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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079 你到底想怎样

2025-03-22 07:19:03

白雨渐。

她站在他面前, 雪花簌簌下落,落在他的肩上,她的发上。

你在找我吗?他的唇上还有未干的血渍,红得刺目。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 却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冷漠无比。

擦过她就要往前走去, 一把伞却被她打开,撑过他的头顶。

白雨渐脚步顿住。

他身量高, 要想遮住他有些费力,她垫着脚, 没一会儿身体就往他身边倒。

蓁蓁。

他这才认出她来, 紧张地伸手扶住她,上看下看,你有没有事?你去哪里了?她问。

白雨渐淡淡地笑了。

他从怀里取出什么长条形状的东西, 放进她的手心。

他的指尖极为冰凉, 那纸包却还是温热的,大概是一直被人放在心口的缘故。

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串糖葫芦。

八岁,她的生辰。

她蓦地想起,那天她说过, 自己想吃糖葫芦。

他便出了一趟门。

那天的雪也像今天一般, 下得很大很大,冰天雪地,寒意彻骨。

等到天黑,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于是她出去找他。

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怎么,走到了结冰的河边, 掉进了冰窟窿里,那种绝望与窒息一辈子都忘不去。

是他把她救了上来。

在她身边生起火,暖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彻夜守在她的身边。

那串糖葫芦,却在他救她的时候,不知丢在了哪里。

她病好那一天夜里,他做了很多好吃的。

也是在那一夜,她看到了焰火,漫天的焰火。

那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焰火结束,一切归于寂静之后,她却落下泪来。

她想起那个时候,白雨渐看着她落泪,表情有些错愕。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怎么哭了?他伸手擦去她的眼泪,低低地问。

声线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润,与他原本的清冷气息。

她不知该怎么表达,只好比划着,抽抽搭搭地说:因为它们都会消失。

再灿烂又如何,转眼间就什么都不剩了。

如果最终要面临这样的凄凉,那还不如从未看见过。

当时,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一句。

说了一句,什么呢。

他说,我不会。

我不会消失。

我会永远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她看着少年清澈的双眼,脱口而出:兄长,我可以跟你一起学习医术吗?那种愿望是那样地强烈,想要与他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愿望。

他怔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想,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和感言,只是她想学,他便教。

蓁蓁将糖葫芦重新包好,牵过白雨渐的手,走向何渡。

他还中过那些毒?除了长凝。

何渡抬起一张老泪纵横的脸,看到乖乖站在蓁蓁旁边的家主,总算是松了口气。

有些毒……是广宁侯暗中下的,他麾下有擅毒之人,想要借此控制于家主。

不仅有那损伤记忆的,还有一种寒毒。

会让他的体温比一般人低,发作时,浑身血液如被冻住,行动迟缓,严重还会诱发哮喘之症……蓁蓁的手猝然捏紧。

难怪,他身上时常同冰块一般。

……笃笃笃。

蓁蓁屈起指节,在门上敲了几下。

静静听着门内的动静,却没有人回应。

白雨渐?竹楼起火的原因,是有人蓄意纵火,暂时还没查到是谁。

不过,既然被大火烧毁,他们便只能原路返回,暂时在雪松小筑住下。

这几日,她给他施过银针,暂时延缓了寒毒的发作。

同时,慢慢从一些症状较轻的毒解起。

譬如,那失忆之症……兄长。

她又沉着声音唤了一遍,屋子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好似根本没有人。

她却知道,他就在里面。

暗卫接到指令,出现在少女面前。

她说道:将门破开。

暗卫应声,那扇牢固的房门便轰然倒下。

室内的窗户都是紧闭的,微微的光线从那雕花之中泄露出来,在地面上投下金色的碎影。

榻上却没有那人的身影。

奇了怪了,难道人真不在屋内?可也没见人出去啊。

负责监视的暗卫,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下去吧。

那少女吩咐道。

暗卫很快便没了踪影。

蓁蓁一步一步,走向墙角那个紧闭着的、巨大的衣橱。

她定了定神,伸手拉住柜门,左右分开。

果然,白衣男子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蜷缩在其中,他皮肤苍白,乌发披散在身上。

长手长脚有些难以安置,显得空间逼仄。

不要过来。

似乎是被惊扰到了,沙哑的声音传来。

他蜷缩得更紧了一些,抬起手遮挡着那并不强烈的光。

兄长。

她轻轻唤了一声。

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当初,她躲在角落,找得他焦头烂额。

如今却好像角色调换了一般。

窸窸窣窣中,白雨渐慢慢靠坐起来。

只是依旧留在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半晌,他轻轻地说:你走吧。

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该回的地方?皇宫么?她静静看他,何渡都同我说了。

他的手依旧挡在额头上,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说了,你就信么?都是骗你的,我跟广宁侯,从未有过什么约定。

