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前, 御书房。
请圣上收回成命!骄阳似火,烤在人的身上,好像要将人烤化了似的。
男子跪在台阶之下,厚重甲胄未曾脱下, 里面一袭玄衣, 衬得肤色冷白。
他的面上已被汗水浸湿, 可一双眼却愈发漆黑,满是坚定。
这已是他不知多少次, 对着御书房里面那位九五至尊请求。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话。
请皇上收回成命!他的头,再次重重磕在那石砖之上。
乌发散乱在后背。
大人, 大人您别跪了, 快起来吧!太监弯腰想要将之扶起,一脸为难。
皇上心意已决,您再怎么恳求, 也是没有用的呀!这御史台都出了人命, 皇后娘娘这凤座,铁定是保不住了。
圣上正在气头上, 您执意如此,若是再激怒了圣上,别说连累您自身, 恐怕要祸及明家, 魏家满门了!白雨渐却恍若未闻。
他盯着那扇永远不会开启的房门,有些恍惚,好似天地之间就只剩下那扇门。
皇权倾轧,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这一切……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俪韦死在他的手中,到底还是害了她。
哪怕是战场之上,生死之间几个来回, 都没有让他如现在一般,如同在烈火之上煎熬,痛不欲生。
白雨渐再度叩首,额头上已经见红。
请圣上,收回成命。
他这一声,却比之前还要坚定。
吱呀一声,房门缓缓开启。
一袭明黄龙袍踏出,皇帝笑声响起:丞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笑声中,隐隐有一丝冷意。
皇上,太后之死定有蹊跷,真相未明之前,何以定皇后之罪?白雨渐。
皇帝忽然开口。
她是朕的皇后。
皇帝走到了面前,压低身子有些阴沉地说道。
你自早朝起便跪在此处,三番五次请求朕赦免皇后。
这是要让天下人看你我君臣的笑话么?就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皇帝笑得轻蔑。
那男子缓缓起身,虽是跪着,脊梁骨却是挺直,如同一柄永远不会断折的利剑,在圣上眼中,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女人。
圣上依旧拥有三宫六院。
可于臣而言,世上唯她一人。
丞相,朕是皇帝。
你要知道,君臣有别,你说这话,是不想要项上这颗人头了么?皇帝明显动怒。
似乎是知道,皇帝心意已决,结果无法更改。
白雨渐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
若早知今日,是这样的结局,微臣绝不会答应,绝不会离开燕京,他的笑容淡得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却又灼灼人眼。
臣已经做了所有臣该做的,只剩最后一件事。
微臣告退。
阳光倾洒在他走过的道路上。
皇帝眺望着男子那道修长挺拔的背影,还有那背影之后,连绵起伏的宫城。
什么时候,朕也能随心所欲一回。
南星洲究竟是何样的山水,朕何时才能亲眼去看看?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太监们大气也不敢出。
自从俪韦身死之后,皇帝的一些想法愈发琢磨不透起来。
尤其是这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软禁皇后,册封贤妃……或许,母后说得是对的。
皇帝的一声轻叹,消散在风中。
……如果一定要用一条性命,来证明你的清白。
白雨渐抬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蓁蓁伸出手,速度已经够快地去抢那杯酒,可还是晚了一步。
眼睁睁看着他仰头喝尽,喉结滚动,随即酒杯被他掷在地上,已经空了。
它在地上骨碌碌转了一圈,滚到了池仙姬的脚边。
池仙姬亦是一脸空白,呆呆地看着脚下的酒杯。
没有想到,他竟然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就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
再一次,再一次……池仙姬面上那些属于胜利者的,得意的笑意,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她的嘴角缓缓地收了回来,她怔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脸色灰败得可怕。
白雨渐。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她是皇后,是旁人的妻。
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去死?两年前,他愿意为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担下不属于他的责任,义无反顾地去死。
两年后他依旧选择了同样的一条道路,为了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还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池仙姬看着这个男子,好像从未看清过这个人一般。
