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迢没想到,赵彦生竟然同意了。
她拎着菜回了家。
回到家后,她就把冰冻室的一小块肉拿出来化冻,准备用今天买的青椒炒个肉。
又洗了一碗米,加好水,放进了新买的电饭煲里。
在等化冻的时候,她闲来无事,从琴包里拿出了大提琴。
从七岁那年,开始学大提琴的那天开始,叶迢每天雷打不动的要练八个小时的大提琴。
后来大提琴考级时,前七级叶迢都是跳着考的,十级也是一次就考过了。
教她大提琴的老师,都说叶迢是不可多得的音乐人才。
正因为这句话,叶昇平对她的希望寄予的更多,对她的要求也更高。
高二下学期时,叶迢有一阵子厌倦了拉琴。
凡是要出去上大提琴课时,她都会逃课跑出去玩。
具体玩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只觉得只要不拉琴,外面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就这样疯玩了半个来月,大提琴老师把电话打到了叶昇平那儿,叶昇平非常生气,让叶迢在家跪了一天一夜。
而叶迢又完美的继承了叶昇平的性格,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吴芸劝不住,只能宽慰叶迢不要和叶昇平对着来。
那是叶迢第一次说不想再拉大提琴了。
自那以后,叶昇平没再让叶迢出门上课。
他专门为叶迢请了老师来家里上大提琴课,那段时间,叶迢需要每天拉十个小时的大提琴,以弥补之前半个月她的荒废无度。
也是那段时间,叶迢每天都得往手上抹治疗腱鞘炎的药膏。
就连晚上做梦,她都梦见自己在拉琴。
叶迢坐在客厅拉了一个半小时的大提琴。
悬空拿着琴弓的右手手酸酸的,叶迢甩了甩手,这种练习时长要比高中艺考那时轻松的多。
她定了个十点半的闹铃,提醒自己开始做饭。
刚放下琴弓,手机闹铃便响了。
放在盘子里的肉已经化冻开了,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肉。
叶迢把盘子拿进厨房,拿了青菜出来,蹲在垃圾桶旁择菜。
叶迢学会做饭,还是在出国以后。
一开始她只会煮一些速冻食品,或者叫外卖,直到后来她才开始尝试下厨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在国外的日子当然不比国内好,有很多东西在外面都吃不到。
更别提物价这一说了,随便买点东西折算成人民币都要好几百块。
叶迢择完菜后,又拿了青椒来处理。
青椒里面的筋辣的她眼睛发酸,叶迢咳了几声,把头偏向了一边。
原本宁市的口味要偏甜一点。
但叶迢的口味随了吴芸,吴芸是重市人,吃的口味要重口许多。
叶昇平对于吃饭口味这事倒无所谓,家里的餐桌上也都是偏辣口比较多。
长年累月下来,他原本的宁市口味倒淡了许多。
叶迢在把所有的菜前期准备都做好后,就开始起锅下油了。
她打算做两菜一汤,一道青椒炒肉片,一道清炒时蔬,还有一道番茄鸡蛋汤。
最简单的家常菜,叶迢最得心应手。
这个天,菜做好了也不会凉掉。
在放佐料时,叶迢犹豫了一下。
她没问赵彦生的口味,也不清楚他爱吃什么。
所以在放佐料的时候,她放的稍微清淡了些。
直到盛饭的时候,叶迢才觉得哪儿不对劲。
当时买这些餐具的时候,她都只买了一人份。
一双筷子,一个碗,一个勺子。
叶迢想了想,拿起旁边的锅盖,给赵彦生盛了一锅盖的米饭下去。
叶迢端着盘菜,敲响了赵彦生家的门。
赵彦生不知道在干什么,开门开的很慢。
敲了有好一会儿门,叶迢才听见屋里传来拖鞋底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见叶迢端着菜,赵彦生给她让了条道。
叶迢问他:要换鞋吗?赵彦生说:直接进吧。
叶迢端着菜径直走向了餐桌,赵彦生家的餐桌上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把东西往旁边挤了挤,给盘子腾了一小块空位出来。
赵彦生,你把餐桌收拾下呗,我上去端菜。
赵彦生嗯了声,看着眼前忙忙叨叨的人,自觉地走过去收拾桌子。
叶迢临上去前想起来了,你家有多余的筷子和碗吗,我家只有一套。
有。
叶迢这才放心上楼端菜。
等她把饭菜都端下来后,赵彦生也把餐桌收拾干净了。
叶迢瞟了眼他家的厨房,里面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应俱全。
你平时也在家做饭?嗯,偶尔做。
我还以为你不做饭呢。
叶迢拉了把椅子,坐到了赵彦生对面。
她喜欢和人面对面坐着吃饭。
赵彦生从厨房给自己拿了套碗筷出来,我也以为你不会做饭。
叶迢切了一声,她会的远比赵彦生想的多。
两个人吃饭时都不太爱说话,饭桌上除了咀嚼声之外,一片静谧。
叶迢习惯了。
在宁市时,无论是自己平时一个人住还是每周一次回家和叶昇平吃饭时,她都是食不言。
和叶昇平吃饭的时候,她不希望和他的对话影响到自己吃饭的心情,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只埋头吃饭。
赵彦生吃的很快,叶迢带下来的一锅盖的饭他几口就扒拉完了。
赵彦生也不挑食,每个菜他都吃了大半。
不像叶迢,细嚼慢咽,吃的很慢。
赵彦生起身,叶迢以为他吃完了要下桌。
