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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吞心蚀骨

2025-03-22 07:19:30

灯焰明亮, 间闻烛花爆喜。

苏绵逐着这微暖腥甜的香气来到龙凤花烛之前,原本抬手欲灭,忽然想起方入新房时那女官所言。

龙凤花烛须彻夜燃亮, 这既是礼制, 也是人情。

为太子集福这一口大锅扣下来,这花烛是不燃也得燃。

如今东宫中耳目处处,不知有多少人等着为太子身边之人罗织罪名,巴不得太子的亲信人尽皆获罪丧命,如此,那些祟祟妖鬼方能肆意地掺进手来, 一举将太子谋害而亡。

若明日前来收整婚房,检视各处的宫人发觉龙凤花烛根本未曾燃尽, 只怕这小小的一桩事转眼就能酿成滔天大祸。

苏绵沉目想了片时的工夫, 先将花烛掐灭, 而后差人请徐嬷嬷进来说话。

自太子殿下旧疾复发, 东宫中是不许见香的,后来娘娘几番提醒,奴才们就更是得了信儿, 东宫上下,仆从掌事, 一应不许触香熏香。

徐嬷嬷将龙凤花烛自灯树取下, 束于身前的两手不住地来回交握:依照旧制,灌制花烛的蜡浆中应当掺和数种名贵香屑, 以取其贵重和暖,喜气集香。

为了防备有人从这些日用之物上动心思, 耍手段, 今次婚房所用的这些花烛都是不许掺杂任何香末的, 谁知道......还是要怪老奴们不够谨慎,若不是娘娘警醒,老奴们就要犯下大过了!此等诡谲香味着实是防不胜防,徐嬷嬷等人能将东宫守成今日这番模样,已经是尽心尽力了。

苏绵见徐嬷嬷愧疚紧张,担忧思虑,便出言宽慰了两句,而后询问这花烛该作何处置。

龙凤花烛烛身巨大,想要掩藏覆盖着拿出新房几乎是没有可能。

若此处守卫的只有太子身边亲信,那这花烛自然不是什么当紧的物件儿,可偏偏自打赵云涛携了他们暗入东宫之后,皇帝那边差来的仆从就更加警惕多疑。

新房之中尚且无人敢光明正大地来查来探,新房之外,却不知有多少耳目等着来搜来查。

既无法将蜡烛挪出屋去,就只能将太子挪出婚房了。

太子爱洁,这是近身侍候之人尽皆知晓的事情,因此纵然是新婚之夜,可方才转醒的太子却非得往浴殿沐浴更衣,者也完全说得过去。

东宫浴殿显见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虽仍旧是不见奢靡,却也是一派天家气象。

如云如雾的纱帐垂地而悬,池内蒸腾的热雾将这一方泉池笼成了一片宁谧仙乡。

苏家虽是贵胄侯爵,可府内到底没有这一番奢侈享受,苏绵望着池中清凌凌的水,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苏绵也将陆钺往日里的种种忌讳喜好记得了不少。

他的确是爱洁,可也的确是不惯与人亲近接触,是以自他旧毒复发,除了三日一擦身外,再也没有真正地浸泡在温热浴汤中再好好享受一番。

一个浑身硬冷如僵的人若要仔细沐浴,想也知道会有多么狼狈,而陆钺很不愿让人看到他极为狼狈的模样。

眼下宫人将陆钺妥帖安置在帘外榻上,承文承武垂手侍立在一旁,一时有些不知自个儿该不该离开。

苏绵得了皇后一诺之事并不是谁都知晓的,饶承文承武亦是亲信侍从,可也照样被瞒得严严实实。

已知太子极为不喜与人无故亲近,又已知这新来的太子妃娘娘宽仁厚道,颇为可信,那么此刻太子既要擦身沐浴,他们两个颇显多余的人该不该走。

莫说承武,便是承文,也不敢总壮着胆子捋虎须。

如今好容易有了这位花颜月貌的太子妃娘娘,他们两人显见着是要熬出头了!承文忖着这位娘娘究竟是新妇,面薄心羞,他们不能直愣愣地就等着太子妃娘娘自个儿说要亲为太子沐浴更衣。

且方才所见,太子殿下对娘娘颇见宽容,对娘娘的触碰也没有太大的拒绝厌恶,如此,他们俩是应当识些脸色,自觉主动地告退离开。

苏绵一见了这浴殿心里就先高兴起来,这会儿听承文承武告退她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当她心喜够了回过身来,看到阖目蹙眉,面色僵硬的太子殿下时,方才意识到眼下两人的处境着实是有些尴尬。

