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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修) 她会长大的呀

2025-03-22 07:19:02

009她扯了扯嘴角,将目光放到别处,不再看他们二人郎情妾意的画面。

划过女子腰间时,却猛地滞住。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额头怎么了?身旁人忽然问道。

她还沉浸在看到比翼佩的恍惚之中,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白雨渐抿唇,亦是不再追问。

修长的手指递来一个瓷瓶,泛着淡淡药味,里面是他亲手制的药,用在伤处,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蓁蓁接过瓷瓶,没有碰到他的手。

白雨渐给完药,在她面前停了停,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了半天,不见她有任何反应,便缓步离开。

月下衣白胜雪,恍如谪仙。

蓁蓁却一直在想那枚比翼佩。

连枝,比翼。

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浮现池仙姬抓住他的那一幕。

兄长非常厌恶肢体接触。

即便夏日炎炎,他也会将自己穿得严严实实,好几次都是戴着幂篱出门。

瞿越曾告诉她,在白雨渐的眼中,世人大抵分为三类。

活人,病人,死人。

根本没有男女老少之分。

十二岁那年,有人来求神医诊治。

是个女子,藏了爱慕之心,借着看诊的便利,故意与他产生身体触碰。

白雨渐的脸色如常,诊出她根本无病,既没有当场翻脸,也没有说任何难听的话。

斯文有礼地请人出去,闭门谢客。

而蓁蓁,则看着他将手浸在冰水中,反反复复搓洗了不下数十遍。

几乎要将手上那一层皮都给搓掉。

他的脸色,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像是遭遇了世上最恶心的事。

在她看来,这也算是一种病。

一种心病。

也许,能让他毫无芥蒂去触碰的。

除了病人,也就只有尸体了。

可现在,能够让他在被触碰的第一时间不躲开,也不反感的人,出现了。

更别说,她还有比翼佩。

蓁蓁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水晶圈金丝边框硌着肌肤,她后知后觉感到了痛意。

飞白不知从哪冒出来,冷哼一声:我刚听姑娘说,你叫白蓁蓁?你也姓白。

公子的妹妹?哦,我知道。

公子是有一个妹妹,不过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你这个假妹妹,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他故意咬重了假字。

蓁蓁不欲理会。

飞白却伸手拦住:不说我也知道,定是你硬要缠着公子,赖着公子。

你是不是觉得,留在公子身边,终有一日公子就能看到你的好?……这人看过的话本子,比她还多吧?我不期望兄长看见我什么好,蓁蓁深吸一口气。

目光清明,说服他也说服自己,兄长于我而言,只是兄长。

过完兄长的生辰,我就离开。

只是,白雨渐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令她颇为忧心……对此言论,飞白嗤之以鼻。

他大抵拿她当成了池仙姬的情敌。

蓁蓁正色道,在你心里,你姑娘千万般的好,是天下最好的人。

可在我心里,兄长亦是天下最好的男子,配得起世上最好的女子。

她表情认真,却没注意到,有个雪白的身影,静静立在角落,不知站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

飞白摇头,我家姑娘受了那么多的苦,就是为了等公子,你不知道他们曾经的关系。

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天作之合。

若非命运弄人,他们早就结为夫妻。

你知不知道,姑娘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会选择留下?蓁蓁垂下眼。

她当然知道,是连枝佩。

是白雨渐珍藏了那么久的连枝佩,留住了池仙姬。

那天瞿越不在,想必是被派去护送池仙姬了。

他为她布置了机关,还将自己的房间让出去给她居住。

若仅仅是旧日的情谊,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很少下厨,却为她精心熬制药膳。

他待她的好,与待自己的好是不一样的。

到底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蓁蓁的表情依旧淡定。

她不愿被人看破自己的脆弱,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她与兄长十年情谊,也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你应该知道连枝佩的典故。

还有一枚,叫做比翼。

就在我家姑娘的身上。

你刚才,应当是看得真真切切了。

是的。

蓁蓁的手指攥紧。

池仙姬的腰间那枚,确是比翼佩无疑。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当年,华清长公主下嫁雁南明氏的大才子。

