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赵彦生睡的很踏实。
梦里没有被屠杀的保护动物, 也没有深夜里的枪声。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迢的原因,又或许是叶迢家的床太软和,这是他近段时间来睡的最熟的一个夜晚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 叶迢还在他的怀里沉沉睡着。
他们一整晚都保持着昨夜的那个姿势。
一夜未动的胳膊已经酥麻了,赵彦生刚轻轻的动了一下,叶迢便醒了。
他对上那双微睁的眼:醒了?叶迢平躺了来,让赵彦生把胳膊抽了回去。
她还未完全睡醒,只是有些懵。
她问赵彦生:几点了?赵彦生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九点。
叶迢清醒了两秒, 开机失败, 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低声说:赵彦生,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赵彦生也还在醒困, 他揉了揉眉心:什么梦?叶迢靠着枕头:我们在一个被遗忘的小镇共度余生。
赵彦生轻声笑了下, 嗓音间带着些许沙哑:为什么是被遗忘的小镇?叶迢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被遗忘不好吗?赵彦生没说话, 翻了个身从背后揽住了叶迢。
叶迢没有再睡着, 两人又躺了会儿就起了床。
吃过午饭后, 叶迢有事出门了一趟, 留赵彦生一个人在了家。
赵彦生倒没什么异议, 反而是叶迢担心他留在家里会无聊,硬是从家里翻出来了好几张游戏卡给赵彦生。
赵彦生也没拒绝, 就还真的一头劲坐在电视机前面玩了起来。
见赵彦生没有任何不习惯, 叶迢这才出了门。
赵彦生在家玩了几把游戏后便没玩了, 他太久不玩这些游戏都已经生疏了。
窗外的天早晨还出过太阳,下午便又阴沉了下来。
他站在落地窗前, 看到的却是一栋栋高楼大厦。
没有那青绿的山峦, 也没有那浓起的大雾。
赵彦生在房子里转了一圈, 走进了叶迢的琴房。
琴房是由客房改出来的。
一进去首先看见的便是满墙的书, 而房间的正中央立着那把叶迢带去过云县的大提琴。
它立在那儿,庄重沉稳,赵彦生在它的身上看到了叶迢的故事。
赵彦生绕过大提琴,往书架那儿走去。
书架旁边的墙上挂满了照片,有叶迢获得荣誉时的照片,也有她在舞台上演奏的照片。
不同的照片组成了不同阶段的叶迢,那些在微博上没有看到的照片,此刻都在注视着三十二岁的赵彦生。
赵彦生站在那儿,他没想去探知叶迢的过去,但是在看到稚嫩的叶迢时,他心底的某根弦还是悄然触动了下。
这天下午,赵彦生在那块照片墙那儿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些什么,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只是回过神来后,门铃响了,赵彦生从琴房出来时天也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叶迢人还未到,外卖便先到了。
她点了些饭店里的家常菜,包装很精致,香味四溢。
赵彦生从厨房里拿了些盘子和碗出来,把饭菜腾了进去。
他刚摆好盘子,叶迢便按开了密码锁。
凉风从门外跟着叶迢一起钻了进来,她脚上的高跟踩在地上发出响声。
赵彦生抬了头:回来啦?他自然的走过去,接过了叶迢手里的包。
叶迢有一丝微怔,但随即而来的是心头一热。
客厅里暖色调的灯光照在赵彦生的身上,桌子上摆好的饭菜还冒着热气,这是她头一次在这个家里,看到一个男人等她回家。
叶迢轻声嗯了声,换上了拖鞋,走到赵彦生的身后环住了他。
赵彦生感知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握住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叶迢很想问赵彦生能不能不走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说:今天外面有些冷。
赵彦生自然的接道:下雨了吗?叶迢说:毛毛细雨。
赵彦生拍了拍她的手:去洗手吃饭。
叶迢往厨房走去,洗了把手,顺便从厨房里拿了两双筷子出来。
餐桌很大,叶迢坐到了赵彦生的对面。
赵彦生有些饿了,吃的很快。
叶迢说:好吃么?赵彦生夹了筷子菜给叶迢:好吃。
叶迢笑了下:我从小到大最爱吃他们家,有快二十年了吧。
赵彦生扒了几口饭进嘴里:这么多年味道还没变,很难得。
叶迢垂头,吃着赵彦生夹到自己碗里的菜。
她吃了没几口,又抬头看向赵彦生:赵彦生,明天和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里?赵彦生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才说。
叶迢:带你去逛逛宁市。
赵彦生说:好。
叶迢说:你怎么不问我,我去见温老师那事?赵彦生微微弯了唇,像是完全不在乎般耸了耸肩:你在我面前,我不需要问。
叶迢的目光有一丝闪忽,她岔开了话题:天宫..你们查到了吗?赵彦生碗里的饭已经见底了,他边咀嚼边说:交给上面去查了,不归云县管了。
他犹豫了下,抬起眼看着叶迢,柔和的光模糊了她的轮廓,显得整个人都异常温柔。
他说:这次再回去,年前就能交接完毕了。
叶迢问他:这话..什么意思?赵彦生放了筷子:我想了很久,打算换份工作。
叶迢说:为什么,不是答应了我去做自己想做的?赵彦生眼神里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道:我有比那份工作更想做的事了,叶迢没有问他是什么事,只是垂了眼,看向桌上精致的瓷盘。
赵彦生,你知道的,我可以两头跑的。
赵彦生点头,表示知道。
过了会儿,就在叶迢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时,赵彦生突然说:明年,我们一起过年吧。
吃过饭后,洗完澡,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叶迢靠在赵彦生的怀里。
房间里有些闷热,她开了空调,又从柜子里拿了条毛毯搭在身上。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光照亮着屋子。
窗外还在下雨,时不时有几道闪电劈下来。
赵彦生来的这两天,都不是好天气。
叶迢刚洗过的头发发尾还有些湿,搭在赵彦生的手臂上,凉凉的。
而赵彦生发烫的手心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覆在叶迢的腰间,烫的她那一块皮肤像是在出汗。
电视机上放着无聊的综艺,赵彦生拿起遥控器问叶迢:看电影吗?叶迢在外面奔波了一下午,此刻的环境让她觉得有些疲倦,但她也不想轻易睡着。
她说:好。
赵彦生开始漫无目的的找影片,从爱情片找到恐怖片。
找了一圈后,他问叶迢:你想看什么?叶迢坐了起来,随口道:就看这个吧。
遥控器停留的位置那儿,是《泰坦尼克号》。
电影近四个小时,赵彦生问叶迢:你困么?叶迢摇了摇头,只是依偎在他的胸口那儿,她不舍得睡,反倒是想在这漫漫长夜和赵彦生一起多呆会儿。
这是他们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
电视机发出幽蓝的光,故事从一个老人开始。
两人看电影时,都没说话。
看到结局那会儿时,两人都没哭。
叶迢只是有些感慨,是什么样的爱会让一个人舍出自己的性命去救自己的爱人。
赵彦生坐在她旁边,一只手搂着叶迢,一只手摸着叶迢顺滑的黑发,抿着嘴没说话。
他想和叶迢说的。
如果是他们,他也会这样做的。
但赵彦生觉得这话太矫情了,没说。
看完电影,已经临近午夜了。
叶迢打着哈欠,跟着赵彦生回了房。
电影的结局并没有影响两人的情绪。
后来叶迢再回忆起那天,她觉得,或许自己太疲倦了,所以忽略掉了赵彦生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