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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2025-03-22 07:18:11

这个交易, 怎么样?为什么?叶迢不解:什么为什么?杨鸣说:为什么帮我?叶迢嘴硬,没有帮你,只是想请你去我家帮我照顾花。

杨鸣切了声, 叶迢这个嘴硬心软的女人,就算被人戳破了也是打死不认的那种。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我妈没地方住?没有。

杨鸣说:我们的确没位置住,昨天你去的是我和我妈在云县唯一的一个家。

叶迢回想昨晚进去的那间屋子,的确很温馨。

卧室里的灯罩上都挂着蕾丝的灯布,以免落灰。

赵彦生把她放进去的那间卧室里, 被子上都带着淡淡的香味。

不过我今天早上和我妈说了, 她同意了。

叶迢说:那你们住过来吧,反正402现在空着在。

杨鸣问:你不住402了么?叶迢拍了拍手, 站起了身:快把花给我装上,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装完花后,叶迢和他约好了三天后去帮他们搬家。

反正在云县这儿, 闲着也是闲着。

叶迢拎着那个黑色塑料袋, 还没走到家, 手里握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吴芸的电话。

叶迢就知道, 吴芸迟早会打电话过来。

她没接, 等到了家才给吴芸回了过去。

吴芸那边像是听起来正在做着美甲,听那头有人正问她, 这个款式行不行。

叶迢把手机按了免提, 放在桌上。

小迢。

吴芸即使很多年都没再练过舞蹈了, 可是举手投足,话语之间依旧还带着当年的优雅劲。

叶迢叫了她声:妈。

醒了没?叶迢装作打了个哈切:刚醒。

吴芸没和她啰嗦, 直奔主题:你昨晚那条消息, 是怎么回事?叶迢早就想好了对策, 我记得上次在他桌上看到过一个和天宫集团合作的项目书, 这不是最近网上对这个集团的争议很大嘛。

电话那头的吴芸倒是愣了下,这些年来难得见你关心你爸。

叶迢说:我不是关心他,我是怕他把咱家弄破产,你这些年来被他养的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到时候没钱给你嚯嚯。

叶迢给自己倒了杯水,接着说: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劝你趁早转移点资产出来给自己养老,顺便提醒一下叶昇平,别和天宫那个集团在一起搅和,那个集团名声不咋滴。

吴芸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快呸呸呸。

叶迢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吴芸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些年来,她没把什么事放在心上过。

也不怪叶昇平,吴芸本身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当年追她的人很多,她偏选了叶昇平,就因为他无条件的宠着自己。

有了叶迢后,吴芸在关于如何教育叶迢的问题上,更是没了主见。

当年学大提琴,出国留学,吴芸都来当了叶昇平的说客,说服叶迢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没等叶迢说话,吴芸突然想起来了回事:对了,小迢。

你提早一个月回来吧。

叶迢一愣:为什么?你爸他又拉着脸去你之前的单位,找了关系,好说歹说人家团长才同意你重新回去上班。

叶迢的愤怒与不满在吴芸说这句话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她想开口反驳,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过了几秒。

叶迢平静地说:妈,叶昇平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辞职,你难道不知道吗?叶迢没等吴芸回话,先一步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叶迢才发现她的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的起伏着。

她从茶几上摸了根烟,走到阳台。

一股热浪朝她袭来,点燃的烟燃的更快了些。

叶迢偏头望去,一旁木架子上的那两盆多肉依旧生机勃勃,虽然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照看过它们了。

果然杨鸣说的没错,她不适合养太名贵的花。

她弯了点腰,用手去拨弄多肉浑圆的叶瓣。

它们依旧饱满。

叶迢吸了口烟,朝空中吐去。

在那个家里,叶迢感觉不到存在的意义。

她讨厌叶昇平对她的控制,把他的思想强加在自己的身上,但她更讨厌吴芸对一些事的无视与态度。

打她记事开始,吴芸对叶迢便没有什么要求,也从不多过问叶迢的事。

她好像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做着她心里的那个公主。

从宁市交响乐团辞职,在叶迢看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但她没想到,叶昇平还会去腆着脸求人。

那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叶迢甚至不能多想,如果有一天,她带着赵彦生去见了她的父母。

他们未必能接纳下她的爱人。

她望着远处雾青色的山峦,从她嘴里吐出的烟雾像是给那些山峰遮上了层纱,它们在她的眼里若隐若现。

大片的青绿色很快让她的心情没有那么躁郁,一根烟燃尽,叶迢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她简单的收了些日用品,拿去了302。