后来位及丞相的明徽、明大人。

长公主仙逝后不久,明家便惨遭灭门。

明丞相子息不丰,膝下只得两男一女。

明家覆灭之时,唯有一位庶子逃出生天,流落在外。

那庶子天生患有肺痨,御医都说活不了多久。

可,一位庶子,怎么可能身怀连枝佩。

你家小姐在家中行几?看池姑娘品貌非凡,礼数皆佳,应是嫡出吧。

蓁蓁问道。

那是自然,我们家小姐乃是正儿八经的正房嫡出,岂是那些卑贱的庶女能够相比的?嫡出啊。

白蓁蓁笑了笑,心中却是惊骇不已。

能够与正室嫡出联姻,兄长真正的身份,会低么……飞白猛地察觉,自己被这黄毛丫头套话了!他怒火中烧,你这奸诈小人。

哦?我这就叫小人了?蓁蓁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不就是多问了两句嘛。

又皱了皱眉,若,兄长的身份当真存疑的话,那么……之前老夫人说的,赶尽杀绝,又是怎么回事?朝廷来的人,是兄长的仇家么?想到那尽断的筋脉,还有他染血的嘴角。

她轻叹一声,没空理会飞白的怒吼,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趁夜翻了医书。

她想找到一些润养筋脉的方子,帮助兄长痊愈。

顺便问一问他,有关雁南明氏的事情。

翌日转眼就至。

蓁蓁伸了个懒腰,拉开房门。

院子里有两道人影。

一个修长如玉,正是兄长。

另外一个,则是弱不胜衣的池仙姬。

她脸上带着苍白的病色。

风来,纤细的指拢了拢披风,她问身前之人:今日还去印家么?晨曦的光辉照得男子肤光胜雪,恍如谪仙。

他淡淡颔首。

池仙姬道:雨渐,我想与你一同。

你不通医术,去做什么?白雨渐说得十分直白。

池仙姬一滞,笑道: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嘛。

雨渐,让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蓁蓁手指微紧,心里想要兄长拒绝,却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池仙姬弯了下嘴角,然后便准备去换衣服。

白雨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像在失神。

回想女子脸上的笑容,确实令人心折。

蓁蓁的一颗心落了下去。

不停地下坠,下坠,一种溺水的窒息感包裹了她。

蓁蓁,蓁蓁。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池仙姬,美丽的脸近在咫尺。

过分明亮的阳光,将她的美展露无遗。

池仙姬贴的很近:蓁蓁,不如我们一起去吧?对比起少女的稚嫩懵懂。

她显得落落大方,明艳无比。

蓁蓁被晒得有些昏昏的。

池仙姬一手将她挽住,只当她默认,旁若无人地冲着白雨渐笑道,太好了。

蓁蓁一起去,这样的话,我就有伴了。

快,去换身衣裳吧。

我们即刻便要启程了。

蓁蓁眨眨眼,慢慢地退回房里。

她打开装着衣物的箱箧。

想到这是这一年来,第一次与兄长一同出诊,心中还是有些期待的。

换上一身浅黄衫子,头发束起,作医童打扮。

池仙姬却是一身鹅黄襦裙,戴着面纱。

身量窈窕,胸脯丰盈。

比起蓁蓁的青涩,要多了几分女人的成熟。

看到她的打扮,蓁蓁有点沮丧。

果然自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吧。

但是,她也会长大的呀。

她会长大的,会长成美丽的样子。

会是与池仙姬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样子。

马车辘轳前行。

蓁蓁伸出手,小心将掉在地上的帕子捡起。

帕子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杏花,边缘带着淡淡的红,似美人微醺的脸庞。

这杏花倒是别致。

池仙姬赞道,视线忽然在少女的发顶一顿。

咦,这是。

白雨渐手握书卷,闻言将视线投了过来。

长春花。

我一看就知道,是雨渐的手艺。

雨渐,你有很多年,未曾亲手做过钗环了吧。

池仙姬看向白雨渐,眼底划过一缕落寞。

蓁蓁亦是看向他。

淡淡的光斑透过车帘,洒在他卷翘的眼睫上,美得像是一场幻梦。

他手指修长白皙,懒懒搭在扉页上,正是那本,她看了很多遍的《难经》。

池仙姬又笑:想来蓁蓁不知道吧?雨渐以前啊,很喜欢做一些手工。

他手极巧,便是资历老些的匠人,都比他不过呢!可把我们姊妹羡慕坏了!而且,雨渐还给翩翩做过长命锁,与你的簪子一般,都是长春花的式样呢。

翩翩?兄长那个……早夭的妹妹?蓁蓁看他一眼,男子眸色如墨,既无悲戚也无怀念。

好像那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名,罢了。

是兄长,亲手雕刻的吗?她一直以为是买的。

蓁蓁想象了一下,他在烛火中,垂着眼睫,一点一点雕琢的模样。

忽然有些莫名的悸动。

这是她十二岁那年生辰,他送给她的。

那个时候他刚刚及冠,她亦是给他送了礼物。

同样是一枚簪子,竹节的很普通。

没几日,她的窗台上,便出现了这样一支长春花簪。

可惜,若是我也有这么一支,该有多好。

池仙姬感叹。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白雨渐,像是在期待什么。

白雨渐放下书卷,看着池仙姬,缓声道:不过都是些俗物,配不上你。

第10章 010(修) 十年,弹指一挥间……010印府很快就到了。

门房热情迎上。

白郎中。

我家大人恭候多时,这边请。

白雨渐轻轻颔首,拾级而上。

三人在前厅等候。

印员外是个中年男人,身材微胖,憨态可掬,看上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这次生病的,是印员外的夫人。

