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市。
傍晚时分, 飞机平稳的降落在了宁市机场。
叶迢推着行李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在外面等她的姚舒涵。
姚舒涵挎着爱马仕最新款的包,站在人群最顶端。
一如既往的神色傲慢, 垂着头在玩手机。
叶迢朝她走过去。
姚舒涵抬起了头,看到了叶迢。
叶迢,你怎么瘦了?姚舒涵夸张的上去捏了捏她的腰,在那边吃苦了?叶迢睨了她一眼:你觉得我这珠圆玉润的,哪里像受苦的样子?姚舒涵对于叶迢的回来, 自然是开心的。
她火燎火急的拉着叶迢就准备去吃宵夜。
从踏出机场的那刻, 她才真的觉得她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城市。
叶迢抬头望着天空,宁市的天空几乎没有大片的星星, 零散的星稀疏的挂在天上。
上车。
姚舒涵打开了车门。
叶迢说:来了。
她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 给手机开机后,叶迢给赵彦生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赵彦生回的很快, 像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好。
】叶迢收了手机。
姚舒涵不经意一瞥, 还是瞥到了她中指上的戒指。
你这个戒指?叶迢低头看了眼, 戒指明显是按照她手指的尺寸来的, 很合适。
嗯, 他向我求婚了。
姚舒涵愣了一秒,随即说:叶迢, 你疯了吗?叶迢望着前方的路, 车前灯给前路照亮了一片可视范围。
她像是对姚舒涵说, 也像是对自己说:我很清醒。
你父母不可能同意的。
姚舒涵和叶迢玩了这么多年,再了解不过叶家父母的脾气。
叶迢没说话。
过了会儿, 她开口道:姚舒涵, 我不想吃宵夜了, 你先送我回家吧。
车停在了叶迢住的小区门口。
叶迢奔波了一天, 的确有些疲倦了。
她没让姚舒涵把她送进去,自己推着行李箱往家的方向走。
家里吴芸前两天找了阿姨来打扫过,三个多月落下的灰尘被一扫而空。
叶迢回到家,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取下了戒指放在茶几上,然后去洗了个热水澡。
花洒喷下来的水很温柔,这种不习惯让她无意识的回头看了几遍。
护完肤后,她从浴室出来,给自己浑身抹了个遍的身体乳。
昨晚这一切,她重新戴上了戒指。
包里有从云县带回来的红塔山,叶迢摸了一盒出来,拿了一支,端着烟灰缸去了阳台。
窗外的夜很静,只是再往外看过去是看不见山的。
远处高楼耸立,一栋栋的建筑物完全遮挡住了叶迢的视线。
她平静的垂下眸,点燃了烟。
尼古丁的味道充斥着鼻腔,烟雾升腾,她有些看不清。
叶迢偏过头,用手挥开了那些烟。
她开始疯狂的想念山林青松的味道,想念那个人的味道。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唯独手里的这支红塔山没变。
正这么想着,赵彦生打了个电话过来。
叶迢接起,按了扩音后把手机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叶迢。
熟悉的声音猛的触动了叶迢的内心,她低头望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眼睫颤了颤。
嗯?到家了吗?叶迢说:到了,刚洗了澡。
她听到那头打火机响起的声音。
赵彦生说:那就好。
叶迢笑了声,怕我丢了不成?赵彦生不语。
两头都安静着,都听着彼此话筒里传过来的风声。
赵彦生呼了口烟,声音有些发哑:明天要复工了。
会很忙。
叶迢靠在椅子上,好。
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是这样,不多问,不多说。
叶迢又点了根红塔山,她接着说:等你忙完,给我消息。
好。
别受伤。
好。
云县今晚的风有些大,把赵彦生晒在阳台上的衣服给吹落了下来。
他嘴里叼着烟,重新把衣服挂了起来。
你在干嘛?晒衣服。
叶迢哦了声,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
那头窸窸窣窣了一阵子后才又趋于平静,赵彦生把只剩下一小截烟头的烟按灭了后,才坐了下来。
回去还习惯么?还行。
叶迢反问他:我不在你习惯么?赵彦生说:不太习惯。
叶迢的唇角扬了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说:那怎么办?...忍着。
叶迢声音淡淡的:我要是先忙完,我过去找你。
赵彦生说:太远了。
叶迢坚持道:我想去。
赵彦生拗不过她:那我尽快忙完。
