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守还不知道自己被妹妹嫌弃了。
领着陈念云过去与李氏和吴夫人见了礼, 两人才退到了旁边。
宴席一共两桌,分男女而坐。
陈念宗不在,两人落座后, 才惊觉,这一桌统共才三个人, 吴宝贵一幅看破红尘的模样, 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感觉挺瘆人的。
陈念云恰好与他挨着, 下意识地把凳子往自家哥哥挪了挪。
他的动作其实挺明显的,要是以前吴宝贵肯定得嘲讽他两句, 可这会儿跟没事人一样,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像袖口长花了一样。
陈念云看着他有点胆儿突,好在女眷那一桌,时不时传来笑语声,倒是显得不那么尴尬。
一顿饭吃完, 陈念云迫不及待的拉着陈念守回去了。
在路上,小声问道:大哥, 我感觉吴公子有点~怪怪的~陈念守道:他这次病得挺重的。
吴宝贵运气不好, 被抬出来后高烧不退, 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一连烧了七八天,陈念云也听说了,永安侯怕出事,写信让吴夫人赶紧上京,后来请了太医院的医正才算把烧给退了。
可这中间反反复复, 李氏带特意请了神婆回来。
后来烧退了, 病也好了, 只不过身子虚,再加上成绩出来,陈念守中了会元,而他名落孙山,这打击着实有些大。
再次病倒了……这不前几日才好,如今大病初愈。
陈念守道:他刚来的时候,我与他讨论过功课,他当时秋试时,还是第三名呢,可见读书确实读得好。
心高气傲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可这次却因为一场风寒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吴宝贵年纪不大,但是陈念守听说,吴夫人给他说了门亲事,那姑娘家里明说了,他今年若是中了,那便两相欢喜。
若是没中,亲事也就黄了……吴宝贵应该是极喜欢那姑娘,据说发烧的那些日子,时不时喊一句,完了,完了。
烧退之后,人也就没先前的那股子傲劲了。
这会儿大有一种看破红尘,出家为僧的架式。
陈念云:……这孩子是打小没受过打击啊,心理太脆弱了也不是好事。
陈念守见弟弟一脸懵逼,拍拍他的肩道:失败并不可怕,有人三四十岁才中了举,后来又次次失利,五十岁过会试的大有人在,你只管好好读书便是了,旁的事情不需要想。
陈念云点头,他这心理没那么脆弱。
陈念云的小院有一个来月没人住过了。
陈念守怕他那边不方便,让他先在暖阁睡一宿,待明日了直接去学堂。
结果,两人刚到屋里,茶水还没煮熟呢,就见李氏身边的如意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大公子、四公子。
夫人有事与四公子商议,还请四公子与奴婢去静安居一趟。
陈念云心里咯噔一下。
自打王叔在路上与他说了两家亲事开始。
他的一颗心就这么提了起来,一天时间过去了,原先为李氏要到明日才能叫他,没想到这会就来了。
陈念守道:什么事?这么晚了。
如意笑道:应该是好事吧!陈念守拍了拍陈念云的肩,将两人送到院门口,小声道: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只管告诉大哥便是。
陈念云点头,大哥放心,我知道了。
陈念云跟着如意到了静安居。
李氏已经换了家常的衣裳,歪在塌上翻账本。
见他过来了,先把手上的账本看完,这才屏退了左右,道:咱们家与吴家的婚约,想来你也知道了吧。
陈念云点头。
他今年十一了,正常人家也开始议亲了。
但像这么定下来的确实没几个,就他们家来说,也就陈念安早几年就定了下来,毕竟梁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樊得上的。
据说梁国公府的亲事,还是托了老一辈的福,否则如今的永安侯府人家根本不鸟你。
陈念云想得很清楚,既然都要走这一步,早一步晚一步其实都一样。
就跟伸头一头,缩头还是一刀一个道理。
李氏三言两语说清了缘由,最后道:吴三姑娘你也认识,她在咱们府上也住了一些时日了,你觉得如何?陈念云望着自己的脚尖,儿子觉得三姑娘人蛮好。
跟陈念宜和陈念安相处的也不错。
肯定不能像吴宝贵那样隔路。
李氏道:你若没什么意见,明日我与吴夫人去寺里问个八字,若八字也相合,这事就这么定了,待你大哥过了殿试,咱们便把这事定下来,待吴三姑娘过了及笈礼,便给你们把事办了。
陈念云应了一声。
李氏笑道: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得去学堂,可别耽搁了。
陈念云这才退了出去。
出了门,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永安侯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庶出成亲之后,便会分府单过。
其实京都很多人家都这样,有的为了让面子好过,说什么分府不分家,毕竟像侯府、公府这种的人品众多,有时候一成亲确实住不过来。
但事实上,只要成了亲的庶出,基本上都被划拉出去了。
他想着李氏这么开心,大概是想到了吴宝珠今年十一了,再过四年陈念云就能搬走了。
陈念云第二日,卯时起床。
打着哈欠坐着王叔的马车去了姜家。
在路上实在撑不住又睡了个回笼觉。
到了姜家,众师兄们已经开始背书了,见他进门,一个个下意识地就看向了他手里的食盒,陈念云笑道:从家里带了些果子点心,说是凉州的特色,一会师兄们都尝尝。
众人:……说好的蛋包饭呢?陈念云昨日空了一天,不过姜代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他,还趁着下课时间把昨日所学的内容给他简单说了一下。
