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先生这次只收了四个徒弟。
除了陈念云他们三个, 还有一个是他邻居家的孩子，父母都不在了，跟着祖父母一起与叔父一家生活。
姓成名林。
陈念守道：我对成林的了解也就这么多, 他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并不太好, 但能被姜先生认可, 说明人品和性格应该都不差。
陈念云微微一愣。
怎么感觉前后矛盾。
陈念守大概猜到他怎么想的了，好笑道：其实周振人品不错的, 别看他名声在外，镇国公府的三公子, 事实上他这个人好打报不平, 也不会仗势欺人，他对你可能会说些挤兑的话，但是要真欺负人那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周振属于嫉恶如仇的性子，看你对眼了, 你怎么着都是好的。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至于沈元初，陈念守觉得这孩子见谁都笑盈盈的, 可若说交心什么的, 都谈不上, 他是吴王三公子。
陈念云吸了口气，就是那位前些年与圣上争王位的吴王？陈念守点头，吴王虽被贬成了郡王，甚至发配到西南戍边去了，看似圣上既往不咎，事实当时五岁的沈元初被留在了京都当质子。
沈元初已经八年未与父母见过面了。
陈念云突然感觉, 沈元初比他还惨。
陈念守道：明日我没法去送你, 头一天去起早一些, 我给王叔打过招呼了，以后他每日卯时初便在门口等你。
陈念云乖巧地点点头，给大哥说了一些吉祥的话，回小院去了。
回去后陈念云把明日卯时就要上学的事给周小海说了。
周小海弱弱道：那，公子要不要住到姜家？陈念云觉得住到姜家肯定是最好的，可家里这些怎么办？鸡鸭可以直接卖了，但这些菜他着实舍不得，最主要的是刚找了点赚钱的营生，总不能因为这个直接给了断了吧。
这事确实挺纠心！周小海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因为要早起，陈念云天一黑就躺到了床上，结果，平时从来没这么早睡的他，躺在床上数了上千只羊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寅时七刻起床，简单地洗漱过后，背着包顶着满天星光出了府。
到了门口，王叔的马车已等在那儿了，见他准时过来，满意地点点头：四公子早呀，吃过了没？王叔早，我还没吃，带了点吃的，王叔吃了吗？他说着把准备好的肉夹馍拿了出来，递给王叔一个。
王叔双眼一亮，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张嘴就咬了一口，满口生香，与那日周小海给他的一模一样，这个好呀。
陈念云道：王叔要是喜欢，以后我每天都给您带。
看来我这是个肥差。
陈念云不好意思道：让您每日这么早送我上学，本来就不好意思了，是苦差还差不多。
王叔二三口炫了一个肉夹馍，颇有些意尤未尽，笑哈哈道：四公子这话可就不对了，府里哪份差事能像咱这样，吃到公子的肉夹馍呀。
那天吃过之后，他一直念念不忘。
可又不好意思上门去讨，现在好了，要是陈念云每天给他带一个，那简直不要太好。
王叔驾着马车，陈念云坐在他旁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总算是到了姜家。
周家和沈家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陈念云哎呀一声，快速跳下马车，与王叔道了声谢，背着包朝大门冲去。
刚一进门，就瞧见姜先生与一位高高瘦瘦的少年说话，看衣着不是周振和沈元初。
陈念云礼貌地喊了一声先生，而后站到一旁。
姜先生笑道：先进去吧，里面位置多，你喜欢坐哪儿就挑哪儿。
陈念云应了一声，走进姜先生指着的屋子。
屋里只有四个人，周振和沈元初他认得，余下的两位肯定是姜先生的孙子。
于是，陈念云笑着喊了一声：师兄们早上好！周振直接送他一个白眼。
沈元初微微笑着回了一句，陈师弟早上好！姜伯起身帮他提东西，师弟想在哪儿坐？陈念云目光一扫，道：就坐在师兄的后面吧！反正周振他惹不起，沈元初身份敏感，姜伯看起来最好相处。
周振见他选了个离自己最远的位置，挑了眉道：陈师弟，你这是怕我把你吃了还是咋的，离我那么远？陈念云一边放东西，一边不紧不慢道：师兄想多了，我是因为个子小，怕坐得太后面，先生瞧不见我。
周振：……姜先生和成林一道进来的。
成林把位置选在了周振的旁边。
周振小声嘀咕了一句，算你有眼光。
成林抽抽嘴角。
姜先生让大家先自我介绍后，这才开始讲学。
姜先生先按照大家的学习进度，分了两个班，很不幸陈念云的班只有他和姜代两人。
姜代年纪比他还小一岁，好在平时姜先生给姜伯讲时，他在旁边凑个热闹，多少听一些，现在听姜先生讲课，能听明白个大概。
陈念云是还没学到这儿，好在平时读的书杂，再加上带着记忆投胎，先生讲的他都默默给记了下来。
到了第二节课，姜先生才给他们两人讲课。
陈念云边听边做笔记，一节课过后，他足足记了五六页。
密密麻麻一大片，看得人脑仁都疼。
姜先生拿起来瞧了瞧，道：记得挺详细的，是不是平时在家里陈念守就这么让你做。
陈念云点头，大哥，每日都会让我把今日所学的内容做总结。
这是个好习惯，你得保持，但是下次老夫讲课时，你没必要记得这么详细，毕竟手没有嘴快不是吗？到了课后，你再仔细回想一下老夫讲的内容，这样也助于你记忆。
陈念云乖巧地点点头。
一早上只有两节课，到了午时三刻，就是午饭时间。
陈念云今日带的卤肉饭，还带了一盘子的卤蛋，以及一盘子的蒜苗炒鸡蛋，他也不知道师兄们会不会吃他的东西，反正大家头一次见面，分享点吃的有助于拉近彼此的关系。
于是，陈念云从茶水间把自家的食盒拿过来。
盖子还没掀开，旁边的姜代就用力吸了吸鼻子道：陈师兄，你带的是什么？味道好香呀。
陈念云将盖子打开，顿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姜代哇了一声，这也太香了吧！正准备打开自家食盒的周振，下意识地便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瓷白色的大碗里，半边是晶莹的白米饭，另半边是红棕色的卤肉，中间夹杂着不少卤汁，从窗外透过来的光打在上头，特别漂亮。
姜代眼睛都直了。
这何止是香，这颜色也太好看了吧。
周振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哪里还顾得上跟陈念守的那点恩恩怨怨，你这卤肉饭，我怎么感觉像在什么地方吃过。
陈念云道：师兄去过樊氏酒楼吗？周振恍然，吃过，最近他们家的卤肉和卤蛋都卖得特别好，简直供不应求。
京都都是不差钱的主。
再加上樊老板挺擅长宣传的，卤肉头一天只上了二十多个，只有两三桌的客人吃到了，当时那味儿呀，飘得到处都是。
整个酒楼的人都闻到了，可吃进嘴里的却只有几个人。
人这心思很明显，没吃过的都惦记着。
更何况吃过的人，都意尤未尽，表示这卤蛋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了。
于是，第二日，那两桌客人又去了，还想着给家里人也带一些，谁知道第二日只有一百颗，好家伙，听说限量了。
每人最多只给五个。
到了第三日，开始供应三百颗。
饶是如此，也禁不住卖，回头客、新客人，源源不断。
过了两日，又推出了卤肉。
不过是按肉夹馍和卤肉饭卖的，为什么？因为量太少，实在不敢给一盘一盘的上，好在还有些卤菜，也能解大家的燃蛋之急。
反正这一系列的卤味推出，樊家的生意比以往好了三四成，至于周振，是两天前第一次吃到的，他们老太太最近胃口不好。
便差人寻摸着在各种找点好吃的，逗老太太开心。
这不就寻到了卤蛋，见大家都赞不绝口，他们也买回来一些，老太太那天就着卤肉吃了一大碗的饭，还吃了一颗蛋。
当时把家人里都高兴坏了！而老太太有什么好吃的，自然想着自家最疼爱的小孙子。
周振原先觉得这种东西平平无奇，可到了老太太屋里，就被那味给勾得口水直流，吃完了还不过瘾。
差人再去买时，已经没了！这两日他们家的下人都是大半夜去排队的。
说到这儿，周振已经凑了过来，双眼放光地望着他的卤肉饭道：师弟，你这碗让给我吧，我出二百文。
陈念云惊，师兄，多少？五百！……陈念云牙一咬心一横，收了周振五百文，外加赠送了一颗卤蛋，同时还把自己的蒜苗炒蛋拿出来与大家一道吃。
周振倒是挺大方，把自己带来的饭菜让给他。
陈念云忙摆摆手，太多了，我要一碗米饭就好了。
更何况，周振带了四菜一汤，他若全吃了，到底是给钱还是不给钱？做为一个穷逼。
陈念云目前还处于只进不出的状态。
且可能会长久保持……陈念云把带来的卤蛋给大家每人一颗，最后还剩了四个，全数送到了姜先生那儿。
姜先生也只听说过樊家的卤蛋，可一直没抢到，今日尝了陈念云带来的笑道：老夫总听说樊家最近出了新品，不管是卤蛋还是卤肉都特别受欢迎，今日尝了你带来的，感觉樊家也不过如此。