冰雪一般淡漠,又温柔如同深海,只是这份温柔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她看着他的身形晃了一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从未有过这样脆弱的一面,他脸色惨白,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他的指骨无力地想要抓住什么,逐渐痉挛。
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可是他的眸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少女。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池仙姬嘴唇哆嗦着,她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过了半晌,她又脸色苍白地轻轻笑了起来,似乎自言自语,白雨渐就算你用命来证明她的清白,又怎样?不过拖延一时,她还是会死。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池仙姬的路。
没有人!从男子喝完酒,到重重倒地的过程,蓁蓁一直沉默地看着,她的神情甚至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在他像是婴孩一般蜷缩成一团的时候,她方才蹲下身,将手指放在男子的鼻下。
感受到微弱的暖流,还没有断气。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靠近,眼眸微微撑开一线,一双桃花眼里深邃润泽,仿佛落了无数光晕。
他笑了起来,唇角勾着柔和的弧度。
偏偏要这种时候,他才肯温柔。
他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蓁蓁却问,军中如何?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一点都没有意外,用着气音回答着,满眼都是耐心,没有事了,战乱已经平息,所有人都得救了。
他告诉她广宁侯已死。
忽赫十六部与太行签订契约,三十年内,不犯边境。
他该做的,真的已经全都做完了。
你做得很好。
她的手轻轻放在了男子的掌心,仿佛一种无声的嘉奖。
白雨渐浑身无力,连合上手掌,握紧她的手指都做不到。
只能用力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温暖,贪婪地注视着她的面容。
他总是会用这样的神情瞧着她。
不知从何时起,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在她看不见的时候。
他那双眼睛不该这样看着一个人。
会让人产生被他深深地爱着的错觉。
他这样的人,不该有那么浓重的情感。
那与他极不相衬。
他忽然吐字艰难道,我怀里有一物,你且取出来。
我位极人臣,如今又有军功在身,皇帝早已忌惮。
他每说一个字就要费力吞咽,重重地咬着舌尖,好似在强迫自己维持清醒。
蓁蓁依言将手伸进他怀里,他的整片胸膛冰冷得可怕。
那颗心脏处却是炙热无比,一声一声跳动得飞快,仿佛震耳欲聋。
她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取出来一看,是一把匕首。
你……什么意思?白雨渐闭了闭眼,这就是他未竞之事。
他这一生,别无所求了。
这条命,她想要,就拿去。
他嗓音平静,压得极低,微臣意图挟持娘娘,犯下谋反之罪。
我若身死,皇帝必然大悦,你可免除一死。
用他的命来邀功。
是他的性子。
蓁蓁垂眸,你早有此心。
是。
他的命,会是她的护身符。
白雨渐咳笑出声,此事毕了,会有人力保于你。
今日之祸,绝不会重演。
她摇了摇头,你真是半点都没变。
还是那么地强横专.制,一定要别人跟着他的想法走。
蓁蓁想起他那翻新一遍的丞相府,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子。
与朝廷一些官员私交密切,身沾结党营私之嫌,原来都是铺垫。
传你奸佞弄臣,污你明氏清名。
她轻声问,也不再在乎了么?那些,我从未在乎过。
生前身后之事,与我何干,只是,他还不放心,还要叮嘱,待我死后,一定要为自己筹划。
若你无所出,将玉倾之子养到膝下,立他为储君。
你若有所出……我自私地请求你一回,善待玉倾之子。
他盯着她的双眸,好似永远这般冷静,这般无畏,答应我,好好活着。
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缓缓闭上双眼。
池仙姬怎么办?白雨渐轻笑,你早已不是过去的你。
言下之意,池仙姬不足为患。
他很欣慰。
尽管这样的改变,经历了一场堪称痛苦的蜕变,他多么希望,她还是从前的她。
那个从未被卷进种种恩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她。
永葆单纯和天真,永远快乐。
蓁蓁握住了那把匕首。
你后悔养大我了吗?他不曾睁眼,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低声喃喃,却没有说下去。
他的脑海中,掠过那十年。
这辈子将近一半的时间,他从未对任何人言说,那是他人生中最珍贵最快乐的时光。
看着那个小小的她长大,为她绾发,为她做好一日三餐,教她读书认字,教她医术,一同酿酒,行医……看着她从小小的孩子到亭亭玉立的少女,给她准备嫁妆,预备送她出嫁……他的掌上明珠。
……池仙姬上前一步,低头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男子,面色微微扭曲,死了?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她当上皇后的样子,还没有给他看到,他就这么死了。
