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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2025-03-22 07:17:50

迟雪或者说乌游雪愣了一下, 随后瞄眼四周,再而提裙上马车。

车厢内宽敞, 乌游雪坐在旁边, 即便坐过很多次,但乌游雪仍然有点拘束和隐隐的排斥。

乌游雪有些困扰,明明和他已经相处了一年多, 且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她就是莫名其妙对他有点排斥,但并未针对他。

她也不太喜欢他的眉眼。

这种感觉真奇怪,但好在没存在多久。

谢公子,你怎么过来了?乌游雪率先问, 语气轻浅。

今日是乞巧节,我想着过来带你进城看看。

乞巧节?乌游雪道, 近几日都太忙了, 都忘记今儿是牛郎和织女相会的节日,只不过她不甚在意。

要去看看吗?晚上的夜市会很热闹。

......好。

乌游雪本想拒绝, 可他都上门了, 且乌游雪过去已然拒绝过他很多次,此时再拒, 恐会拂他的面子。

听到乌游雪答应,他眉梢一喜,随后他打量乌游雪,问:我来得不是时候?你是要去哪?乌游雪含糊回答:进城买些东西。

你要是缺什么只管和我说, 无须自己出门。

他体贴道。

乌游雪摆手,忙不迭道:不过是小事, 怎么敢劳烦你。

哪里麻烦了?别见外, 好歹我是小蛮的干爹, 对了,小蛮最近食欲如何?听言,乌游雪心中微暖,道:还是谢谢你招来的奶娘,小蛮很喜欢这个奶娘的奶.水。

提及小蛮时,乌游雪娇媚的面容上总流露出特别的流光,眉目间都宛若蒙上淡淡的、令人舒适的烟雾。

说罢,乌游雪抬头看向面前有几分散漫的男人,感激地笑了笑。

笑容甜美温柔,芳靥生辉,如一位清纯而娇媚的姑娘,完全不似个生过孩子的妇人。

这一颦一笑,瞬间让他眼神晃动,乃至心跳紊乱,失了心神。

随意坐着的男人——谢嘉炽连忙掩饰性地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耳边蔓霞。

谢嘉炽搞不懂,自己好歹也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也不留身的男人,看尽了天下美人。

怎生这般没有定力?真是让人笑话。

思索间,谢嘉澜才惊觉自己没喝到茶水,因为杯中无茶。

从前的谢嘉炽肯定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女人的笑迷住。

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皇兄的女人,是谢嘉澜千方百计要找到的女人。

乌游雪不知谢嘉炽所想,弯腰,拿起茶壶,给谢嘉炽斟了杯茶,谢公子,喝茶。

谢嘉炽有点尴尬,完全没有平日的傲慢桀骜,须臾,他咳了一声,试图避开乌游雪视线接下茶瓯。

两人交接茶杯时,乌游雪不小心划过谢嘉炽微糙的指尖,刹那间,谢嘉炽只觉指尖滚烫。

从前那股子敢阻拦乌游雪、乃至调戏乌游雪的淡定霍然消散。

想起今日的正事,谢嘉炽都有点不敢看乌游雪一眼,生怕暴露了什么。

他不知乌游雪对他是怎么想的,但今日是乞巧节,谢嘉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且他心里还有个疙瘩,那便是不知什么时候找上门的谢嘉澜。

谢嘉炽想,捷足先登,是上上之策。

乌游雪并未察觉。

在她眼里,谢嘉炽是个身份尊贵、对她很好的救命恩人,为救命恩人倒茶不过是小事。

他给予的恩情,乌游雪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报答完。

这一年多以来,如果没有他的照顾,乌游雪只怕早就流落街头,颠沛流离。

一年多前,乌游雪遭遇意外,头部受到重创,所幸被谢嘉炽所救,醒来后虽无大碍,但却患上了离魂症。

前尘往事,一概忘却。

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自己的姓名都忘记了,以至于肚子里揣的孩子都不晓得是谁的。

