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旬哈哈笑道:原来纪小侯爷如花美眷在怀, 也有烦心事啊。
他满面笑容,看向旁边的闵朵儿,闵朵儿接收到暗示, 心领神会,款款看向纪无因, 纪小侯爷可还能喝?这是我们南疆古法制的酒, 就连我们号称千杯不倒的大巫祝, 喝几杯就喝不了了。
她迎着纪无因看去的目光, 媚眼如丝。
纪无因脸色不悦, 道:不用你伺候。
闵旬奇道:小侯爷是怕姜小姐看见?纪无因朝姜厘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眉眼压着浓浓不悦。
闵旬扫视四周,见其他人也都围坐在篝火边喝酒吃肉, 不仅是他们这一处, 寨子外的空地上,还生起许多簇篝火,有男女手拉手围成圈, 踢踢踏踏跳着舞。
没人有异常, 大家都纵情欢乐,沉浸在快乐中。
闵旬很满意, 扬起笑容,对纪无因道:我们南疆人,善于在丛林中猎杀野兽,纪小侯爷若觉得无趣,在此处施展不开手脚, 不如随我一起出去尽情玩乐。
说着, 他伸手指向了远处隐没在黑暗中, 只有依稀几盏灯火几人驻守的山头,如何?那山林深远,一眼便觉得深不可测,危机四伏,是拿命去玩,可就是因为如此,才更刺激。
纪无因朝那个方向看了眼,恰一丝风把他的碎发刮到唇边,他懒洋洋地吐出发丝,对闵旬笑得人畜无害,可以啊。
只不过我箭术一般,拿不出手。
闵旬压根不在乎,笑道:这有什么?箭术射猎总能练,而且,他朝闵朵儿抬了抬下巴,闵朵儿跟着我这么久时间,箭术早就炉火纯青,她可以帮助纪小侯爷。
纪无因闻言,朝闵朵儿看去,似乎在打量她。
闵朵儿勾唇而笑,她眼睛狭长,又暗带妩媚冷冽,宛如张扬带着毒性的鲜花,让人不敢小觑。
行啊。
纪无因略带醉意地挑眉。
闵旬得到他回应,哈哈一笑,让人拿来弓箭铁器,带头先走了出去。
篝火对面,双茸眼睁睁地看着纪无因跟着闵旬和闵朵儿离开,睁大眼睛,慌忙看向姜厘道:姜小姐,纪小侯爷他走了,你快想想办法。
姜厘朝那道身影看了一眼,垂眼嘀咕,他要走,谁拦得住?双茸太抬举她了。
双茸急切道:可是闵朵儿也去了,万一纪小侯爷被……停顿了下,被她蛊惑了怎么办?姜厘面无表情地嚼了嚼烤兔肉,那我就把他踹了。
双茸显然被她这话惊到,愕然看着她。
南疆的人热情而奔放,原本一开始大家都围坐在篝火边喝酒聊天,从山野里遥遥俯瞰,便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逐渐的开始有人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舞,再后面,有人清了清嗓子,用南疆特有的语言开始唱歌,这边人唱一句,那边人就接一句。
偶尔男子的歌声被另一边的女子接下,当即引起不少人的起哄。
姜厘听不懂,凑过去小问双茸这是什么意思。
双茸却略显得赧然,低声道:这些是……求偶的情歌。
听着双茸在她耳边翻译的歌词,姜厘愣了愣,慢慢咬住唇,脸颊微红。
时间逐渐过去,原本围在篝火边的人慢慢少了,姜厘却还坐在原地,小口小口地喝着茶,膝盖弯曲,略有些愣怔地注视着只剩下零星焰花的火堆。
双茸也累了,准备回去,见她一动不动,犹豫地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姜小姐,时辰不早了,回去洗漱休息吧。
姜厘嗯了一声,你先回去吧。
双茸到这时终于心有不忍,埋怨起纪无因来,纪小侯爷也真是的,竟没半点分寸,明知姜小姐会等他,还跟闵旬与闵朵儿出去玩乐这么久。
姜小姐,南疆晚上风重,潮气也浓,还有毒虫蛇蚁出没,外面不安全。
姜厘沉默片刻,看了她一眼,又朝远处漆黑如幕的山野看了看,起身道:好,我跟你回去。
双茸把她送到帐子门口,这才离开。
姜厘也累了,简单洗漱过后便爬上床,拉过被褥盖在身上,慢慢睡去了。
她是被极大的进门声响吵醒的。
姜厘原本就睡得不大安稳,眉心蹙着,此时陡然听见什么倒塌在地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即翻身坐起,往后退了退,谁?是我。
纪无因的嗓音很低,显出几分喑哑。
他朝外面看了一眼,这才搁下门帘,朝她走过来。
才走到床边,姜厘已然皱眉退后了些,一身酒气,你做什么去了?她上下扫视他一番,神情一变,小脸积攒起怒意,想也不想便道:身上一股女子媚香,臭死了,别到我这儿来。
纪无因眯眸望着她,原本理应迷醉的眼底却露出几分笑意,微不可察的,原来……你也会吃醋。
姜厘现在压根不想和他说话,冷着脸看他,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纪无因皱眉,略带几分委屈,可我没碰其他女人。
他确实没撒谎,那闵朵儿故意碰他的时候,他都躲开了。
至于他身上的女人香……那闵朵儿身上不知用了什么香粉,只要有人同她擦肩而过,都会留下香味,更别说同行一段时间。
恐怕闵旬也一样沾染了一身的味道。
我管你碰没碰,姜厘瞪着他,语气很冲,一身酒味和女人香,你要想进来,给我洗干净了再说,不然你晚上连地都没得睡,找那闵朵儿去吧。
纪无因注视了她一会儿,离开了。
姜厘一声不吭地掀起被褥躺下,头朝里,闭上眼睛睡觉,始终眉头都皱着。
