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乖乖睡, 等我回来再抱你去沐浴更衣。
陆钺眉峰微敛,目中却满是温温柔意。
每回二人温存之后,陆钺都会极尽温柔地抱着她轻哄。
这丫头看上去像是满心明媚, 活泼明亮。
可陆钺能觉到她那无暇笑容之下深藏的忧惶和不安。
她心中很是不安, 却仍肯全心全意地来信任他,倾尽所有地为他排忧解难。
深宫之中富贵易得,真心难求。
他得了这样的珍宝,尝过了其间温暖温柔的滋味,便再也难以稍稍松手。
陆钺走后,很快便有女侍端了温热的牛乳奉入屋中。
隔着一层帘帐, 苏绵趴在枕上,望着外间隐隐的昏黄灯烛, 心里却渐渐安谧了下来。
牛乳之中半点腥味也无, 隐隐的, 能尝到一点花果的清甜, 香不腻口,醇厚绵柔。
苏绵喝了半碗,起身就着高几上的盆净了手, 漱了口,而后方才披了外衫, 倚在床头静静地想着心思。
身上隐隐有些酸痛, 低眉侧首间,她迅速地从那些新旧之痕上收回了目光。
他疼她已极, 苏绵能觉到他每回竭力的克制和尽力的温柔。
可饶是如此,他似乎也总是情念难制。
自从两人成了真正的夫妻, 苏绵就再不敢教孙嬷嬷等人来帮她更衣整束。
帐中仿佛还存着方才那样绵暖的气息, 苏绵不敢再往自己身上看, 也不敢再去想这帷帐之中发生的种种。
这样的时辰,承文匆匆回事,陆钺又匆匆离开。
其间发生的事必然不会小。
但也应当不是生死一线的危急之事,否则他一定不会将她独自留在此处,也不会处处隐瞒,不肯相告。
苏绵自认心理素质并不算差,可陆钺仿佛总将她当作一个不知事的孩子,他总也在矛盾着。
很多事,他想要教她看,教她理,却又怕她看到其中的残酷和冰冷。
他那样一个男人,竟会在她身上安放这样多的细密心意。
苏绵不觉便会想到陆钺与自己说过的话。
方才帐中情好,她未及细问,眼下想来,心里便满是猜测和疑惑。
他说她帮了他很多,也提到了全娘和冷宫王氏婕妤。
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此二人,多半是这两人的身份和背后的隐秘浮出了水面,也对如今的局势颇有助益。
全娘与薛贵妃有所关联,这是当日那场梦魇所给出的提示。
苏绵自己来路不同寻常,对这些事也多有感慨和思量。
那日的梦境绝非偶然,若非一种提示,便是从前,甚至是前世所发生过的。
这些时日她总是在想,自己莫名地来到这个书中的世界,成为了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甚至是同形同貌的人。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因果。
还有那日梦醒之际,她在梦中那个自己身边看到的那个人。
若没有记错,梦中那个屋房之中只有她和侍女两人,那么之后那个站在她身边,与她姿态亲密的究竟是谁,为什么不管是梦中还是梦外,她都看不清那人的脸容?越想心中越是无来由地酸痛,苏绵不再细思此事。
那场梦境只是一景,若那真的是一种提示,或者说是一种前世的影·射,那么她迟早有一日还会重入梦中。
重新一点一点地,看清那些前世根由。
其实对于全娘和薛贵妃的关系,苏绵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若非姐妹亲眷,那便可能是失散的母女了。
这个猜测虽然大胆,可并非全无可能。
如今薛氏虽身为贵妃,却全不见半点的烟火富贵,她身上只有冷冰冰的绝望,没有期待,没有希望,所有没有顾忌,没有束缚。
一个丢了心的疯子,做出什么来都不算奇怪了。
而冷宫的王婕妤......苏绵是通过系统馈赠猜测王氏也对如今局势有所影响,可一个冷宫弃妃的身后究竟又能有何种缘故呢?千头万绪,一时难以一一理清。
苏绵索性便先仔细瞧着如今升至四级的功德系统。
系统升级,对蔬果菜食以及灵泉等物的供应几乎没有了数量上的限制,至于购买交易所需的价格也越渐降低。
此外,四级之后,系统又增加了一些此世未有的蔬菜瓜果,草莓花生西红柿,木瓜南瓜火龙果......如此种种,不可胜数。
只是种类虽多,数量之上的限制却很是厉害,连带着价格也见惊心。
如今这些稀奇物儿尝个鲜还行,若是真的实在吃起来,苏绵也着实不大舍得。
她如今所求便是系统尽快升级,只消能升至七级,陆钺的性命之危便有得解之法。