她是员外续弦,小了员外十二岁,近来不知为何食欲不振,找了许多郎中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听闻白家之主医术高明,这才求到了白府。

先是以重金相请,但白雨渐那几日,都不在府上。

印员外辗转多方,这才以,将白家从选秀名单上划去为条件,请到了白雨渐。

印家在南星洲颇有势力。

他却不是霸道蛮横之人,相反他极会做人,处事亦是圆滑。

得罪谁都好,万万不能得罪大夫,上好的瓜果招待着,送来的茶水都是珍贵的碧螺春:内人痊愈后,还有重谢。

印员外看上去是个爱妻之人。

白雨渐本就不善逢迎,起身便去看诊。

只见重重纱帘之后,静卧着一名女子,身姿窈窕,却看不清全貌。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可到底礼教森严,南星洲的民风虽然开放,可白雨渐亦是年轻男子,自是不能直接与内宅妇人接触。

白雨渐逡巡一周,将目光放在一笼香料之上。

把这香撤下去吧。

另外,我之前开的方子还有不太完善之处。

特意多加了一味药材,拿去给夫人服用,不出半月,想必便无大碍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纸药方,字迹铁钩银画,却也潦草至极,看得仆从一脸为难。

蓁蓁扫了一眼,便知晓要用到的都是什么药:我去抓吧。

白雨渐点头应允。

又道,此外,我要为夫人施针,他转向下人,可有遮面用的物事。

下人依旧一脸为难:这……蓁蓁叹气,从袖子里取出丝帕。

白雨渐面色微顿,却是伸手接过。

对折叠好,蒙在了眼睛上,大小正合。

杏花透过雪白的丝帕,开在乌黑的鬓角,衬得渊清冰絮、容色如玉。

印员外看得心惊:郎中,这……蓁蓁笑道:郎中医术高超,还请员外放心。

大抵人专注的时候,都是魅力非凡的。

他脸上蒙着白绫,却能够准确地找到对应的穴位。

他手腕清瘦白皙,落针稳重。

乌发垂落,琼鼻如玉,遮掉那寒潭般的双眼,愈发请冷出尘如谪仙。

看着他,一旁扮作侍女的池仙姬有些怔愣。

不久,蓁蓁抓药回来。

兄长。

煎药吧。

白雨渐微微偏了偏头,唇角微勾,准确地看向少女的方向,点了点头。

蓁蓁心里甜滋滋的,这种被认可的感觉真好。

让她想起来以前,他们路过晓月洲,却不巧撞上了瘟疫,他们并未远远避走,而是留了下来,昼夜不休、挽救了好多鲜活的生命。

就是从那时起,他们培养了一种可贵的默契。

郎中、郎中!忽然有一婢女闯进,焦急道:不知郎中这边可看好了?我家姨娘忽然身体不适,腹痛不止,不知郎中可否去看看?奇了怪了。

这偌大的印府,难道只请得起一位郎中不成?蓁蓁讶异,白雨渐亦是皱起了眉。

而跟在婢女身后,慢悠悠走进来的飞白,扫视一圈,忽然指着蓁蓁说道:郎中抽不开身。

可这里,不是还有人懂医术么?这位,可是神医的亲传弟子。

想必对付那些小病小痛,是手到擒来的吧。

蓁蓁为难,低头看着手下的这炉药……一道柔美的嗓音响起,我来吧。

池仙姬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接过了扇子。

见那婢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蓁蓁还是妥协了。

也罢,治病救人要紧。

烦你领路了。

蓁蓁莞尔一笑。

她本就是惹人亲近的相貌,这一笑如春暖花开,令人好感倍增,婢女眼睛一亮:这边请。

不知医者怎么称呼?我姓白,你唤我白……臻便好。

白臻大夫随神医习艺多少年了?既然是为主人诊治,想必是要问清底细的。

已有十年了,一想难免感慨,自己在兄长身边,都待了十年了。

十年,却是弹指一挥间。

原来如此。

一路走来,蓁蓁不得不感慨。

不愧是背靠大山好乘凉,印府建造得极为气派。

层台累榭,飞阁流丹。

见蓁蓁目不转睛,那婢女亦是极为自豪,即便是在燕京、皇帝住的地方,也不见得有印府这般气阔。

小郎中不曾见过吧?这话说的,若让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怕是要大祸临头。

那小婢女一脸的神气,蓁蓁却觉可爱,遂轻笑一声:确是不曾见过。

她眼眸清澈,颊边还有梨涡。

婢女反倒小脸微红,原本是想埋汰这小子没见过世面,可谁知他竟然这么爽快地承认了,倒是与旁的男子不同。

白小郎中,一会儿若是遇到了什么……是我对您不住。

她忽然很小声地说。

