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剑刃碰撞,激荡的劲风卷动又瞬间破碎,一支冰冷霜峰已然压在另一柄长剑上,只见洛熏一脸深寒,傲然哼道: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吃力地抵住来自星瀑的压迫,姜虺戴着面具的脸庞边缘也是露出了一抹痛楚之色,但是他似乎依旧没有放弃的意图,只是冷冷回道:今日一战,我与你不分胜负,只决生死。
无需多言,若是你真能取胜,尽管下杀手便是。
今天的你,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不过既然一心求死,那我还是很乐意去满足你的!洛熏一喝,剑势攒动的速度更为迅疾,势如剑名,璀璨的流光好似无数颗陨落天际的流星,恢弘汹涌犹如瀑布喷发,势不可挡。
不,我指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刚才你也与之前不同的那个样子。
剑势降临之际,姜虺却是摇了摇头,长袖抖动连带着茗芳剑一划,骤起的几丝黑雾瞬间啸成凛冽剑风,正面碰撞在身前的缕缕星瀑之上。
叮!叮!叮!叮!双色剑光一同寂灭,而后却又是一声尖锐剑啸响起在半空,只见茗芳剑擦过星瀑一划,冰冷的剑尖从洛熏肩头上方刺出,虽然并未造成任何实质伤害,却有一抹剑气将她飘扬在脸侧的一缕黛青色长发截断削下。
望着那缕秀发飘落,洛熏的眼中顿时又多出了一抹怒气,反手一剑挑起,硬生生震退茗芳剑之后啸出一弧银虹,随着她一矮挺进的身形直接贯穿击中在了前方的那道身影之上。
奈何剑尖洞穿之刻,姜虺的身影也是泛起阵阵模糊,最后散为一抹烟雾消逝。
再看之刻,她心中更是一惊,只见合计八道虚幻身影围绕在自己身侧,个个手中长剑挥动,脚下先后踏出的步伐赫然是遵循八阵之变化。
不过一惊之后,洛熏却又是淡淡一笑,嘴角边挽起的寒意也是在她手中之剑上同样流转。
看来,这便是你最后一击了吧?紫红色大氅猎猎抖动飘起,她仰起头并未立即出剑,而是藏在衣袍中的那八道刺刃锁链一起突刺划破在虚空中,位置分毫不差一一对上了姜虺一剑幻化击出的那八道虚影。
乒——八声金属碰撞声响连成一片,好似一声长鸣,锁链末端的刺刃嗡嗡鸣叫,进而将所击中的剑气连同着后方的虚影一同击碎。
身披的大氅依旧在抖动,洛熏也不等锁链收回,猛然一翻身朝着侧面虚空大跨出一步,身形一窜瞬间已是遇到数十米外,斜劈的银虹撕裂天穹,闪烁的璀璨中透露出森然杀气。
嗤!裂帛声惊起,一线猩红的血痕浮现虚空,随后姜虺整道身影都是一同现形,手中斜起的茗芳剑几乎与身上致命的重创剑痕平行,只可惜差了最后半寸,不然足以挡下。
做得好……这下,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他仰头一倒,身形骤然坠落长空。
然而,未等那具躯体砸在下方屋顶之上,洛熏抢先一步抬脚一钩,竟然借此让姜虺平稳下坠落地,并没有因此加深所受创伤。
这又是为何?杀了我还不够,难不成还打算亲自再补上一剑?合上了双眼的姜虺莫名一笑,颤抖的左手缓缓抬起按在了脸上,将自己的面具揭下,不过还依旧半遮着罩在脸庞上方,并未露出自己的真正面容。
俯视着下方再无战意的将死之人,洛熏收剑,冷冷哼道:话讲了一半吊人胃口,想就这样死掉,那可不行。
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刚才我最后那一剑,你明明能够挡下的!挡得下又如何?我已无力赢你,更是无心,不过就这般死去,也算再为凶名赫赫的湮世阁天魁星增加一个足以彰显的功勋,不好吗?姜虺忍不住浑身颤动起来,最后的笑声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东西,我完全不需要。
洛熏一喝,一脚踏在了对方的胸膛上,冷笑道:这一剑足以致命,但是以你的修为,若是就这样下去,短时间内可是无法断气的。
若是想剩下的这些时间里少受点苦,就老老实实地交代吧,我想知道的!墓牢的事情,我知晓的很少。
本身,我对这些就不感兴趣,完全是族里长老的命令才来的中域。
若不是当初遇到了你,我可能早就——呃!还未说完,姜虺又是一声痛哼,明显感觉到踏在他胸膛上的那只小脚多了几分力度,钻心的痛。
洛熏又是一哼:不要答非所用,你应该很清楚我到底要知道什么?还真是心急,莫非之前我的那句话,点到了你的心里不成?比起三年前,你可是变化了不少。
准确的说,是那个时候还没有真正体现出来。
那副样子,就好像是曾经的我。
不,又何止是那个样子……我说过的,其实我们两个是一类人。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当年,我心灰意冷之时就想过亲手终结自己的性命,但没有勇气。
今天可以死在你手上,也权且当做是自我了断好了。
说罢,姜虺终于彻底挪开了手中的面具,也许是常年的遮掩见不到光,之前被面具所覆盖的那块脸庞上显得很是苍白,没有任何血色。