陈念云弱弱地咧咧嘴，先生喜欢就好，过些日子，我自己腌的咸蛋就好了，到时候拿来给先生尝尝。
姜先生应了一声好。
陈念云走后，姜先生叹了口气，永安侯府的公子，自个儿养鸡、腌蛋，说出去谁信呀，可这孩子却没心没肺的。
小胡子道：先生，您叹什么气呀。
姜先生道：你去书房找找以前我的那些个笔记，按孩子们进度的不同，把适合他们的笔记让他们拿回去瞧瞧。
小胡子应了一声去了书房。
陈念云给姜先生送完卤蛋回来，小伙伴们已经把卤蛋给吃完了。
同时他那一盘子的蒜苗炒蛋也见底了，甚至连渣都不剩……好在，大家每人给他分了点自己的东西。
周振最大方了，把一碗排骨分了他一大半，原先对他横挑眉子竖挑眼的，这会儿吭吭叽叽道：师弟啊，给你商量个事。
陈念云大概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道：师兄请讲。
明日再帮我带卤肉饭呗！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感觉陈念云的卤肉饭要比樊氏的好吃。
陈念云道：明日我不一定做卤肉饭。
不过师兄想吃的话，我帮你带卤肉，到时候你直接配着饭吃就好了。
周振笑道：不错，上道！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
对了，不知道一份卤肉多少钱？26陈念云没想到周振是真要买他的饭。
一时间有点……周振道：要不跟卤肉饭一样, 五百文。
陈念云脑中轰的一声，在这一刹那间，已经算出一年能从周振这儿坑多少钱了。
他甩了甩头忙道：师兄, 不是这个意思，你若真喜欢……行吧, 他也说不来了。
关键是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受控制, 暗戳戳地笑了起来。
怎么着都像在坑钱。
周振翻了个白眼，别激动, 给你价格高，不是你比樊家的有多好吃, 主要是因为你的肉比较多, 而且咱们近水楼台的，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呀！周振已然忘了，曾经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以后见到陈家的人, 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陈念着实挺高兴, 没想到出门上个学, 倒是谈成了一个长期客户。
默了一会道：那师兄知道樊家的卤肉饭多少钱吗？这个我知道。
成林给他家老太太买过一次, 一百文一份，至于肉夹馍五十文一个。
自然肉嘛，不能跟陈念云带来的比，关键是分量少，汁也不足。
可味道好，吃得人依旧很多。
虽说比起五百来那就差远了, 可也比别家高上许多, 别人的肉夹馍顶多二十文, 他们家直接翻倍还多呢。
陈念云没想到樊老板还挺黑。
当然，比起他这要好那么一丢丢。
不过，他家肉多！陈念云那点儿愧疚立马烟消云散。
周振道：行不行，五百文，除了卤肉之外再给我带几个卤蛋，还有你今日的蒜苗炒蛋，我觉得味道也特别好，我家老太太年纪大了，应该会喜欢。
陈念云脑子飞速转动！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周振，已经变成$字了。
周振点完菜，让书童拿了一两银子给他，这些是我明日的算钱，多余的算是给你的打赏。
陈念云开开心心收了钱，差点来一句：谢谢老板。
由周振带头，再加上中午大家都吃了陈念云的卤蛋和蒜苗炒蛋，见周振说好了明日要吃的东西，一个个挤过来也想跟他一样。
今日周振吃卤肉饭时，可把他们给馋坏了。
沈元初自然不差钱，不过他家人不多，索性只要了两颗卤蛋，至于蒜苗炒蛋，他倒是可有可无。
姜家两兄弟要的就比较多了，除了给自己点之外，还要给姜先生和小胡子点。
至于两人没要，点了一份蒜苗炒蛋。
成林想着自家老太太和老爷子，要了卤蛋和蒜苗炒蛋。
林林总总算下来，陈念云今日到手了六两银子。
也因为吃食的原因，与师兄弟们真正打成了一片……姜家离永安侯府比较远，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周小海见他回来，一边把热好的饭菜拿出来，一边问：公子，姜家怎么样？陈念云笑道：还不错，卖了几碗卤肉饭，二十来颗卤蛋，还有三份蒜香炒蛋，一共赚了六两银子。
说着他把银子给拿了出来。
周小海震惊。
他问的不是这个呀！是想问问，有没有被欺负。
陈念云道：咱们的卤蛋除了给樊氏的三百之外，自己还有剩余吗？周小海恍然：公子，您不知道，樊氏这东西卖得好，每日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完了，是以樊老板让张平大哥过来与我说，他们想要五百枚。
菜也从原来的五十斤，加到了一百斤。
……是以，他一个人忙了一下午，在陈念云进门前才将五百枚鸡蛋给剥完。
陈念云拧眉，要真这样的话，我感觉你一个人根本不行。
周小海点头，要是再能找个帮手就好了。
陈念云也觉得，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忙不过来。
光是剥蛋壳，都能把你剥得怀疑人生，这中间还得时不时应付一下陈念宜这个老客户。
陈念云道：你觉得大虎哥怎么样？周小海双眼一亮，大虎哥自然最好了，可他在庄子上，怎么也帮不上咱们的忙。
陈念云明白了，就算是大虎来了府上，也不一定能到他这小院来。
做为侯府的公子，身边都会配个书童和小厮，只不过他身边一直都只有周小海一个，一是因为府里给你配的，基本上都是家生子。
就他的身份，根本压不住人。
再者人与人之间还得看缘分，想到这儿，陈念云缓缓吐了口气道：要不，待大哥考完了会试，我找大哥说说。
周小海点头，若是大虎哥能来咱们小院，我觉得连磨合期都免了。
熟人一起生活，总比突然来他陌生的强。
再者，谁知道来的人与他们是不是一条心。
陈念云点头，他发现周小海最近思想琢磨成熟，想的东西比以前多了许。
明天陈念守要下场。
陈念云本来琢磨着过去给大哥说几句吉祥话，可一想明日大半夜就得起，指不定陈念守已经睡了，便没过去，自己溜了会食，到书房把今日学习的内容给总结了一下，算是今日事今日毕。
而后便到厨房整明日要带的东西去了。
因着这是自家的买卖，用的也是自家的蛋。
陈念云想到自家鸡可是喝灵泉的，蛋自然比普通的鸡蛋味道更好，心里头那点因为师兄们给的价格太高余留的那一丁点不好意思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第二日，依旧披星戴月地赶去姜家。
说实话，昨天因为早上起得太早，他到下午就有些无精打采的。
好在姜先生头一天并未讲太多的东西，到了下午反而让大家自行复习，同时各自练一个时辰的字。
他虽然迷糊，但也应付了下来。
可今日他就感觉有些悬了。
王叔见他坐在那儿有点打蔫，道：四公子您到里头再眯会，到了我再叫你，不然你一直犯困先生讲课别听不进去。
陈念云也不矫情，道了声辛苦了，便缩到车里睡觉去了。
待到姜家时，周振和沈元初都来了，就连成林也早早进了教室。
陈念云又是最后一个到的。
今天在车里补了个觉，午饭后又休息了一会，下午总算是撑下来了。
可上了马车就开始打瞌睡，直到进了永安侯府，王叔才把他唤醒。
陈念云不好意思地搓搓脸，王叔再见！王叔笑着学他的样子挥挥手。
陈念云感觉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做为一个孩子，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这么起早贪黑的影响长身体不说，对学习肯定也影响不小。
周小海也累得够呛。
家里的蛋超过一百五了，他今日还腌了一缸的咸蛋。
陈念宜今日特别开心，于是欢蹦乱跳地把鸡给放了出来，在空上追着鸡各种转圈圈，好家伙把鸡追得都回不了窝了。
周小海只得念命地把鸡给一个个抱了回去！院里的菜也是见风长。
陈念宜还准备祸害祸害菜，好在看他眼尖提早发现了，不然她非得揪一盘炒青菜不可。
周小海哭丧着脸跟陈念云吐槽。
陈念云拍拍他的肩：忍忍吧，她今年十一了，再过两年就有婆家了，到时候性子肯定能温和一些！其实他没好意思说，待她来大姨妈了，肯定就不好追鸡玩野了。
吃过饭陈念云依旧像昨天一样写完总结，便去厨房做吃的了。
他会的花样不多，但是味道都不差。
于是吃过了卤肉饭的小伙伴们，今日便问他还会做别的不？陈念云便说起了自己最拿手的灌蛋以及丸子汤。
自然也是因为他手里食材就这么些，于是，大家都要了丸子汤，至于卤蛋和卤肉饭他们也是不能少的。
不过他那两盘蒜苗已经被割完了，明天不能继续提供。
这样早出晚归的日子，坚持到了二月初六。
陈念云直接□□爬下了。
周小海倒是每天不用起那么早，精神头比他还好些，就是活太多，孩子也累得够呛。
正在往嘴里扒米饭的陈念云，缓缓抬头，望向坐在旁边剥鸡蛋的周小海要不咱们出去租个宅子吧。
他今日才知道，沈元初和周振两人，为了到姜家读书，已经从家里搬出来的，沈元初租了一个二进的小宅子，离姜家只要一盏茶的功夫。