第11章 011(修) 你与他是何时相识的……蓁蓁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从天而降一个渔网。

是的没错,就是那种捕鱼用的渔网。

乌漆嘛黑的一片,从头兜下。

蓁蓁愣了,浓郁的鱼腥味熏得她一阵发晕。

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让小爷逮住了吧!笑声戛然而止。

一双狐狸眼,隔着渔网与蓁蓁对视,慢慢地睁大,眼瞳里的淡金色几乎流泻而出。

猛地回头,气急败坏,指着婢女。

我让你把姓白的带过来,怎么是这个家伙。

以蓁蓁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乌发编成一根一根的小辫子,随着转头的动作甩了起来。

上边套着的金色发饰折射出耀眼的光,轻击摇晃,声响清脆。

婢女无辜,神医,和神医的弟子,不是差不多嘛。

什么差不多,这差太多了。

就这豆芽菜似的小身板,经的起什么折腾?他简直想把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他说他叫白臻。

我才不管他叫什么,我让你带来的人是白雨渐,白雨渐!印朝暮叉腰,很是火大。

你们,想对郎中做什么?蓁蓁反而冷静了不少,看来姨娘有病是假,这印府少爷想要整蛊兄长,才是真。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你家神医啊?印朝暮好笑地转过身,看到她却是愣了愣。

是你?!哥哥你认识他?印星星好奇地探出个脑袋。

印朝暮可不会说,自己是在妓院见过这小子。

他打小记忆力就好,何况这家伙给他留下的记忆,不可谓不深。

他轻咳一声,去去去,小孩子家的一边玩去,大人要解决大人们的事情了。

印星星皱了皱鼻子:哥哥,你可不要太为难这个小郎中。

怎么,你看上人家了?印朝暮好笑。

印星星脸蛋微红,瞪了他一眼,才没有呢!我不理你了。

说罢,一蹦一跳地走了。

印朝暮拧着眉,不放心地叮嘱,早点回来啊,别玩得太晚。

一对兄妹。

蓁蓁这才明白他们的关系。

哟,你小子,不害怕?印朝暮的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里提着一条长长的鞭子,眼神阴恻恻地,冲蓁蓁走了过来。

不对——蓁蓁猛地看清,那哪里是鞭子,分明是一条蛇啊!!还在他的手里扭动,企图爬上他的手腕。

竟然玩蛇好恶心。

蓁蓁感觉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印朝暮一手叉腰,哈哈大笑,要不是手里抓着一条蛇还挺喜感的。

笑了一阵他沉下脸色,你说我想干什么。

蓁蓁忽然问:令妹芳龄几何。

印朝暮一愣:十六啊怎么了。

蓁蓁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十五。

言下之意——你欺负一个比你妹妹还小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事实证明印朝暮是没有良心这玩意儿的。

他细长的狐狸眼一眯,笑了。

要怪就怪你哥,不自量力。

区区一个郎中,也敢抢小爷看上的女人。

……幼稚鬼。

蓁蓁叹气,好吧,那件事是我兄长做的不对。

你想怎么讨回?直言吧。

哈?印朝暮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瞪着瞪着,就拧起了眉。

这家伙看上去好小一只,还用这么乖的语气跟他说话诶……印朝暮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想象中的跪着求饶,或者是痛哭流涕呢?你不怕?他一脸狐疑,掐着蛇的手有些用力。

蓁蓁看到蛇头被他捏开、露出尖尖的獠牙,不禁有些同情。

做了什么孽要投胎成他的宠物。

印朝暮像是个炫耀玩具的孩子,道:我的爱宠,小桃红。

这可是一条五步蛇,咬你一口,五步之内必死无疑。

他蓦地逼近,将蛇凑到她眼前。

俗话说越毒的物种,长得越艳丽,这条蛇分明毒性极烈。

小桃红,给爷咬他!他一扬手。

蓁蓁吓得……一手抓住了蛇的七寸。

那蛇僵在她手里,似乎也被吓傻了。

蓁蓁咳了一声,轻轻说道:以前我随兄长上山,常常遇到凶禽猛兽,蛇,自然也遇到不少。

徒手挖出蛇胆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此物药用价值极高,尤其是毒蛇,绝对能卖一个好价钱。