池仙姬紧紧扯住自己的头发,走来走去,面上的神情似哭似笑,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终究是断了,为什么?凭什么啊。
凭什么那作恶多端之人,就可以逍遥快活十几年。
凭什么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就要这样去死?白雨渐你起来!你这个懦夫!池仙姬的模样简直疯魔,一时间又让蓁蓁难以确定,此人到底对白雨渐有没有情了。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虞氏是我毒杀,池仙姬看着男子苍白的面容,她的眼睛全然红了。
那种心痛至极的感觉,与看着一件稀世奇珍在面前摔得稀烂,一模一样。
池仙姬拿手指着蓁蓁,对那已经听不见了的男子说话。
当初亦是我诈死,想看你们决裂,看你亲手除去她的样子。
你注定要回到这里,这里,才是你最该待着的地方,如果没有那该死的俪韦,你会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是明嘉树和明翩翩的好兄长,是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这一切,本该是完美的。
她死死地盯着,那永远不会给予回应的,冰雕雪塑般的男子,声音里有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她说,我当初,真的只想要你送我一根簪子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在你身边悉心照顾的明明是我啊,可你为什么会将我认错?你为什么推开我?小时候是这样,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到了如今还是这样。
白雨渐,我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既然,你真的这么喜欢她爱护她。
池仙姬的目光渐渐阴冷下来,我送她下去陪你,好不好?她拔下了发上的簪子,一步一步朝着蓁蓁走近。
她笑着,眼里却有泪,可能会有点疼,不过没关系的,很快,你就能跟你的好兄长在地下团聚了。
蓁蓁却毫不躲避,甚至冲池仙姬扬起了一个笑容。
势在必得的笑容。
贤妃真是给了朕一个好大的惊喜啊。
一道声音倏地响起。
池仙姬浑身僵硬,霍然转过身去。
不知何时,禁卫军已经包围了碧梧宫。
火光冲天,黑影重重,脚步声纷乱嘈杂。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缓缓踏进。
他的视线最先锁定在少女身上,皇后,你受苦了。
蓁蓁下拜,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姚玉书匆匆走来,亲手将她搀扶而起。
若非皇后信任,今日此局,绝无可能成功。
池仙姬踉跄几步,看到手里的簪子,立刻扔到了地上。
她跪在地上,开始飞快地思量着对策。
心底却是一片绝望,那些话,都让皇帝听了去。
皇帝看向池仙姬的目光是冰冷的。
池氏,你谋害太后,甚至意图戕害皇后,你好大的胆子!池仙姬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眼眸一动,扫了一下他们二人,他们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蓦地感到一阵讽刺。
好一对帝后。
她的眼珠呆滞地转了转,旋即落在了地上静静躺着的男子身上。
即便是已经逝去,他还保有那样致命的美丽,像是被永远冰封起来的神灵。
她的手忽然死死捂住了心口。
原来最终,还是我输了。
她泪水流了满脸,低着头,猛地抓起脚边那根簪子,向蓁蓁扑了过来。
却被一个禁卫军眼疾手快,一脚踹倒,护驾!池仙姬趴伏在地,披头散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仙姿佚貌。
平息了一小会儿,她忽然抬起眼,痴痴看向不远处的男子,手脚并用,艰难地爬行着。
她在往白雨渐的方向爬去,那是她这一生的执念。
就在即将与男子那修长苍白的指尖相触的刹那,她的手,被一只凤履死死踩住。
你不配碰他。
少女冰冷的声音响起,她的眸光,像是在看着可笑的蝼蚁。
蝼蚁。
池仙姬挣扎扭动,口中不知胡乱喊着什么,仿佛一个疯婆子般。
她忽然抬起眼,那眼中有一抹快意。
他死了。
有一个秘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个秘密,那个被白雨渐永永远远,带进了地狱里面的秘密。
她光是想到白蓁蓁最终知道一切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呢!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池仙姬笑了起来。
她尖利的笑声响彻整座宫殿。
直到被人拖下去,那笑声仍旧经久不散,像是盘踞在空中的怨灵。
蓁蓁行了个礼,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姚玉书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淡声道,今日之事,你受了委屈。
皇后想做什么便做吧,朕不会过问。
他大步走出,吩咐道,来人,为丞相准备后事,丞相是国之重器,需得厚葬才是。
蓁蓁弯了弯眼睛,恭送皇上。