系统以积分升级,而日常蔬果肉食的交易也以积分为先。
苏绵扳着手指仔细算了算。
目下陆钺的身子越发好转,对于系统中物的需求不算太高,这一笔支出便能省则省。
等升至七级,一切平顺之后,她才能安心享受系统的种种便利和馈赠。
积分的来源便是功德所积,大头来自点人物和线人物,此外,若有什么有利于国事民生的重大举措,系统也会有不菲的奖励。
苏绵想着法子地发家致富,屋门却忽然被轻轻叩响。
来人是孙嬷嬷。
对于苏府中人,苏绵有种天然的信任,此刻她心中纷乱繁杂,孙嬷嬷过来,她也能稍稍平复些许。
只是孙嬷嬷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您还记不记得您曾经救下的那个被见嗔看上的洒扫宫女?记忆久远,苏绵反应了片刻才略有了些印象:她......怎么了?方才老奴看着有人将那宫女给拖走了。
孙嬷嬷压低了声儿:说是承文公公吩咐的,我没敢多问,只是承文无事不会这样举动,想来这宫女必然是摊了事了。
苏绵对那洒扫小宫女的最深的印象就是彼时她拒绝见嗔讨此女为对食之后,这宫女便不管不顾地几次表忠心,叩恩典。
一样米养百样人,苏绵虽然不耐烦宫女这样的举动,却也没有多加苛责,只是吩咐人将她调远了些,让她独个儿冷静冷静。
彼时苏绵虽然没有疑心那宫女,可她对那女子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所以心有疑虑。
如今想来,幸好当日多了几分小心,不然如今只怕又有什么难以预料的祸患了。
没规没矩,没头没尾,不是实心人,傻到了极处,那就是另有图谋,心不安分。
孙嬷嬷摇了摇头:好在当初您没有心软,就是怕您是白白地救了这么个人啊。
比起那宫女的善恶,苏绵更担心的是陆钺的安危和处境。
谢谢嬷嬷来和我说这事。
苏绵心里知道孙嬷嬷的意思。
她是随着自己从苏府一道来的,日常行事多偏于自己,对宫中之事,更多思量的都是她这个太子妃的处境。
那洒扫宫女不会无缘无故地被承文带走,偏偏又逢今夜,那就只能是这女子牵扯了一些阴谋阳谋。
嬷嬷不必担心,不管那宫女牵涉到了何事,殿下都不会迁怒于我,更不会多心多思。
苏绵眼下衣着不整,也不好与孙嬷嬷相对言笑:您先回去歇息罢,近日宫中不算太平,若无事,您也不要到外头走动。
孙嬷嬷起身,不经意瞧着了前头地上散落的几件衣裳。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惹人厌一回,她把姑娘从小看到了大,如今随着姑娘到了宫中,很多事,若她不说,就更没人能说、敢说了。
姑娘过了今年就二九年华了,老奴瞧着您一天天地长大,说句逾矩的话,您在老奴心里,那是顶顶贵重亲近的人了。
苏绵认真听着这个老嬷嬷与自己说话。
平日相处,苏绵打心底里将孙嬷嬷看做自家长辈,如今孙嬷嬷显然有些要紧话说,她便也仔仔细细地支着耳朵细听。
您打小儿身子就弱,如今虽说是见了好,可也总归是底子薄,内里弱。
孙嬷嬷往前几步,尽量不去瞧那一堆儿混在一处的衣衫缎褥:有些事儿,您出门子时家里人没及和您说,如今到了这一步了,只能是老奴来和您说了。
苏绵有些紧张地坐起了身。
她心里隐隐猜到了几分,一时间窘得面色通红。
只是没等她说出话来,孙嬷嬷便低声道:您年岁还小,身子生得娇,殿下比您大了几岁,现今也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嬷嬷......苏绵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么个地界儿听孙嬷嬷说这些话:殿下他......他待我很好,他很知道分寸的。
他处处地顾念自己,即便苏绵对这些事尚算不得精通,可两心相知,很多事彼此间也算颇有默契。
陆钺待她,已极是怜惜了。
孙嬷嬷听着姑娘的话音儿,一时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这姑娘大了,嫁到了别家,连心也跟着一道跑了。
这么些日子,孙嬷嬷瞧得明白,姑娘这是一颗心全都托付在了人家身上,连丁点儿的后路都不晓得给自己留。
真心难得,这份傻也不算是坏事,可就孙嬷嬷看来,这份傻着实是让家里人跟着闹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