徒手挖出蛇胆??这么凶残?!印朝暮瞬间怂了。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手下留情。

那你放我出去。

印朝暮连忙照做,把渔网给她弄开。

他力气很大,蓁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挣脱不开的,他轻轻松松就扯开了。

蓁蓁把蛇扔了回去,却听见一声杀猪一般的惨叫。

印朝暮摔倒在地。

原来是小桃红吃痛,咬了他一口,蓁蓁也有点吓到了,蛇毒……蓁蓁连忙跑上去。

印朝暮大字型躺在地上,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上糊满了泪水,看上去颇为滑稽。

他泪眼蒙蒙,抽抽搭搭地看着上方的白蓁蓁说: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活该啊。

玩什么不好玩蛇。

蓁蓁腹诽,认命地蹲下给他查看伤势。

伤口在手臂上,印子不深,蓁蓁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一下。

其实伤口里的毒液十分稀少,大约小桃红也知道这是她的主人,没往死里咬。

印朝暮有些走神。

手臂一点都不麻,也不疼了。

而且……这个小郎中的手法很熟练,询问他状况的声音,也很温柔嘛……小郎中,我真的没问题吗?他清清嗓子,勉强承认了蓁蓁的身份。

蓁蓁却道:你有病。

印朝暮吓了一跳,不会吧?郎中救我!他猛地凑近,泛着金色的眼眸逼到面前,仿佛潜藏了这世上最极致的灿烂。

蓁蓁心跳一漏。

这家伙长得,实在是太勾引人了。

跟兄长是截然相反的类型。

若白雨渐是禁欲冰山,他就是那招花引蝶的风流少爷。

你脑子有病。

蓁蓁不想再跟他扯皮,推开他,迎面却见白衣人走了过来。

蓁蓁。

他每次都是先唤一句,才继续说第二句话。

我见你迟迟不回,便来寻你了。

蓁蓁跑到他身边,兄长。

白雨渐往她身后一望,淡淡收回了目光,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走吧。

蓁蓁点点头便跟了上去,听白雨渐说印员外留他们在府上用饭,他答应了。

宴会的时候,她坐在白雨渐身边。

池仙姬作婢女装扮,在后方侍奉,未能同席。

折腾了这么久,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婢女开始上菜,到她面前却多了一道,竟是一碟蛇羹!蓁蓁微愣。

