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2025-03-21 14:16:58

卖云吞的摊子前。

知鹭一边吃云吞,一边悄悄抬眼看自家小小姐和宋公子,看完了,再悄悄看看不远处的胡辣汤摊子的几个人,视线忙得就没停下过。

宋令初始终望着姜厘,见她唇边沾了葱末,再次拿了新的帕子,准备帮她擦拭,小厘。

姜厘摇摇头,接过帕子,不用,我自己来吧,总是麻烦你。

宋令初有些黯然。

姜厘擦了擦嘴,剔透眼瞳一抬,见他面前的碗几乎没动,纳闷道:令初哥哥,你怎么不吃?宋令初低下头,嗯……我吃。

在她的目光下,他微笑起来,拿起勺子,舀了云吞送进嘴里。

姜厘嚼着云吞,抬眼随意朝四处看去。

她方才饿狠了,一口气喝汤喝得太久,差些没被热气给蒸晕了,眼前都是朦胧的,现在才缓过来。

只是,她这一抬眼,却看见了不远处从摊子边大步离开的红衣身影——纪无因无缘无故离开,只剩柳涵和他的小厮坐在那儿了。

他……怎么走了?还仿佛很生气的模样。

姜厘咽下云吞,眉头又蹙起来,不会是因为刚刚看见她,便想到丢失的宝贝玉佩,气得连夜宵都吃不下就直接走了吧。

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姜厘咬咬唇。

宋令初吃了半碗云吞,抬头见少女黯然地望着旁边的摊子,不由愣愣看过去一眼,随即,有意无意地遮挡了她的视线,小厘,你吃饱了吗?姜厘点头,我吃饱了。

知鹭赶紧很识时务地搁下勺子,我也吃完了。

宋令初点点头,笑道:那我送你们回家吧。

姜厘拒绝了,不用,我家就在附近,不用麻烦你送了。

再说了,你不用先回宫吗?年初翰林院忙,他都是住在宫里。

宋令初温柔地睇着她,无妨,今日三月春猎,宫门下钥晚。

就算回不去,我也可以住在宫外。

姜厘没想太多,一口答应,那行,正巧我最近又寻到了一个好玩物件,就在我家那条路,我带你去看看。

宋令初展颜而笑,向婆婆结了银钱,跟姜厘二人一道离开。

不远处的冯春瞅着姜厘这边,哇的一声叹息,小声道:那宋侍讲和姜小姐关系真好,一个美丽娇俏一个温柔儒雅,真是郎才女貌啊……柳涵把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幽幽道:建议你闭嘴。

冯春傻呆呆的,为啥啊,公子,这不能说吗?在我面前可以说,在纪小侯爷面前说,你可能会躺进土里。

冯春咂了咂嘴,好奇道:……躺土里,什么意思,纪小侯爷会赏我土?干啥的呀,给我种菜?……?柳涵好心举起筷子,我先敲死你个蠢脑瓜子。

***宋令初一直把姜厘她们送到建宁侯府门口,才终于停下脚步。

知鹭见宋令初神色不对,似有话要单独和自家小小姐说,赶紧把刚买来的一半吃食递给姜厘,自个儿先悄悄笑着跑了进去。

姜厘把纸包塞进宋令初怀里,笑道:这些都是我最近觉得好吃的新鲜点心,你在翰林院太忙了,估计时常会饿,这些你带着,饿的时候吃点垫垫肚子。

宋令初垂眼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向她,迟疑片刻,呼吸微深,像是有话要说,小厘,我……嗯?姜厘好奇看他,你要说什么?夜色下,少女身姿灵动,眉眼娇俏,抬起的琉璃似的瞳眸映着灯笼的光,漂亮得不像话。

让人觉得很不真实,仿佛稍不注意就会被打碎。

你不说,我要进去了啊。

见他迟迟不语,姜厘神情纳闷。

宋令初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想到今日早上天宝殿中纪无因那一记寒冷的目光,终究是松开了。

他嗯了声,低声道:你进去吧,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姜厘最后瞥了他一眼,奇奇怪怪的。

她转身踩上台阶,又忽然想起什么,回身问道:令初哥哥,你在宫里……应该时常能见到纪无因,他平日身上有戴玉佩吗?宋令初思索片刻,好像有,是一个极清透的冰种玉佩,模样我没怎么看清,只知道纪小侯爷日日随身戴着。

真的有啊。

姜厘蹙了眉,今日春猎你也看见他戴着?宋令初点头,是。

不过方才我看见纪小侯爷身上没有,可能是换衣裳时一并解下去了吧。

怎么了吗?……没什么。

姜厘满腹愁绪地摇摇头,同他道了别,这才走进门。

许是时辰很晚,家中十分安静,爹娘都已经歇下了,她哥估计也还没回来。

姜厘回到自己的屋子,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贴身寝衣,坐在灯影笼罩的床榻上,抱着膝盖发呆。

知鹭端着热水推门进来。

屋门被打开的时候,姜厘听见外面簌簌摇动的树枝拍打声,侧眸看去,要下雨了吗?梳妆架旁的知鹭拧着帕子的水,没有吧,我瞧着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姜厘不说话,赤足跳到地上,走到窗户外踮脚去看。

知鹭忙将她拉回来,小小姐,现还冷着呢,穿得这么单薄,快回床上去。

姜厘坐回被褥里,垂眼出神半晌,忽然问:我哥是不是还没回来?知鹭道:公子前面差人回来说了,今晚迟些回来,让人给他留着门。

说完觑她的脸色,小小姐,你要找公子吗?姜厘没吭声。

她的头发垂散在肩头,散发着淡淡栀子的馨香,在烛火下宛如一个肤白雪腻、五官精致的瓷娃娃。

知鹭接过递来的帕子,发觉不对,狐疑地看她,小小姐,你没事吧?我当然没事。

姜厘嗔她一眼,转头抱住膝盖,小声道,我只是在想……知鹭,如果你有一件事情做错了,很想弥补,你会怎么办?知鹭想也不想道:自然是赶紧弥补。

姜厘蹙眉,如果那件事情对你而言有难度……甚至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呢?知鹭被问住了,苦恼思索片刻,那也试着去做,总归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无论结果如何,都可以问心无愧。

又纳闷看她,小小姐……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没什么,姜厘垂眼,躺下盖好被子,脸转向床榻里侧,你也去休息吧,晚安。

知鹭呆呆地点点头,端着铜盆离开。

夜深了,黑暗的屋子落针可闻,窗外的风摇动树梢,一阵又一阵。

原本应该熟睡的少女轻颤了下羽睫,慢慢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她坐起来,朝外看了看,踩着月光,轻手轻脚下了床榻。

柔嫩白皙的足踩到地面,换好衣裳,不一会儿,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缠枝花隔扇之后。

只留汝窑梅瓶中的玉兰花被风一拂,轻轻敛瓣。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乌云聚拢。

一场风雨似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