我做的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

你少自作多情。

蓁蓁勾了勾唇。

你做什么?!伴随着男子方寸大失的低呼,啪的一声柜门被关上了。

里面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变得更加拥挤。

好在她身量娇小,很快就能适应这里面的环境。

不过,不可避免地要碰到他。

男子似乎努力往角落靠,但却于事无补。

她的手钻进他的衣袖,碰到他手腕,蓦地打了个哆嗦。

好冷,她一边抵抗着这股寒意,一边在他的脉搏上摸索着。

白雨渐僵硬得像是石头一样,任由她摆弄,漆黑幽闭的空间中,男子的面容近在眼前。

那双眼睛即便失去了焦距,依旧如同宝石般清澈。

她那样近地看着他,呼吸交缠。

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她的视线,不适地侧了侧脸。

方才,兄长说了什么?我在外面听不见。

她附在他耳边,软软地问,能够当着我的面,再与我说一遍吗?……白雨渐的后背贴着衣橱,那股紧张,由内而外地散发了出来。

他从未被逼到如今这副地步。

你,你出去。

罕见地结巴了。

她却笑了一声。

像是一只滑不溜秋的鱼儿,他感觉到怀中一暖,竟是她从他手臂下钻了进来!两个人的衣袍互相摩挲,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发出暧昧的声响。

白雨渐哑然。

他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撑着两边的木板,但是……她跪坐的位置,尤其地尴尬。

白雨渐极度后悔。

不该一时情急,躲进衣柜之中。

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没了记忆才好。

几乎是立刻,她声音响起,兄长是不是在想,要是自己全都忘了,那就好了?很巧,我这有一种药。

那种,可以忘记最深刻的记忆的药,蓁蓁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将药丸倒了出来。

淡雅的药香味充满了四周。

她说,我这里,正好有两枚。

……来,你一枚,她捉过他的手指,把其中一枚药丸放进他手心,我一枚。

我们一起忘。

白雨渐掌心躺着那枚丹药,他一动不动,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般。

真的可以忘记吗?他嗓音微哑。

她靠得很近,近得能够听见心跳声。

他听见她蛊惑地说,是的,只要吃下去,一切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包括你跟我的过往,不论是爱还是恨,你都不会记得。

她似乎是想印证药效,捏着药丸,毫不犹豫地吞进口中,嚼吧嚼吧,吞咽的声音清晰响起。

她静静地看着他。

白雨渐亦是看着她。

半晌,他手下用力,那药丸在他指间,碎裂成了粉末。

他侧了侧身,手臂绕过她就要推开柜门,怀里却压进一团柔软,阻挡了他的动作。

骗你的。

是清凉丹。

她靠在他胸口,吐息之间,带着股清甜的气息。

我可没有什么忘记一切的药。

那种药,说不定吃下去,人就变成了傻子,我才不敢轻易尝试呢。

她的指腹沾着那些碎末,轻轻擦过他唇角,一字一句道,你舍不得忘记,这就是证据。

到了现在,白雨渐,你还想否认你的心意吗?她蓦地欺近,唇瓣几乎与他的相抵。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柔软擦过,瞬间撩出的热意。

白雨渐耳根发热。

他闭了闭眼。

手拿开。

蓁蓁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没注意,把手摁在了他的大腿根部。

她脑子里卡了一下,不过下一刻,她就从善如流地滑进了他的衣服,顺着肌肉的纹理往上抚摸。

你!却被他一把捉住,白雨渐耳后红成一片,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看看你伤好没有。

她倒是一脸纯洁。

那也应该是往下,不是往上!不对,往下岂不是更……白雨渐一脸难以启齿,他握着她的手腕,一时不知该怎么是好。

你到底想怎样?末了,他深深叹息。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白雨渐下颚紧绷着。

不想说?让我猜猜。

难道是寒毒发作了,你疼傻了,才钻进衣柜里面?不对。

她都施针延缓毒发的时间了,而且,他的脉象显示,并不是寒毒。

白雨渐低声道,你……还是离开吧。

我已无药可救。

莫要白费力气了。

蓁蓁皱眉。

他漠然道,不用觉得亏欠,本来就不全是为了你。

你确定?嗯。

蓁蓁蓦地笑了,可以。

我现在就走,你都病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我留下来作甚?她猛地推开衣橱,没看到男子惨白的脸色。