像是感应到什么,她抬眼看去,正对面坐着一男一女,正是印家兄妹二人。

印朝暮正举起酒杯要饮,刚巧撞上蓁蓁的目光,又看了看她面前的蛇羹,他乐了,做出不停扒饭的动作——吃啊,快吃。

蓁蓁瞪圆眼睛。

低头看看蛇羹,再看看印朝暮。

不会吧。

难道说这是……小桃红?蓁蓁夹起一块蛇肉,手腕微微颤抖。

仔细辨认,才发现这只是普通的菜花蛇。

默了默。

这道菜算是他的……赔礼吗?蓁蓁。

清冷声音响起,几乎瞬间,心里那根弦便应声而动。

你与印家嫡子是何时相识的?白雨渐的脸色有些冷。

方才她与印家大少爷的眉眼官司,他全部看在眼里。

啊。

白蓁蓁连忙低头,兄长何有此问。

我看他频频向你这边看,他的目光在那道蛇羹上停顿了一下。

旋即移开,径自拿起酒杯,浅浅酌了一口。

片刻后,才说出第二句话。

……莫要与印家之人走得太近。

为何?白雨渐默了默,方才轻声道,此次选秀,便是印家作为中间之人,向朝廷进行举荐。

秀女名单,皆在印员外之手,这也是他破例,为权贵之家医治的重要原因。

蓁蓁一怔,看向那一直空置的主位。

今日的贵宾还没有来。

那是让印员外,都低上一等的人物,显然是贵中之贵。

白雨渐也在看那个位置,眸色变深了一些。

蓁蓁忽然有些口渴,伸手去拿酒杯。

身边却徒然笼罩下一阵阴影。

等等。

他的手碰到她的,将杯盏从她手里轻轻抽走,一触即分,犹如蜻蜓点水。

他贴得有些近了,冷冷的松香和清苦的药香瞬间席卷了她的身体,如同一场盛大的洗礼。

她有些懵。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他拥抱着一样。

这酒太烈,莫饮。

他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温柔的意味,往她耳朵里钻。

蓁蓁的脑子有些混乱,稀里糊涂地,她点头答应了。

随即,她看见,兄长浅浅地笑了。

白雨渐极少笑。

他不笑的时候,好像一座冰雪做成的雕塑。

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里光辉潋滟。

他的笑容是如此纤柔,好像古老象牙上面的光辉,又像是月光落在她心爱的医书上。

等蓁蓁从那种致命的悸动里抽身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如常。

那笑容,好像只是她的幻觉。

我来晚了,诸位。

有人笑道。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翩翩公子进得场来,清贵无双。

魏桓。

出身四大家族之一,颍川魏氏。

自从明家被灭门以来,池家、姚家相继人才凋敝,远远避开了朝堂纷争。

只有魏家,近年来沦为了阉人一党的附庸。

印员外喜不自胜,魏大人能赏脸前来,真是令蓬荜生辉啊!魏桓极是谦逊:印员外客气,都是为圣上做事。

他不说话还不觉得,一说话,那微微变调的嗓音,便暴露了他少年去势、是个阉人的事实。

众所周知,进献给朝廷的秀女,还得先过了魏桓这一关。

有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便将自己的女儿梳洗一番,卖给了魏桓。

挑挑拣拣,好苗子留下。

不尽如意的……谁都说不清她们都遭遇了什么。

这魏大人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甚至有些清俊,私底下的手段细讲起来,才最是令人发指。

白二娘不愿女儿进宫,便是打探清楚了这一点。

女儿一不美貌,二不聪慧,若是送到魏桓手上,只怕是死路一条。

她推白蓁蓁出去,倒不是她有多么痛恨这个养女。

说到底她们无冤无仇,只因为如果两个人,必须要有人送死的话,她更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生养十几年的女儿。

魏桓正与印员外相谈甚欢,忽地一声厉喝,划破了这片和谐的假象——阉狗,去死吧!不知哪里冲出的黑衣蒙面人厉声喝道。

手中利剑往魏桓刺去。

魏桓不躲不避,甚而抬起酒杯,饮了一口。

就在那把剑距他还有半步的时候,黑衣人摇晃了一下,身子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胸口插着一枚短镖,鲜血横流。

魏桓身边高手如云。

他自己便是个用暗器的好手,出手毒辣,招招致命。

刺客不一会儿便断了气。

好了,看看他身上都有些什么东西吧,说不定是什么线索。

魏桓笑着,擦拭着双手,眼睛扫过在场之人。

被他那双眼睛扫视过的人,都感觉从脚底升起了一股阴冷之感。

大人,找到了。

很快,手下捧着一物上前。

看清那是什么,蓁蓁的脸色,唰地变了。

她的手伸进自己袖口,空空如也。

手帕,不见了。

第12章 012(修) 是她,还是白家……012她不可能怀疑白雨渐。

在场唯一与她不对付的,只有飞白。

她下意识地看向一个地方。

池仙姬身边果然站着那个紫衣少年。

他冲她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蓁蓁遍体生寒。

飞白这是要害死她。

只是为了陷害她吗,用一个人的命?蓁蓁想不通。

池仙姬知道这件事吗?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可笑。

飞白是池仙姬的人,她怎么可能会不知?可池仙姬的脸色,分明极是震惊。

她看着那条绣着杏花的手帕,随即也看向了飞白,有点不敢相信。

这不是神医的……果然,有人指着白蓁蓁,大声道:神医的弟子,就有这么一条手帕啊。

谁也没想到,要对魏大人下手的,竟然是白家的人?白家世代行医,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众人唯有不解。

哦?魏桓捏着那块帕子,走了过来。

蓁蓁眨眨眼,将目光落在了那块手帕上。

上面的杏花独一无二,白雨渐还曾用它覆面。

这位白小兄弟,原本是在为夫人煎药,其间,确实离开过一段时间。

说是……给姨娘看病去了。

这时,有个小婢女弱弱地说。

被她提及的姨娘站了起来,惊讶不已,我从未传过什么郎中。

你这话从何说起?魏桓听罢,无奈一笑,看着蓁蓁的眼中却是冷的,这么年轻的孩子,前路还长着呢,是不是。

你且说说,是谁指使你的?蓁蓁咬紧牙关,仅凭一条手帕,大人就要断我的罪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可她的手却在发抖。

四周极为安静,好像世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兄长是最知道她的清白的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既然如此,不如,将这位小兄弟请到魏某的房中,我们细细说道说道如何?魏桓笑起来的时候,分明带着一些书卷气。

