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两人在灵境空间中停留的时间甚短, 甚至不到一个半小时。
其后苏绵试了多次,她自己倒是能进出自如,可陆钺却再难踏入其中半步。
但唯一让她心绪有所缓和的便是陆钺的身体状况仿佛当真在灵境小屋中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和治愈。
但这种灵药的使用显然是有一定限制和条件的。
她自己可以在其中随意来去, 但另外的人, 或多或少会受到一定的排斥。
陆钺仍在沉沉睡着。
他眉眼之间的凝重沉灼都已渐渐平复,手心也不似方才微凉。
苏绵阖目轻轻呼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便倏地紧紧拧住了眉头。
原本那脚步声并不明显,可伴着那一声声或高或低,或撒娇或呜咽的叫唤, 便一瞬将一只小狐狸边走便撒欢的场景完整而鲜活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苏绵心头一动,抬手轻轻捂住陆钺的耳朵, 而后试探着出声引过小狐狸的注意。
若是照着他们先时所想, 这小狐狸已经离开了甚久, 应当回到了它平素的生息之地, 可此时它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苏绵自然也想过这一只是否就是先前与他们一路同行的那一只,可究竟因缘就在眼前,她再未多想, 只是静静地守在陆钺身边,等着外间那只狐狸的反应。
石室之外在她出声之后便倏地安静异常。
这种安静让苏绵心头有些发闷, 她紧紧攥住双手, 双目也定定望向门边,毫无转移。
一阵让人心悸的沉默之后, 石室门边上便忽地探出一颗丑萌丑萌的小脑袋来。
苏绵一瞬笑开,抬手冲着它亲近地招了招。
小狐狸一步三颠地跑了进来, 饶是苏绵看不懂它那张狐狸脸上的神情, 也知道它现下的心情有多么好。
就这么喜欢我么?苏绵摸了摸凑到手边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这小家伙可真够精明的。
她说着轻轻阖上双眼, 试探着将小狐狸一并带入到灵境空间之中。
结果却是完全不成。
不管如何努力,到最后这只狐狸都无法触及这灵境空间半分。
苏绵心头一惊,继而生出了许多猜测和疑惑。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可以带陆钺一并入内,却无法让小狐狸踏入其中半步?苏绵轻轻摇了摇头,没待她思虑更多,袖口便被这小东西拽的乱七八糟。
你想带我走?小狐狸住了口,没再来胡乱咬拽她的衣袖,只是那双眼很人性化地出现了一些不舍和激动兴奋。
接下来小狐狸走一步回头看她良久,见她毫无动作,又急的回头来咬拽她的裙角。
能不能等一等?苏绵看着仍在安睡的陆钺,小声道:等他醒来,咱们一起走行不行?她一面说一面比划,一人一狐都是气喘吁吁,两边不解。
这样的交流和拉扯在陆钺清醒之际便乍然停止。
那小狐狸见陆钺醒转,跳着脚地调身跑走了。
苏绵满心无奈,哭笑不得,可当下在这样的地方她也不能扔下陆钺去寻小狐狸的踪迹,只能再等下一次的机会了。
你好些了吗?苏绵慢慢配合着将他扶起,见他打坐调息,一时也未出声搅扰。
只是不时抬手为他擦一擦额上颈间的汗珠。
担心坏了吧。
陆钺一睁眼就对上苏绵一双盈盈妙目,那里的情意即便未曾细察,也能轻易知觉。
他心中柔情万般,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方才半梦半醒之际,我听你仿佛在和谁说话,怎么了?苏绵先没答他,而是道:这么冷的地方,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这会儿还难受吗?要是受不住,不然就先回去寻谢先生想想法子。
当真无碍。
陆钺将她的手合于掌心,又拉着她的手探到他的衣衫之内:如何?这会儿安心了吧。
苏绵抿了抿唇,顶着他含笑温柔的目光仔细地触了触他颈窝和心口。
彼时旧毒发作,他的双手冰凉,连同心口一道凉得教人心惊。
而眼下,他的手掌温热,身上的温度也再没了异常之处。
苏绵一颗心这才真正安了下来。
看来先时也是她小瞧了这灵境空间的效用。
只是这般神效用一次少一次,他能在其中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下一回,也不知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效用。