他们没再刻意去聊些什么,只是把手机放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对方那边的声音。
静谧的夜晚,总让人为此加上一分美好。
叶迢说:赵彦生,我想看你。
赵彦生怔了下:打视频?叶迢:你要不方便就算了。
赵彦生:那你等一下。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
叶迢抽了今晚的第三支烟,刚点燃,赵彦生的视频电话便打了过来。
她接起。
女人白净的脸出现在屏幕前,发丝缠绕在她的肩上,叶迢手里拿着烟,面容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赵彦生看着她,没说话。
叶迢偏过头,看向赵彦生。
笑什么?赵彦生:没什么。
叶迢不追问,倒是真的盯着赵彦生一本正经的看了起来,刚刚去干嘛了?穿衣服。
赵彦生说。
叶迢撇了撇嘴,不满着:生疏了。
赵彦生淡笑了下。
叶迢抬头望着天空,忽的说道:赵彦生,宁市没有星星。
赵彦生也抬头,云县的天空满是星星。
叶迢不再继续看天,静静的抽完了那支烟。
挂电话前,叶迢说:赵彦生,我很想你。
/第二天,叶迢醒的很早。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有些认床了,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她才睡着。
薄纱帘挡不住清晨的阳光,第一丝光照进来时,她就睁开了眼。
叶迢习惯性的走到客厅,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去云县后,她很少喝咖啡。
现在回来了,又自然而然的捡拾起这个习惯。
叶迢喜欢喝什么都不加的苦咖啡,最提神。
叶迢预约了个早上十一点的国际快递,她要把在云县给文森填的词寄给他。
喝完咖啡后,她拿着大提琴转身进了琴房。
直到电话响起,她才从琴房里出来。
快递员敲响门,叶迢把门打开,把已经包装好的那一叠纸递了过去。
门重新关上。
叶迢也重新回到琴房。
她在试她写的最后一首曲子,赵彦生好奇的那首。
一直到下午太阳西沉,她才再次从琴房出来。
晚上是叶家的家庭聚会,吴芸早在她回来的前一天就同她讲了。
今晚,叶迢要回叶昇平那儿吃饭。
她虽然不太乐意,但有些事她还是想问叶昇平的。
化好妆后,叶迢便卡着点驱车过去了。
叶家的阿姨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等着叶迢来。
叶昇平和吴芸早早就落座了,叶迢进门时,叶昇平正在看报纸。
一家人都在等你。
叶昇平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看着叶迢说。
叶迢平静的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我没迟到。
叶昇平皱着眉,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没什么话题,叶家一向饭不言,寝不语。
桌上没人讲话,只有碗筷碰撞的细碎的声音。
一顿饭吃到最后,叶昇平抛出了一句话:过两天,你回交响乐团上班吧。
叶迢放了筷子,凭什么?叶昇平说:那是多好的一个在编岗位,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
那就让他们去求好了。
叶昇平不理会叶迢说的话,自顾自的说着:之前我就当你刚回国,心气高,看不上这份工作。
现在去了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如果还这样傲气,那我也管不了你了。
叶迢平静的看着叶昇平。
一字一句的说:我从来没让你管我。
吴芸拍了拍叶迢的手,示意她不要再顶撞叶昇平了。
叶迢抽出了那只手。
她只是对这样的氛围有些疲倦了,叶迢摇了摇头:我不会再去交响乐团上班了,我也不会再做任何一件你期望我做的事了。
从今天开始,我只为我自己而活。
叶迢拿包起身,准备离开这个家。
吴芸起身拉住了叶迢:小迢。
叶昇平愤怒道:让她走,看她离开了这个家还能有什么出息。
叶迢淡淡的微笑着:嗯,反正在你眼里我永远是最没出息的那个。
她转头对吴芸说:妈,忘记告诉你了。
我有男朋友了,有空带给你看看。
吴芸错愕了下,只那一瞬间,叶迢便抽出手走出了家门。
门被轻轻带上。
叶迢拎着包,坐回到车里。
她把为了专门见叶昇平而盘上去的头发给散落下来,长发搭在她的肩上。
叶迢坐在驾驶位上,想离开这里,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儿。
茫然布在她的脸上。
一瞬间,她很想云县。
也很想赵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