可那笑容背后,掩藏着浓重的戾气。

他的手指,抵着拇指轻轻摩挲,好像在丈量该怎么拧断少女的颈子。

印星星见状,焦躁不已:这跟小郎中有什么关系?那时他明明同我们在一处啊!哥哥你也清楚的不是吗?印朝暮一双狐狸眼眯起,抿唇不语。

蓁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看向魏桓,纤长的睫毛轻颤:我没有理由行刺大人。

谁知道呢,魏桓语气森然,或许,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他意有所指,转了转头,不知是在打量她身边什么人。

不过,很巧。

魏某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打探隐秘。

尤其是,撬开一些人的嘴。

蓁蓁的喉咙里堵着什么,她拼命地想,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

可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除了行医救人,她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

她想不到。

带下去。

魏桓已经不耐烦了,挥手说道。

……慢着。

眼前倏地抹过纯白,淡淡药香弥漫。

像是透过云层的一束光,照亮了她的世界。

是他。

是兄长!他再次挺身而出,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声音听上去清冷干净,仿佛天籁:大人在真相未明的情况下,便要定一个人的罪,是否过于武断?你是?魏桓上下打量着白雨渐,哦~听说过,想必这位就是白雨渐,赫赫有名的南星洲神医了。

听闻你师从圣手妙医,白仲祺?他微微欠身,白老先生,是我魏家敬重之人,看来,我该给他的爱徒一个面子。

他们怎会知道,兄长师从何人?蓁蓁万分惊讶,猛地明白。

他们调查了兄长!这件事,绝对不仅仅是行刺那般简单!印员外见有转机,连忙出来打圆场,我看或许是个误会。

魏大人,您不过初初来此,这白家人也都是寻常医者,平日里都行的是那救死扶伤之事,怎会做出此等胆大包天之举呢?魏桓不语。

他盯着白雨渐,低低一笑,这位郎君,蓁蓁觉得他的笑有些古怪,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明徽。

他口中无声,吐出二字。

刹那,白雨渐的眸色变得冰寒一片。

蓁蓁心头猛地一跳,明徽,不是那位早已故去的明家丞相吗?良久,魏桓缓声道:听闻白家有位养女,养在深闺人不识,却是资色绝佳,又承袭白家医术,十分难得。

若是我没有记错,白家亦在今年的选秀之列。

各位都知,圣上选秀,选的就是此等家世清白、才貌双全的良家子。

白兄不如将人带到魏某这里,若是此女,当真如同传言所说,魏某也是可以为你引荐一二的。

魏桓的意思很明白。

若是不将白蓁蓁献上,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只是,他估计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被他刁难的医童,便是他口中称赞不已的白家养女。

白雨渐面色愈发冷冽。

他开口道,既知是谣言,大人还要轻信?他下颚紧绷,唇瓣抿成一条线,不知是魏桓的哪一句话激怒了他。

可魏桓却丝毫不惧,反而挑衅道,白兄如此不舍,莫非……他露出了然笑容,魏某不才,却也听闻过一些传言。

既非亲生,却在身边如珠似宝地珍爱了十年……他眼睛在白衣男子身上打转,玩味道,莫非是想,收归己用不成?白兄看着正人君子,原来,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嘛……众人哗然。

此言一出,莫说白蓁蓁的名声,便是白雨渐,还有白家的累世清名,都要毁于一旦!白蓁蓁的冷汗滴了下来,心跳得狂乱。

池仙姬则是深深地凝着白雨渐,脸色不明。

若是承认,白家恐怕再也无法在南星洲立足。

若是否认,白蓁蓁即刻,便要被送到魏桓的手上。

雨渐啊雨渐。

你,会怎么选呢?是她,还是白家?第13章 013(修)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忍……男子脸色微白,愈发显得那双眼漆黑冷冽:我——我早已脱离白家,与白家没有任何干系。

白蓁蓁差点脱口而出。

却被打断:魏大人!印某有一事不解。

有人笑着开口,那声音充满了少年意气。

印朝暮!印员外一惊,声音里带了怒气,又堆笑道:这是犬子,一向不懂规矩,各位见笑了。

印朝暮却执意道,若谁是手帕的主人,谁就与这刺客有脱不了的干系,那么,假如这东西人人都有,那宴上的所有人,是不是都有嫌疑呢?印朝暮满不在乎地说,指着一个婢女。

把你怀中的东西拿出来。

那婢女脸色闪过一丝慌乱,咬了咬牙,很快就走了出来。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条手帕,竟是与魏桓手中的那条,一模一样!奴婢……这是奴婢在集市上买的,奴婢绝对没有行刺大人啊!大人明察,印少爷明察!婢女噗通跪倒。

