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2025-03-22 07:18:57

谢娴霏离开公主府时已是午后, 她看了看日头,决定去书肆逛一逛再回府。

马车行在路上,尚未驶出公主府所在坊门便停了下来。

小姐。

车夫的声音自马车外传了进来, 崔小郎君骑马挡在前面。

谢娴霏掀开车帘,看到崔朝远横马在前,见了自己,挑眉一笑。

茶寮中背着阿鸢去找阿璃, 不怕她吃醋吗?崔朝远看着谢娴霏,问道。

阿鸢如今在闭关写书,你又不是不知。

谢娴霏淡淡一笑, 说:找阿璃聊聊天而已, 为何被你说得仿佛在偷情。

只是聊聊天?那聊了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谢娴霏看着崔朝远,笑容逐渐消失,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你是什么意思。

崔朝远倒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阿霏你可知道, 前些日子有人去查令尊和工部那两个证人的事, 查到了他们是何时入的长安,也查到了他们是在哪里会的面。

谢娴霏煮茶的动作慢了下来。

若非我消息灵通, 及时抹了你的痕迹, 他们可能会知道你也在同一时间, 出现在同一个坊市里。

知道又如何, 那又不是什么人迹罕至之处,且那日我与王子贤逛了书肆, 还买了点心, 许多人都见到了。

只要行事就必会留下痕迹, 一次巧合可能说明不了什么, 可巧合多了,总会让人疑心。

崔朝远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说:总有人会抽丝剥茧,聪明人也不止你跟阿璃两个。

你说破这些,是想做什么?这话该是我问你吧,谢娴霏,你想做什么?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随着三皇子年纪渐长,在朝堂上已经与太子有分庭抗礼之势。

未来是什么情况尚未可知,谢娴霏现在掺和这些……想做什么……谢娴霏的目光仿佛在看着崔朝远,又仿佛谁都没看。

她慢慢地说道:我就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若以后阿璃可登上高位,或许世道会大有不同。

其实两年前她就隐隐有此想法,只是尚不清晰。

这两年看着萧璃在南境闯荡,这个念头就渐渐清晰明了了起来。

阿霏,话本看多了,会变傻。

崔朝远诚恳道:那种以一己之力救世之人,从来只能出现在话本里。

呵。

谢娴霏笑了笑,说:如今有重重桎梏,阿璃尚能闹出名堂。

若他日她大权在握……阿远,你当真不好奇,不期待吗?但这也不是你掺和夺嫡的理由。

太子殿下本就是嫡是长,何来的夺?谢娴霏反问。

你明知现在形势如何!崔朝远加重语气,若陛下当真属意太子殿下,又何须抬三皇子来跟他争斗?小时学史书你是学的最好的,不会看不清形势。

可是现在有阿璃啊。

崔朝远无语。

阿远,权衡利弊确实能得妥当安稳。

谢娴霏认真道:但我还是想试试少年意气。

而且阿璃也并非只有她自己,愿意帮她的人,或许比你想得要多得多。

崔朝远沉默良久,然后摇头一笑,罢了,左右王子贤去了一趟南境也成了阿璃的拥簇,你们这是不是算得上夫妻同心。

谢娴霏的表情慢慢变得有些危险,崔朝远却仿佛没看见,继续说:我知道你瞧上阿鸢兄长了,可别不承认。

哎,你别瞪我,我知道你若出手,王放必是你囊中之物。

我倒也没有不承认的意思。

谢娴霏拿起茶壶,给崔朝远倒了杯茶,慢条斯理道: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

崔朝远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木着脸,眨眨眼,努力不露出任何表情。

哦,是我说早了,能不能成为一家人,还要看阿鸢是否开窍。

崔朝远:……我只是来关心你一下,倒也不必这么捅我刀。

*清音阁嫣娘跪坐在萧璃对面,手执茶匙,舀茶倒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萧璃安静地注视着嫣娘这一套动作,忽然开口:阿砚,你执意留在长安,究竟是要查当年涉事的官员,还是,要接近范家?嫣娘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萧璃。

这两年你都查到了什么?嫣娘盯着萧璃,目光锐利。

萧璃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推到了嫣娘的面前。

既然你早已怀疑范家,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萧璃问。

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想,无凭无据,如何能红口白牙断人罪名?嫣娘说道:既然你也有此推测,那倒是证明我的直觉没错了。

如今南境之事已有眉目,我的人仍在追查,阿砚,你要不要离开平康……一个‘坊’字还没说完,就被嫣娘打断:可你也没有真凭实据,不是吗?萧璃沉默。

我已经接近了范家,阿璃,我不会在此时退出。

嫣娘的面色有些冷,看着没有半分往日娇媚。

靠着范炟接近范家?萧璃道:那个傻子怕是连自家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但至少我如今可以出入显国公府。

