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生赶到的时候, 山里的基站已经全亮起了灯。
山林的入口那儿的紧急红灯也亮了起来,此时此刻正在滴嘟滴嘟——的转着响着。
怎么回事?赵彦生推开了基站的铁门。
基站里只剩下了李牧,他正坐在里屋调着监控看, 晚上值班的两名同事已经沿着上山的路跟了上去。
电脑上的视频定格在了晚上19:35的时候,这个时候是交接班的点。
晚上的同事没有落下另一个入口的铁闸门,一辆小型货车沿着路就笔直的开了进去。
不知道他们是触碰到了那个警报器,基站这边的值班同事才意识到有人开车进了林子里。
李牧用笔点着屏幕,朝那儿努了努嘴, 喏, 从这儿进去的。
现在什么情况?赵彦生开始在抽屉里找手电筒,山上的监控呢?看的见踪迹吗?李牧摇了摇头, 太黑了, 看不清。
赵彦生找到了手电筒,抬头问:有几个人?李牧说:应该是三个以上。
走!赵彦生和李牧拿了抽屉最深处的配枪, 手里紧攥着手电筒, 从基站这边的山路往上走去。
这些个配枪, 配了有好几年了。
他们几乎从来没有拿出来用过, 但赵彦生不知怎的, 今晚的心里总是有隐隐的担心。
为了他们的安全,赵彦生和李牧一人带了把配枪。
沿着上去的路漆黑一片。
除了手电筒照在地上的一点可见光以外, 周身的环境都得凭着他们的听力来判断。
越往上走, 风越大。
风把树吹的摇晃不止。
附近的草丛里时不时跑出几只小动物, 甚至看不清身影,便嗖的一下蹿了过去。
赵彦生和李牧热的满头汗, 带着咸味的汗珠顺着腮边的胡子流到了嘴角, 赵彦生甚至都没时间去擦汗。
爬了好一会儿, 附近的林子间依旧没什么动静。
林子间很静, 只有风声。
赵彦生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大半个月亮被云给遮挡住了,月光暗的很。
很快,他感觉到这股山风的方向不对,他再次抬头看了眼天空,不远处,有几大团乌云正在以飞快的速度的往他们这座林间移动,是暴风雨的前兆。
他们得加快速度了。
很显然,李牧也察觉到了天气的变化,跟在赵彦生的身后越走越快。
空气闷热,林间有几只鸟飞起,哗啦啦的惊响着树叶。
脚下的石头越来越多,草丛越来越密,拨开了一茬还有一茬。
就在他们的耐心逐渐消磨掉时,不远处的林间发出嘭——的一声声响。
是枪声。
赵彦生立刻回头问李牧:刚刚他们上山,拿配枪了吗?李牧反应过来;没有。
那这个枪声..?赵彦生的眸子黑沉沉的,他说:那伙人带了枪。
李牧的心口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给提了起来,那刚刚?不一定是射击人..赵彦生顿了顿,挺准枪声的方向了吗?李牧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赵彦生说:那把手电筒关掉。
手电筒关掉后,他们的周身真的陷入了一片漆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他们脚步放的很轻,匀速的往刚刚枪声响起的方向靠近。
近了,再近了。
—叶迢在家也听到了那声枪响。
她本来正在沙发上靠着看电视,阳台门没拉紧,这声突然的响声把她吓了一跳。
叶从沙发上惊坐起来。
那是...枪声?叶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窗外那片林子里看去,除了树以外,她什么都看不见。
叶迢无心再干别的事,她开始不可控制的担心赵彦生。
她想,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哥,今天咱运气真好,还猎到了一只金丝猴。
一个个子稍矮,身材稍瘦削的男人转头朝身后那个靠在车上,抽着烟的男人说着,话语中满是得意。
他的脚边,正躺着一个四肢瘦长,腿部中了枪伤正在往外流血的金丝猴。
它被五花大绑着,没了一点生机。
身后的男人往天上长吐了口烟,声音略有些沙哑:等搞到老板要的那块沉香木再得意。
哥,你说老板最近怎么那么听那算命的话,说要用沉香木做手链他就还真的让我们来给他挖。
另一个矮个胖子说,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方言味。
抽烟的男人像是领头人,不太耐烦道,管他的呢,怎么,你们钱多的烧不过?有钱又轻松的活还不干?赵彦生和李牧躲在一旁的灌木里听着。
那三人估计还没找到他们要的那块沉香木。
沉香木近几年在市场上非常稀缺,一般集市里能弄到的几乎都是赝品。
一般的也要几年至十几年的时间,更别提好的了,好的沉香木都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才能形成。
而那些做生意的、信佛的人偏偏喜欢这贵重玩意,尤其是做成手串戴在手上。
