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厘抬头看他, 眉眼萦绕一瞬茫然,似乎在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下一刻,她陡然蹙眉, 垂下眼,捂住了肩膀, 轻嘶一声。
纪无因发觉她不对, 盯着她, 微眯了下眸, 姜厘?因为她坐在他腿上, 二人之间靠得很近,所以他能够将她所有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 此刻,她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不似作假。
有点痛……她咬着唇, 深吸了口气,手肘撑着桌面。
纪无因把她手腕抓过来,握在手里。
姜厘有些愣怔, 见他俨然是替她把脉的手势, 抬眼道:你会诊脉?他似笑非笑地道了句,一般。
比不上你近舟哥哥。
姜厘听出他话里似有若无的针对, 顾着自己身体确实不大舒服,抿抿唇,不再说话惹他生气。
他的手比她暖和很多,纵然现在已经到了三月,天气转暖, 可她一向身子不好, 手脚都是冰凉的。
姜厘耐着性子等了片刻, 却还是没等到纪无因的声音,不由转头看他,脑袋歪着。
他眉头皱着,神情凝结如霜。
我怎么样啊?姜厘忍不住问。
他为何这副神情。
纪无因却没回答她的话,微深的穹眸看了她一眼,敛眸,皱眉道:张嘴。
姜厘乖乖照做了,纪无因伸手,在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这药丸比一般药铺里制的药丸要大上一些,姜厘自小吃药困难,每每她娘都是让人把药磨碎了兑进水里让她服下,现在这颗药丸很难吞服,姜厘用力咽下,可那药丸跟卡在嗓子眼里似的,她被卡得喘不上气,咳了一声。
少女坐在他腿上,咳得脸颊涨红,手捂着脖颈,身子都在颤。
怎么连吃个药都会卡住?纪无因微微沉了眉眼,从桌上茶盏倒了杯茶水过来,姜厘以为他是给她倒,勉强倒了声谢,伸手过去拿杯盏。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那杯盏,纪无因已经抢先一步躲了过去,把那杯水一饮而尽。
就在她愕然惊呆在原地时,纪无因把她拉过来,然后贴上她的唇,把茶水渡了过来。
卡在嗓子眼里碎裂的苦涩药丸终于顺下去,姜厘推开他,趴在桌上喘气,感觉身上软得没力气——她还以为自己要噎死了。
纪无因擦去唇边的水痕,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他现在算是知道什么是京城里传的娇娇了。
吃颗药都会呛死,他三岁吃药恐怕都没这么困难。
娇娇儿好似雏鸟,就得捧在手心里,稍微摔着碰着,都能受伤。
还需要水吗?他漫不经意说了句,又将茶杯倒满了,抬手一饮而尽。
姜厘勉强缓了些过来,见他这般模样,吓得惊慌失措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有些天旋地转,就近扶住了旁边的黄梨木床架,坐在床上。
不要了!她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别开头。
唇上还残留着方才渡水时的碾磨麻意,让她心中升起些无法言明的恼怒。
正常人哪里会用这种方法给人喂水的?他明摆着就是……纪无因觉得嗓子里有些滚烫的燥热,又倒了杯茶饮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姜厘,你这副模样,叫外人看了,还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
姜厘一愣,按着胸口的手动作微顿,她刻意不回答他的话,只问,你给我吃了什么?纪无因懒洋洋道:毒药。
姜厘陡然瞪了下眼,纪无因!他笑,胸膛震动,向后靠在桌边,一派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黑发马尾在身后微微摆动,略显冷峻的五官如春水般化开。
你怎么不问问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姜厘试探地问:你说的真话假话?真话。
……姜厘一呆,他竟然真的给她下毒?恼怒上涌,身上的不舒服好似都散去了,姜厘急急朝他走过去,纪无因,你……纪无因笑得懒洋洋的,依旧是那副让她觉得十分欠揍的模样。
他也没做什么,顺着她的力道,被她压在桌上,顺从地抬起手。