乌游雪虽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对腹中的孩子却抱有一种淡淡的厌恶。

乌游雪不明所以。

起初的乌游雪十分害怕,对什么都充满戒备,乃至精神都有点不稳,好在有谢嘉炽,他告诉她,她叫迟雪,是涟水县的一个寡妇......他让她不要害怕,并在得知乌游雪怀孕后,鼓励她生下孩子。

在谢嘉炽的陪伴下,乌游雪不再恐慌,忍着疼痛生下一个孩子,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白白嫩嫩,可爱极了。

谢嘉炽也很喜欢,抢着抱孩子,爱不释手,当即做了孩子干爹。

如果有不知情的外人在,还以为谢嘉炽就是孩子亲爹呢!打量出生的女孩,乌游雪爱怜不已,可瞧着瞧着,她又生出了一点厌恶和憎恨,交织的矛盾情绪十分古怪,让她有点烦闷,也导致了乌游雪生产后身体养了三个月才恢复。

可能是因为还不能接受自己为人母的身份吧。

孩子对乌游雪而言,还是太意外了。

女孩取名迟灵,乳名小蛮,因为她生得强壮,小胳膊小腿都有点粗,完全不似乌游雪的纤瘦,小蛮很活泼,喜欢闹乌游雪,似乎是知道乌游雪心情抑郁,所以她时不时就对乌游雪笑。

婴孩天真而纯粹的笑瞬间治愈了乌游雪内心淡淡的怯惧和不安,也冲淡了她深处的厌憎。

谢嘉炽目不斜视,专注看着近在咫尺的乌游雪,忍不住用手指摩挲着杯底。

与乌游雪相遇相处的记忆画卷徐徐摊开。

第一次知晓乌游雪这个人时,谢嘉炽只觉着这是个该死的嫔妃,不久知道谢嘉澜对乌游雪的不同后,他又对乌游雪产生了点可有可无的好奇。

与乌游雪在林间撞上,得知她想逃,谢嘉炽又对这个与众不同、试图以蚍蜉之力撼树的女人多了更浓郁的兴味,但也仅此而已。

可自从马球赛后,谢嘉炽对乌游雪有了巨大改观。

他认真看着乌游雪在毬场上的表现,犹感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这点微不足道的兴趣慢慢变了味。

是以,谢嘉炽才会交代清宁,留下路引、户帖,看看有没有一日能派上用场。

但谢嘉炽没想到,那一日会到得如此之快。

从清宁寄来的信笺得知,乌游雪已经逃走,大概是乘船来江南。

身处淮安的谢嘉炽便有意识地开始调查乌游雪。

与乌游雪再遇,是因为谢嘉炽注意到一把匕首。

是一个叫尔弗的胡人拿着的。

谢嘉炽确认这把匕首属于清宁,她给了乌游雪。

稍加推测后,谢嘉炽就派人跟踪尔弗,后来谢嘉炽才知乌游雪被淮安暗地的买卖人口的组织抓住了。

像乌游雪这种长相出众的女子,定是地下市场的抢手货,所以救人一定要快,不然稍不注意她就被运出淮安了。

谢嘉炽费了不少劲才救回乌游雪,彼时,乌游雪情况不妙,几乎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她的后脑勺出了很多血,是乌游雪被关在地下时被看守的婆子打的,同时,她还见了红。

谢嘉炽一度以为乌游雪命不久矣,心霎时一慌。

再后来,谢嘉炽知道乌游雪身怀有孕的事,经过大夫的救治,加上乌游雪强烈的求生意志,她终于清醒过来,也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看着乌游雪戒备而空白的眼神,一个想法在谢嘉炽的心中油然而生。

他决定把乌游雪藏起来,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谢嘉澜会被乌游雪吸引。

谢嘉炽沉寂了二十年的心在跳动。

春意萌动。

一年多来,谢嘉炽从容不迫、乃至眼睁睁看着远在京城的谢嘉澜忍受孤独和心疼,却要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谢嘉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要找的人在他弟弟的手里。