嫣娘没有动摇,你不必再多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墨姐姐有孕了。

萧璃忽然道。

嫣娘蓦地停住了一切的动作,静静的看着萧璃。

半晌,她艰难开口:帮我照顾好阿姐。

你亲自照顾不好吗?萧璃试探说道:孩子出生后,你不是就做小姨了吗?你可以看着那个孩子长大,这样不好吗?杨砚已经死了。

嫣娘声音冷硬道。

似乎是察觉到语气太过生硬,她微微放缓了语气,说:女子有孕,还是情绪平和更为稳妥。

不要让我的事给她平添烦恼了。

萧璃叹了口气。

对了。

杨砚也拿出一张纸,递给萧璃。

这是什么?这些时日在清音阁听到的消息,关于江南道的,我猜你会有些兴趣。

杨砚笑了笑,说。

萧璃看着杨砚记录的消息,挑了挑眉。

*紫宸殿对于江南道的处置已然定下,显国公又开始出入皇宫,商讨朝政之余也陪荣景帝说说话,就如往常一样。

这一次裴晏是给朕立了大功了。

荣景帝把裴晏的奏折一方,叹了口气说:工部三年都没查明白的事,他几个月就查得清楚。

可见这自小的才名,并非浪得虚名。

显国公笑呵呵道。

只可惜现在三品的官职没有空缺。

说到这儿,荣景帝想起范烨,道:阿烨这两年也历练的不错,可以入朝为朕分忧了。

显国公闻言,连忙行礼,道:他还有的学呢,这嘴上没毛,办事也不牢靠。

胡说!荣景帝笑骂道:人家裴晏也没长范烨几岁,办事还不牢靠?好了,等到年底估计又有一批老臣致仕,赶紧叫你家小子来给朕干活儿。

遵旨,臣遵旨。

显国公无奈道。

说完,又偷偷瞄了荣景帝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公主殿下呢?陛下不赏吗?朕不是已经赏了?荣景帝奇道。

陛下赏的那是在南境剿匪的功,可公主殿下在江南的功还没赏呢。

显国公说:陛下也太厚此薄彼了。

她在江南有什么功?不就是顺道儿救了裴晏?就她那性子,指不定趁机给了裴晏多少气受。

荣景帝提起萧璃就下意识头疼,再说,若她真的有功,早就嚷着让朕赏赐她了。

竟是这样?显国公很是诧异,道:怎么我听阿烨说,他们在江南给裴晏帮了不少的忙?荣景帝一愣。

未等荣景帝发问,显国公又道:到底是少时相伴,患难方可见真情。

说罢摸摸胡子,颇是唏嘘感叹。

荣景帝没有作声,可脸色却没方才那么好看了。

显国公离开后,荣景帝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拿起宋公公递来的茶,自言自语道:裴晏遇到水匪,却被萧璃救了……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太巧了点儿?这……无巧不成书嘛。

宋公公讪笑道。

*东宫兄长,这一期任满回长安述职的江南道官员,你帮我盯一下,尤其是有水患的那几地官员。

为何?太子问:你不是说因为燕帮主和副帮主之死,线索已断了吗?也不算完全断绝。

萧璃解释道:书叁哥和阿宁还在船帮,或许能查到些什么。

那你盯人……兄长,我在想,若是打草惊蛇,是不是能让蛇惊慌之下露出尾巴。

萧煦想了想,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打草惊蛇,重在一个打字,你打算怎么打?这个恐怕也要劳兄长帮忙了。

*第二日大朝会上,中书令于朝会上公布了对江南道贡水一系的处置。

这时,有朝臣出列启奏道:陛下,江南道水患并非只在贡水一地,前几年江南各处已水患频发,或大或小,却尽数是堤坝出了问题。

臣请旨继续彻查江南道官员贪腐渎职之罪。

臣附议,腐蠹之患,不可不除。

又有朝臣出列,说道。

陛下,臣以为不然。

另一朝臣开口道:人力终有尽时,总不能每次堤坝坍塌都是人祸,须知天灾才是真正祸首。

若为着天灾就追责地方官员,微臣以为不妥。

若按照陈大人所言,以后负责修坝的官员也大可不必尽心,若有错漏,尽数推到天灾上就可以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陛下,臣并非是此意。

并非此意?我倒是没听出陈大人别的意思。

几个朝臣争辩的越来越激烈,大殿上一片吵吵嚷嚷,让人头疼。

荣景帝揉揉眉心,开口道:阿煦,老二老三,你们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