至于周振，财大气粗的他直接买了一座小院，与姜家隔了两条街，路程比沈元初还要近。
周小海道：公子租个宅子得多少钱？咱们手里的银子够吗？虽说现在开始赚钱了，可陈念云与他说过，樊老板不一定乐意与他们长期合作。
毕竟卤蛋这种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
他们的卤蛋味道好，主要还是因为放了点灵泉水进去，但若认真起来，干了几十年的大厨兴许不需要灵泉水，多试几次味道就能摸出来了。
所以，陈念云一开始就没想着跟樊老板长期合作。
如今双方也合作十二天了，他们也从樊老板那儿赚了小三十两。
如果不出意外，樊老板兴许与他们合作不了多少天了。
不过他现在卖给师兄们的吃食，倒是每天能赚几两银子，上学六天，一共赚了四十两。
因为大家送回去的吃食好吃，家里的长辈都喜欢，每天的量倒是在不停地增加，不过他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免得姜先生觉得，他这哪是去上学去了。
这分明是去做生意了。
若是师兄们这些客户能稳住，他们去外头租个宅子完全不成问题。
一个月要是能赚个一百两，除去用度，一年也能落到手里一千两，待将来他要想在京都买宅子也不至于拿不出钱来。
这么一想，他感觉搬出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陈念云道：等大哥考完了，我去与大哥说一声，这几日你再辛苦一下。
周小海道：我不辛苦。
说着接过陈念云手里的东西，把人给推回了房间，公子快些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陈念云顶着黑眼圈又坚持了几天。
在陈念守考完后，又休息了一天之后，才找上门去。
同时手里还带了一份海参鸡汤。
陈念守见他来了，笑道：我正想着让王换去叫你呢。
陈念云嘿嘿笑道：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陈念守：……这词用的不太恰当。
陈念云道：大哥，这汤刚出锅，你快点喝吧。
陈念守知道他带来的都是好东西，而他经过九天的考试，也确实消耗过大，需要好好补补，便没客气让王换拿了碗勺过来。
边喝汤边问陈念云这段时间的情况如何。
陈念云道：师兄们都挺好相处的。
陈念守：……陈念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主要是他们觉得我卖的东西好吃，所以，所以与我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
陈念守听他说完，一阵无语：还是姜家人太小了啊！影响你发挥了！要是去了凌云书院，怕是能把厨房的给顶的没活干。
27陈念守望着眼前乐哈哈的傻弟弟, 一时间百感交集。
你说他读书不成吧，他也不差，一本书读个二三遍就记得牢牢的了, 许多东西也是一点就通，可你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成日里想着赚钱是怎么回事？陈念守感觉是时候给弟弟们长月例了。
说完了, 陈念云的情况，两人又说陈念守的。
陈念守运气挺好, 虽说初六到初八下了三天的小雪，可他位置好, 不在风口上, 同时他也发现了，从去年年前至今两个多月了，半点头痛脑热都没有。
以前在书院时，熬夜久了眼睛难受, 天气冷了还有些许的偏头痛，可这段时间愣是没有任何感觉。
是以, 这次他考得相当顺利。
旁人出来都时有气无力的, 可他依旧精神饱满。
每日两个蛋, 神清又气爽。
陈念云道：大哥这次一定能出好成绩的。
陈念守笑了笑没接话。
他知道自己的成绩怎么样。
在他年前回京的头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中了二甲第一名。
只可惜，他打小身子不太好，天气一转冷，便出现偏头痛, 熬夜久了也容易失眠多梦, 没能熬过二十五岁, 人便没了。
永安侯府的孩子里，就数他读书最成器。
二弟苦读十来年，也仅中了个秀才，后来还因为一次喝酒误了事，与人打架，生生被打断了腿，至于两个妹妹……大妹妹成功嫁入了梁国公府，可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一儿半女。
小妹妹打小便被惯得有些任性，可李氏便便信了自家姐姐的话，将女儿嫁给了白同庆，白家是什么人？惯会见风使舵。
在陈念守没去世之前，白家与永安侯府的关系极好，可后来陈念守没了。
永安侯自己又立不起来，再加上吴王造反，永安侯走错了一步棋，最后整个永安侯府满盘皆输。
罪不及出嫁女，但白家却直接把小妹妹给休了回来，甚至还趁火打劫了永安侯府的库房。
至于梁国公府，虽然没将大妹妹休回家，可陈念守去世之前，陈念安的身子已经不怎么好了，兄妹两人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走的。
想到此，陈念守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陈念守长这么大，做过无数次的梦。
可唯有这个梦，特别真实，就跟亲身经历过一样，梦里的无助、撕心烈肺，搅得他呼吸都困难。
可偏偏，第二日他又做了一个梦。
这一次他没死，甚至被皇帝重用，自然本该十岁就没了的陈念云同样也没死。
李氏让庄头害他的事没能成，陈念云带着一身的伤逃了出去，再次出现时，他是跟在吴王身边的，陈念云对永安侯的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的。
饶是陈念守本身不俗，甚至在吴王夺位之后，他还是被留了下来，可陈念云在吴王身边，后来温水煮青蛙似的，将永安侯一刀刀给宰了。
陈念守起床后只觉得肉疼。
那日在庄子上见到陈念云，他才意识到，那两个梦都不太对。
也许，他还有第三次机会……陈念守不知不觉喝完了汤，陈念云将碗筷收拾起来交给王换。
这才道：大哥，我想搬出去住。
怕陈念守不同意，他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
陈念守道：搬出去也行，每日去姜先生那儿也不用起早摊黑了。
且李氏在那边还有个宅子，离姜家不远，走路不过一刻钟，到时候都不用马车接送了，来回时间也充足。
陈念云一听是李氏的陪嫁，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先不说李氏答不答应，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李氏看在陈念守的面子上，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总不能得寸进尺。
若他与李氏互换身份，容一个私生子在眼皮子底下，他感觉分分钟暴走。
更何况还要让私生子住他的房子，简直天打五雷轰。
是以，陈念云直接拒绝，想租个一进的小宅子，就他与周小海两人。
陈念守也感觉李氏可能不会答应，想了想道：这几日没事儿，要不我帮你寻摸寻摸？陈念云用力点头，谢谢大哥。
陈念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兄弟之间，说这些多见外呀！这样的话不耽搁大哥的事吧？不耽搁，我也没什么事儿。
像旁人从考场出来，都找人看文章什么的，他完全没这种担心。
一切顺其自然吧！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早起，我就不问你功课了，待休沐时我再好好盘盘你。
陈念云用力点头，屁股刚抬起来，突然想起自己想要再添一个随从的事。
陈念守道：你可有看中的人？大虎哥，就是大哥先前在庄子上见过的那位，他力气大，又热心，还孝顺、老实，人品绝对信得过……最主要的是，大虎和他娘明知道李氏不待见他。
可还处处帮着他，就凭这一点，这朋友就能处。
陈念守也没多意外，点了点头道：我找时间与刘管家说一声，看谁去庄子上的时候让大虎到府上来。
谢谢大哥！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陈念云说完，开开心心地跑了。
陈念守突然感觉，弟弟蛮好哄……陈念云提着王换洗好的食盒回到小院，周小海已经把他明日要带的东西给收拾好了，只等他回来烧火开始做饭。
陈念云一边炸丸子，一边道：再坚持几日，咱们就能搬出去了，到时候大虎哥一来，你也就轻松了。
不过搬出去后，陈念宜这个老客户就没了。
至于樊老板那儿，他知道长久不了。
他们还是得另寻出路，不过在外头的话，做事肯定比在府里方面。
走一步算一步吧，樊老板只要不提出来，他们就继续接单，一天三两多银子，一年到手也有一千两了。
再加上师兄们的贡献，他感觉过不了两年，自己也能在京都买个小宅子。
陈念云觉得得自家的饭菜有点单调。
虽说味道好，可若是天天吃，总有腻歪的时候。
就像周小海，现在的馍夹肉，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