想想,谢嘉炽就倍感快意,如果把乌游雪变成自己的人,或许会更开心。

他现在还是谢嘉澜女儿的干爹......相比叔叔,谢嘉炽更喜欢干爹这个称谓。

他终于可以赢过谢嘉澜了。

谢嘉炽承认,自己很卑劣,抢兄弟的女人,但是乌游雪并不是心甘情愿跟着谢嘉澜的,他抢来不是合情合理的吗?谢嘉炽笑,笑得畅快。

回忆结束,谢嘉炽现在想来还有些唏嘘。

他对乌游雪心路历程颇有几分妙不可言,值得细细品味。

要不要带上小蛮?谢嘉炽道,收了收袖口。

乌游雪摇头,她睡着了。

谢嘉炽点头,我给你还有小蛮带了些东西过来,等会就会有人送过来。

乌游雪:其实不用每次来都送东西的。

最近谢嘉炽来得特别勤,且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琳琅满目,让乌游雪眼花缭乱。

从前多是些补药、吃食,现在什么都送了,委实让乌游雪应接不暇,也受之有愧,偏每次拒绝,谢嘉炽就用把东西都扔掉,以此堵住乌游雪的嘴巴。

乌游雪只好收下,不跟谢嘉炽客气。

没事,顺手,而且我疼我干女儿有错?乌游雪抿抿唇,无言反驳。

对了,我上次送来的灵芝,你用了吗?乌游雪:吃了。

头还有疼吗?谢嘉炽问。

乌游雪:只要不刻意去想,就不会疼。

那就好,想记起过去的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乌游雪颔首,深以为然。

乌游雪对记起过去的事并不是那么执着,相反她甚至不想记起来,只因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过去的记忆并不是美好的,伤痛居多。

她能感觉到曾经的自己过得很累,怀揣满腔憎恨。

现在,她忘记所有,反而活得轻松。

有小蛮陪着,乌游雪一点儿都不孤独。

这种平静的日子,乌游雪不愿破灭,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增添不必要的烦恼,就让她逃避一下吧。

看着谢嘉炽,乌游雪面容宁和。

她虽失忆,却不傻,多少知道谢嘉炽说她是寡妇是在诓她,直觉告诉她,她往昔与谢嘉炽是有牵连的,谢嘉炽肯定认识她。

乌游雪刚开始并不信任谢嘉炽,就算他救了她。

但后来的朝夕相处中谢嘉炽从未伤害过她,对小蛮很好,而小蛮瞧着有点喜欢他,乌游雪相信谢嘉炽的品性,渐渐放下了防备之心。

.夜幕降临,弯月高悬,蟾光明亮洁白。

淮安城的街道上皆挂上精致的灯笼,灯笼上绘上各种花鸟,美丽夺目。

错综复杂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喧嚣不断。

有吆喝着卖花姑娘,有卖花灯、夹纱灯的小贩,有卖巧果的妇人,还有在当街表演在瓜果表面刻浮雕的手艺人,在他们刻刀下,各种奇珍异兽争相浮现,夺人眼球。

稍显拥挤的道上,不少姑娘穿着漂亮衣裳,成群结队游玩,有玩彩线穿七孔针头的,有赏灯许愿的.,还有在桥上赏月的,表演金盆捞月......还有些在自个家中吃巧果,拜织女的人家。

不远处的幽静湖畔,隐隐约约有好几对瞒着家里出来的男女,他们正在偷偷祭拜织女,许下山盟海誓,私定终身。

总而言之,好不热闹,气氛欢乐温馨,又充斥着旖.旎缠绵。

无色无形的情丝被织成一张大网,笼罩了整个淮安城。

乌游雪与谢嘉炽走在小径上,两人一路说着闲话,期间乌游雪屡次被沿途的热闹停驻,心都受到了感染,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不露痕迹打量展笑的乌游雪,谢嘉炽觉着接下来的事大抵会顺利。

