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章

2025-03-22 07:18:11

约好了明天来装空调后, 赵彦生便领着叶迢出去了。

天色还早,叶迢没想那么早回去,于是她和赵彦生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

叶迢不是一个喜欢逛街的人, 但是她喜欢和赵彦生这样浪费时间。

夕阳明目张胆的落在了他们的肩头。

赵彦生忽然转头问叶迢:叶迢,你想去看日落吗?叶迢没说想还是不想,她说:可以。

可以的意思就是,她愿意。

临走前,叶迢从镇上的超市拿了条烟回去, 家里的烟抽完了, 楼下小卖店又一直没货。

赵彦生瞧了眼叶迢手里的烟,还是之前她专情的红塔山。

怎么只抽这个?赵彦生递了头盔给叶迢, 叶迢接过去, 没立刻带上。

叶迢拿着头盔在手里晃了下,说:抽腻了再换。

赵彦生轻笑着, 启动了摩托车。

叶迢坐在赵彦生的摩托车后座上, 揽着他的腰。

夏日的风从她的耳边吹过。

前面是看不见尽头的路和漫天的橙黄。

他们好像能一直这样, 一直骑进夕阳里。

赵彦生对附近的山路很熟悉, 七拐八绕后, 他带着叶迢以最快的速度骑上了山顶。

这座山头很高,高到足以俯瞰整个云县。

骑上山顶, 山顶寂静。

除了几棵看起来很有岁月的树之外, 只有他们和一辆摩托车。

叶迢从后座跳了下来。

她跑到山头边, 俯瞰着下面的一切。

云县里的座座矮楼,此刻幻化成蚂蚁般的大小, 分布在云县的????各个角落。

一座山头接连着一座, 连绵不绝。

上面栽的树和花交相辉映, 绿的, 红的,五彩斑斓的。

就连山崖边的石头缝里都是随处可见的,勃然生长的小野花。

它们生命力顽强,不甘于被崖缝埋没,也不拘泥于这一方小小的天空。

从身后的山谷里吹来阵阵清凉的微风,叶迢只觉身上的疲倦被一扫而空。

她想伸手触碰天空中的晚霞,它们看着近,可即使踮起脚尖也难以触及到。

天空由橙黄色转为了更深的橘黄色,更远的地方泛起了蓝粉色。

叶迢回头望向赵彦生,他正靠在摩托车旁,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发丝在风里飘舞着,叶迢伸手摸了摸耳后夹着的那朵,赵彦生送给她的花。

花还在。

此情此景,叶迢感觉置身世界之外。

她朝赵彦生伸出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赵彦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朝她快步走来。

指尖触碰指尖,叶迢握紧了赵彦生的手。

她问:赵彦生,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赵彦生看着眼前的美景,说:偶然,巡山的时候发现的。

叶迢继续问:那你和别人分享过这儿吗?赵彦生看着她,肯定的说:没有。

叶迢笑了下,她喜欢赵彦生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说: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赵彦生没拒绝,只是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一旁的树叶被风吹的哗啦直响,叶迢看过去,那些树木像是饱经风霜,树干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破裂。

她走过去顺着它的纹理摸了会儿,指腹擦过粗糙的树干的时候,有些疼。

但她没收手,她闭上眼,想感受一下它们带给自己的岁月的流逝。

耳边的风没有停止过,叶迢没说话,世间万物静谧如此。

过了会。

叶迢说:赵彦生,你听见了吗?赵彦生说:什么?叶迢睁开眼,抬头看向摇摇欲坠的树叶和远方的天。

她说:自由的声音。

太阳一点点的从西边的云层沉没,橘黄色的天空也逐渐被夜晚的蓝替代。

他们站在山头上,听着山风。

更多的风从他们的身边涌过,推着叶迢,往山头边走去。

叶迢再次闭上了眼睛。

叶迢,你不可以那么自私。

叶迢,你拉了那么多年大提琴,真的甘心放弃吗?叶迢,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把乐队做下去,为什么你是第一个退出的?叶迢,为什么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还依旧不快乐?叶迢,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你是不是在国外自由散漫惯了?叶迢,你应该去更广阔的世界,遇见更多的人。

那时你会发现,你的终点绝不会是我。

迢,我等你回来。

叶迢猛的睁开眼,她的脑子在刚刚那一刻几乎要爆炸。

可睁开眼,她看见了赵彦生。

瞬间,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赵彦生,你渴望自由吗?..赵彦生看着叶迢,没出声。