他估摸着周振这些日子天天吃卤肉，怕过不了几天就腻歪了。
好在天气越来越热，院里的小青菜都长起来了。
到时候他上个青菜什么的，增加点花样。
这一日，陈念云在家休息，打算早饭后，跟陈念守去外头找房子。
一连上了半个月的学，知道今天不用上学，愣是睡到了快巳时。
好在，李氏没有让孩子早晚请安的习惯，不然他估摸着自己得屁股开化。
起床后周小海已经把院里的菜给浇了一遍，沾了水的韭菜，更加葱绿玉翠，叶片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风一吹摇摇晃晃的像个小灯笼。
让韭菜看得更有精神了，他比划了一下高度，笑道：再过两天感觉就能吃了。
到时候韭菜饺子、韭菜包子、韭菜炒鸡蛋、韭菜盒子都得整起来。
旁边的小青菜，两人已经开始揪着做汤喝了，昨天他就带的青菜汤去姜家。
一个个跟饿狼扑食的，搞得他自个儿都没喝上。
陈念云琢磨着今日要不要再煮个青菜汤？念头起，他便弯腰从里头挑个头最大的，嗯，长得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一会就揪了一大把，恰在这时，周小海喂完鸡回来了，笑盈盈道：公子，我发现了咱们家种的菜比牛叔种的都好。
牛叔专管府里的花草，对于养花种草有自己的一套，且因为小青菜到了冬天不怎么好买，府里便建了一个暖房，里头种的就是青菜、萝卜，也好让主子们在冬日里吃到青菜。
这种事在京都也不少见。
饶是有暖房，周小海也瞧着那里的菜不如自家院里的。
今年天气暖和的早，二月初的时候，牛叔就开始给暖房放风，结果到了初六那一日，突然一场雪，温度骤降，牛叔紧赶慢赶把棚子里的炉子给烧起来了。
可依旧没抗住寒冷，尤其是边缓的那一片，冻死了不少，可把牛叔心疼坏了。
可他们院里的菜就不一样了，自打种下去之后，这一个月来，无论刮风下雨，两人也没怎么上心。
关键是对于种菜，两人都不太懂。
周小海见地干了，就浇点水，现在天气冷，草还没长起来，也不急着锄草，还是那天牛叔过来了，见他光浇水不给地松土，特意点拔了几句。
两人就这么漫不经心地养人，菜长得还特别好。
因为白天忙，再加上年纪小，晚上都睡得特别沉，一夜过后到处都白了，吓得陈念云一哆嗦，扒拉开雪看院里的菜，结果发现菜似没受什么影响。
待雪化了，太阳出来了，菜苗依旧长得很精神。
是以，周小海觉得，菜就跟人一样，别太精细了……陈念云边听他胡说八道，边烧青菜汤。
今日陈念宜点的是炸丸子。
他打算送小姑娘一份青菜汤，毕竟他的第一个客户来着。
以后他搬走了，两人这份纯粹的友谊，还是可以继续嘀！余下的菜，他还能炒份虾仁青菜，一会带过去和陈念守一起吃。
念在陈念云送了她一份青菜汤的份上，陈念宜拉着他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了别声张啊。
陈念云下意识地想拒绝。
他真怕小姑娘又跟他吐槽自家母上。
可惜小姑娘手劲还挺大，一把拉住他，神秘兮兮道：许家来咱们府上其实有两个目的。
吴宝贵来借住参加会试，此为其一。
其二，两家先前有婚约，是永安侯与吴大人年少时订下来的，不过也并没说死，哪个孩子跟哪个孩子必须拼一起。
是以这次，吴家来了两个姑娘。
吴宝贵肯定是不成了，首先他年纪大，再者陈念安有人家了，陈念宜这边李氏想着自家的外甥呢。
被亲姐那张嘴哄得五迷三道的，所以，也不用考虑。
如今就剩下陈念宗和陈念云了。
小姑娘拍了拍陈念云的肩，本来，吴宝贵今年过了会试，爹娘就考虑与他们家大的结亲，可吴宝贵是被人抬着出来的，现在还没下得了床，可见他今年是没戏了。
今年因为天气原因，放倒了一大片！吴宝贵比较惨，回来后上吐下泄，还发烧着呢，永安侯生怕他挺不过去，都给吴家去信了，大概吴夫人也快入京了。
吴宝贵没戏了，永安侯又舍不得自家的好朋友，自然把目标定在了陈念云的身上。
宝珠妹妹看着也不错，但是吧，我挺不喜欢吴宝贵的！你自求多福吧！她拍了拍陈念云的肩，仰天长叹一声，其实我也不比你好多少。
陈念云：……28陈念宜走后, 陈念云提着东西去找大哥了。
陈念守见他来得挺晚，知道最近睡眠时间不足，今日刚好补个觉, 也没说什么，招呼他赶紧吃饭, 完事了两人出去看宅子。
这段时间陈念守已经寻摸了几家, 看着都不错。
今日领着陈念云去看一圈，若是喜欢就定下来, 这两日就能搬过去，到时候上学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陈念云边吃饭边回忆吴宝珠。
说实话, 虽然吴宝珠来家的时间不短了, 但两人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若不是陈念宜时不时念叨两句，他早不记得了。
而且他也知道，吴宝珠同他一样是庶出，只不过她姨娘还在, 旁的他就不知道了。
陈念守见他今日吃饭有点心不在蔫，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道：你在外头租宅子的开销, 到时候我与父亲说, 绝对不会让你自己为难。
陈念云微微一愣, 随后感动的差点哭了。
嗯，大哥待他可真不错。
临近午时，陈念云见着了陈念守给他找的第一家宅子。
距离姜家两条街，院子干净整洁，还有一对老仆住在里头，说是原主去任上了, 他们两人年纪大了不喜欢来回折腾便留下来看宅子。
要是陈念云想租, 一个月至少得一百两。
光听价格, 陈念云给吓跑了。
他和周小海两人忙里忙外，一个月满打满算，也才赚一百多二百两，光是房租就去了一半，他觉得不合算，最主要的是那宅子太大了，不适合他。
陈念守道：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家里肯定给你出的，没人会刁难你。
陈念云摇头，我知道，大哥不会让我吃亏的。
只不过那宅子太大了，而且……他想在院里种菜，周小海还得用厨房每日做卤蛋，这个宅子怎么看都合适。
第二家，倒是没人看守，托了邻居帮忙照看着，原主在别的地方有大宅子，这边的是刚进京时买的，如今升官发财了，就换了大地方。
这边更倾向于卖掉。
陈念云突然感觉他哥不太靠谱。
完全不懂他一个小人物的内心世界。
好在还有第三家。
陈念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到了地方一看，倒是觉得还不错。
一进的小院，正屋三间，厨房加净房，院里有一棵大枣树，空地也挺足，离共用的井也不太远。
距离姜家要步行一柱香的时间。
陈念云掐指一算，比起家里能多睡大半个时辰。
而且一柱香的时间也不多，一天走几十分钟的路就等于锻炼身体了。
价格也不贵，每月二十两月租。
陈念云想想自己一个月起早贪黑的收入，这价格也算合理了。
陈念守道：要是觉得行就定下来吧，你要是想种菜也可以种，这家的主人是我一个师兄，他年前去了任上，五六年内肯定回不了京，当时托我帮忙照看着，要是有人想住就帮忙租出去，你若是喜欢，咱们就住这儿。
陈念云心头一跳，弱弱道：大哥，该不会因为这是熟人，价格才这么低吧。
陈念守笑着弹了他一记，他这院子里，屋子也不太好，价格自然上不去。
关键这屋，陈念守觉得气运好。
若没有那两个梦，他兴许不相信这方面的东西。
可既然他已经是第三次了，那么气运这种东西自然是存在的。
师兄能在这样的小屋里高中状元，陈念云住在这儿，就算是成不了状元，将来中个进士应该也不成问题。
宅子定下来后，陈念守独自留在这儿，让王叔带着陈念云回家拿行礼。
陈念云的行礼不多。
他正是长个头的时候，衣裳什么的每年都得换新，也就那么几身衣裳，天气又一天热过一天，衣裳被子什么只带了常用的。
不过鸡、鸭，全给带过来了。
周小海有些心疼院里的菜。
陈念云道：大哥在家呢，没事他会让王哥去瞧瞧，待菜熟了也给咱们送过来。
陈念守指不定这几年都出不了京。
会试结束、殿试，要是运气好直接进翰林院，运气不好也能谋个差事。
不过他知道陈念守肯定得留京的。
到了小院，陈念守已经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见他过来一起将东西卸下来，再铺好床收拾妥当天已经黑了。
陈念云没想到，今日就住了过来。
一时间看着陈念守有点发懵。
陈念守怕他在陌生的地方害怕，笑道：我你在这里住上几天。
自打会试结束，来找他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每日都没清闲过，除了几个师兄之外，旁的人他是一概不想见，尤其是白家和李家的人。
这会儿刚好在这里躲躲清闲，好准备一下殿试。
陈念云开心道：那真是太好了！对了，小海咱们快做饭吧。
陈念守道：我来吧，你把这段时间写的总结准备好，一会吃完饭给我瞧瞧，看你进步了没有。
陈念云应了一声。
示意周小海去打下手。
陈念守做的很简单，一个青菜蛋花汤。
一盘卤肉，再炒一个青菜，简简单单，不过他手艺蛮好，火侯也把握得不错，看起来颜色都超漂亮。
陈念云惊喜道：大哥，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陈念守笑道：简单的会一些，太复杂的就不成了。