她默了片刻,等陆钺侧首向她看来,方下意识露出个笑。

陆钺眉头微松,轻叹口气,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什么。

苏绵见他言语艰难,便举步走近,犹豫了一瞬,方侧身坐在榻沿:殿下有话要和我说?她凑近身去,侧耳细听,余光细察。

陆钺但觉口鼻之间漫来一阵清清的甜香,这香气潜入肺腑,一时让人心醉神怡。

他沉了沉目,没有再去瞧她玉白的耳朵,只是提了气,开口说:不必......管我......你去即可。

他并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言轻气弱,偶尔发声,也是渗着嘶嘶的哑。

这一句话说完,他便显见着有些接不过气,兀自微微偏了头,阖目将歇。

苏绵怔愣片刻,而后缓缓起身。

她望着陆钺几乎失了血色的薄唇,不由地紧紧蹙起了眉头。

她静静坐着,待陆钺重新缓过气来,方勉强笑道:我叫人进来为殿下擦身更衣好吗?以己推人,苏绵很能理解一个过分爱洁的人若然长久卧病,该是何等的一种折磨。

他今日着了这一身成婚礼服,倒是显得精神了,可大概也更加地拘束闷汗。

不......必。

他用气音儿说话,虽则虚弱,风骨却自凛然。

苏绵见他这样,也不忍让他再说更多的话,想了想,她索性道:那就先不劳旁人,我先给殿下洗洗头发好吗?陆钺凝目注视她片刻,忽而一叹,方要张口,苏绵已合手虚虚捂了他的嘴:没事,不麻烦,这里暖和,殿下洗了头发,一夜也就自然烘干了,至于旁的,我为殿下将这身婚服脱下,让你松一松筋骨,可好吗?她的睫毛纤长,楚楚的目光从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便盈盈地牵动心魄。

陆钺敛眉,想要出言拒绝,便见她已反身取盆舀水,自做准备。

几息的工夫之后,陆钺满心无奈,却不由弯唇。

她一双胳膊纤纤弱弱,却偏偏要倔强地将自己安安稳稳地搀躺在榻沿,陆钺眼见着也帮不到什么,只好无奈阖眸,由她折腾。

你闭上眼,不要睁开,别怕,我轻轻的。

这并不是苏绵头一次给人洗头,外婆还在世的时候,她就经常学着照料她的起居,有些事虽然做得不算好,可也总算不会让人难受。

这声音柔柔的,透着一股不自知的娇,陆钺不自在地微微拧眉,但觉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儿了。

他自小就不要人哄,从不知道这样的温柔竟是会吞心蚀骨的。

好容易洗了干净,饶是陆钺也觉着有些新奇。

他本以为她这样柔弱的大家千金是从未学过如何照料人的,谁知她竟做得这样耐心而妥帖。

好了,这里没有风,又暖暖和和的,殿下尽管休息,等一两个时辰就全都干了。

苏绵本是想将陆钺的头发散开方便晾晒,谁知他偏偏事多,也就只好半束起来,捂着烘热了的绵巾,反复几回,再摊开晾干。

陆钺睁眼,见她背着手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恍惚间,像是看到清晨温暖的阳光下,被映得满身光晕的漂亮的小·花。

好了,殿下洗好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苏绵笑眯眯地凑近一点,乖乖地同他打着商量:我也要去沐浴,我能不能......她的话还没说完,陆钺就自合上了双目。

苏绵笑笑,还是伸手牵了牵他的袖口,有些底气不足道:这里烛光太亮了,我把这帕子覆在殿下眼睛上,这样殿下就能好好歇一歇了,行吗?你放心,这帕子是洗过了的,殿下......殿下......她方牵住他的袖口晃了两晃,陆钺便蓦地偏过头来定定看着她。

苏绵一时被他目光所慑,等他满脸无奈地重新闭了眼,还点了头,她方压着微翘的嘴角将他的眼睛轻轻盖了起来。

浴汤温热,不多时便将苏绵的脸上蒸出了一层薄薄的霞晕,她懒洋洋地垫着下巴趴在池沿,微微偏头打量着一帘之隔的陆钺。

太子不近女色,淡漠桀骜,她心里相信他的人品颇佳,且绝对没有任何偷瞧暗看的心思。

这一方薄帕,只是给两人一份安心。

如此,太子也不必不自在,她也不用满心不安不定了。

只是眼下究竟是孤男寡女共处浴殿,若是寻常,她自然心里无碍,但这样一人沐浴一人在旁,始终让她多有顾忌。

等洗了一身清爽,苏绵方换上了干净的里衣外裳,然后轻手轻脚地靠近了陆钺所躺的矮榻。

殿下,我将帕子揭开了。

她知应了一声,一手虚虚拢在他目上,另一手慢慢将帕子撤了下来:慢点睁眼,不然晃得眼晕。

过了一会儿,苏绵将手稍稍挪开,见他还没有睁眼,有些疑心他是不是睡着了。

她看着他这一身的拘束袍服,犹豫了犹豫,还是伸手过去准备为他更衣。

左右不过是外裳罢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正解得满头冒汗,却闻他的话音儿带叹道:教人进来侍候。

她如蒙大赦,脸上立刻就露出个轻松的笑。

陆钺注目瞧了她片刻,目光微动,目色沉凝地重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