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云一家人在顺郡的日子挺悠哉。
基本上没什么大事发生, 还真像他想的那样,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上去了,幸福指数就高了, 想闹事的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放着好日子不过, 那是真傻。
一晃就过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 顺城的变化是真的大。
百姓手里有钱了,便滋生出了许多的生意, 自然也包括许多好吃好玩的。
陈念云一家也去在船上的孙大人一家保持着联系。
眼看就要到端午节了,张大人那边忙着赛龙舟的事儿, 陈念云回头吃饭时, 见吴宝珠手里拿着一封信。
以为是孟姨娘寄来的,不料吴宝珠笑道:是孙夫人寄来的,她想带孩子过来玩几日,刚好瞧瞧咱们顺城的龙舟赛。
孙大人的调令下来了, 下个月就启程去沿州,她想在走之前, 到咱们这儿瞧瞧。
陈念云道:那挺好, 你刚好带着豆子与孙夫人一道逛逛, 原先说好了带你们出来游玩的,结果我里虽然不忙,但说要出门却不可能。
吴宝珠笑道:那好呀,你可别想我们。
孙夫人到的时候,陈念云正忙着龙舟赛后的诗会。
顺城的读书人一点也不比京都少,官方办的诗会和龙舟赛一起, 已经好多年了。
陈念云被张大人拉着也参加了三年, 头一年被拉去当评为, 然后陈念云悲剧地发现他的水平比起下头的秀才、举人差远了。
于是,第二天他是坚决不当评为了,只带着老婆孩子去当观众,完事后给前几名发个奖,重在参与。
孙夫人听说他们这边还有官方的诗会,对自家两个儿子道:要不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孙大今年十三了,去年下场过完了院试,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且名次非常不错。
听他娘说完,大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孙二道:大哥去吧,一会我给你加油。
豆子拉着吴宝珠道:娘,我能不能也下场?她围观了三年,听说孙大要下场,感觉自己瞬间也行了。
吴宝珠道:没有女孩儿下场的。
豆子一听这个就有点不高,郁闷道:什么都规定男孩、女孩,我学骑马的时候,您也说女孩儿什么的,与人下棋的时候,您也说女孩儿什么的,现在参加个诗会,您还说女孩儿……她感觉很多事情对女孩儿一点不公平。
平日在家里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可若是出了门,就非常不友好了。
随着年纪渐长,豆子接触的人,知道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如今在学里,经常听人说隔壁的哪位师兄中了秀才,中了举人,光耀门楣什么的。
结果,回头她一问才知道,什么县试、府试、院试,根本没她们这些女孩儿什么事。
如今参加个诗会,也不行。
吴宝珠道:现在不行,并不代表以后不行呀,就像爹说的,女孩儿读书多了,有人带头了,将来总有一天,能有你们的一席之地的。
孙夫人在旁这听得暗暗咋舌。
陈大人这想法,可真是别具一格。
吴宝珠笑道:他呀也就是说说罢了,真正做到的却不多。
她也是到了顺城才知道,虽说顺城的女学也有好几年了,可来官学读书的女孩子并不是太多,人数不及隔壁的十分之一,甚至到了一定的年纪,大家都陆陆续续回家了。
豆子最近时不时叹息一声,哪位小姐姐订亲了,回家做女红去了。
孙大道:我觉得豆子妹妹倒是也能参加,到时候换身男装就成了。
吴宝珠道:诗会有规定,有了功名的才能下场。
孙二挑眉,这不是欺负人吗?豆子用力点头,没错,就是欺负人。
豆子挺郁闷,陈念云回来时,就瞧见一向活泼可爱的大闺女,坐在窗边闷头吃面,平日里见他回来了,立马蹦跳着过来,这次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陈念云凑过来道:怎么了?豆子不理他,甩给他一个后脑勺。
陈念云好笑道:你娘惹你不高兴了?才不是呢!豆子撇撇嘴,委屈地数落自家爹的不做为,说什么男孩女孩都一样,可到了关键时刻,女孩依旧被歧视。
陈念云道:你想参加诗会?想与大家比诗?豆子点头,凭什么我不能去呀!就因为她没功名吗?可她没功名又不是她的错,明明嫌弃她是女孩儿不让她参加。
所以,要是她能下场,指不定早就有功名了,就像大堂哥一样,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再过两年妥妥的进士。
陈念云望着她额前那缕倔强的吊毛,笑道:其实吧,你想下场比赛也不是不能,毕竟诗会这种事情是与民同乐,本就不是什么严禁的事。
他今天下午就与张大人聊了这事。
怎么说呢,本来就是一项活动,促进大家的积极性,结果还非得弄个有功名才能参加,好像那些没功名的,人家就不会做诗一样。
既然是愉乐活动,干嘛分得那么清。
具体要分的话,倒是可以按年龄来分,这样倒是比较公平一些。
陈念云安慰了一会豆子,便去厨房忙活了。
今日孙夫人一家人了,他得露一手。
孙夫人没想到陈念云还会做饭,且做得还挺好吃。
孙大道:世叔,这是什么菜,咱们从来没有见过?陈念云笑道:钵钵鸡,最近家里的菜都熟了,刚好做这个,你若喜欢,我把法子教给你,以后想吃了可以在家里做。
孙大应了一声好,桌上的几道菜都又新鲜又好吃,他哪样都想要。
孙夫人来时与他说的,争取在陈家好好表现,不管是兄弟两人哪个,只要成了陈念云的女婿,将来只有好处没坏处。
陈念守现在是内阁首辅,陈念宗是圣上亲封的大将军,若不是因为他们家已经有爵位了,怕是陈念宗还能封个世袭什么的。
陈念云这边更不用说了。