秋试的时候，大家都会自己弄吃的，在里头要待九天呢，又是天气最闷热的时候。
你若不会做点吃的，不说身体了，就是食物带进去都没法保存。
基本上过了秋试的人，都会简单的做一些。
陈念守边吃道：你就不用刻意学了，你现在的手艺，足够应付秋试了。
陈念云用力点头，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不止要过秋试，还要过会试、殿试，像大哥一样……陈念守好笑道：我还没过会试呢。
大哥肯定行的。
而且，我觉得大哥一定能中会元。
陈念守：……距离放榜还有七八天时间。
陈念守在这段时间里，一直留在小院读书。
晚上吃过饭再揪着陈念云考他功课，不知不觉就到了放榜这一日。
陈念守虽说对自己有信心，可到了这会儿还是有些紧张。
陈念云也紧张，不过他还得上学，只能让周小海注意着榜，到时候有了消息到姜家给他说一声。
为了讨个吉利，他今日带的饭是四喜丸子。
周振吃啥都行，只要是陈念云做的。
陈念云发现了，这个客户一点不挑食。
因为这段时间他院里的韭菜、小青菜都起来了，每日多数会带青菜过来。
周振也都给自家老太太要一份，成林也不落后，姜家自然也有。
不过因为陈念云已经搬家了，家里的小青菜也不能每天都采摘，是以直接卖起了青菜。
今日就带了一大包。
周振吃完了四喜丸子，还等着喝青菜汤呢，结果他带了一包刚出土的。
什么意思？陈念云道：家里的菜长得太快了，吃肯定吃不了，而且我做的也就那么一两种品味，我就想着，师兄们要不带点青菜回去，让你们家的大厨做做，肯定比我做的好。
周振了然，那我全包圆了。
成林忙道：这怎么成，咱们这么多人呢。
陈念云道：明日还有韭菜。
韭菜只要长出起速度是很快的，而且他们家的韭菜是喝足了灵泉水的，比普通的韭菜生命和顽强，生长速度虽说不能快多少，但伤口愈合的快，收割起来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是以，自打半个月前收割了第一茬之后，这些日子他陆陆续续的把那一块韭菜都给割了个遍，如今第一次被收割的地方已经长好了，据周小海昨天回去后看到的情况来分析，只会比第一茬长得更好。
成林赶紧道：那韭菜明日给我留一些。
姜伯点头：还有我们呢，我家老爷子最喜欢吃韭菜包子了。
沈元初道：我想要小青菜，明日能带一些吗？陈念云道：可以的，小青菜也长得快。
他新种的蒜苗也长成了……说起韭菜包子，陈念云觉得他可以奢侈一把，陈念守喜欢吃韭菜盒子，明天回头可以整一些，到时候还能拿到这里来卖。
完美！吃过午饭，陈念云依旧趴在桌上眯了一会。
正迷迷糊糊之际，听到周小海笑盈盈道：回先生，咱们家大公子中了，头名的会元。
陈念云猛地坐直了身子。
姜先生的声音从头真真切切地传来，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们家大公这会元实至名归啊！这些年的努力可没白费。
周小海用力点头，那先生，我能给我家公子去报喜了吗？话音刚落，陈念云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周小海开心道：公子，大公子高中了……陈念云不算太过意外。
随口问了一句吴宝贵，周小海嘿嘿笑道：落榜了。
报完喜，他又急吼吼地回去了，陈念守中了，王叔特意来接陈念守回去，家里来道喜的人特别多，李氏和永安侯今日都没出门，只等着报喜的官差呢，如今官差上门了，陈念守这个主角却不在家。
陈念守和王换一走，家里就剩周小海一个了。
他这两天把院里的地快翻完了，按照陈念云的吩咐，去买些种子回来洒上。
到时候，这边也有菜了，且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菜的生长速度也会加快，还有许多适合夏天种的番茄、黄瓜、茄子、豆角，等等也可以整起来了。
所以，他还挺忙的。
好在，陈念守说刘管家那边已经说好了，大虎到了月底就能过来。
到时候，两人一起忙活，就不显得那么紧张了。
周小海离开后，师兄弟们都过来与陈念云道喜。
周振臭着脸哼哼了两声，高中了又怎么样，会元有什么了不起，主要还是看殿试的成绩……没人搭理他。
做为同窗好友，大家多少知道一点周振讨厌陈念守的原因。
是以，这个时候谁也不搭话。
周振郁闷地皱了下鼻子，哼，反正陈念守不识货。
现在他都当舅舅了，而陈念守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要是他和自家大姐成亲，那么他现在也有老婆孩子了，现在又中了会元，简直人生赢家。
可陈念守不识货，现在只赢了一半儿……哼哼！周振哼完，更加郁闷了。
他那个姐夫如今还只是个秀才。
唉！为了庆祝大哥高中，陈念云决定明天明天给大家免费送几个咸蛋。
他家头一次腌的咸蛋，这会儿火候已经够了！前两天王换过来时，把缸和蛋全给带过来了，他琢磨着待大虎过来之后，便让周小海带到集市上去卖。
周振一听免费送咸蛋，头一个举手道：我家人多，你多送几个！沈元初撇撇嘴，你怎么就自动忽略了，为庆祝大哥高中！T_T29陈念守中了会元, 永安侯生生热闹了好几日。
不过李氏到底还是在儿子的劝说下稳住了，待殿试成绩出来，再请客。
与此同时, 宁县那边传回了消息。
刘正县试头名，算是搏了个好彩头, 刘管家高兴得请自己的好兄弟们喝了酒, 还特意把刘正寄过来的文章给陈念守瞧了。
陈念守觉得照这样下去，院试肯定没问题。
且名字绝对靠前！刘管事吃了颗定心丸, 办起事来更加用心了，还特意给陈念守送了不少的好东西。
刘正能有今日, 完全是陈念守照看的好, 刘管事此刻对陈念守的忠心比永安侯都重。
陈念宗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他与刘正差不多时间回乡参加武举的。
本朝武举是在二十多年前开启的，比科考要简单一点。
县试一共两场，第一场取文试，文试通过了才有入场武试的资格。
饶是已经二十多年了, 但武举参加的人数依旧不乐观，今年宁县一共只有十八人报名, 除了《三字经》都背不利索的, 都给通过了。
陈念宗文武兼修。
这次武举县试头名。
他与刘正两人在老家那儿, 算是出尽了风头。
陈氏一族再次扬眉吐气！李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直喊着待二儿子回京了，得好好办一场。
在这期间，大虎终于到了。
周小海早早就把床给他铺好了，因着小院的房屋不多，除去陈念云的卧房和书房之外, 就剩下一间卧室了, 好在屋子还算大, 两张床中间还有个过道。
大虎乐哈哈地吃着周小海递给他的肉夹馍，哼哼叽叽道：真是太好吃了，比俺娘做的腊肉还要好吃。
他这次来也带了腊肉。
都是自己上山打的猎物，回家自己做的。
陈念云道：大虎哥慢点吃，这里还有呢！他把刚煮好的青菜汤端过来。
大虎忙道：公子快放下，俺自己来。
陈念云笑道：你慢慢吃，我去写今日的总结了，一会咱们再聊。
大虎嗯嗯地点头。
陈念云这里的小青菜，还是自家院里的，因为这段时间已经长起来了，王换过两日便给他送一些过来。
陈念守知道他做的饭菜会卖给同窗，一时哭笑不得。
但也没反对，让王换时不时去帮忙浇点水，除除草什么的，待草看着可以了就揪下来给陈念云送过来。
陈念云也蛮好，每次王换过来，不是请他吃肉夹馍，就是给他带几个自家的蛋。
一来二去大家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待大虎吃饱喝足后，陈念云的总结也写得差不多了，这才问起他家里的情况。
大虎他娘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了不少，这会儿自己在家能织布，能做饭，平时再与庄子上的孙大娘他们一道去地里挖个野菜什么的。
日子过得还不错！大虎没什么擅长的，就是力气大。
这会儿又不是狩猎的时候，他跟着庄头在地里忙活。
反正庄子上就那些活，说轻松不轻松，说难也不难。
一年到头能赚个十几两银子就顶天了。
好在大虎箭法好，每次狩猎都是最多的，这方面倒是能卖不少银子，除去日常花销，母子两人能攒个二十两银子。
陈念云听得暗暗咋舌。
怪不得，庄子上人有些不喜欢到府里做事。
一没自由，二领的月例属实不多。
看来他把大虎叫过来，有些不地道：大虎哥，咱们府里给小厮的月例最初的三个月是二百文。
像周小海这种干了好几年的，已经到五百文了。
说实话，不管是五百文还是二百文，跟大虎在庄子上的收入差了好几倍。
大虎嘿嘿笑道：公子放心，俺乐意跟着公子，就是没有月例，俺也跟着公子。
他与他娘聊过了。
在府里赚得银子虽少，可见识却不是庄子上能比得了的。
更何况陈念云为人厚道，先前在庄子上时，母子两人就对陈念云印象极好。
只是他没想过，陈念云会真的点名要他。
陈念云道：大虎哥，咱们的情况你也瞧见了，你跟着我，并不是做府里的什么活计……大虎是今天下午到的。
周小海简单给他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他每日需要做的，就是配合周小海打理家里的东西，比如浇水、锄草，还有剥蛋壳，烧火等等。
