能慌。
她快速爬起来,拍掉裙面上的东西,踮着脚努力不发出声音,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起来。
蓦然,乌游雪想起怀中的地图,觉着这不失为一次机会,可随后她又打消掉这个想法。
她什么都没有,仓皇而逃,迟早被抓回来,还是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跑了有一会儿,乌游雪很累,她回看后面,没有人,便扶着一颗又一颗的树往前快走。
但乌游雪没想到,再抬眸时,横竖在她眼前的是两个裹满黑布的强壮刺客。
乌游雪不敢动,余光下移——一把锐利的剑抵在她的喉咙间,剑锋压住她的肌肤,很快见了红。
你就是乌游雪?其中一个刺客道。
乌游雪心提到嗓子眼上全身发软。
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遂来不及多想,遂闭上眼。
袖口的簪子蓄势待发。
眼阖上的瞬间,乌游雪的脸上就被溅到温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