纪无因沐浴完换了身衣裳回来,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衣襟还未扣好,略略敞开着。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被褥拱起的一小团——少女只露出一个后脑勺,长发披散,其他都遮掩得严严实实。
这模样乖巧得不像话。
他直接拉着底下的褥子,把她扯出来,含笑俯身看她白皙的侧脸,紧闭的眼,还有那卷翘的如蝶翼般的睫毛。
凝视片刻,玩弄似的轻吹了一口,让那睫毛也随之颤抖一下。
我洗干净了。
纪无因低声说。
随着少年俯身下来的尽是清冽的气息,还有他平日身上淡雅的兰芝香,确实没那么讨厌了。
不过姜厘心情依旧很不好,她蹙眉,伸手把他推开,把被他拽过去的被子拉回来,依然把后脑勺对着他,滚去地上睡。
纪无因被她推开一些,面上的笑意更深,又凑过去,还生气啊?姜厘捂住耳朵,你很烦啊,能不能走开。
纪无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揶揄,你吃醋的样子真是少见,我喜欢。
姜厘被这一句惹毛了,翻身坐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长发顷刻间柔软地披散下来,衬着小巧的肩头,比平日扎发髻时的灵动和娇俏多了几分妩媚。
谁吃醋了?她语气更冲。
纪无因盯着她,唇角就没下来过,那你现在生气什么?姜厘一噎,我……她迎着他毫不遮掩的视线,磕绊半晌,扭开头,皱着眉头不说话。
帐子里没有点灯,视线有些昏暗,愈发让她的容貌多了几分模糊的美丽,纪无因低声道:我真没碰闵朵儿,你若不信,我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把我衣裳扒光了检查。
姜厘没料到他竟说出如此不害臊的话,脸颊滚烫起来,咬唇瞪了他一眼,谁要扒你衣裳?你做梦呢!纪无因看着她,那你还生不生我的气?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移动,慢慢往下,如果你不生气的话,我想……剩下半句话他,他却是不再说了,姜厘皱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半句,不由问道:你想什么?纪无因灼灼地盯着她道:我想亲你。
这话一出,还没等姜厘反应过来,他便蓦然伸手把她拉了过来,禁锢在怀里,亲了下去。
他亲吻得急切,像是忍了很久,姜厘身体僵硬,却毫无反抗之力,就在昏暗的帐子里只剩下按捺不住的喘息与轻微的衣料摩挲声时,帐子外面忽然传进一道小小的声音。
纪公子,姜小姐在里面吗?娇躯在怀,纪无因本心潮澎湃想进一步,没想到被打断,原本的好心情直接没了。
姜厘趁他动作微顿,力道也没那么大的机会,用力把他推开,警惕地退到后面,瞪了纪无因一眼。
她呼吸有些不稳,平复一会儿,若无其事道:谁在外面?我是闵眉儿,姜小姐见过我的。
那女子的声音怯怯小小的,像是怕被别人听到。
我有事情找纪公子和姜小姐。
姜厘看了纪无因一眼,见他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脸色很不好,一副被人打断了好事的不虞神情,不觉十分快意,暗嗔了句活该,你稍等片刻,我点了灯你再进来。
她飞快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这才发泄什么怒气似的踹了纪无因一脚,让我下去。
他挡住她的路了。
纪无因大手握住她的脚踝,眼神酝酿着危险,似乎十分不满,姜厘忙压低声音警告道:外面就有人,你还敢放肆!她也不理会他,轻哼了声,披上外裳下床点起灯火,正要过去撩开帐子门帘,回头一看,却见纪无因衣裳还歪歪扭扭地耷着,没半点正经,若是这般叫人看见,得怎么想。
姜厘心中羞恼,又大步跑回去,扯起被褥毫不客气地盖在他头上,把他遮盖得严严实实,这才走向门边。
外面站着个模样瘦小纤细的姑娘,约莫和双茸差不多大,正不安地看着四周,见姜厘打开帘子,忙道:姜小姐,我有事情找你们,我可以进来吗?姜厘发觉这姑娘竟是不久前在篝火堆旁怯怯四处环顾他们的女子,点了点头,进来吧。
闵眉儿忙跟着她进去。
这么点时间,纪无因已然穿好了衣裳,懒洋洋地坐在床边。
闵眉儿有些紧张,可时间紧迫,她一进门就说:二位能不能跟我走一趟,老巫祝大人想见你们。
姜厘一愣,老巫祝大人?闵眉儿急忙点头,对,就是上一任的巫祝大人,在闵旬接任巫祝之位前,老巫祝便得了不治之症,能撑到今日已经快不行了,得知纪公子前来,想见纪公子一面,有很重要的事情。
姜厘不知这话的真假,毕竟夜半三更突然出现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要带他们走,本就很可疑。
她踌躇间,望向了纪无因,盼着他能拿捏主意。
却见他微微眯了眼睛,看着闵眉儿,并不说话。
闵眉儿知道自己确实唐突了,心中焦急,也不知道如何辩解,含泪跪下道:求纪公子去见老巫祝一面,我虽然和闵旬一样姓氏,可姓名并非我能决定。
闵旬这家伙大逆不道,暗害老巫祝,恳请二位随我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收尾部分有点卡,得捋一下晚点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