陈念云的日常生活不需要两人操心。
待过两日，大虎上手了，周小海就去街上卖咸蛋，大虎则在家里卤肉、菜。
陈念云见他都明白，笑道：以后除了府里给的月例之外，我会额外给你和小海每人一两银子。
从开始做樊老板的生意，周小海已经领了一个月了。
大虎忙道：公子使不得。
陈念云道：这个必须给，再说了府里哪个小厮做这么多的事。
周小海笑道：大虎哥，咱们忙的时候，公子给就收下，不忙的时候公子肯定也不会给。
陈念云也是这么想的，有肉一起吃，没有就拉倒。
不过这都一个多月了。
他有点摸不准樊老板那边的情况。
怎么说呢？双方合作这么久，他一直觉得樊掌柜怎么着都得让自家的大厨试一下配方，毕竟到了后来对方连卤汁都拿走了。
像樊老板这样的他还没见过。
樊老板也挺闹心。
他家大厨、帮厨、小二都挺多。
因为卤蛋、卤肉这段时间的口啤已经打出去了。
老客户稳定，新客户不断增加，原先的三百颗，长到了五百。
听说陈念云这儿又来了一个人，樊掌柜二话不说，又长了两百颗。
不是他不想自己做。
主要是他们试过了好几次，调味料什么的都对，就连时间也没什么问题，甚至比陈念云这儿卤的时间还要久上一些。
可味道总是差一些。
有一次他把自己卤的蛋和陈念云这儿拿的混在一起给了客人。
结果，对方吃了两口之后，突然道：掌柜的，你们这蛋是没卤好吗？还是怎么回事？这味道差别有些大啊！陈念云卤的蛋，颜色更深、更亮，看起来特别有食欲感。
樊掌柜自家卤的酱油倒多了，颜色太深，酱油倒少了颜色上不去，味道也觉得怪怪的。
可陈念云这边带过去的卤汁并不是太多，配到卤肉里面，就没多余的让他来卤蛋了。
总之，试过几次之后，樊老板放弃了。
而且他仔细算过，让陈念云卤蛋，他们自己提供料，算起来价格也不贵，到手后自己还能赚一多半。
他这边也不用招人了。
肯定是没自己做赚得多，但口感和质量肯定过关。
留住客户，才是最主要的。
是以，陈念云头天还在琢磨樊老板有点古怪，结果第二日，樊老板差人送了份契约，说是要与他们长期合作。
周小海开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每个月能到手一两半，一年下来就是十八两银子。
大虎也挺开心，他算不来账，但听周小海这一说，开心道：那比俺与俺娘在庄子上忙活都要赚得多。
而且陈念云也说了，逢年过节，还会有奖励。
以后，他也不愁养不起他娘了，指不定再存两年钱还能娶个媳妇。
陈念云痛痛快快地签了契约。
这事算是定了下来，只不过樊老板把蛋又增加了。
每日八百颗！至于菜增加到两百斤。
价格还是先前的七文，不管是菜还是蛋统一价位，这就等于，他们每日进账七两银子，自然东西多了用的柴火也就多了，杂七杂八算下来，净收入为六两。
问了之后才知道，樊老板在南城还有一家酒楼。
两边一分，卤蛋看起来还不太够。
待人走之后，周小海突然道：公子，我打听过了樊家光是一个卤蛋就卖二十文呢，要是咱们自个卖，赚得肯定更多。
陈念云摇头，咱们要是卖二十文一个，不一定有人买。
人家是京都有名的酒楼，你到路边摊卖二十文，谁鸟你呀！而且他们先前叫卖只要十文，可见赚钱不能这么算。
周小海带了大虎几日，大虎就已经上手了，而且他是成年人，个头高力气大，平时对于打水周小海来说超级费时费力的，可他分分钟搞定。
时间结约了不少！且他们的卤蛋卤上之后，也不需要人照看。
两人倒是省出了不少时间。
周小海便趁着这段时间去集市上卖咸蛋。
他还是按陈念云先前说的法子，直接拿两个切成八瓣，让前来询问的人品尝。
岂知，他刚把蛋切开，还没开始叫卖，就吸引了周边路过的百姓。
周小海还特意将一个蛋从中间切开，露出里面的蛋黄，油亮亮的黄油都流了出来，还带着一股香味。
大家迫不及待的每人尝了小块。
周小海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被自家的咸蛋征服了。
他心里挺得瑟，但脸上却挂着职业微笑，大家觉得味道如何？有喜欢的可以买几个回去，咱们的咸蛋也不贵，十五文钱一个。
一听价格，大家直接转身就走。
好在还有两人坚持住了。
每人买走了十个。
这次的咸蛋除了陈念云免费送出去之外，还剩一百个，周小海正准备再拿一个蛋切开，让路过的行人尝尝，就是没人买，也能给他们做做宣传。
岂知，他一抬头，就见一个中年人把笑盈盈地看着他道：余下的我全要了，能否便宜一些。
周小海点头，每个便宜一文。
中年人：……周小海见他不说话，一咬牙道：要不十八文卖给你，还余下七十八个。
中年人点头，可以！于是，余下的全给包圆了，周小海这次咸蛋出场不过一刻钟，从摆摊到收摊。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帮中年人打包，一边道：大叔能问您一下，您要这么多咸蛋是做什么吗？难不成您是开酒楼的？没有，自己吃。
周小海咧嘴笑道：那您吃完了，可以再来找我，我大概十天出一次摊。
两人养的鸡鸭加起来一共十只。
每天也就二十颗蛋，有时候有的偷个懒，一天连二十都没，再除去自己吃的，余下的大概十天能凑够一百五十枚。
两人买的坛子，也只能放这个数。
中年人笑道：好说。
周小海回来后与陈念云说了一声卖咸蛋的事。
陈念云不得不感慨，你这运气可真好。
旁人一天不一定能卖出去，他这倒好一出门就被人包圆。
周小海也感觉自己运气不错，关键是他们家的蛋卖的贵呀，可偏偏还能卖出去。
囧~30陈念云这边的生活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陈念守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月中旬。
一个月唯二的休息日来了。
周振道：现在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咱们明日去西山踏青吧，早上卯时出发，晚饭前应该能赶回来。
陈念云下意识就想摇头。
他可是吃够了卯时起床的苦。
岂知, 周振一向说一不二，瞪了他一眼道：马车我出, 吃食我也带全, 你们只需要出个人就成。
沈元初没意见。
他与周振先前也互相看不上，可这段时间一起学习了这么久, 关系不说多好，但绝对不会一见面就急眼了。
更甚者若在外头, 两人还是会同仇敌忾的。
所以说, 师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
姜伯和姜代没什么意见，成林也表示可以，所以，唯一持反对意见的陈念云就被大家无视了, 周振一拍桌子，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虽说周振什么都带。
可陈念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带点什么。
比最近作了两次的茼蒿丸子、咸蛋、肉夹馍, 还有昨天没事捏出来的饭团。
就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紫菜, 是以饭团里头主要还是肉、青菜、蛋黄之类的。
好在糯米的粘性够了, 用力一粘便能成型，第二日起床后再用热油炸一下，金黄酥脆，是以，昨天晚上他一口气做了一百多个，在食盒里装了满满一层。
余下的他打算让周小海带去集市卖, 看看有没有人喜欢, 定价不算太便宜, 但也不是很贵，十二文一个。
一共三种口味，有纯肉的，有肉菜相间的，还有咸蛋黄的。
就跟开盲盒一样，感觉蛮好玩的。
于是，第二日，陈念云的食盒一打开，成功吸足了大家的目光。
周振不客气地拿了一个，一口咬了大半个，里头是酥纱咸适的蛋黄，周振双眼一亮，含糊不清道：好吃！说着又伸手摸了一个，生怕自己少吃了一样，另一只手也抓了两个。
沈元初最喜欢吃陈念云的咸蛋，见周振咬出了咸蛋黄，开心地搓了搓手道：我也来两个！不行，第四个，绝对不能比周振少。
两人一开抢，余下的几人也不客气，人手四个，分分钟去了一大半。
陈念云咽了下口水，我还想着咱们午饭时吃呢。
好东西等什么午饭呀。
就是，现在外皮又酥又脆，吃起来刚刚好，哎呀，我这里头是肉丸子哎，咬一口还有汤汁，真是太好吃了！……确实，刚出锅没多久，外皮还是酥的，热度也刚刚好。
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尝了一下，味道确实前所未有的好，关键是油炸过的食物都特别的能触动味蕾，让人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陈念云一边吃饭团，一边琢磨着，他以后要不要试试炸鸡腿什么的。
总不能卤肉、咸蛋，早晚有一天大家会腻的。
想到此，他便把这个想法记在了心里，待今日回去后好好琢磨一下。
若是鸡腿能做成功，那么鸡排、猪排，甚至蛋包饭，分分钟不成问题。
陈念云这边被他带的茼蒿丸子、饭团给拿下了。
周小海在集市上，也成功把东西卖完了，这次他按陈念云说的，这东西需要过一下油，是以只能现场表演。
在油锅里这么一转，香味立马散开。
尤其是小孩子儿被馋得直流口水，不用尝就有几个小孩子儿等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们也觉得香。