云县这附近的山头,也只有他们这块靠近森林的位置才有一棵沉香树。
他们这儿的气候不像两广地区,受海洋气候的影响,有多种菌种。
云县这儿,海拔高,沉香树的结香期要更久,味道也要更加香韵。
赵彦生不知道这三个男人口中的老板到底是谁,不过他们应该在云县这儿蹲了很久了,并且现在还没找到那棵沉香树。
正当他打算回头找李牧时,李牧脚下一个趔趄,灌木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赵彦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别出声。
不远处的三个正在说话的男人也听到了他们这儿的动静。
瘦矮个最先反应过来,眼神朝赵彦生他们这儿扫射道:谁!出来!灌木丛里很快恢复了平静。
李牧的手背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但他不敢出声,放任血珠从手指尖滴落。
赵彦生屏着气息,眼神如鹰般,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三人手里的动作。
一场无声的极限拉扯。
见灌木丛里没了动静,瘦矮个放松了警惕,把别在腰后盖在枪上的那只手给放松了下来:应该是个什么动物跑过了吧。
矮个胖子附和他:是啊,别自己吓自己。
只有那个抽烟的男人,依旧死死的盯着这片灌木,他不知道在想写什么,手指尖夹着的烟还冒着点点火光。
直至烟灭,他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用鞋尖狠狠的碾着地上的烟头。
他说:不对。
什么不对?瘦矮个问。
几乎是同时,抽烟的男人拔出了腰后的□□,朝灌木丛里射击起来。
赵彦生扑过去,用身体压下了李牧。
他大声喊道:趴下!一时间,枪声不断。
那边的人也不恋战,那个领头的男人一声令下:上车!瘦矮个快速的打开车门,跳了进去,还不忘伸出手把地上的金丝猴给捞进去。
赵彦生趴在地上,扣动着板机,连着几枪:砰砰砰——子弹射中了瘦矮个的手腕,金丝猴落到了地上。
妈的!瘦矮个大骂一声。
快走!领头的男人火速的跳上了后座,车门还没关紧,车子就快速的启动了。
他们也不按照原路走,几乎是横冲直撞了会儿后,才找到了下山的路。
李牧拿着枪,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追着又打了几枪车的后轮胎,但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反倒是刺眼的车灯从他们的眼前逐渐消失。
脚底下传来阵阵血腥味,那只被绑住的金丝猴,因为赵彦生的那一枪他们没能带走。
金丝猴的后腿中了枪,血淋淋的一片。
它的眼眶里亮晶晶的,盛满了泪水。
猴子都说是动物里最有灵性的,它拿手碰了碰李牧的脚,示意他的痛苦。
李牧骂了句:他妈的。
他回过头风,发现赵彦生还在灌木丛里。
哥!他叫了声。
灌木丛里没有回应。
李牧心里一慌,快步走了过去。
赵彦生依旧趴在刚刚趴着的地方,没动。
他拿了手电筒去照地上的人,这才发现赵彦生肩膀上的那块衣服被鲜血给染红了。
赵彦生中弹了。
/叶迢接到李牧的电话,是在临近转点。
打过来的人是赵彦生,讲话的却是李牧。
电话那头很吵,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嫂子,快来趟卫生站!他的话语急促,连着说了两遍,叶迢才听清。
叶迢猜到赵彦生出世了,她说:赵彦生怎么了?哥他中弹了,在手术!叶迢沉默了会儿,说:伤哪儿了李牧有些惊讶于叶迢的反应,但他很快还是说道:肩膀!叶迢嗯了声,然后语气寻常道:好,我换身衣服就来。
她没再和李牧多说,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一时间,叶迢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桌上还没洗的,刚冲过红糖水的杯子还放在那儿,提醒着叶迢,刚刚那个男人还在她的身旁微笑。
叶迢反应过来后,她拿着手机和钥匙,换了鞋出了门。
她上了楼,拍响了402的门。
拍了好一会儿,杨鸣才趿拉着拖鞋过来开了门。
他明显是被吵醒的,一身睡衣,头发乱如鸡窝。
杨鸣开门,一看是叶迢,愣了下:怎么这么晚..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迢打断了。
她唇色几近惨白,虽然面容镇定,但是叶迢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杨鸣从来没见过她这幅模样。
叶迢问他:卫生站在哪儿,你能带我去吗?作者有话说:下午有个面试!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