来到一处卖灯的小摊,谢嘉炽道:要不要买一盏?乌游雪点头,面前的灯笼都做得很好,小巧玲珑又不失可爱,都不带重样,独一无二,争妍斗艳,狠狠抓住了女孩子的审美和喜好。

摊主知道来生意了,道:姑娘,尽管挑,这些灯笼可都是我亲自做的,质量有保障!摊主拍拍胸,底气十足,看来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

乌游雪眨眨眼,点头,继而认真挑选灯笼,旁边的谢嘉炽看着不动。

未久,乌游雪看中一盏花灯和一盏兔子灯,摊主立即把两哥灯笼取来,谢嘉炽要掏荷包付钱,乌游雪连忙阻止。

我自己来。

谢嘉炽收回手。

乌游雪掏出小荷包,付好钱后,接过了两盏灯。

好看吗?乌游雪忍不住分享。

谢嘉炽点头,中肯道:好看。

小蛮肯定喜欢这个兔子灯。

乌游雪低眸,轻声说,继而晃动兔子灯,里面的玉蚕跃动,那小家伙肯定喜欢,毕竟是你这个做娘的精心挑选的。

谢嘉炽搭话。

对了,前面有一座历史悠久的鹊桥,要不要过去走走?谢嘉炽试探问。

闻言,乌游雪抬首,刚要说话,眼前忽然飘过令人不寒而栗的暗紫色侧影。

她霎时顿住,紧接着心一悸,头也疼起来,好像有数不清的针在刺穿她的头颅,她面色渐白,拧着细眉,咬上唇瓣,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谢嘉炽伸手扶住乌游雪不稳的身体,关切道。

乌游雪平缓心跳,用腕骨揉了揉头,半晌,她重新仰起脸,视线里再无暗紫色。

或许是错觉。

乌游雪重重阖目再张开,睫影交错,慢声细语说:没事,就是突然头疼了一下。

谢嘉炽担忧道:可要找个地方歇息一会?乌游雪摇头,就在这缓一缓吧。

许久,乌游雪不再头疼,便与谢嘉炽一道去鹊桥。

溶溶月色下,只闻桥下潺潺流水声,以及水波逗起的缕缕明漪。

乌游雪和谢嘉炽漫步在桥上,朝桥顶走去。

她未曾发觉,桥上的人慢慢变少。

.另厢,入夜时谢嘉澜抵达淮安,下船后便进入城内。

谢嘉澜本来不想在淮安稍作停留,他欲意直接去江都,后来因为文贵太妃的嘱托不得不来淮安一趟。

启程前夕,文贵太妃听闻谢嘉澜要去南巡,便想让谢嘉澜途径谢嘉炽封地淮安府时给她儿子带去冬袍。

这是文贵太妃亲自做的,她担心儿子在冬天时合适的衣服穿,便给谢嘉炽做了几身衣。

做好后,文贵太妃正愁着怎么送给儿子,就意外得知谢嘉澜要南巡,急急忙忙跑到景清宫,希望谢嘉澜把衣物带过去。

谢嘉澜只迟疑一瞬,便同意了。

不知想到什么,谢嘉澜目光阴冷地盯着跟前的冬衣,思及他与姜太后的母子关系,慢慢地勾出淡漠的、嘲讽的笑。

谢嘉澜入城后,遂进了他在城里的私宅。

思及路过的万家灯火和繁华富丽,谢嘉澜淡淡道:今日是乞巧了?常春战战兢兢道:是。

话音未落,谢嘉澜面庞渐渐阴鸷,旋即他老毛病犯了,头疼起来。

皇上,可要服药?常春立马要从袖下取出匣子。

谢嘉澜打断,按了按太阳穴,眉宇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戾气,音色却透出疲倦沉冷,不必。

谢嘉炽可过来了?他问。

他们说淮王殿下今儿出去了。

常春道。

那叫他明日来拿东西。

谢嘉澜阖目,缓缓道。

遵命。

皇上,要歇息吗?常春道。

橙黄灯影下,谢嘉澜一身暗紫色的锦袍,他负手而立,袍衣勾勒出谢嘉澜瘦骨伶仃的颀长身形。

他背后的长影铺在地上,浓黑而压抑,暗影下似乎关住一个睥睨众生的困兽,阴狠凶恶却茕茕伶俜。

谢嘉澜面无表情,眼睑下浮现淡青色,在冷白的面皮下显得尤为显眼。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只见他下压眉弓,皱紧眉头,眺望远方泄出的灯火。