有人先买一个尝了一口，觉得特别好吃，便一口气又买了几个，打算带回家让家人也尝尝，还有人在旁边看周小海怎么做，打算回家自己研究。
周小海也没藏着噎着，笑盈盈道：这里头用的都是好料，上好的糯米，五花肉、腌了将近两个月酥砂冒油的咸蛋黄，还有咱们当季的小青菜……那些东西旁边都有样品，好不好大家一看便知。
小青菜是昨日王换送过来的，下头的土并没有清理干净，这会儿叶子还特别的周正。
总之，周小海这次拿的五十多个丸子，又没能撑过一刻钟。
至于带来的一缸咸蛋，也在这期间全卖了出去。
手里东西没了，他便推着小车打道回府。
那些没买到的，问他明日还来不来？周小海道：兴许还会来，不过数量有可能不太多！陈念云踏青归来，天已经黑透了。
实在不习惯卯时起床的他，这在回来的路上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到家时还有点小迷糊。
周振听说他养了鸡和鸭，还自己种菜，非要把他送到家门口，再进来参观一下。
头一次来他家小院的周振，对于什么都新奇，看着院里已经手掌高低的菜苗，这就是你做丸子用的？陈念云打了个哈欠，不是，太小了，还需要长些日子，咱们现在吃的，都是从府里送过来的，当时在家里我在院里住了不少，这会刚好能吃。
这边大概还得七八天吧！至于家里那边的，他感觉再揪一段时间就没有了。
毕竟，他种的都是青菜类的，至于夏季的大部分都种这边了。
不过那边的韭菜第二茬可以收割了，过两天王换给他带过来，到时候做韭菜盒子刚好。
周振指着那一片茼蒿道：能吃了，我得多带一些回去，也让厨房炸丸子吃。
陈念云笑道：好呀！等到了四五月份，番茄、豆角，什么的都会陆陆续续长成，到时候也给你留一些。
周振笑道：好！他算是发现了，陈念守虽然讨厌，不过他弟弟倒是蛮好。
周振看完了菜苗，便去旁边瞧鸡去了。
天黑了咕咕鸡们都安静地挤在一起，加油鸭们挤在另一边，看起来相当和谐。
陈念云给他依次介绍，听完咕咕鸡的名字，周振没什么表情，待听到暴富鸭时，周振嘴角抽了抽，不错，很有意思的名字！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哈哈大笑道：希望，你将来暴富。
陈念云道：借您吉言。
他感觉自己可能没有暴富的命，但通过努力赚点钱改变自己的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除去日常花销之外，他到年底应该能有两千两净收入。
坚持个四五年，就可以在西城这边买个大宅子了。
周振逗了会鸡，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寻着味进了厨房，见周小海的卤蛋已经差不多了。
周振一直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吃了一个来月了。
此刻见了一大锅，终于忍不住道：樊氏卖的是不是你们做的？陈念云点头。
周振卧槽了一句，我一直觉得你们做的比樊氏的好吃，但是味道差不多，也没往这么方面想……陈念云道：我给你的是比他们的好吃些。
因为用料不一样。
虽然配方一样，但是蛋不同，自然味道要更好一些。
你吃的是我自己养的鸡下的蛋，咸蛋也是我家的鸡鸭蛋做的，比樊氏卖的要好一些。
尤其是他们家的小青菜也特别好。
这话周振信。
先前他们家老太太吃过樊氏的卤蛋之后，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但是樊氏那边得靠抢，就算是镇国公府的人家也不一定给你留。
毕竟京都最不缺的就是豪门。
周振从陈念云这儿带回去的，老太太吃了之后，晚上睡眠都好了，原先到了卯时就睡不着了，不管晚上睡得多晚，一到卯时都得醒。
夜里还不能有一丁点的声音。
可这段时间不一样，老太太不止夜里睡得香，胃口也比先前好了不少，这段时间明显胖了一一些，眼里的血丝也不见了，整个人似乎年轻了不少。
大夫前两天才诊过脉，说老太太的身子骨更加硬朗了。
周振道：我祖母还说从你这儿带回去的小青菜比咱们自己种的都要好吃，不管是烧了还是煮汤，都特别鲜美。
你这里的青菜以后我就全包了哦！陈念云囧囧地点点头，弱弱道：师兄，其实我的鸡蛋可以每天给你足够的供应，毕竟年纪大的人吃肉多了不太好，但吃鸡蛋还是没啥问题的。
周振嘿嘿笑道：你以为我会放过鸡蛋？……周振临走时，告诉已经闭上眼睛开始休息的咕咕鸡们，记得好好吃饭，努力下蛋，他最喜欢吃水煮蛋、鸡蛋羹、韭菜炒蛋……总之，每天一个鸡，健康长相伴。
陈念云在路上睡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倒是精神了。
周小海把今日卖饭团的事给他说了一声，五十个卖得贼快。
把今日卖咸蛋和饭团的钱给他，同时也在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了。
周小海道：公子，有人问我明天还卖不卖，你说咱们要不要隔两天出一次摊。
像饭团的话，可以随时都卖。
但咸蛋绝对不行。
卤蛋、卤肉，他们已经与樊氏签了契约了，肯定不好自己单独卖。
陈念云道：要不再等等，看咱们还能有别的吃食卖吗？炸饭团他觉得挺费油，今天的油明天再用，味道肯定没有最初的好，所以，这个还得再等等吧。
家里目前就两个人。
大虎虽然上手了，可每天八百多枚蛋，光剥壳都让你怀疑人生。
陈念云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剥蛋神器，当时他还买过一个，可惜回来后根本不经用，要么蛋剥得不利索，要么把蛋给剥烂了。
总之，这玩意就跟各种切西瓜的刀一样，视频里高大上，到手之后也就那样了。
我今日又想到了几句吃的，要不明日我做了给你们尝尝。
周小海双眼一亮，公子，是什么吃的？陈念云笑道：还不能告诉你，明日你帮我买两只鸡回来就成，要处理好的哦，鸡不要太老的，小公鸡就成。
周小海道：你是想做烧鸡？陈念云依旧保持神秘。
次日，陈念云起了个大早，把昨日做饭团剩下的米饭热了热，切了点卤肉，浇了些汤汁，再简单烧了一个青菜。
一切准备好之后，打了两个鸡蛋，做成了一张又嫩又软的鸡蛋饼，最后铺在了米饭上，简单又好看的蛋包饭就成功了。
最后再边青菜放到旁边，有肉、有蛋还有菜，完美。
大虎咽了咽口水，公子，这就是您昨天说的新菜？这做法，他是见都没见过！陈念云道：算是其中一种吧，不过这种我觉得在街头卖得话有些不切实际。
他顶多就是给师兄们做做。
不过像炸鸡腿之类的，完全可以在集市上起锅烧油，本身油炸的食品香味就浓，不过成本的话应该会高上不少。
陈念云今日就带着蛋包饭去上学。
同时还带了几个饭团，不过都没过油，白白胖胖的米饭里加了胡萝卜丁超级好看。
陈念云提着食盒进了门，教室里的几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姜代道：陈师弟你今日带了什么好吃的？31陈念云也是废话不多说。
把食盒打开, 给大家展示了一下。
金黄的蛋包，上头还浇了点弯弯曲曲画成线条的卤汁，旁边是几根葱葱绿绿的小青菜, 众人没忍住，用力咽了几口口水。
周振一向手速比脑子还快, 一把抢到自己跟前, 这是给我带的吧！谢谢了啊，这菜五百文怎么样。
陈念云道：这菜只是样品, 师兄们要是喜欢，今天可以报给我, 明日我来的时候给大家带过来。
周振舍不得放手, 试图说服陈念云这个先给他吃，反正他吃了大家闻着味，也就知道好不好了。
众人：呸~陈念云知道蛋包饭不能放大久。
是以，在下了早课之后, 便当众表演了蛋包饭的吃法。
用叉子将蛋划开，嫩滑的蛋便向两边散开, 露出了里面热气腾腾的米饭和卤肉。
为了更有嚼劲, 他还特意放了菌菇干和干笋。
他边切边道：因为最近菜还没有什么新鲜的, 所以里头只放了卤肉和些许的菌菇干，还有干笋，待过段时间天气暖和了，各式各样的菜都下来了，里头能放的东西就更多了，对了, 我让小海今日去买鸡和鱼了, 要是师兄们想吃鸡和鱼的, 明日我也可以在里头放。
周振道：我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是蛋包饭。
说真的，我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吃法……不管味道怎么样，光是这造形都让人心生喜悦，特别有食欲。
陈念云给大家每人分了一些，一份蛋包饭很快就没了。
大家都没吃过瘾。
陈念云拿笔将大家要吃的东西都记下来。
他打算回去试试鸡腿和猪排，如果好的话，就先给师兄们尝尝。
计划没有变化快。
到了中午，王叔突然驾着马车停在了外头。
先过来与陈念云说一声，让他收拾东西回府，吴夫人来了，李氏要给吴夫人接风喜尘，他再去姜先生那儿给陈念云请个假。
其实这事本不该喊陈念云的。
就像陈念宜透露的，李氏和永安侯两手准备。
要是吴宝贵过了会试，那么吴家与永安侯府的亲事，便由陈念宗来。
若是没中，就由陈念云来。