他又道:你怎么不问我这毒药是不是救人的?姜厘犹豫了一瞬,难道还有毒药是救人的?她思索片刻,神情稍微缓和了点,这毒药是不是救人的?不是。
……姜厘气得说不出话来,杏眼儿瞪圆。
敢情他一直在耍她玩!好玩吗?纪无因你……她恼怒的话语说到一半,正要对他下狠手,纪无因忽然把她拉下来,坐在他腿上。
他只用一只手就把她的挣扎悉数按下。
他在她耳边笑,笑声震颤,只隔着薄薄的衣裳从身后的胸膛里传出,半是哄慰半是发笑,不是毒药。
姜厘被他抱着,觉得自己好似成了只被他用一根狗尾巴草逗来逗去的猫儿,气怒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也不想靠近他,用力挣扎着道:放开啊,纪无因,王八蛋!纪无因压着笑容,闷声解释,真不是毒药。
他既然如此说,那应当是疗伤治愈的药丸,姜厘记得他有在身上随身携带保命之药的习惯。
可是被如此戏弄,姜厘觉得很生气,压着眉眼,咬牙切齿道:你还抓着我?信不信我咬你?纪无因道:你咬啊。
他显得很随意。
姜厘也不客气,因为她坐在他膝盖上,有着恰到好处的身高差异,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碰到他——姜厘是如此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她见他神情丝毫不畏惧,反倒唇边还噙着笑容,一副怎么看怎么挑衅让人生气的模样。
攒了怒火,低头就往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
因为泄愤似的,这一口她咬得很用力,可是……出乎意料的,纪无因并未说话,甚至连一丝痛哼都没有。
不疼吗?姜厘蹙了蹙眉,这一口若是换成别人咬她,她肯定哭着跑回家跟人告状去了,他怎么一声都不吭?姜厘松了口,低头看着嘴下。
被她咬过的地方已经现出了一圈牙印,此时她的怒气已经消散了,看见这模样,想起自己咬时只顾着发泄怒火了,丝毫没顾及他,不由有些心虚。
被她压在底下的身体有些僵硬,随即,似乎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姜厘抬眼看向他,见纪无因定定地盯住了她,眼眸微显深邃,呼吸也较方才更重了一些,他眼里透着的情绪,姜厘虽然看不出来,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浑身发毛,忙跳到地上,可目光所至能移坐的地方,就只有那张架子床了。
姜厘脸颊微烧,暗啐了一声,觉得恼怒——这件屋子不愧是青楼里的上等房,除了桌凳,能坐的地方就只有床。
她看了眼门外,和他打商量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时辰不早了,我该……话说到一半,姜厘转过头,见纪无因竟自凳子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身量太高,不带情绪俯视她的时候,便流露出浓浓的压迫感,姜厘僵了一僵,暗自后悔为何平白要招惹他,抱着膝盖往后缩了缩,扶住床头架子,急切道:我要回去……轻微的咔哒一声,姜厘只觉得手下似乎按到了机括,有什么东西被触发了。
下一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床榻里侧木板下落,身体陡然失重,顷刻间滚了下去。
坠入黑暗之中,惊慌铺天盖地地弥漫上来,身后一道人影跟随而来,在她掉落下去的一瞬间,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抱进怀里。
他们似乎滚进了一个狭小之处,伸手不见五指,姜厘打了个激灵,想要轻呼,可嘴巴才张开,就被纪无因伸手捂住了。
黑暗中,他压低声音道,别说话。
姜厘狂跳不止的心跳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她并没有受伤,有纪无因帮她卸去了冲击,她只晕眩了片刻,感觉自己被他圈在怀里。
她有些不自在,可此时情况特殊,她抿了下唇,注意外面的动静。
他们此时应该身处在一个隐藏的柜子里。
这个认知让姜厘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跳再次加速——从前她只知道青楼内暗藏玄机,不少人都会选择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进行各种交易,所以各处都有机关,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发生在眼前又是一回事,没想到她误打误撞,竟打开了密道!这里又是连通着哪里?姜厘仔细辨别了一下,忽然觉得外面的声音有些耳熟。
