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没有遮蔽物, 风卷起地面的尘土沙砾,咔嚓一声,燕行峪脚下踩碎一根枝桠。
也就在这一刻, 弥蛇气喘吁吁的声音带着怒气响起,骤然传了过来:不许过去!燕行峪看见弥蛇, 皱了皱眉, 随即哼笑, 你又是谁?他看向姜厘, 嘲讽道:姜小姐的拥护者还真是多啊。
可是, 就凭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燕行峪话还未说完,背后陡然一阵撕裂破空的风声, 他心中一跳,急急躲避开, 那箭矢只擦着他的身体而过, 携着千钧之力的射入旁边的石块中。
燕行峪整个人晃了晃,盯着石块上的裂痕,隐约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这熟悉的感觉……他怎么会在这里?果然, 还没等燕行峪反应过来, 第二箭已然跟随而来,燕行峪避之不及, 背后中了一箭,跪了下去。
目睹弥蛇身后,那道骑着烈马的身影出现,灭顶的怒火登时淹没了他,燕行峪嘶吼道:纪无因, 你竟敢当真动手!纪无因神色淡淡, 骑着赤焰马步出, 身后同样跟着一列身着飞鱼服、佩戴长刀的锦衣卫。
我怎么不敢?他盯着燕行峪,歪了下头。
燕行峪忍着背上疼痛,指向姜厘道:你就这么护着姜厘?还是说……他喘着粗气,还是说,你一直派人跟着她,从未离开过。
纪无因并没有错开视线看向姜厘,他坐在马上,身上竟也穿着朱红麒麟服,腰间扣玉带。
他俯瞰燕行峪的神情带着冷漠,没有。
燕行峪哼笑一声,纪无因,你有什么资格伤皇室中人?英雄救美吗?无故中伤皇子,你……燕行峪不甘心地说完,终于看见纪无因身后跟随的佩刀锦衣卫。
他一愣,随即便是更大的恐慌,锦衣卫……他意识到了什么,陡然盯向了纪无因腰间的令牌,你有什么资格穿锦衣卫指挥使的衣裳!纪无因举起手中令牌,淡淡道:当朝五皇子燕行峪,涉嫌京城巫蛊案,即刻擒拿归案,移交……他微微一笑,盯着燕行峪,吐出两个字,刑部大牢。
燕行峪如晴空霹雳当头劈下,目眦欲裂,不可能,纪无因,你空口无凭,凭什么抓我!你……然而已经迟了,纪无因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纪无因身后的锦衣卫已经出动,先他一步策马围住了燕行峪,直接将他扣押下来。
锦衣千户穆洲策马到了纪无因身侧,看出他没有这么快离开,低声问:指挥使,人先带回去?纪无因扫了燕行峪一眼,你们先回镇抚司。
是。
穆洲颔首,大喝一声,率一队锦衣卫先行离开,走!纪无因的目光落到姜厘身上,驱策着马匹过去,到了姜厘身边,翻身下马。
许是因为穿着官服,他面上并没有平日那种轻慢随意,始终是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冷峻模样。
他上下看了她一遭,终于扬眉,道:不错啊。
姜厘扯出笑容,纪小侯爷这是夸我,还是嘲讽我啊?她就只射出一箭,第二箭便后继无力了,这也能在他嘴里拿到个不错的名号。
纪无因低声笑起来,宛如春水漾开,少年意气风发,黑发马尾于身后摆动。
他视线下移,伸手来拉她胳膊,哪里受伤?给我瞧瞧。
姜厘心慌意乱地避开,没什么事情,就是手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行了。
她顿了顿,在他目光之下,终于问出心中疑惑,几日不见,你怎么进锦衣卫了?还成了指挥使?纪无因淡淡道:原本的指挥使郑箐下狱流放了。
只不过事情没闹大,被压下去了,没多少人知道。
现在京城事乱,镇抚司内没人愿意出头,皇帝找不到人,让我暂代而已。
姜厘听懂他的意思了。
他这个位置,就只是暂时经手,做不长久的。
只不过……姜厘有些愣怔,现在御前这么缺人吗?纪无因看出她的忧虑,抱着手道:想什么呢?朝廷没你想象得那么弱。
要提拔人,一堆人排在后面等着呢。
只不过是皇帝看我从前在镇抚司里干过一段时间,熟悉调遣派任这些事。
他停顿了片刻,神情有些恹懒,而且,估计是看我太闲了,给我找点事情做。
姜厘忍不住,低下头笑。
不远处,弥蛇走过来,看着姜厘道:你没事,就好。
姜厘转头看向弥蛇,悄悄指了指纪无因,是你去找的他吗?弥蛇点了点头,默默道:我只认识他,他认识你。
这话说得弯弯绕绕,姜厘差些没听懂,只笑道:不管怎么样,多谢你。
纪无因懒洋洋盯着她,目光不含感情,你该谢的是我。
没见过这样自找道谢的。
姜厘一噎,忽然觉得他的视线太过炙热,避开了些,注意力落在弥蛇的身上,你的伤好了吗?她只有个哥哥,家中没有比自己还小的兄弟姊妹,现在看同她差不多高的弥蛇,就像在看弟弟一样。
弥蛇见姜厘笑意浅浅,低了下眼,用力点头,好了。