虽然是庶出,但他的贡献却是最大的,如今本朝各地的种子都是从他那儿拿出去的,短短十来年的时间,将原先一亩地二三百斤的粮食增产到了四百多五百斤。
光是这一项就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
如今的陈家说是本朝数一数二的也不为过。
孙大还是三年前在船上见过豆子,豆子当时才五六岁,个头不高,圆圆润润,能吃能跳的,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孙大当时也不大,还不到十岁,对于孙夫人说的那些不以为意。
可现在不一样了,十三岁的他已经是半大小子了,这两年来陆陆续续有人向孙夫人打听,想与他们家结亲。
这次孙夫人过来,就是想让两个儿子在陈念云跟前好好表现。
就算是不能结亲,被陈念云指点一二也是好的。
孙大吃完饭,突然有种感觉,要是娶了豆子,以后他就能天天来陈念云这儿混饭吃了,嗯陈念云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
不过很快,这一念头就被掐灭了。
貌似来混饭吃,有点怪怪的。
少年的脑子转得很快,念头很多,吃完饭陈念云把豆子叫到书房,开始考闺女今年的功课,孙家两孩子也一并去了书房,想让陈念云帮忙看看文章。
陈念云也没客气,该指正的指正,该表扬的表扬,豆子也看得认真的。
晚上休息前,再次跟她爹确认,千万别忘了哦。
陈念云笑道:忘不了,明天中午给你回音。
豆子开心地笑了笑。
孙二道:什么事呀?豆子笑道:明天再告诉你。
小姑娘说完开开心心地蹦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念云第二日到了衙里,把自己的想法与几位大人一说。
张大人道:这主意确实不错,您不知道我家那两丫头,也跟我提起过。
不过他没当回事,毕竟这诗会也不是从手里办起来的,他们来时人家已经存在好些年了,改不改规矩都行。
孔大人笑道:这样一来倒是热闹了不少,不知道陈大人想怎么分?按年龄、按性别,按身份分这种就拉倒吧,重在参与,让人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
这事拍板定得很快,到了中午布告就贴出去了,今年的诗会与往年相比,给了更多人机会,奖励和奖项也比往年丰富了许多。
除了直接了当的银子之外,人数的增加,单项奖和综合奖总之,乱七八糟算下来,起码有一百人能获奖。
张大人:……这果然是重在参与。
只要下场的,基本上都能拿个安慰奖。
孔大人倒是觉得挺好:不知道今年老夫能下场不?他打小诗词就不好,诗会也参加过几次,可惜连个进步奖都没得过。
陈念云笑道:自然能了,只要大人高兴。
除了参加诗会之外,孔大人还想参加龙舟赛。
张大人道: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下去了只会给人拖后腿。
孔大人白愣了他一眼,正因为老胳膊老腿才要参加,不然以后哪有机会。
他这么一说,搞得张大人也挺心动,在场的几位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最后决定他们这组一支老年队也混进去。
陈念云算是这一群人里最年轻的,大家都参加了,他总不好不下场,最后一合计,好么刚好六个人,组一支船队。
做为老年组,陈念云还是个旱鸭子了,注定了与名次无缘。
好在大家也不是倒数第一,豆子拿了个望远镜边看边给她爹加油,结果看到他们越拉越后,到了后来小姑娘索性不看了,坐在一旁啃起了鸡爪子。
孙大拿起望远镜瞧了瞧,确实挺拉垮,于是递给了孙二,孙二瞅了一眼,我怎么感觉,跑得最快的那条船上有个姑娘呢?他这么一说,豆子立马站了起来,拿着望远镜一瞅,那条船刚好调转了个头,仅一眼,豆子就吸了口气道:还真是,那是张家的二姐姐。
张大人的二闺女,跟豆子都在女学读书的,只二姑娘今年十三了,张大人给她订了门亲事,这段时间二姑娘没来上课。
听说在家绣嫁妆呢,没想到她今日也下场了。
豆子开心道:我就知道二姐姐最厉害了!他爹说的没错,谁说女子不如男。
张二姑娘那一组,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一个姑娘,是她身边的大胖,大胖人高马大往那里一坐不比男人差。
再加上下场的全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大胖穿了男装反而显得不那么突兀。
张二姑娘这一组一路领先最后甩开第二名好几十名米,夺得了冠军。
张大人给前三名颁奖时,发现上来领奖的是自家二闺女,愣了好一会,直到二姑娘催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待到后头时,忍不住对陈念云道:真没想到,我家老二居然下场了。
本来说是张三公子下场的,没想到是被姐姐给顶替了。
陈念云对二姑娘有印象,给张大人竖了个大拇指,二姑娘好样的,果然帼国不让须眉。
张大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比她老子强。
想他们这一组拿了倒数第三,张大人就郁闷地想挠墙,可一想到自家闺女夺了第一,心情立马又好了起来。
张二姑娘不止划船划得好。
下午的诗会,在女子组连得了好几个第一,看得豆子心潮澎湃。
晚上回家后,豆子把自己获得的小礼品摆在桌上,笑盈盈道:爹,看你闺女厉害不?她在同龄人这一组也夺了头名,因为她背诗背得快。
做诗的时候拿了个第二,虽然有点小遗憾,不过她爹说了重在参与。
陈念云道:厉害!豆子开心地晃了下小脑袋,那是,我以后也要向二姐姐一样。
陈念云道:加油,你可以的!今年端午不管是龙舟赛,还是诗会都办得挺成功,充分体现了全民参与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