那……正与女子说话的男子……姜厘陡然睁大眼睛,她认出来了,是禹王!姜厘眼中登时掠过震惊,抬眼看向纪无因。
黑暗中,他觉察了她的目光,垂眸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没说什么。
她捂住了嘴巴,凝神听外面的动静。
王爷,奴家不过是一介柔弱女子,天下之大,您随处可去,可奴家就只能日日在这风月楼里盼着您来……那女子依偎在禹王怀里,委屈娇声倾诉。
禹王笑了起来,跟了本王,不会亏待你。
那女子装模作样地拿乔,王爷空口无凭,拿不出证据,奴家不依……禹王拉回了那意欲抽身离去的女子,调笑道:本王食邑万户,在南边封地甚广,你觉得本王是在骗你吗?那是南边,又不在京城。
那女子哼了一声,娇滴滴的。
禹王勾起那女子的下巴,京城……很快也是本王的了。
王爷净骗人……那女子咯咯笑起来,用丝绢打了禹王一下。
禹王道:本王怎会骗人,再过几日,等南疆的人把东西送到本王手上,京城就要乱了,到时候……他似乎有些忌讳隔墙有耳,敏锐地停住了话头,只继续拉住那女子道,让本王香一个……接下去的动静,便不好再多描绘。
姜厘听着不远处的动静,羞耻涌上心头,脸颊都要烧起来,更别说此刻她还和纪无因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这个距离,又被迫听别人墙角……若是能选择,她简直想就地挖条地道跑了。
纪无因倒是比她淡定得多,发觉了她的动静,瞥了她一眼,动什么。
姜厘捂着脸,冰凉的手都滚烫起来。
她痛苦道:能不能回去原来的屋子啊……至少不要在这里听别人……纪无因借着唯一一丝光线,勉强看清了她此刻模样,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你可以试试。
姜厘扁着嘴,为什么不是你。
她比他弱那么多,为什么是她去试试?纪无因手枕在后,懒洋洋道:因为你躺在我的身上,我起不来,姜小姐。
外面的人显然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面,他们的威胁解除不少,此刻他放松了许多,又恢复成了平日漫不经意的模样。
姜厘陡然一僵,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因为空间实在狭小,他们是顺着一个甬道滚下来的,落地后纪无因又替她卸去了冲击,所以此刻他是在底下的。
他说的也没错。
姜厘低下头,看着自己撑在他胸前的手,脸颊一红,我……狭窄的空间之外,战况似乎更激烈了。
姜厘听着那动静,只觉得臊得慌,待都待不住,更别说身边还有个和她形容亲密的男子——他们离得这么近,她不会感觉不出来,纪无因虽然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可他到底是年少,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念头蹦出的一瞬,姜厘感觉从头发丝都僵硬到脚底,她心慌意乱,只想着离他远一些,忙道:我、我去看看。
说着,她努力避开他的身体,往外摸索着,触及能够支撑身体的平面,然后努力撑起身体。
黑暗中,又手忙脚乱,弯曲着膝盖和身子时,难免会误伤到什么。
就在姜厘抬了脚,准备从他身上下去时,膝盖不经意间撞到了什么像是骨头的东西,下一刻,纪无因握住她的腿,再维持不了面上的随意,低声咬牙道:姜厘,你故意的吗?姜厘有些懵然,不是……她撞到他哪里了吗?推测着可能是撞到腿,姜厘想了想,很识时务地道歉,抱歉啊,我看不清……但是我快下去了,你担待着点。
纪无因盯着她,不知是气怒的,还是旁的什么,呼吸有些粗沉。
当视力在逐渐适应了黑暗,凭借着一点点透进来的光线,他已经能看清许多,昏暗中,少女近在咫尺的呼吸、脖颈间的馨香、还有每一次避免不了的触碰,都让他忍无可忍,压抑不住从心底涌起来的念头。
方才姜厘那一碰,差点把他命都碰没了。
更别说,外面那些人的动静……几乎是现成的催化剂。
姜厘并不知纪无因的反应为何如此大,只当他恼怒她碰疼了他,扁扁嘴,努力寻找来时的那条通道。
方才这一番很细微的挪动,让她匍匐到了纪无因的身侧,不再趴在他身上。
她趴在地上,摸索着往回伸手,那里应该是空的——他们就是从旁边这里滚下来的。