/云县的天气,有着自己的想法。

叶迢本来趴在赵彦生的床上填五线谱,窗外的天说阴就阴了。

随即而来的是忽而落下的雨,被风裹挟着飘打了下来。

叶迢从床上跳了下来,没顾得上穿鞋,一溜烟的跑到了阳台关了窗。

雨水斜着拍打在窗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风从窗户缝里溜了进来,呜呜的直响。

叶迢看了眼挂在客厅的时钟。

赵彦生午饭那会儿和她说了,今天会早些回。

估摸着这个点,他也该回了。

叶迢看着进门处墙上挂着的那把伞,就知道赵彦生今天没带伞。

她又看了看窗外的倾盆大雨,把脑袋扎进房间里,换了件衣服拿着伞出了门。

刚走到楼道口,叶迢便感受到了外面正呼呼刮着的大风。

伞柄刚探了出去,伞就被风吹翻了面。

叶迢把伞柄收了回来,耐心的重新把伞面翻了回来。

她这才注意到伞骨那儿被赵彦生缝了又补,补了又缝。

联想到家里那些线头都出来了的T恤,叶迢没法计算,这个对自己那么节约的男人竟然为了她,狠下心来买了台空调。

叶迢眼眶一酸。

但是这样的感性很快被眼前的大雨冲淡,叶迢眨了眨眼,走进了雨里。

她走到了平日里她在阳台能看见的那个分岔路口等赵彦生,她没敢再往里走,里面通向山里的路,一眼望不到头。

或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街上没什么车,更没什么人。

叶迢没带手机出来,就这么撑着把小破伞站在原地。

这斜风细雨很快就将她身上的薄裙给打湿了,小腿肚子那块的裙子黏在了腿上,叶迢没在意,只是站在那儿望着平时赵彦生回来的方向。

叶迢没站多久,她听到了熟悉的摩托车的声音。

一个模糊的身影很快的在雨里,由远到近。

车上的男人明显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叶迢,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在这里等?赵彦生隔着头盔,说话声音嗡嗡的。

叶迢把伞举高了些,说:你没带伞。

赵彦生取下头盔,他看见了叶迢湿的发和正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滑动的雨水。

他心一紧,下意识的想抱住她。

路口离楼道口不远。

他把车熄火停在路边,想拽着叶迢赶紧跑进楼道口。

但是叶迢没动,她站在那儿,望向赵彦生的眼神里有些平静,但更多的,是一种冲动。

叶迢说:赵彦生,我们一起淋场雨吧。

没等赵彦生回话,他错愕的表情还停留在他的脸上,叶迢就已经扔了手里的伞。

刹那,雨水浇透了他们。

从头到脚。

雨水模糊了他们的眼睛,赵彦生下意识的去拉叶迢的手,他拉到了并且紧紧握住。

那双手很软,很冷。

昨晚的伤口还没完全好,贴在那的纱布已经被雨水淋的湿答答的,叶迢没管。

赵彦生,你淋过雨吗?叶迢拉着他,在雨里奔跑着。

赵彦生说:工作时淋雨,算么?叶迢啧了声,没回答他。

她的头发,一缕缕的,搭在她的脑袋后面。

清秀的脸上也淌着雨水。

赵彦生看着叶迢,看着她在雨里旋转,奔跑,发泄着情绪。

雨水落在他的睫毛上,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看不清这个世界,唯独看的清她。

赵彦生搂过叶迢。

他们在雨里接吻,相拥。

他下巴那儿新长出来的胡茬擦着叶迢的脸庞,脖颈和肩。

而这场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T恤黏在身上,裙子同样也裹在身上,显出叶迢有曲线的身体。

赵彦生顾不得那么多,紧搂着叶迢。

他在这场雨里,像是捧着属于自己的稀世珍宝一般,捧着叶迢的脸吻着。

到最后他们已经分不清,交换的是唾液还是雨水。

直到叶迢有些累了,两人才湿答答的回了家。

跟着他们一齐回家的,还有那一长串沿到家门口的水渍。

两人脱了黏在身上的湿衣服,一齐进了浴室。

浴室的花洒里洒下来的热水,烫着他们的身体。

叶迢的皮肤很敏感,一下子就红了些许。

赵彦生把喷头往旁边转了些,掬着一捧又一捧的水往叶迢的身上浇着,好让她的身体能快速回温。

叶迢凝视着赵彦生,然后和他在热水的浇灌下,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赵彦生。

嗯?叶迢凝视着赵彦生的眼睛,水珠落在她的眼睫上,忽闪着。

赵彦生紧抿着唇没说话。

他看懂了叶迢的意思。

浴室里一下没了声音,除了一旁哗啦啦的水流声,荡漾着他的内心。

这里?赵彦生再次反复向叶迢确认。

别磨叽。

叶迢逐渐消失在他的平视视线里。

嘶——赵彦生仰起脑袋,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白色让他一瞬间有些眩晕,他倒吸了口凉意。

热空气与冷空气交汇在一起,他的皮肤打了个寒颤。

酷热的夏季,难得的,他拥有了一个酣畅淋漓的傍晚。

赵彦生忍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他享受着这份愉悦,这份让他无法自拔的愉悦。

...叶迢站了起来。

她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紧紧的贴在额头上。

光滑的瓷砖墙壁上,她的手触碰着凹凸不平的纹理。

不知是因为浴室里的热空气分子,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她脸上的红晕涌起了一浪又一浪。

空气中弥漫着香皂的味道。

叶迢紧抿着唇,没吭声。

赵彦生攥着她的手腕,呼吸声在她的耳边回响。

叶迢脑子里一片乱糟糟,大提琴的声音,雨声,电话声交杂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

世界里的千万种声音,最后汇为他们的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刹那间,叶迢回想到了那场她最为骄傲的独奏会,她拉着她最熟悉的一首曲子,在那首曲子演奏到最高潮的那部分时,千万人站起来为她鼓掌。

万物静寂,叶迢没有再忍住。

她抚着赵彦生的背,一寸又一寸。

夜幕降临。

雨渐渐停了。

除了地上的潮湿外,街上重新人声鼎沸。

像是云县从未下过雨,像是那场雨从未来过。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