纪无因忽然伸手,拍了一个钱袋子在弥蛇怀里,在弥蛇呆愣的注视下,凉凉道:到饭点了,买饭吃去,别待这里。
弥蛇没听懂,只注意到了最后一句话,以为他在驱赶自己,涨红了脸,你……姜厘连忙拉住他,急急解释,他说你肚子饿了,拿点银子给你吃饭。
弥蛇看向了她,姜厘看着他,再次露出笑容,轻声道:今天谢谢你,之后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来姜家找我。
姜家?弥蛇眼里浮现迷惑和警惕。
姜厘点点头,笑意盈盈道:如果你找不着路,问问路人便可知道,嗯?弥蛇看着她,好半晌,点了头道:好。
弥蛇离开之前,看见了不远处地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人,皱着眉,粗声粗气道:这人有蛊,血液有毒,不能碰。
说完,他看了姜厘和纪无因一眼,闷闷转身离开了。
姜厘愣了好半晌,看向纪无因,他竟然能看出蛊虫?纪无因颔首,是。
这种能力可遇不可求!你们最近查的案子,不就是和巫蛊有关吗?姜厘睁圆了眼,急切道,你们可以将弥蛇收为己用,正好也给他谋个活计。
纪无因摇头,他只能看出蛊虫发作的表征,这种能力,锦衣卫里一些经过专门训练的人也能做到。
最重要的是,是否能看出潜伏的蛊虫。
姜厘背后冒出一股寒意,什么意思啊……她睁了下眼睛,蛊虫……还会潜伏吗?纪无因看向了她,轻笑一声,姜厘,你想得太简单了,蛊虫入体并非及时发作,被施蛊虫的人,在发作前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
姜厘垂下头,压下心中的惶然,好吧,原来是这样。
两两相顾,相对无言。
纪无因盯着面前的少女,喉头上下滚动一遭,似有话想说。
但过了很久,他才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姜厘歪了下头,映着天光的瞳眸里浮起疑惑,并没说话。
纪无因解释道:京城北面,邻近的一个镇子出了事情,百姓躁动不安,镇抚司大半人马都会亲自前往。
接下去的话他没说出来——所以他不得不去。
姜厘很坦然地接话,那你去啊。
她垂眼想了想,弯眸,又露出那种悄然的、甜滋滋的笑容,那是不是说,我就不用继续和你假装恋人了?等到他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届时事情应当都过去了。
想到这里,姜厘心中莫名有些解脱的愉悦。
纪无因盯着少女藏不住的笑意,面色却陡然一沉,他在和她说要离开的准备,她心里想的却是能摆脱他的事情?姜厘接触到他森然的目光,笑容收了起来,默默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有些不解,他生什么气呀?在淑妃面前假扮恋人,他不也是被迫的么?若要说他不愿意放弃这件事情,她才觉得荒谬。
纪无因并不喜欢她,她知道的。
这也是他一贯带给她的感觉。
纪无因忽然朝她走近一步,似乎想伸手握她的胳膊,但是忍住了。
他似乎压抑着什么,道:这段时间……别跟其他人走近。
尤其是男人。
他又道,听见没有?姜厘眼中充盈了疑惑,为什么?纪无因压着眉眼,冷冰冰道:没有为什么。
你照做就是。
姜厘哦了一声,那我回去了,出来太久,知鹭和我哥他们要担心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伐有些匆忙。
纪无因忽而低下头,摊开了手。
掌心里,俨然是几根弯曲缠绕的发丝。
是姜厘的。
纪无因盯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收紧了手。
***姜厘沿路买了枇杷糕,一路脚步不停,直接回了建宁侯府。
守门的张伯看见她,忙不迭上前道:小姐终于回来了,老爷夫人在家中等你呢。
姜厘愣了愣,爹娘回来了?她抱着枇杷糕进了门,走进大堂里,果然看见她娘皱着眉头坐在椅中,她爹坐在旁边,低头喝茶,倒是一派平和的模样。
姜厘把枇杷糕递给知鹭,乖乖道:娘。
燕舜华看她,怎得早上又出去了。
姜厘低垂眼睛,小声道:出门买点吃的。
别诓你娘,你娘还没这么傻。
燕舜华无奈地捏捏眉心,你和纪小侯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厘人没动,眼珠子转到旁边也若无其事坐着喝茶的她哥。
姜珩川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表示不是他告的密。
燕舜华眉头轻蹙,长叹一声道:小厘,你喜欢纪家那小子吗?姜厘摸摸手指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就是不说话。