可是,等到姜厘触碰到头顶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木板时,她的心便愈发往下沉去。
来时的路,竟然已经被封住了!那他们要怎么回去?姜厘有些着急,转头看向纪无因,尽量压低声音,转头看向了纪无因,怎么办?通道已经被封上了。
纪无因的视线下移,落在她毫无所觉、轻轻翕动的唇瓣上。
鬼使神差的,他此刻昏了头一样,没办法把注意力聚集到思索之上,耳边充斥着的皆是她含着娇意的声音,鼻尖充盈着她的馨香……少年垂落在身侧的手虚握了一下,像是要把什么纳入掌心,他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泛,封上就封上了。
姜厘觉得匪夷所思,你说什么?纪无因控制着自己上涌的念头,移开视线,低着的声音有些桠没什么。
既然回不去,那就往别的路走,又不是只有一条路。
一般这种设置在床榻里侧的机关,都是危急时逃跑用的,为了防止后面的人追上来,一般都会把来时的路彻底封上,他们现在回不去,只能往外走。
若放在平时,往外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困难——这里的机关四通八达,指不定就到了一间无人的屋子。
只是现在情况很不巧,外面屋子的人显然他们认识,还是敌人。
姜厘愣了下,收回手揣在身前,趴着朝外看了一眼,脸颊还有些滚烫,可是……外面的人显然一时半刻停不了,他们难不成要一直在这里停留?纪无因也朝外看了一眼,低低哼笑一声,久不了,那禹王年纪都多大了,能折腾多久?姜厘哪里料到他如此直白地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当即僵住了,在黑暗中睁大了一双眼,愕然看着他,你、你……他说什么呢!我什么?纪无因把视线移向了她。
姜厘脸颊滚烫,咬着唇,收回视线,没什么。
纪无因见她羞恼又不敢说一句话的模样,胸膛中震出一丝快意的笑。
其实这些话对他们男子来说并不避讳,从前他与柳涵和其他男子同在一处,没有女子在场时,其他人也都会偶尔拿这些打趣几句,只是,这种趣味太过低俗,他一向不爱掺和,每当有人拿这种事说笑时,他都只随意听着,并不多置一词。
而且,这种事情在军营里更是随处可见,他跟随军队出征时,这种话不知听了多少,耳朵都起了茧子。
在军队里那种粗狂的地方,很多原始的欲望不会被束缚,出口的话更是比这种露骨得多。
没想到,如今到了姜厘这里,她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看起来似乎从未听过这种浑话。
也是,是他忘记了。
她这种自小娇生惯养,在京城这种繁华地方,千娇百ЅℰℕᏇᎯℕ宠长大的小姑娘,应当被保护得很好,这种浑话,一般入不了她的耳朵。
纪无因盯着她刻意别过去的、染上了薄红的侧脸,感觉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凝神细细听,少女原本那并不明显的心跳声,再次急促地咚咚跳动起来。
纪无因道:姜小姐。
姜厘此时心慌意乱,正僵硬着身体,冷不防他突然开口,忙往后退去,可身后就是堵得严严实实的模板,退无可退。
姜厘看向他,干什么……纪无因盯着她,过了片刻,笑了笑,没什么。
姜厘轻轻舒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庆幸什么,她现在算是怕了纪无因。
手边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姜厘没放在心上。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的动静似乎渐渐平息了下去,原本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慢慢消失,姜厘趴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外面一眼,又看向了纪无因。
他也在看她,她这一转头,便直接和他对上了视线。
两目相撞,他眼中有懒洋洋的笑意——他说过了吧,很快就会结束了。
不知为何,姜厘的脸颊再次腾起火辣辣的烧意。
如此直白……如此直白地把这种事情摊开到明面上来说,怎是她这种从未接触过此事的小姑娘承受得了的。
纪无因盯着她,挑了下眉,姜小姐,你别把我和他们也混为一谈。
他顿了顿,好整以暇道,我和禹王不一样。
姜厘懵了一瞬,等到反应过来,耳边登时轰一声,感觉自己立刻成了团炽热的火球,彻底燃烧起来。