带了衣裳吗?陆钺抬手触了触她眉心的微蹙:能不能帮夫君换个衣裳?见他开始不正经,想也知道当真是无碍了,苏绵也没有一味地陷在担忧中,而是开始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你昏睡的时候小狐狸来过,不过它见你醒了,就立刻跑走了。
苏绵背过身去在包袱里搜搜捡捡,实则是从空间仓库中拿出了一件回身捧了过来:你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幼稚?说让她换,陆钺还当真一手都不想动。
苏绵先头也只是绷着面皮,一本正经地给他更衣,可后头她着实被他瞧得浑身不对劲,只能撑起气势抬头瞪他:你闭眼,不许看我,要不我不理你了。
陆钺见她这样,也只是挑眉笑了笑,像是看着一只炸了毛的小猫,眼里只有疼溺的怜惜,却半点不加收敛。
看一看都不行?陆钺见她双颊晕红,如玉生晕,心下一动,捏着她的下巴迫她倚到了自己身上来:绵绵乖,别惹我。
苏绵被他抱得欲哭无泪,觉着眼下简直应该来个六月飞雪。
天知道她已经足够谨慎乖巧了,就这还能被他抓住机会,寻着空隙,借口过来欺负她。
这石床究竟冷硬,陆钺没敢让她一直躺在上头。
他到底还没被念望冲昏了头,到后头虽有些收不住手,却仍是压着眉将自己制在了一边。
苏绵咬唇看着他此刻·情·态,也只敢背着他偷偷笑几声,面上却也不敢再多摆几个表情。
方才那小狐狸一心地想要把我带走。
苏绵先自己整好了衣裳,坐的离陆钺远了些,免得再把他给招惹了:你说它想带我去哪儿呢?陆钺敛眉看着她,饶是已经收敛过,那样的目光仍旧让她有些惶然。
别想着自己跟着它走,落月花若与我有缘,便是你我的机遇,若是没有,也不过是生生死死都守着你,但是独自犯险,你最好别动这样的念头。
这是陆钺头一次用这样近乎严厉的语气同她说话,饶是完全明白他的心意,苏绵心里也难免有些委屈。
可我见它并没有恶意,说不得它只是想带我去找落月花,找这里的机缘呢?易地而处,若你是我,这样的险值不值得冒?况且这也不算犯险,我有自保的手段......我说了,不行。
陆钺压了压心头的灼燥,起身坐到她身旁:再如何通人性终归它也不过山野之物,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妻子交给这么个东西。
苏绵心烦意乱,甫一与他视线相对,便一霎落了满脸的泪。
陆钺心头一痛,方才的灼燥戾气一瞬被悔意和怜柔驱得半分不剩。
苏绵本来打定主意要与他闹一闹脾气,可一旦对上他此刻的目光,她心里就升不起半点火气来。
她明白,无论他是冷硬还是温柔,都将她的生死安危放在了他之前,饶是前路有升天梯,他也不可能将她丢下一步。
那你说怎么办?苏绵侧身偎到他的怀中:我不想要你离开我,再说了,你舍得我和我们的孩子吗?长风哥哥,我真的有保命之法,我绝不会用自己的安危做赌,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我自然信你。
陆钺垂首看着她满是委屈的小脸:可还是不行。
他笑笑,将她紧箍在自己怀中:为何不试着让那小东西带着我们两人一道去呢?一道去?苏绵悄悄翻了个白眼:你觉着能行吗?你都把人家得罪彻底了。
我想它所以对你如此执着,当是将你当作了同类,或者是这山间之灵。
苏绵皱了皱眉,满心的疑惑不解:但我看它挺精明的啊......那狐狸崽子是将你当成了狐狸精。
陆钺话一说完,手臂就被她重重拍了一下。
他收起调笑之态,低声道:这并非玩笑,而是事实。
我想这些生于天地自然之间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些灵性,它所以一味亲近你,应当是从你身上感觉到了同族或者同类的气息,将你也当做了一只动物,只是这只小狐狸长得和它们普通狐狸不大一样罢了。
好啊。
苏绵搭着他的手臂坐起身来:那我就跟它说你是我的压寨相公,狐狸女婿,你说好不好?常闻狐族素有·采·补之法,若真如此,于陆某而言,当真是求之不得的幸事。
你!苏绵抬手捏住他的嘴:你怎么这么坏,你不许说这些话来欺负我。
我们说正事,你说,小狐狸它是不是真的知道落月花所在啊?即便不是落月花,也是些神异之物。
此间动物依傍其而生,才会生有灵性,流连不去。
陆钺将她抱到膝上,让她乖乖窝在自己的心口:不用担心,我们就在这里静静等着,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知道那小东西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