他想了想,然后回答了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由,但是刚刚,我觉得你是自由的。

叶迢不理解这句话:我?嗯,你是自由的。

叶迢转过了头,她看向更远的那片天空,一望无际的遥远让她心生渴望。

她好像轻松了些,但又好像走进了另外一个死胡同。

那晚,他们在山头待了很久。

直到日暮西山。

叶迢同赵彦生一起吃过饭后才回了家。

回到家没多久,姚舒涵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叶迢正在拆下午买的那条红塔山。

她摸了根烟出来后,才接了这个视频电话。

我弟回来了。

姚舒涵边画图边说。

叶迢声音淡淡的:那就好。

她把手机架在茶几上,点燃了手里的烟。

姚舒涵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听姚旭昇说,你在那边..有情况?叶迢没打算再隐瞒,直截了当的坦白了:嗯。

姚舒涵只能从姚旭昇的只字片语中,在脑子里勾勒出那个男人的形象。

但可想而知,那个形象并不完美。

所以当叶迢真的承认了这份感情时,她反而升出了一丝担忧。

毕竟以叶迢的性格,她是不会在谁的身上花费太多心思的。

他是云县人?叶迢眯着眼吸烟,对。

他现在有工作吗?有,他是护林员。

护林员?姚舒涵显然没听过这个职业。

叶迢坐直了些:他的工作就是保护森林。

那他挣的有你多吗?姚舒涵几乎是一针见血,叶迢说:没有。

姚舒涵没说话,过了几秒,她又说:你有想过你回宁市了,你们怎么办吗?叶迢说:没有。

有一截烟灰落在了她的衣服上,叶迢伸手拍了拍,烟灰被拂掉了,但衣服上还是留下了痕迹。

姚舒涵放了手里的画笔,有些语重心长:叶迢,不要走心。

叶迢愣了愣,她以为姚舒涵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会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

可事实上她没有,反而和姚旭昇一样,质疑了她的感情。

她想说,赵彦生很好,对她也很好。

她想为他解释,但是面对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叶迢却什么都说不出。

那些话语如鲠在喉。

说不出也咽不下。

叶迢觉得自己说不出那句违心的好,也拒绝不了姚舒涵的好意。

她闷头抽了口烟,什么都没说。

其实她有想过之后回宁市,她和赵彦生该如何。

只是她也知道,她没法为了他留在云县,他也没法为了她离开云县。

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把赵彦生从云县这个地方带出去。

叶迢知道,即使她想了,赵彦生也不愿意。

如果没有人妥协,那他们便没有结局。

叶迢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赵彦生半梦半醒间问的那句:回宁市吗?原来他也在害怕分离的那天。

叶迢挂了电话,一言不发的靠在沙发上。

她坐在那儿发了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唤回来的是敲门声。

敲门声持续了很久,叶迢才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站着赵彦生。

叶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侧过了身给他让了条道。

屋里的烟味还没完全消散。

赵彦生已经抽了很多年的烟了,对这种味道很敏感。

他回头望着叶迢:刚刚抽烟了?叶迢嗯了声,关上了门。

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叶迢站在离赵彦生几公分的位置,反常般的没靠近他。

赵彦生觉得她有些奇怪,但他没主动开口问。

他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叶迢今天在镇上执意要买的小玩意儿,说:你把这个落在我这儿了。

叶迢接过:谢谢。

她还没完全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站在那儿发呆。

赵彦生伸手在叶迢眼前晃了晃,叶迢垂着头,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赵彦生弓下腰,让自己低到比叶迢更低的位置看着她。

怎么了?叶迢缓过神,看着眼前人。

叶迢伸出手,抚着赵彦生眼角边的细纹,过了半晌,她轻声说:赵彦生,下辈子我不想投胎做人了。

赵彦生笑道:为什么?叶迢摇摇头,没说。

下午赵彦生择的那朵花被她放在了茶几上,从阳台的窗户那儿吹来一阵风。

风把花吹的在桌上转了几个圈,最后停在了茶几边上。

叶迢看着那朵花的轨迹,看完后,走上前抱住了赵彦生。

赵彦生,下辈子我不想投胎做人了。

做这世间万物,花草,山川与河流,都好。

我不喜欢离别,尤其是和你。

作者有话说:祝大噶七夕快乐!下本开be还是he,喜欢he的扣1,be的扣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