你若不喜欢,那便别吊着人家。
燕舜华无奈道,外面现在的风言风语都怎么传,你知道吗?姜厘只好道:我们没有真的在一起,他在办案,需要我配合他。
此话一出,就是连姜言湛都愣住了,搁下杯盏看她。
燕舜华惊愕之余,声音不免高了些,竟是如此?姜厘低声嗯了一声。
姜言湛倒是没说什么,只燕舜华皱着眉,虽说是这样,可你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纪小侯爷未免也太不把你当回事……姜厘抬起小脸笑笑,反正我的名声都很差了,不差这一点。
再说了,纪无因他最近一段时间不在京城,我不会再和他出门。
燕舜华看着自己可人怜爱的小女儿,嗔道:谁敢说我燕舜华的女儿名声差?众人对视而笑,姜厘甜甜一笑,顺带暗中朝她哥翻了个白眼——还是爹娘疼她,她哥尽损她。
姜珩川摸摸鼻子,灰溜溜低头喝茶,茶杯空了,又再蓄了杯。
大伙儿正其乐融融说着话,燕舜华忽然低下头,掩唇咳了两声。
姜厘忙道:娘,你身子不适吗?燕舜华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饮了口茶水,垂目时,神情微微皱起,小厘,昨日,易家那孩子来找过我。
姜厘愣住了,谁啊?稚姐姐吗?燕舜华摇摇头,易家大公子,近舟。
姜厘的动作有些僵硬,掩饰地笑起来,近舟哥哥来找我啊?是不是稚姐姐找我有事情?姜言湛作沉思状,思索着未开口,只低头啜饮着茶水。
燕舜华却叹息一声,坦然道:近舟那孩子来求我,说……他对你有意。
姜厘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啊?过了许久,她才茫然地发出一声。
是她听错了吗?不是吧,易近舟居然找到她爹娘这儿来了?燕舜华道:兴许是因为那日你和纪家那小子形容亲密,这消息传出去,惹得人尽皆知。
姜厘忐忑地攥着手,那……娘,你怎么说的啊?燕舜华又好气又好笑道:我能怎么说?这几日你自己胡来,又跟着纪家那小子出门去玩,我只能同人家说,这事情还得看你自己,我们不愿意勉强你,也勉强不了你。
姜厘松了口气,笑盈盈道:还是爹和娘对我好。
好也没用。
燕舜华板着脸道,你整日在外头给我们闯祸,我们怎么省的了心?依我看,直接把你嫁出去算了,省得我们日日操心。
不要。
姜厘睁圆了眼睛,认真道,我要在爹娘身边好好侍奉……话还没说完,姜珩川坐在旁边,才喝进去的一口茶水直接喷了。
姜厘当即面无表情,横了他一眼,姜珩川才忍住笑,看向她,幽幽道:你不让人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就不错了。
燕舜华看着自己娇俏可爱的小女儿,眉眼间萦绕了一缕忧愁。
小厘,原本我以为你和纪家那小子在一块了,便随你去了,可现在娘才知道,居然是假的。
既如此,娘想问问你,你到底喜欢纪家那小子,还是易家那孩子?姜厘眉头都要打结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选呢?为什么不能大家都在一块,和和气气地过日子?非得在这么多人里面选一个人,太为难了。
我不知道。
姜厘垂着眼睫道。
其实,她好像有一点儿开窍,可又还是觉得很迷茫。
她现在并不讨厌纪无因,当然也不讨厌易近舟,她的心里就像藏了一个小人,偶尔被拉到这里,拉到那里,但更多时候,那个小人都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想起了纪无因对她的恶劣,让她从心底里想要揍他一顿好出出气,可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眼前便又浮现出他生硬的、逼迫着塞给她的好,原本平整的平地空了好多块,心只能提心吊胆地走,稍有不慎就跌落进了豁口底下的无底洞。
至于近舟哥哥,他给她的感觉更像是温柔和煦的春风,可这种感觉……姜厘瞥了坐在旁边吃水果的姜珩川,两边嘴角耷拉下来——她哥为什么就不是这个样子的呢?姜珩川正吃得开心,看见姜厘的眼神飘过来,以为她要吃,端起碟子朝她这里送了送,你要吃啊?姜厘瞪眼,我不吃!姜珩川把嘴里的水果咽下,哼了声,挪回碟子,撇嘴道:不吃就不吃,凶神恶煞的。
姜厘撅嘴撒娇,爹!姜言湛含着笑意,把茶杯盖上,珩川,按年纪,你比小厘年长,你也该到成家的年龄了。
姜珩川狠狠一僵,我……姜厘眼前亮了,凑到姜言湛身边,挽着她爹的胳膊道:爹,哥哥喜欢易家的三小姐哦。
姜珩川耳朵微微红了,恼怒地瞪了下眼,姜厘,你给我闭嘴!姜厘又往姜言湛身边缩了缩,嘿嘿笑着,继续小声告密,上次我看见哥哥和珊姐姐一起去京郊骑马了……姜言湛越听,笑容越深,点点头。
燕舜华也转移了注意力,看向姜珩川,道:易家那位珊姑娘吗?她回忆片刻,确实是个好姑娘。