只是,裙子却勾住了什么东西,她低头有些不耐地解着,却看到了地上有一堆碎裂的镜子,在那堆碎片之中,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她蓦地想到了什么可能,回头往男子的方向看去。

只见他深深地偏着脸颊,似乎惧怕这灿烂的阳光。

那肌肤苍白得有几分病态,侧脸露出的脖颈修长优雅,上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眸色一凝。

你的头发……怎么了?在他的鬓发之间,生着一丝一线的亮色,那是……银丝。

掺杂于鸦青的乌发,十分地引人注目,却并不难看,反而带了丝岁月沉淀的神秘优雅,引人探寻的美感。

他蓦地抚上鬓边。

片刻之后,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好像是接受了什么一般。

他身形一动。

终于从那衣橱之中走出,站在她的面前。

柔顺如水的长袍垂落在地,依旧是高挺俊美的外形,可那双桃花眼却黯淡无光。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他眼睛无神,低头看着她。

我……今天晨起时,他抚到眼角,原本光滑的地方被不平整的肌理替代,不知不觉中,竟有皱纹爬上了他的眼尾。

他的内心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很丑。

对不对?声音很低,有着几分自嘲。

她皱眉看着他。

你担心自己变老?很快,她安慰道,这是中毒导致的,不用在意。

空气静了静。

可是我在意。

他有些执着意味地说。

你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蓁蓁摇了摇头,色相皮囊不过幻象,百年之后都是一抔黄土,这可是你以前亲口说的。

……白雨渐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你走吧。

到最后,他只是将身背转过去,很轻地说。

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上了他的肩膀,他听见少女清脆的声音:你把我捡回家,养了十年,放心我不是那白眼狼,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白雨渐彻底陷入了沉默。

……室内静谧,唯有梳子顺理过长发的声音。

在地宫中,她也这般为他梳过长发。

不过,是以一种玩玩而已的心情,那时她不知道他体内有长命蛊,也不知道,他心中待她,到底是何想法。

手下如同流水般滑下几根银丝,银丝的数量竟是在急遽增多,不过半日的功夫,他的一头乌发,就有三分之一的霜白了。

可并不难看,相反,像那话本子里的白狐仙人。

白雨渐的表情却一直沉重。

他静静地任由她梳理着头发,修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

侧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这把梳子,你还留着?梳齿摩擦过头皮,他敏感地辨认出了,是他送她那一把。

似曾相识的场景,不同的是两个人的心境。

蓁蓁看向镜中,男子面容俊美依旧,这满头乌发,却已白了三分之一。

你在害怕?兄长,她缓缓地蹲下身来,伸出手握住他修长冰冷的手指。

果然他在颤抖,难以控制地颤抖。

你为什么害怕?你在害怕什么?没有关系,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

他垂下眼,那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翼般,脆弱地翕动着,投下一道浓弧。

他喉结一动,开口竟是悲凉。

万一,明日。

明日我醒来,垂垂老矣,行将就木,该当如何?以为自己看遍了生老病死,可以坦然面对。

但是当这一切真正地降临,方才知道,有多么难以忍受。

我不怕死。

不怕千刀万剐,亦不怕刀山火海。

不怕千夫所指,亦不怕毁誉得失。

但是我怕老去。

衰老,多么地可怕。

多怕被你看见这样的我,我的老态。

那样的愚钝、丑陋、无能。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出现在你面前。

蓁蓁,帮我解脱吧。

过了许久,男子低哑的声音传来,竟然带了一丝祈求。

你在侮辱谁?白雨渐,她手下用力,差点将那梳子给撇断。

世人,谁不会经历衰老?你会,我也会。

可他的面色,依旧灰败,像是一株即将凋敝殆尽的白梅。

白雨渐,你不能死。

她淡淡地说,我生辰快到了,你忘记了么?你还没有送我礼物。

他倏地睁开了眼,眸中空无一物。

你想要什么?他轻柔地问。

一根簪子吧。

想到那些东西都是他亲手雕刻,她便加了一句,我想要杏花的。

过了片刻,他轻轻地说,那种簪子……并不珍贵。

与你得到的那些相比,真的……算不得什么。

他喃喃着,从前到今,不论是什么,他送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而他送她这么多的东西里,被她说过最不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了。