众人哑然片刻,窃窃私语。

怎么这婢女手里也有一条手帕?而且与那条,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

难道,还能是印家想要刺杀不成?那今天,岂不是一场鸿门宴了?印员外会干出这种事吗……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大家都不相信,可现在刺客身上,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这条手帕。

大人还是让手下查清楚为好。

不然,一条街上随手就能买到的东西,也能作为证物?印朝暮嗤笑一声,随即继续饮酒,脸庞微红,如此这般,岂不是人人都能断案了,大人说是也不是?魏桓脸色难看。

这小子说话暗藏锋芒。

暗指他为官专横,没有脑子。

他僵硬地笑了,看来今天的事情,确有可能是一场误会。

这印朝暮乃是印家嫡子,平日里行事极为不羁,又仅十六的年岁。

他若是与一个小孩计较,反倒失了分寸。

索性咽下这口气,脸色阴沉道:来人,将尸体带下去,免得影响大家喝酒的兴致,此事,魏某会亲自彻查。

印员外,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这魏桓来得快走得也快。

唯有地上一片干涸的血迹,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有惊无险。

蓁蓁心跳得剧烈,忍不住回想方才,兄长到底会选择什么?白雨渐轻轻叹了口气,看了蓁蓁一眼。

那一眼饱含了无限复杂的意味。

魏桓的话让他猛地醒悟过来,他是不是将她留在身边……太久了?小妹早就已经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那些故人,早就被一场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他又在留恋些什么呢……一场宴会,众人各怀心思。

飞白!一声清喝,蓁蓁快步走到少年面前,冷着一张小脸,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那条手帕怎么会在刺客身上。

飞白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看着少年那张满不在乎的脸,蓁蓁头一次有想打人的冲动。

这个想法刚起来,就有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竟是池仙姬。

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见面就把蓁蓁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飞白的脸迅速红肿起来,细皮嫩肉的少年,哪里挨过这么重的一下,眼里猛地漫出了水光。

你打我?你因为她打我?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我不只是为了蓁蓁,池仙姬冷道,我是为了我们全部人的性命。

她深吸一口气:你戏弄蓁蓁,也不是这么个戏弄法。

你想让她死?魏桓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当初我们落魄的时候,他是怎么落井下石的,你都忘了吗?蓁蓁若是被定罪成刺客,落在他手上,便是死都成了奢望。

飞白却瞪着池仙姬,毫无悔过之心,脸上满是愤恨。

就因为他知道魏桓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才会那么做!白蓁蓁实在是太碍手碍脚了!为什么姑娘会留下她,留下这么个隐患?!如此行事,他们的计划何时能成?蓁蓁看着他们对峙,心中却是好笑。

这一番下来,便是让她有气都撒不出。

却听池仙姬低唤,雨渐。

蓁蓁转身,果然,一脸淡漠的白衣人站在不远处。

飞白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还是个孩子,所作所为,只是一时冲动。

池仙姬美目带泪,拉着飞白的手,飞白快来认错。

蓁蓁这才了然。

那一耳光,原来是做给兄长看的。

她早就知道他在附近了。

可,一个耳光,就能抵消一切?池仙姬以为,在兄长面前,自己不会再死咬着不放。

飞白有些紧张,不敢与白雨渐对视。

白雨渐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他从来没用这么冷漠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有姑娘。

飞白咬牙,跪了下来:公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怪姑娘。

为了寻你,她吃了很多苦。

骄傲如飞白,下跪是很耻辱的事情。

他的手攥得死紧,额头青筋直跳。

白雨渐没再看他,视线移向蓁蓁。

那个少女,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不语。

她静默着,好像一段不存在的空气。

他的心脏忽然有些抽痛。

飞白的性子实在骄纵,这次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池仙姬咬唇,美丽的双眼含着祈求,雨渐你别再生气了,好吗?不该是我吗。

一直沉默的少女忽然出声。

池仙姬与飞白同时望了过来。

飞白脸上还顶着巴掌印,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谁都笑不出来。

我说,该感到生气的,不该是我吗?若是,我死在那里了,会怎么样?蓁蓁很轻很轻地说,她走到飞白面前,低头,俯视少年微红的双目,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对我有那样深的恶意。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本来我就不用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道理,蓁蓁还是明白的。

是你,让所有的嫌疑都落在我身上,让我陷入百口莫辩、无能为力的境地。

你可能,只是觉得好玩,或者想小小地报复我一下,因为这并不影响你们的利益,最多损失我一人,是吗。

你想让我去死,是吗,飞白?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忍?她蓦地低语:可是,飞白,一个人,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

飞白瞪着她,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娇弱文静的少女,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