珩川,你可对她有意?姜珩川搁下碟子,站了起来。
他倒也敢做敢当,直爽道:是。
燕舜华微笑着道:那好,改日我登门拜访易夫人,时隔这么多年,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姜厘在姜言湛身边摇头晃脑,极是开心。
燕舜华看向她,隔空点点她,道:你哥哥的事情好说,就是你啊……真不让我们省心。
姜厘怎么想到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自己身上,当即僵硬了神情。
她我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小声道:娘,我有点不舒服,我回去休息了。
怎么回事?燕舜华当即紧张道,哪里不舒服?姜厘忙摇头,就是累了,没别的事情。
她自小身体不好,说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也不为过,为此以前不怎么出门,还是近几年身体养好了些,姜言湛和燕舜华才松了一些对她的管束,让她偶尔溜出去玩玩。
燕舜华垂首,半晌,叹了口气,小厘……你也知道易家家中世代行医,是能堪比宫中御药局的世家,你幼时经常生病,深夜无法进宫时,我都是派人去找的易家家主,给你求药方。
那时候……她回忆着,你应当还没认识近舟。
她感慨着露出笑容,没想到,之后倒是也遇见了,结识了,这也是缘分。
一直沉默不语,对姜厘婚事不予置评的姜言湛也终于温声开口,小厘,爹娘不勉强你,但是对你而言,近舟是最好的归属。
易近舟是易家家主易青脉ЅℰℕᏇᎯℕ唯一的继承人,自小跟着易青脉学医,长大之后,必定是要继承易家家业的。
他们并非看重易近舟的身份地位,而是他有能力能保证小厘一世平安,也能保护小厘,在她病痛时给与帮助,这才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
而……纪小侯爷不一样。
他身上需要肩负的东西,和易近舟完全不同,纪家世代英烈,忠勇为国,他们自然十分敬佩,心怀崇敬之意。
可是对于和纪家有关系的人来说,也意味着更多的凶险。
从年初那次平定北域的胜仗,就已经可以看出端倪。
那场战役是胜了不错,可是这场胜果并不代表以后。
谁能保证每一次都能胜呢?谁能保证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小将军无往不利……一生一世呢?作为父母,他们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宝贝能平平安安。
姜厘一直低着头,听见这句话,攥紧了手。
我知道了,她抿唇道,午饭我就不出来吃了,爹娘好好休息,我回屋去了。
姜珩川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大家子人说完话,他也不再嬉皮笑脸,跟姜言湛与燕舜华说了一声,出门去了。
两个孩子都离开了,大堂里只剩下姜言湛、燕舜华与几个丫鬟。
燕舜华撑着额头苦笑一声,道:言湛,你说咱们家小厘……到底怎么想的?遥想她年轻时,可不是这样的。
想当年她年纪轻轻,见到姜言湛的第一面,便被他儒雅温煦的言谈举止吸引,此后便认准了他,非他不嫁。
他们的感情也很顺遂,姜言湛身份贵重,而她长公主年少出色,他们是在天下人的艳羡中结成的婚事,在很久一段时间内,都是许多人口中的佳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会与自己一样,更喜欢风度翩翩的儒雅君子。
可没想到,如今与小厘纠缠不休的,竟是纪家那小子。
纪小侯爷确实很出色,她也不得不承认,饶是她都无法挑剔其任何的毛病。
这是什么缘分么?从百花宴上煊帝赐婚开始,此后,关系便断不掉了……燕舜华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夫君,求助般道:言湛,你觉得小厘到底喜欢纪家那小子,还是易家那孩子?我方才问她时,她一声不吭,没个准话。
她的丈夫比她更稳重,更沉静,他在很多时候看得比她更透彻,从前她便是被他的睿智吸引,才非他不可。
即便是过了这么久,她遇到棘手的事情,仍旧习惯性地向他询问,这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燕舜华皱眉想着,心中冒出一个更荒谬的念头,小厘不是都喜欢吧!姜言湛唇边持着温和笑容,抬手用银勺搅了搅杯中的茶叶,过了片刻,他放下茶杯,若有所思道:有的时候,沉默兴许也是一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