昨日学的基本上就这些,祖父午饭后你去他那儿,他给你再讲一遍。
陈念云感激地道了一声好。
他原先在黄先生那儿读书时,如果空了一天,先生是不会管你的。
顶多找同学的笔记抄抄,可因为白同庆的原因,他在私塾就没什么关系好的,乃至于只能靠自己找补。
实在不行,就硬着头皮找先生问。
到了姜家,他才有了正常的同学关系。
说起这个,他就想起陈刚来,也不知道陈刚在私塾过得怎么样?他走了,陈刚的人缘能否好一些?还是说,如今的陈刚就像当初的他一样?陈念云趁着休息时间,把昨日的内容过了两遍,确认自己都记住了。
午饭后还是被姜先生叫到书房仔细说明了重点,并给他指明了几本书,让他这段时间好好背过,下个月测试时会用到。
陈念云囧,先生,哪有您这样透露考题的。
姜先生无所谓道:其实吧,有的人你就是把书本放在他面前,他有时候都找不到答案,老夫不怕你们抄答案,老夫只怕你们不仔细读书。
有时候抄一遍也能多少记住些东西,可你若压根连翻都不翻,就算是答案在眼前,也跟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陈念云恍然。
立正稍息,一本正经道:先生放心,先生让咱们读过的书,学生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姜先生道:行,那我考考你。
陈念云:……陈念云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书。
他在这里读书一个来月了,姜先生除了正常所学的课本文之外,还额外让他们读了四本书,今日考的就是这四本书。
姜先生问的不是太细,但书里的重要内容一个没差。
陈念云每一个都记得明明白白,甚至姜先生若再问其衍生的内容,他也能答上一二。
姜先生就知道这孩子是真努力读书了。
先前对于他,把心思放在赚钱上这一点,还有些不大认同,经过前两天的小测试,再加上今日的背书,姜先生觉得以他的出身,能在闲暇之余赚点钱倒是没什么。
他是自家的底子不算太好,知道柴米油盐的重要性。
同样也知道,本朝嫡庶的区别对待。
虽说做学问,能者达先,可有的时候出身和背景往往也能是加分项。
姜先生让小胡子把今日另行交待的几本书给陈念云拿过来,让他在下个月测试之前读完。
陈念云拿着书回到教室。
姜代小声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陈念云道:先生又让我背了会书。
姜代拍拍胸口,我还以为祖父告诉你,以后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读书是主要的,赚钱才是次要的。
听了这话,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
周振道:我还以为,咱们以后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了。
尤其是蛋包饭,还没开杀呢,就夭折了!说起这个,陈念云就有些不好意思,师兄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明日我给大家带来。
沈元初想喝生汆丸子汤。
记得多放点香菜,我听老周说,你院里的香菜长得特别好。
他这么一说,众人表示可以。
而且就像姜代说的,万一先生说他们不务正业怎么办,好吃的每日点一样就够了,不必要太多。
陈念云道:那我再给师兄们点水煎包吧。
他今日来时把院里的韭菜全给割了,只等再过二十来天收割第三茬了。
估计这段时间吃不上了,算是这个月最后的福利。
成林道:好呀,多给我带点,我家老太太就喜欢吃这个。
陈念云下午回到家,先把这两日的总结给写了,因为昨日不在家,今日还得补了。
大虎和周小海两人鸡得清闲,周小海今日去买米时,刚巧看到有人在卖红薯,便买了十来斤,此刻两人一边烧火做饭,一边烤着红薯。
香味时不时的飘来,勾得陈念云狂咽口水。
吃完饭,他便在厨房捣鼓炸鸡腿。
昨日周小海就买回来处理好了,想着他下午回来要用,便将鸡腿用料给腌上了,结果陈念云去了侯府。
于是,鸡、鱼、猪肉,在料里腌了足够长的时间,已经完全入味了。
陈念云再裹上面粉、蛋液,足足裹了三次才放进油锅里炸。
不一会香味就飘了出来。
站在一旁学的周小海,吸了吸鼻子道:这味道可真香。
与卤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香。
看着咕嘟咕嘟的在热油里冒着泡泡,不停被陈念云翻动的鸡腿,周小海一连咽了好几次口水……大虎嘿嘿笑道: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吃烧鸡,这味道可真是绝了。
他先前还觉得炸饭团又香又脆,这会儿看着这鸡腿,只觉得世间应该没有比这更美味的了吧。
陈念云笑道:一会炸好之后,你们帮我尝尝味,要是味道可以,咱们以后就能在街边支个摊子了,每日炸上上百个,应该就赚老钱了。
不过这年头好像没有单独卖鸡腿的。
所以,他想着,要不要炸成鸡米花什么的,这样称斤卖。
鸡米花还是后话。
陈念云这次主要还是做炸鸡腿、炸鱼和炸猪排。
先把师兄们的蛋包饭给带过去。
望着金黄酥脆的炸鸡腿,周振待早课结束后就给霍霍了。
姜代速度也不比他慢,他点的是炸鱼,咬一口外皮香香脆脆,里头是软软滑滑的鱼肉,好吃的冒泡。
是以,姜代霍霍完了自己的,便眼巴巴地趴在姜先生面前。
看他用叉子将嫩滑的蛋包划开,露出里头的卤汁和金黄酥脆的鸡肉,爷爷好吃吗?姜先生斜了他一眼,我还没开吃呢!我想着一定很好吃。
他觉得咬起来嘎巴脆的外皮最好吃了,于是厚着脸皮想来姜先生这蹭一些。
爷爷,您要是咬不动外面的那一层皮的话,我可以帮您……姜先生:……好孝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