没想到他去茶几那儿拿了烟灰缸又坐了回来。
叶迢抬眼看了他一眼。
她其实没有很认真的看过赵彦生,刚刚一看,才发现赵彦生的眉眼很浓,很深邃。
赵彦生见叶迢看自己,朝她挑起了眉,意思看我干什么?叶迢又把头重新埋了下去,继续吃她的饭。
赵彦生一根烟抽完,叶迢也把碗里的饭吃完了。
桌上的三盘菜被他们吃的很干净。
叶迢看着桌上的光盘,突然想起来念本科那会儿,学校食堂里总是号召光盘行动,而她永远都会剩菜,这个光盘行动的小徽章她第一次都没得到过。
味道不错。
赵彦生又拿了第二根烟出来。
叶迢被夸了有些得意,那可不,下次换你下厨,我也想尝尝..话说到一半,叶迢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宁市,还在和自己的朋友打着趣。
毕竟她和赵彦生的关系还没有熟到为对方做饭。
叶迢瞟了眼赵彦生,赵彦生脸上的神色还是那样,好像并没有感知到这句话里包含的亲密性。
叶迢以为赵彦生会拒绝她。
没想到赵彦生同意了,他从鼻腔里喷出烟雾,嗯了声。
叶迢有些没由来的开心。
但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开心。
不过今天的菜有点清淡。
赵彦生接了一句。
叶迢诧异了下,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吃偏重口的,就做的清淡了些。
赵彦生说:云县这边的辣椒很辣。
叶迢感觉出来了,今天除去辣椒里面的那些筋时,辣的她眼睛直疼。
叶迢没急着离开。
她坐在椅子上看赵彦生抽烟,她的烟瘾也上来了。
你还有烟吗?给我一根?赵彦生朝桌上努了努嘴,示意她自己拿。
叶迢没和他客气,从烟盒里拿了一支出来。
你还抽烟?赵彦生觉得这事在他意料之外,他斜坐着,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叶迢白净的侧脸。
叶迢不笑的时候,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清冷的劲。
再加上她穿着的那件长裙,两根细绳绑在她修长的脖颈上,白皙的手臂和后背上大部分的肌肤都裸露在空气中,给她添了几分性感。
赵彦生不知道叶迢知不知道这样时候的自己。
清冷惊艳。
叶迢嗯了声,问他:搞艺术的人有几个不抽烟?叶迢没撒谎,艺术圈里搞音乐的,有几个人没有灵感枯竭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不抽烟。
上大学那会儿,大家都偷摸着抽烟,后来毕了业,就光明正大的抽。
这个圈子看似外表纯净,实则内里无论发生怎样的事都不足为奇。
赵彦生还真不知道叶迢是搞艺术的。
光看她的外表,他以为叶迢是模特,又或者是什么小演员。
当时县里的县长来找他,因为他家这栋房子是县里最好的房子。
县长问他愿不愿意把402租出去。
他问:租给谁。
县长说:一个女人。
他犹豫了一下,但是那人出的租金实在高,几乎是他一年的工资。
他这下没犹豫,同意了。
赵彦生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突然有点好奇叶迢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搞什么艺术的?这是叶迢头一次听到赵彦生主动问关于她的事,她也来了劲,你想知道?赵彦生没掩饰这会儿想对叶迢的探索,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你猜。
演员?不是..跳舞的?叶迢胳膊肘撑在桌上,身体往前倾了倾,把自己和赵彦生之间的距离拉的近了些。
赵彦生,你想了解我?赵彦生睥睨着瞧她,明知故问?叶迢说: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赵彦生耸肩,表示随意。
叶迢真的问了,问了吃洋芋饭那天赵彦生没来得及回答的那个问题:第一天我看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女朋友?赵彦生说:不是。
那你和她睡过?叶迢,这是第二个问题。
叶迢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她不急着问这个问题,也没想耍赖,我拉大提琴的。
这个的确触及到了赵彦生的知识盲区,他对大提琴不了解。
见赵彦生没接话,叶迢就猜到了缘由。
大提琴在她刚学的时候,还算是一个比较冷门的乐器,比不得钢琴之类的。
要不是这些年学的人多了起来,出名的也多了,大提琴到现在还算冷门。
你以为我是干嘛的?赵彦生如实说:模特吧。
就当你夸我了。
叶迢边笑边把只剩下一截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拉大提琴拉的好的很多,长得漂亮的也很多。
但是像叶迢这样既拉琴拉的好的,长得也漂亮的却很少。
之前有不少杂志社想采访叶迢,去做一期关于音乐人的采访。
她都拒绝了,她讨厌这些名利场上的事。
现在她有点后悔。
要是多接受点采访,说不定。
说不定,赵彦生很久之前就能在报亭的杂志上看到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