头依旧胀痛,扰得他不得安宁。

谢嘉澜欲食丹药,可刚要拿出药瓶,他的手又徒然放下。

鬼使神差的,谢嘉澜说:去外面看看。

既难眠,不若瞧瞧民间过节盛况。

一盏茶的工夫后,谢嘉澜和常春来到城里最繁华的地方。

此处人最多,商贩云集。

常春忙着给谢嘉澜挡人,保卫谢嘉澜安全,不然旁人碰到谢嘉澜。

而谢嘉澜则淡淡注视面前喧闹,倏而他的目光在某处停滞。

他看到一盏梅花灯,灯笼上的梅花画得惟妙惟肖,红艳动人。

谢嘉澜加快步伐靠近灯摊,可行至半路时,他心里好像是感应到什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迫使他转头。

他遵循心中所想,瞥过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背影。

皇、公子,您看什么呢?常春道。

谢嘉澜回头,嗓音沙哑:没什么。

谢嘉澜买下了梅花灯,随后与常春进了临河酒楼。

他站在伫立在江面的小亭里,两旁青纱帐舞动,江边的弯柳延伸至小亭上,遮蔽了一部分月光。

谢嘉澜通身洒满昏暗,提着梅花灯,灯芯溢光,如寂寥红花。

谁知道他缘何要买它?不一会儿,一个狠得心痒痒的名字冒上来。

哦,原来是乌游雪喜欢梅花。

谢嘉澜不明意味地哂一声,阴着脸不说话,目视前方的人来人往,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觉着无味,他旋即微微转动身体,看向右侧。

谢嘉澜凤眸淡淡一瞟,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座古朴的鹊桥,桥两侧的阑干都有翠绿的藤蔓缠绕,有的藤蔓上还开出了粉色的花。

玉帘钩之下,流华淋落,鹊桥浸满清辉,如盖上透明轻纱,清澈绮丽。

谢嘉澜目光由远及近。

骤然,他望见桥上的一对男女。

男子身形修长,一身低奢黑袍,正低着头,面容被背对谢嘉澜的女子遮住。

女子则手提两盏灯,衣着素淡,与男子说着话。

从谢嘉澜的角度看,两人之间挨得很近,氛围暧.昧。

谢嘉澜在见到两人时,眼神條地一凛,目不转睛盯着那对男女。

桥上,乌游雪和谢嘉炽都不知自己的举止被人看到。

彼时桥上只剩下她和他。

气氛莫名诡异起来。

乌游雪觉着不太妙,看着谢嘉炽灼灼的眼神,忽然好像意识到什么。

自从头受创后,乌游雪反应力有所降低。

此时,她才察觉自己答应与谢嘉炽共度乞巧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乌游雪不太自在。

乌游雪眼神闪躲,平静的湖泊被激起层层涟漪,她保持淡定,说:谢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小蛮这么久没见我,肯定会闹的。

谢嘉炽心里紧张,面上则佯装出沉稳和郑重,只有红润的耳朵彰显了他的不平静,他道:有奶娘在,晚一点回去也无妨,小蛮那么乖,肯定不会闹。

不能这么说......乌游雪垂睫,语气有几分含糊。

不等她说完,谢嘉澜出声打断了她后续之言,此时,谢嘉炽脸上的散漫之色早已消失不见,乌游雪头顶传来他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语气,十分认真:迟姑娘。

怎么了?乌游雪低头装糊涂,希望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迟姑娘,我今日约你出来,除了和你游玩,还有一个目的。