他的心头,蓦地被一层深深的阴霾笼罩,密不透风,缠裹吞噬。

所有光明悉数隐匿,眼前被浓浓的黑雾侵袭。

他忽然觉得无法呼吸,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淹没了他。

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几乎痉挛,青筋迭起。

不一样。

她说,就在刚才她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浓重的死意。

观察着他,她轻轻地说,你……不想活下去了吗。

他像是忽然被一把尖刀,剜去了伪装,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

可只是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没有。

蓁蓁认真打量他,他就像是一株被阴暗侵蚀,就要没有了生机的植物。

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句话,他就会彻底地从这个世上消失,消失得干干净净。

男子垂着眼,眉眼无比苍白,疲惫到了极点,他刚想说点什么。

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

你的亲妹妹没死。

她叫明翩然是吗?他骤然看来。

蓁蓁慢慢站起身,她还活着。

只要,你好好留着这条命,活过我的下一岁生辰,我就告诉你,她是谁。

蓁蓁之所以这般笃定,白雨渐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自尽。

乃是因为之前,她去信给了太医院的全子衿。

信中详细说了白雨渐的境况,并拜托全子衿,将白雨渐从前在师门的事情,尽数告知。

全子衿回信说,白雨渐初初拜到白仲祺门下时,就试过了各种办法来自杀。

他服用剧毒之物。

他独自去往毒瘴密布的丛林。

他毫不犹豫地跳进冰湖……蓁蓁想到他在捡到自己后,他们之间的相处。

他有哮喘,却嗜酒如命。

他总是去往那阴阳交界之地,问每一个快要死去的人,问他们看见了什么,偶尔,他会流露出奇怪的情绪。

年幼的她看不懂,如今她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混合了向往、憧憬、期待与恐惧的复杂的情绪。

他向往着死亡。

他对这个人世,其实并没有什么眷恋。

从他种种行为来看,不给自己留下后路,即便是丞相府,也从未招过多余的奴仆。

不娶妻妾、不留子嗣。

每一样都表明他活在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牵挂。

但是,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白雨渐放不下她,他对她有所执念。

所以,要想他活下来,她不能够再在他身边停留了。

不能够让他觉得,她的心回来了。

这样的他,不会再想活下去。

翌日,瞿越传信说,已然寻到白仲祺老先生,正往南星洲的方向赶来。

但白老先生,对于解开长命蛊,只有三分把握。

剩下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意思就是,白雨渐可能痊愈。

也有可能,成为一个活死人。

而蓁蓁,也到了不得不返程的时候。

即便是何渡,也没有办法劝她留下。

他知道家主也不希望,他贸然去哀求。

蓁蓁小姐她,已经长大了。

有她必须要走的路。

……启程在三日后。

男子衣袍如雪,孤身坐在树下。

他的眼睛被宽大的白绫缚住。

他坐在一棵巨大的松柏树下,苍翠的树干间挂满了霜雪。

有风吹过便会抖落一些细雪。

雪砂白砾,落在男子的鬓发之间,簌簌下落。

他肩上随意地披着一件大氅,间或掩住唇,轻咳一声,唇色红润,脸颊却苍白得透着一股病色。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棋盘。

黑白子纵横其上,他正在与自己对弈。

他落棋的手极为稳当,手腕上的伤口也被包扎起来,散发出一股药膏的清香。

一袭雪白袄裙的少女,缓缓走过他身边。

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轻轻扬起了下巴。

明尧。

她还有些不习惯,喊他这个名字。

不过她知道,他肯定听见了。

本宫在燕京等你。

南星洲的竹楼已经被烧毁。

所有关于过往的痕迹,都被抹除。

就像你一直对我说的,要向前看。

我们,都不该困在过往。

我们,都可以获得新生。

你说对吗,兄长?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就算是看不见,白雨渐依旧能够想象得出她的模样,永远那样生机勃勃,永远让他眷恋和牵挂的模样。

她果真像是他所希望的那样。

不是天上明月,而是那烈日朝阳。

人愿卿如天上月,我期卿如明朝日。

待明朝,长至转添长,弥千亿。

一道鸟鸣声,响彻了天际。

就在二人之间,那棵松柏树后 ,一轮太阳缓慢升起。

耀眼的金光刹那间铺满了整个世间,尽管天地间依旧是一片雪白,却让人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温暖,希望,和力量。

好。

一声轻轻的承诺,带着松香带着那人熟悉的气息,随风送来。

她只是勾了勾唇,便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腰间环佩相击,发出清灵声响。

她的凤履,踩在了回京的马车上,身形只是微微一顿,便坐了进去。

帘子落下,马车辘辘前行,空留那蒙眼的男子,对着已经渐入佳境的棋局,落下一子。

这一次,他们都是执棋的手。

不是那,被命运摆弄的棋子。

千里不必相送,我们,终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