吴宝贵今年运气不好，今年二月初六开始下雪，他第二场结束的时候就有点受了风寒，第三场入场没多久便有些昏昏沉沉，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最后一场约等于缺考……在会试这种全国人才云集的地方，就算是好好答，都不定能进，更何况还缺了一科。
吴宝贵自打考试结束，便一直在自个屋里养病。
原先心高气傲的少年，到现在虽然病好了，可多少有点病蔫蔫的。
王叔驾车的同时，给陈念云说了一下陈念守的叮嘱。
吴夫人是吴宝贵的亲娘。
吴宝珍是她的闺女，吴宝珠是庶出。
别看吴家现在不怎么样，在二十多年前，吴家在京都那是数一数二的，能樊上吴家的都是第一梯队的。
所以，那时候永安侯能和吴大人结个口头婚纸，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如今风水轮流转，吴家落没了。
饶是如此，吴家配永安侯府也不算太拉挎。
王叔道：大公子说，您自己惦量，若是与吴二姑娘没什么眼缘，这事他替您挡着，若是您觉得还行，这事其实是能定来的。
陈念云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大哥不管什么时候都想着他，果然是至人君子啊！陈念云缓缓吐了口气，而后轻轻点点头。
他对吴宝珠的印象其实不怎么深，小姑娘笑起来很喜庆，圆圆的看起来挺可爱的，性子也蛮好，见谁都笑嘻嘻的。
说实话，他上辈子做为一个妹子。
也没什么特殊爱好。
好在这辈子是个胎穿，对于性别认知在这十来年里，多少有些潜移默化了，先前奶娘也与他说过他未来的婚事。
照李氏的性子，如果没人提大概不可能主动给他找。
与其盲婚哑嫁，像吴宝珠这样的，他觉得蛮好，而且这年头姑娘出嫁后，基本上都不怎么回娘家了。
只要两人好好的过日子，想来应该不会太差劲吧。
反正他觉得，比起后世那种妈宝男、凤凰男、扶弟魔等等要好上不少。
起码吴家不需要他扶！陈念云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到了永安侯府。
他是搬出去有段时间了。
中途还真没回来过，这会见到永安侯府的匾额，一时间还有点恍惶。
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明明在这里住了十一年，可却没有归属感。
陈念云进门后，直接去了李氏的静安居给李氏请安。
吴夫人领着自家的三个孩子都在，家里除了陈念宗之外，陈念守他们也在，陈念云一一见过礼，这才乖巧地退到陈念守的旁边。
李氏笑道：云哥儿，这段时间在外头可还住得习惯？陈念云被她笑得有点胆儿突，稳了下神才恭敬道：回母亲，一切都好，多亏了大哥照顾我。
李氏继续笑盈盈，都是一家人，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而且他是老大，自然要照看着你们这些弟弟妹妹。
陈念云嗯嗯地点头，乖巧地闭嘴不接话。
李氏也没多与他聊，话题围着吴夫人这一路聊了起来。
陈念云听得仔细，悄眯眯地打量了一会儿吴夫人。
年纪看起来跟李氏差不了多少，但是体态更丰腴一些，说话的时候也是笑盈盈的，与吴宝贵长得倒是不太像。
念叨吴宝贵，他的目光就往旁边挪了挪。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大概病得久了，吴宝贵脸色腊黄不说，眼里也没什么光，坐在那儿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
陈念云不由感慨一句，这孩子心理素质不行呀，不就是一次没考好吗？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吗？陈念宜悄眯眯地挪到他旁边，见他时不时地打量着对面，以为他在看吴宝珠，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小声嘀咕道：四哥，你看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人家吴夫人还在那儿坐着呢，你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宝珠妹妹瞧，这要是传出去，可得让人笑话死。
陈念云呸她，谁说我瞧她了，我是瞧一下吴宝贵。
陈念宜嘿嘿笑道：他有什么好瞧的，半死不活的，据说这次发烧，脑子都烧得有点问题了……陈念云：……李氏与吴夫人聊着天，下头的孩子们听得一个个神游天外。
陈念宜给陈念云嘀咕了一会吴宝贵的情况。
陈念守听着自家小妹妹越说越不对劲，都快扯上鬼怪了，忙道：娘，我今日刚好有些时间，好些日子没见四弟了，想带他过去问问功课。
李氏摆摆手，去吧，去吧！陈念守拉着陈念云就走。
陈念宜也想去，可看大家都不走，只得给憋了回来。
陈念守半个月没见陈念云了，问的问题便有些多，直到听说他前两天的小测试考得不错，才暗自松了口气。
陈念守道：你别得意，先生拿的是京都的试卷，京都这边的县试题往往比江南那边要简单许多，而且诗词哥赋点的比重要小。
咱们老家宁县虽说是北方，可宁县却是科考大县，那边的题比京都要难上一些。
京都的题简单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京都的录取率高，旁的地方每年也就过个三四十人，多的五六下个，可京都每年都能过一二百个，不过京都到了院试却比旁的地方题难。
这得看一个地方的政策吧！陈念云点头，明白了。
他还以为自己轻轻松松能过县试了，搞了半天还有这么多说道。
过完了功课，陈念云才有机会问陈念守，大哥，你最近晚上睡晚了还会失眠吗？陈念守摇头，不会了。
他现在每天一颗蛋，要么煮汤、要么水煮了直接吃，已经很长时间老毛病没犯过了。
陈念云哦了一声，我今日又给你带了一些，记得每天都要吃一个哦。
陈念守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吧，不会忘记的。
陈念云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陈念宜蹦蹦跳跳地进来，喊他们去李氏那边用膳。
陈念云应了一声，刚起身要走却被陈念宜给拉了回来，小姑娘气哼哼道：刚才在娘那里都把我给说晕了，你这一走倒是潇洒，我的饭菜怎么办？陈念云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二月份并没收你的银子。
免费赠送了十来天，应该挺可以的了吧！陈念宜又拧了他一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老主顾了，你倒好不声不响的就走了，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期待吗？我还帮你拉了二哥和三姐呢！咱们三人虽然给的银子不多，但也不少了吧。
陈念云道：我记得，每次王哥回来，都给你们带点卤蛋什么的，这些也没要钱啊。
两人在这儿掰扯了一会，陈念宜觉得他应该继续给自己供饭，陈念云觉得，太远了不适合，再说了有卤蛋吃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呀。
两人半天没掰扯清楚。
还是陈念守道：你要是想吃，就让人每天去那边取。
陈念宜：……这么远，取回来饭都凉了。
所以，能吃点卤肉，吃点肉夹馍，已经很不错了，四弟也不要问你银子，你就知足吧……陈念宜嘟着嘴，不服气道：那他完全可以回家里住啊。
陈念云惊！这是被惯得没边了吧。
陈念守脸色一沉，肃然道：陈念宜你今年也十一了吧，说话做事过过脑子，姜先生那儿离咱们府少说得大半个时辰，如果刮风下雨，一个时辰能回到家都够呛。
每日花两个来时辰赶路，就为了能让你吃上你喜欢吃的饭菜？你怎么就不替四弟想想，他的身体能否吃得消，他在路上耽搁的这些时间，指不定早就背了几页书了。
以后可别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了。
陈念云暗暗给自家大哥点了个赞，小声哄道：我那院里的菜你想吃什么，就揪点回头让厨房给你做了，不比在我那儿点的饭差。
他先前还担心自己走了，没有灵泉水浇菜。
菜被收割了两茬之后，再次长出来的是不是就变得普通了。
可这些日子看来，菜依旧是那个菜。
陈念云琢磨着，以后可以从种子上下手，只要种子吸足了灵泉水，播种之后，大概会比普通的种子更有优势。
待到明年他可以先买一些地，然后用泡了灵泉水的种子种下，想着应该收成比较不错。
目前看来，他种的菜明显更抗寒、抗冻，叶子也更加肥厚，味道也足够鲜美。
甚至离开土壤之后，菜叶会在三天之内都是新鲜的，极好保存。
陈念云琢磨着自己的赚钱计划，陈念守又对妹妹进行了一些思想工作，希望这孩子能改改自己的脾气。
陈念宜耷拉着脑袋，嗯嗯嗯地到了李氏的静安居，而后不等陈念守开口，她率先一步道：姐，你们在聊什么呢？飞速跑到了陈念安旁边。
哎呀妈呀，她决定以后远离大哥！珍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