她茫然地张口想要说话,却有些口不择言。
你、你……我……她结巴两声,下唇都快咬破,低声羞恼道,谁想知道你和禹王一不一样,这些……这些关我什么事情!纪无因欣赏着她的模样,很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我只是解释一下。
他眼角眉梢都浸了懒洋洋的笑意,毕竟见了这种事情,我很怕姜小姐对其他人都有些刻板印象。
姜厘听不下去了,急道:你闭嘴,你别说了!纪无因唇边噙着笑,不再开口。
姜厘心里真是一万个恼怒,心道今日出门时没看黄历,竟和纪无因一起遭遇了这种事情,明日她一定不出门了。
她揣着手,趴在木板上暗自生闷气。
黑暗中,手上却再次传来一些痒意,似乎是有什么经过,碰到了她。
这种触感着实奇怪,姜厘联想到什么,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定了定神,压抑着颤抖努力看去,果然在昏暗的、只能勉强照亮一丝丝的光线中,看到了小小的黑影。
那虫子不知是什么,在她的手边爬来爬去,脚上的绒毛一直蹭过她。
姜厘顷刻间石化僵硬,感觉眼前一阵晕眩,难怪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虫子!下一刻,她再忍不住心中崩溃,炸毛一般,躲到纪无因身边,抓住他的衣裳,小声哭道:啊啊啊有虫子有虫子……纪无因似乎愣了下,朝她身侧看去,他目力好,确实看见了自她身边爬过的虫子,并且不止一只。
那虫子生得很是奇怪,和平常所见大相径庭。
姜厘慌乱中,又睁开眼瞧了一眼,扒拉着身边的少年,更崩溃了,纪无因,你让我到另一边去!纪无因呜呜呜,有虫子……纪无因愣怔过后,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不免有些好笑,你爬过来就是。
这里空间太小,他没办法把她拎过来,只能让她自个儿腾挪。
姜厘一听,也顾不上其他,抹掉眼泪应了一声,往他身上越过去。
纪无因感受着身上的按压感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身体深处的躁动。
你快些。
他忍着窜上来的酥麻感觉,低声咬牙。
姜厘咬了下唇,有些无措道:我尽力,我的手现在使不上力气……不知是不是那虫子有问题,她觉得被爬过的那只手逐渐绵软,只能勉强用另一只手撑着过去。
纪无因忽然低声开口,带着几分切齿,姜厘,你腿的动作敢再重一点试试。
她为了躲虫子,直接把他当人形被褥了吗?一点不顾及他的死活?姜厘趴在他身上的身体僵住了,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现在骑虎难下,再犹豫下去只会让场面更糟糕,只好索性闭眼,干脆利落地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躺到地上,姜厘轻轻松了口气。
但是,为了保证纪无因还没被她压死,她又转头,抬了下眼,小心翼翼地小声道:纪无因,你没事吧?纪无因呼吸粗重,原本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那股燥热,再次被这一番动作勾了上来,他呼吸了几个来回,睁开眼,眼底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难耐地皱了眉,看向姜厘。
姜厘被他这样一望,登时有些心虚,你、你还好吧。
她又往他旁边看了看,提醒道:那虫子可能有毒……你小心一些。
纪无因哼笑一声,他一个大男人会怕这种东西?他缓缓倾过身,和她鼻息相闻,盯着她的眼睛,微微眯眸,姜厘,你故意折腾我这么久,是不是得还我点什么?姜厘在他逼迫的视线中,避无可避,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害怕,往后缩了缩,我没有折腾你。
但她这话着实有些没底气。
方才从原本那个房间到现在,无论什么事情似乎都是他替她垫背,受伤吃亏的都是他……我真的没有……她想让自己有底气一些,可说出口时便莫名觉得心虚,感觉自己在他面前突然又缩小了不少,一点不占上风。
纪无因的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慢慢下移,落在她的唇上。
作者有话说:纪无因:(重复)我和禹王不一样。
姜厘:(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