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生来宁市的第三天, 叶迢带他出了门。
早晨,她带他去了宁市几个有名的景点,走马观花了遍, 像是打卡般。
中午他们随便在街边小馆点了几个菜,吃完后,叶迢驱车带他去了姚舒涵的工作室。
赵彦生问叶迢,叶迢也只是说到了就知道了。
姚舒涵的工作室不在市中心,要稍微远了些。
他们开车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工作室是一个独栋小别墅, 叶迢把车停在了门口。
赵彦生下了车, 抬头仰看着那一栋白色的小洋楼,愣了下:这是哪里?叶迢拿着车钥匙锁好车后才说:我朋友的工作室。
赵彦生没说话, 跟着叶迢往里走去。
穿过了一条长廊, 赵彦生看到了姚舒涵。
那个电话里的abby。
她的妆容明艳,和叶迢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叶迢是那种淡淡的, 清雅的。
叶迢叫她:姚舒涵, 我们来了。
姚舒涵的双手背在身后, 转过身, 看着进来的两人,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他们牵在一起的双手上。
那个男人与她从姚旭昇嘴里听到的,不太一样。
即使赵彦生还一言未发, 她和他对上视线, 便知道叶迢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了。
他的眸子里, 有叶迢一直向往的世界。
自由、散漫。
却不吊儿郎当。
叶迢淡淡道:这是我的未婚夫,赵彦生。
姚舒涵虽然不赞同叶迢的选择, 但是她记得叶迢同她说过,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带了这个男人来见她, 她不要在他面前垮脸。
她以为这只是叶迢随口的一句话, 但她没想到。
这个男人真的不辞万里的来了。
姚舒涵微微点头:你好,我是姚舒涵。
赵彦生也朝她回应般的点了头。
叶迢并没有想坐下来促膝长谈,赵彦生也知道她带他来这儿不只是见朋友。
她问姚舒涵:拿出来了吗?姚舒涵点了点头。
一旁的赵彦生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姚舒涵上前去,拉开了他们眼前的那道帘子。
帘子后面是件婚纱。
赵彦生愣了下。
叶迢像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她走上前摸了摸那条婚纱,转身对赵彦生说:这是姚舒涵早就给我设计好的婚纱,全世界只有一件。
我第一次穿上它,是那年大学毕业,为姚舒涵的毕设穿上的。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穿上它第二次了。
赵彦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情绪,激动又或者是..意外。
但他知道,他很开心。
开心到嗓子有些干涸,四肢僵硬。
叶迢进去换婚纱时,姚舒涵和赵彦生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静静的等。
就算秋天已经到了,房间里的冷气依旧开的很足。
姚舒涵突然说:你很紧张。
听到这话,赵彦生紧紧攥在一起的手忽的松开了,他偏过头问姚舒涵:你怎么知道?姚舒涵轻声笑了声:干婚纱设计这一行干久了,什么样的等待没见过?赵彦生也抿了抿嘴,笑容短暂的在脸上停留了一秒。
说实话,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姚舒涵从赵彦生进来的那一刻便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又有些不确定,毕竟自己从来没去过云县那个地方。
赵彦生说:我们没见过吧,我没来过宁市。
姚舒涵哦了声,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当刚刚的恍惚是错觉。
赵彦生手臂上的青筋因为紧张,根根分明。
姚舒涵不动声色的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忽然觉得,或许叶迢的选择是正确的。
正如她同赵彦生所说,她设计了无数件婚纱,见过很多对新人。
所以她对感情自然而然便看淡了些。
爱情不难得,难得的是一颗真心。
她曾经和叶迢聊过,到底什么才是真爱呢?那会儿的叶迢还不以为然,她说,或许是能让她第二次穿上婚纱的便是了吧。
帘子向两边拉开。
叶迢站在台上,身着白色婚纱。
赵彦生站了起来,却没有挪动步伐,他感觉到脑袋里像地震般,天崩地裂。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幕,又或者是这一幕美的,让他竭尽全力都想不出当下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叶迢转过身,问赵彦生:好看么?就像当初在云县时,她从镇上的换衣间里钻出来,笑容盈盈的问他:好看么?赵彦生点了头,说:好看。
真的好看。
叶迢看着赵彦生笑了,眼睛里却被蒙上了一层雾。
她真的找到了她的终点,这就是她的终点。
