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3章 熊孩子

2025-03-22 07:19:30

无论是王公贵胄, 还是市井人家,任是哪一个门户也没听说过·入·了夜才要上门拜会的。

若搁在京都规矩重的人家,如此行径, 是大大的失礼和冒犯。

苏绵眼下对乌婵国并没有多大的好感, 对这位莫名上门的公主也没有任何相见的兴致。

除了说要拜见我,就没有旁的话了吗?见木槿摇头,苏绵心里也是纳闷不已。

别说乌婵公主了,整个乌婵国都跟她没什么干系。

这么晚了,苏绵还想着消消食,散散步就要去睡了, 实在不耐烦再见不相干的人。

姐姐,这位公主是为了看你来的吗?这府里与乌婵国公主稍稍能扯上些干系的也就是甘盈主仆了。

但苏绵瞧着甘盈眼下的神色,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甘盈叹了口气:我和这位公主不大相熟。

既然不是冲着甘盈来的, 苏绵也就没什么可顾念的了:你问问她有什么事, 若是没什么要紧的, 就把人好生送走,多早晚了,我不想见人。

木槿应下后自去处置, 很快便有另一女卫立在门边听候吩咐。

姐姐,这位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地到府上拜会, 你......苏绵皱了皱眉, 一时不知该如何发问。

毕竟她与甘盈交情尚浅,交浅而言深, 总归还是有所顾忌。

但甘盈显然没有这许多顾虑。

太后这辈子只得一儿一女,能这般毫无顾忌, 恣意飞扬的, 就只能是王上的嫡妹长乐公主了。

照说乌婵是外域邦国, 骤然听着这样一个封号,苏绵还不禁有一瞬的怔愣。

原本并不是这封号的。

甘盈看着苏绵脸上毫无遮饰的神情,乐得一摇头:我们那里没有这许多的讲究,如今的封号是后来的林美人为她所取,公主喜欢,便就此称呼了开来。

那长乐公主今天来这儿......我与长乐连话都没有好生说过几句......见甘盈面有难色,苏绵立刻摆摆手道:好了,姐姐不用勉强,我知道长乐公主是个什么立场做派就行了,别想了。

这些事倒也不是全然不能开口,只是千头万绪,无从开解,就连甘盈自己也不知从哪里说起才好。

她见惯了人心善恶,虽与眼前这个姑娘相交日浅,却也深知她的心性何如。

那些话她从没有与人倾诉过,若是听的人是苏绵,说说倒也无妨。

其实我当真不想让你去见长乐。

甘盈携着苏绵坐好,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脸:那丫头自小不讲礼数,做事疯得很,几乎无所顾忌,而且她最厌比她容貌秀美的人。

甘盈拍了拍苏绵的手背,叹道:也不只是容貌,谁知旁人哪一点强过了她,便即刻要招致她的嫉恨和陷害。

苏绵还没听甘盈用过这样喜恶鲜明的话来评判一个人。

眼下看来,这长乐公主的确不是个善茬。

就连她兄长都没能在这里讨了好处,她却巴巴地跑了来,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两人正絮絮说着话,却见木槿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苏绵心觉不妙,果然,木槿一开口就明显压着几分火燥:公主大约是年岁尚小,礼数不周,拜见不成,又加纠缠,外头闹得鸡犬不宁,又另外差了人悄悄往府里潜,眼下人已经被扣下了,公主也暂被请到门房去歇息。

苏绵目瞪口呆,一时想起长乐兄长洛檀也是如此作为才被陆钺狠狠教训的。

这么看来,这两人还真是嫡亲兄妹。

这偷鸡摸狗的样儿真是一样一样的。

苏绵先看了甘盈一眼。

甘盈摇摇头:不必顾忌我,你该如何做,便如何做。

苏绵托着下巴思量了片刻,有些气恼道:以往闯入府中的人是什么待遇,就如何对待他们。

还有,乌婵国公主如此作为,究竟是其本身蛮横无理,还是说整个乌婵都没有将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木槿立刻就明白了处置之法。

先把熊孩子狠狠揍一顿,然后再麻溜儿地叫家长,扣大锅。

天色晚了,甘盈院里还等着她回去做药浴。

木槿提了灯亲自送人回院,回来时还顺带着去看了看长乐公主的情形。

您是没见着,奴婢就没看过那么样儿刻薄尖酸的人,想也是平素放肆无礼惯了,丁点儿不顺心都不能尝,今日被咱们关在府里,还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儿呢。

苏绵坐在妆台前慢慢地往脸上涂香膏:那就好好磨磨她的气性,擅闯别人家的宅院她还有理了?熊孩子家长不管,我替他们管一管。

苏绵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落了锁,熄了灯,苏绵方才就着帐中明珠的荧荧光亮再瞧了瞧陆钺留下的日记本。

说来他那么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却在这些事上无比细心。

至少比她细心多了。

一连过了五六日,甘盈的身体情形渐渐好转,而长乐公主仍旧被关在府中,日日粗茶,餐餐淡饭,行动无人侍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后,她终于松了口,认了错,然后就一门心思地想要回返乌婵。

哦。

苏绵听了来人禀报,只淡淡应了一句:来就来,走就走,她当这里是菜市场啊。

不行!她起身背手,自觉很有威严道:她一句话值一千两黄金啊?认个错就行了吗?她的人擅闯咱们府上,对府上侍从造成了严重的打扰和伤害,口头认错谁不会啊,至少也得有个实在的,这觉悟不行,再关一关吧。

这几天乌婵国也不是没有人前来求情,苏绵是一个人都没有见。

外头得不到府内消息,哪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敢随意往府中伸手。

倒也有把主意打到甘盈身上的,但苏绵一律替她挡了。

只说京中规矩大,客居别家,总不好冒犯了贵人。

乌婵国再是嚣张,一时之间也不敢与国朝相对,那锋芒凌厉的太后娘娘,也只是传了几句话,并不敢十分为难。

但这样也很是没有意趣。

往时用不到,甘盈这个王后娘娘就是个可有可无,肆意轻贱的摆设。

一朝有了差使,一句话的工夫,便理所当然地使唤着人跑前跑后。

但凡心中尚存一点的仁善之念,都不会做出这样教人轻视的行径来。

这乌婵皇室的德行也就可见一斑了。

只是苏绵到底是外人,纵然一心地想要帮衬甘盈,却也不知分寸轻重的界限究竟在何处。

如今,也只好糊涂着,将就着,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夜里风凉,苏绵缩在被窝里,只觉四面都要漏风。

这灵州气候干燥,天气寒冷,才不过入秋时节,便已隐约可见冬日气魄了。

苏绵掰着指头数了数陆钺离开的日子,半晌,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一趟的差事陆钺并没有与她细说,但苏绵心里是有数的。

如今这灵州,商阀几平,而剩下的便是大漠中各存心意的部族了。

这一趟来,说到底,还是为了料理这一桩事。

苏绵不知洛檀其人是何种心肠。

可观其母,看其妹,她有些担心这是个拎不清的糊涂人。

可若是糊涂人,陆钺怎会与他合作。

若不是糊涂人,那看他待甘盈的种种,也是个刻薄人,冷情人了。

迷迷糊糊地团团睡了过去,夜半里苏绵睡得不安稳,等身子被人稍稍一碰,她便立时警醒地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