……好像沉在湖底,看着水面上的游鱼飞鸟来去,却怎么也浮不上来。
又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没有终点也没有结局,醒来时却忘记了梦中的全部内容。
脑海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昏黑,白雨渐皱了皱眉,轻轻合上双目。
再度睁开时,眼前仍旧是一片昏黑混沌。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白雨渐浑身一震。
正对着床榻的地方,少女一袭烟罗紫的长裙逶迤拖地,侧躺在贵妃椅中,身姿窈窕有致。
白皙的指尖抚过话本,淡淡说道,丞相大人一向神机妙算,可惜这次,您算错了。
那杯酒,并非鸩酒,而是一杯,会让人沉醉三天三夜不醒的稀世佳酿。
这是何处。
男子嗓音冷静。
烛火昏黄中,她抬眼看去。
男子不光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锁住,动一下便有锁链之声作响。
还用一条黑色的,约莫四指宽的布条蒙住了双眼,挺直的鼻梁顶起那布条,只有微微的光亮从下方的空隙处传来。
通过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可以看出男子内心的不安。
碧梧宫下的,地宫。
她看得身心舒畅,语气也好了很多。
眼波流转,话本随手一搁,少女从贵妃椅上起身,烟紫色的裙摆拂过地面,大人您,到底还是,落在了本宫的手上啊。
丞相曾经说,想把本宫关起来,这么巧,本宫也有同样的想法。
她拊掌而笑。
那笑声之中,他还听见断断续续的银铃声,声声清脆,随着她的靠近而愈发清晰。
脑海中蓦地浮现,那纤细几乎一折就断的雪白脚踝上,绑着细细银铃,微微颤栗。
他立刻抹去这样的想象。
男子指骨紧紧攥着,修长的脖颈沁出汗水,粘湿了发,宛若海藻般黏在冷白的皮肤上。
她忽然俯身,丞相愿为我而死。
温热的呼吸撩过耳畔,她调笑,可是爱本宫爱得难以自拔?到了这个时候,白雨渐如果还不明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
她与姚玉书联手策划的戏。
那他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纪。
不。
他薄唇开合,冷漠地吐出这个字。
少女撅起红唇,轻叹,丞相总是如此,你的性子,本宫不太喜欢。
以后,你要是说一些本宫不喜欢的话,本宫可是要惩罚大人的。
惩罚二字,她咬字轻缓而暧昧,听得人脸红心跳。
她指尖在男子凸起的喉结上轻轻勾了一下。
如同羽毛在上面撩动,却是转瞬即离。
少女起身,如云薄纱在他手背上抚过,若有似无的香气钻进鼻尖,无处不在撩动他的神经。
那杯酒的后劲,还是很大的,本宫呢,为丞相亲手煮了一碗醒酒汤。
她回眸看了榻上的男子一眼,恍然大悟似的,既然丞相手脚不方便,本宫便纡尊降贵,亲自喂丞相喝吧。
抬起醒酒汤,在汤中搅拌了一下,舀了一勺送到男子唇边。
他却紧闭着双唇,还将脸偏到一边,一副拒而不受的姿态。
蓁蓁才不跟他讲什么道理,直接掐住他的下巴,连勺子带汤怼了进去。
他呛得厉害,剧烈地咳嗽起来,汤汁顺着他薄薄的唇角流淌,浸湿了修长的锁骨,显得肌肤冷白如玉,又打湿了胸膛前的布料。
之前丞相在客栈里面,摸得本宫很不舒服。
她看到,便将手放在了他的胸肌上,轻轻一拧。
男子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
性.感得要命。
他的身子向上绷起,黑色布料紧贴躯体,勾勒出宽肩窄腰。
线条优美的肌肉撑足了衣衫,天生的衣架子。
下颚连接脖颈的线条绷直,欲到了极点,偏偏,他看不见自己这副露.骨的打扮。
仍旧如那高山冰雪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这种极致的反差,带来极致的诱惑。
额角青筋分明,他唇角抿成一条线,忽地冷声喝道,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杀了你?也太暴殄天物了。
她又抬起勺子,喂汤进去。
这一次他是怎么也不肯张开口了。
她生气地命令道:把嘴张开。
白雨渐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无声地抵抗着。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
就在他以为她终于放弃,两片柔软倏地贴到了唇上,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馨香。
唔布条之下的一双桃花眼,赫然睁得大大的。
如果解开布条,男子的表情,那必然是震惊到了极点。
他被锁在榻上的手腕亦是紧绷无比,每一根手指都死死地攥紧,手背上面的青筋似乎要顶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张嘴。
她吐息稍微离开一寸,撒着娇说,张嘴嘛。
他的唇却闭的紧紧,像是蚌壳一般。
就差在身上写几个大字。
誓死不从。
贞洁烈夫。
蓁蓁都无语了,她瞪着眼睛看向他。
白雨渐被黑色布条蒙着眼睛,但不用想都知道,此刻射向她的两道眼神,肯定冻死人不偿命。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眼神都会心生胆怯,就算是她,有时候也顶不住。
所以这也是她一定要把他双眼蒙上的主要原因。
这人死倔成这样……不过,她的好胜心却被彻底挑起来了。
不张嘴是吧,她今天还偏偏要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