那天,叶迢摆脱姚舒涵帮她们拍了一张婚纱照。
他们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如同第一次合照般,两人并肩站着,如同一起度过了一个世纪。
/赵彦生在宁市之后的时光,叶迢没有再带他出门,他们都是在家一同度过的。
第三天的晚上,叶迢站在落地窗前,忽的说了一句:赵彦生,这扇窗看不见云县的山头。
赵彦生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只是揉了揉叶迢的头。
过了很久,他才说:叶迢,我们不能一直都在云县的。
叶迢嗯 了声,然后转身抱住了赵彦生。
叶迢总觉得,和赵彦生呆在一起的时间过的很快,就像是时间偷走了时间。
在机场送走赵彦生的时候,叶迢没哭,因为赵彦生说他很快就会再来。
叶迢一直陪着赵彦生直到再不得不登机前。
临走前,安检的队伍已经排到了赵彦生时,他突然从队伍里出来,转过头来,目光找寻着叶迢。
叶迢站在原地没动。
他大步走过来,用手揽过叶迢的脖颈,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
是一个深深的吻,吻到空气稀薄,吻到不得不再次分开,赵彦生才松手。
叶迢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眼眶里多出了一层雾。
赵彦生从来不骗她,在云县答应她的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做到了。
所以叶迢直到目送赵彦生在的那班飞机从宁市上空飞走后,她的难过也只存留了一瞬,只是回到家后,她看到了放在床头柜里的那个她专门去为赵彦生刻的光盘,才后知后觉到,她忘记把礼物给赵彦生了。
赵彦生回到云县后,依旧很忙。
叶迢在宁市也很忙,她想在宁市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大提琴教室。
偶尔,杨鸣也会用杨阿嬷的手机给她打上几个电话,汇报一下最近在学校里的的学习情况。
叶迢没有告诉赵彦生,天宫背后的那个人是温兆。
因为这事已经不归他们管了,她不希望赵彦生再因为这事受任何伤。
叶迢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她和赵彦生都在等待着再次相聚且不会再分离的日子。
直到某天,她起床时真切的感觉到了凉意,她才缓过神来,深秋真的来了。
赵彦生在云县的工作进入了收尾。
秋季干燥,山林里开始了防火防灾的准备。
李牧和肖雨田他们得知了赵彦生的调岗通知后,相约着要给他举行欢送宴。
工作之余的空暇中,李牧还特意问了赵彦生:确定是她了?赵彦生斜睨了他眼:不然呢?两人盯着对方,过了几秒,一齐笑了起来。
/秋末。
赵彦生三天没有联系叶迢了。
叶迢本不以为然,这段时间因为新教室的事,她在宁市忙的焦头烂额,甚至连手机都没怎么看。
直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叶迢接起。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但叶迢一下没想起来是谁。
是..叶迢吗?叶迢怔了两秒,你是?我是李牧。
叶迢手里拿着的油漆刷砰——的掉进了油漆桶里,溅的墙壁上、地上全是颜料。
她从椅子上下来,手不经意的环在胸前,走到窗边。
窗户没关严,深秋的风顺着窗户缝钻了进来,凉的她浑身一哆嗦。
怎么了?叶迢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凉,她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嫂子。
李牧的声音开始发颤。
然后逐渐演变成哭腔。
嫂子..叶迢的眼眶赤红,她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李牧,发生什么事了?嫂子,你要不要..来趟云县?叶迢想,或许她是最后一个知道,云县的山火烧了三天三夜的那个人。
叶迢,我们明年一起过年吧。
叶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下去?她把李牧的电话挂断后,给赵彦生打了无数个电话,打到天黑,又打到天亮。
没有人接。
还是没有人接。
叶迢买了趟最近的一班飞云县的航班。
在去机场的路上,叶迢几近手抖般打开了微博。
云县山火这条热搜依旧挂在第一条,后面紧跟着一个爆字。
叶迢没勇气点进去看,便又换了一个软件,可是推给她的依旧是关于云县山火的新闻。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叶迢苍白的脸色,问道: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叶迢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坚定道:不,我得去机场。
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赵彦生。
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