谢嘉炽道,在乌游雪面前,他收起所有架子,如同一个普通男子。

你可否抬起头来听我说。

......好。

乌游雪犹豫不决地抬起头。

可头还没抬起来,乌游雪就扭过头,有点不敢面对谢嘉炽,手里的灯笼都险些拿不住。

也就是乌游雪这一偏头,让不远处的谢嘉澜看清她的脸。

转瞬间,谢嘉澜额角青筋冒起,瞳孔骤缩,身躯僵直,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凝视乌游雪的背影,手下意识抓住阑干,手背上的青色脉络逐一浮现。

随即谢嘉澜的眼神释放出如同野兽的凶狠锋芒以及占有欲。

他的眸底写着要将不远处的男女生吞活剥,啖肉饮血。

一举一动,俱昭示谢嘉澜现在的极不平静,就像是沉寂多年的火山即将喷发出烫死人的熔浆出来,又像是被压制的狂风骤雨即将复苏,马上就要席卷整个天地,带来无尽灾祸。

下一刻,他手里的梅花灯掉落,眼看灯芯的火舌即将烧毁梅花灯,常春忙捡起来。

公子,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可谢嘉澜没有理会,浑身颤抖,周身气质骤然变化,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常春窥见谢嘉澜的异样,被谢嘉澜阴沉吓得胆战心惊,不敢多言,稍稍平复心情后,他心想皇上这是看到了什么?念及此,常春悄然跟随谢嘉澜的目光张望过去。

一对男女而已,不过......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呢?常春正疑惑间,便觉身旁刮起一阵阴寒刺骨的风,吹得他衣袍飘起来,浑身发冷,常春急忙压住衣袍,然后纵目去看。

只来得及看到谢嘉澜一截暗紫色的袍角。

皇、皇、公子,你去哪?常春大叫。

等常春追上去,谢嘉澜早已不见踪影。

鹊桥上,谢嘉炽:迟姑娘。

......嗯。

乌游雪终于正脸相对。

两人视线交汇,宛若有火花溅出。

乌游雪看见谢嘉炽的唇在慢慢张开,吐出字眼。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漫长。

乌游雪听到他说:迟姑娘,我心悦于你。

话音未落,巨大的响声突然起,夜空寂静泯灭。

伴随爆声的是谢嘉炽背后出现的绚丽夺目的焰火。

天际,火树银花争先恐后绽放,璀璨了整个天空,给素暗的穹顶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

漂亮到不可思议。

画面犹似定格,今夜,它成为乞巧节最美的一幕。

烟花声和谢嘉炽的声音同时落进乌游雪耳中。

她瞪大了眼睛,眸底倒映出五彩缤纷的烟花,折射出彩色光芒。

而这一声好巧不巧被狂奔而来的谢嘉澜听到。

谢嘉澜顿时怒不可遏,眼睛像是被蛰了一下,差点睁不开。

但不到一息,谢嘉澜反应过来,步伐如疾风,毫不犹豫冲上桥顶,伸出手抓住谢嘉炽后领,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扯开谢嘉炽,然后对准谢嘉炽的下腹就是一踢。

谢嘉炽被踢得猝不及防,硬生生被谢嘉澜踢出几尺之外。

以此可见谢嘉澜下手有多重,有多狠。

碍眼的人不见了,通身冷寒的谢嘉澜沉着脸,慢慢转头,看向乌游雪,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乌游雪。

这一刻,谢嘉澜的头再次疼起来,疼得谢嘉澜眼前都模糊起来。

谢嘉澜闭眼,再飞快睁开沉重的眼皮,指节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他从唇齿间艰难地挤出三个字:乌、游。

雪。

声音如同地狱勾魂夺命的厉鬼。

而乌游雪,神色怔然,目光呆滞,显然还未从现在的境况中回过神。

好半晌,乌游雪才回神,脸上带着怯意,下意识后退,显然被谢嘉澜吓到了。

她瞧着眼前俊美阴沉的男人,胆寒不已,接着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霍然炸开,紧接着这些东西形成了一根根的尖锥,开始频繁刺乌游雪的脑袋。

她头疼得厉害,忍不住凝住眉,继而轻声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