不过,最为引人注意的还是一枚蛇形的标记印在他的脸上,镌刻之深直透血肉。
当年,在我失去她的时候,我在自己的脸上刻上了用于铭记她名字的图案。
同时,我自己改名为虺,一是后悔当初,二是同样要自己时刻记住她的名字……小蛇。
真是可笑,直到最后,也许我知道的还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但是即使如此,她却足以令我刻苦铭心,根本忘怀不了。
曾经从未犹豫的冰冷剑刃,也因此而出现了迟疑。
脸色微微一变,洛熏诧异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可以感觉得到,你的改变与我当初是同样的起因。
只是,我迟疑了,犹豫了,却导致了她最后那一抹微笑绽放之时亦是凋零。
而你不一样,也许正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回应自己心中的那个声音,有了牵挂,舞动的剑却更加迅疾凌厉。
剑,是不详的凶刃。
使剑之人,也许天生就应该绝情绝义。
然而,红尘渺渺,谁又知道什么时候可能遇到自己中意的那个人呢?剑,是冰冷的。
但是对方的心,却火热无比……姜虺合上了双眼,手中的那副面具消散一幻,竟然凝为一支剑鞘,放在了一侧他松手的茗芳剑旁。
当初,我的选择太慢了,也错了,于是接下来数年只能醉生梦死里浑浑噩噩地活着。
也许,我没有勇气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想要遇到一个类似的人。
而是……想要劝告对方,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现在看来,无需我提醒,你已经做到了。
只是,好像还有些犹豫。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又是一声轻啸,洛熏手中星瀑剑再出,斜抵在了姜虺的咽喉上。
在她脸上,不知为何似乎有一抹淡淡的红晕一闪即逝。
我说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刺下来吧,我已无遗憾。
死在你的手里,再合适不过了。
姜虺咧嘴一笑,根本不顾星瀑剑的锋利,抬手一握,五指触碰到那冰冷锋芒的瞬间,指间已是鲜血滑落。
对了,这柄茗芳剑就送给你了,当个留念吧。
哼。
轻轻一哼,洛熏手腕一抖,剑尖吻入姜虺咽喉,残喘的性命就此凋零。
将细剑抽出之刻,她心中也是不由闪过一丝疑惑,明明对方没有任何战意了,自己为何还要再下杀手?究竟是因为他的请求,还是颤抖的心不愿意再聆听下去那令自己动摇的言语?可恶,死了都不安分,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洛熏咬着牙跺了跺脚,不知为何,她依旧是俯身拾起了姜虺留下的那柄茗芳剑,收入鞘中,而后提在手里转身一跃,回到了风韧与风轻柔的身前。
刚才,似乎是被强行从泰坦巨兽形态又打回了人形的那个红甲女子依旧不肯罢休,暗中出手偷袭。
只可惜在风韧面前,她不可能有机会,这会儿真被对方一只脚踏住后肩紧紧踩在地上,只能微微动弹。
怎么了,还准备留一个活口?洛熏戏虐一笑,带鞘的茗芳剑一斜,抵在了红甲女子的后心上。
只需她微微用力,绝对可以将那具累累伤痕的躯体击穿。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有些价值,没必要就这么浪费了。
倒是你,刚才和那个姜虺似乎聊了一会儿。
怎么了,一向杀人不眨眼的万人斩天魁星,竟然还有这种爱好?风韧调侃一笑,却又骤然止住。
那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到了一抹森然杀气从身前波动而出。
我的事,无需你管。
说罢,洛熏收回了带鞘的茗芳剑,仰望了一眼上空,哼道:现在天赐城中恐怕再也没有够看的强者了,按照计划,我们也该走了。
是啊,时间紧迫,不能让无道哥他们等太久。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继续确认一下这里的情况。
要不,你和轻柔一起先回去。
当然,把她们两个带上。
风韧口中的两人,自然是昏睡中的虫虫和他脚下的红甲女子。
眉头微皱,洛熏最终还是欲言又止,一手一个将交托之人提起,纵身一跃拔空而起。
至于风轻柔,却是立在原地无动于衷,无奈笑道:风韧哥哥,别想着把我支开。
想必,你是另有打算吧?不是另有打算,而是……突然间,风韧停住了言语,目光紧紧锁定在天赐城主城不知何时打开的大门位置上。
只见在那里,一道身着雪白狐裘面带薄纱的倩影悄然出现。
随着她的现身,一股浓郁的深寒杀气也是席卷而至。
果然,刚才的感觉没错,她确实在这里!风韧心中一惊,很快又是一喜。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