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钺走后苏绵自己静静待了一会儿, 细细理着这几日的心思和杂务。
如今旁的都不要紧,她只想先紧着将功德系统升至满级。
若照书中所说,陆钺的生命止于二十五岁, 那留给她的时间也不算太多了。
系统升级的规则她虽大约清楚, 可到底如何,还待摸索,越往上升,所需积分越多,若偷懒懈怠,这数载光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她赌不起, 拖不起,也耗不起了。
点人物与线人物是获得功德积分最便捷有效的途径。
苏绵铺了纸, 执笔写下自己所猜测的几个点线人物的名姓身份。
冯氏全娘、杜璟、虞彻、周瑶, 还有一个不知身份的点人物。
人网相连, 点线交结, 究竟起于何处,终于何方。
苏绵早已托家人查探全娘身份。
全娘既能被系统判为线人物,就必定有其特殊之处, 若她当真只是一个身世寻常之人,又怎会落入这杂乱人网之间?杜璟的身份是一个手握兵马的将军, 且观其与谈伯安的干系, 应当是早有相联。
至于虞彻......一个身陷囹圄的国公世子,如今看似与东宫颇近。
至于周瑶......周瑶是武威侯罗晟的妻子, 若她是一个线人物,那她所着之点又是谁呢?是武威侯, 是家中亲友, 抑或是其他的还未浮出水面的人物。
如今所握的线索实在太少太少, 苏绵只能被动地接受系统给予的信息,目下看来,这些出现了的点线人物之中,多是对当下朝局有些影响的人,即便是全娘和周瑶的着点尚且模糊,也应当是与东宫,与朝廷有些联系的。
千头万绪,无从着落,苏绵正皱着眉来回捋,却听门被轻轻叩响,孙嬷嬷的声音随后传了进来。
苏绵呼了口气,将手下的纸揉成一团,随手暂时丢到了空间里,而后方扬声允孙嬷嬷入内。
孙嬷嬷手中端着一小瓷盆的梨汤,瓷盆素白,梨汤莹洁,冰甜甜的凉气自盆中冒出来,探手一碰,但觉这股沁凉顺着指尖一路蔓到了心里,让人也跟着凉爽了几分。
嬷嬷,你怎么了?苏绵帮着将小小的海棠瓷盆搁下,见孙嬷嬷面色苍白,难免有些担忧:是不是中暑热了?不然你去歇着吧,我这里没什么要紧事的。
没有。
孙嬷嬷勉强笑了下,另择了个巴掌大的小碗,只将梨汤给苏绵盛了半碗:您别瞪眼,太子殿下那儿吩咐下来了,今后您用凉用冰都得注意着些,谁若是再敢由着您胡来,回头就得被打发出东宫去。
苏绵噘着嘴,拿着汤匙珍惜地喝着梨汤,她就是再想任性,也知道这事是由不得自己的。
可今年太热了,本来就不让我靠近冰山,再不让我吃些凉的,我就要吃不下饭了。
孙嬷嬷摇摇头,将梨汤收整好,吩咐木槿端回厨下去:您啊,老奴看着太子殿下这吩咐是再适宜也没有了,若照着我们说,您最好是一点儿冰都不用,可......孙嬷嬷半是无奈,半是疼爱地看着苏绵:您使起性子来,就是老爷夫人都招架不住,我们哪儿拦得住您。
哪有,我这么乖。
苏绵底气不足地驳了一句,见木槿伸手来端,便凑过去拦了一把,她侧头往窗外瞧了瞧:再等一会儿,说不准殿下就该回来了,这个凉凉的,他喝着正好。
木槿闻言乍着手看了孙嬷嬷一眼,见孙嬷嬷只是叹息,没有二话,便束手退了出去。
方才老奴听说......又没有旁人在,嬷嬷坐下说话,不要这么拘束。
苏绵将窗子合了,在地上溜溜达达地偷偷靠近冰山:您这么拘着和我说话,我觉得特别不自在。
孙嬷嬷皱了皱眉,张口欲说些什么,可当她想到彼时靳峤与她所说的那些话,嘴边的规矩体统就通通都咽了回去。
方才听外头说,今儿个东宫召了好几位大人过来说话,这一时半会儿,太子殿下也回不来,您把梨汤留在这儿,回头又忍不住喝多了,要是那样,我和木槿双福明儿就得回家去和夫人请罪。
这么忙吗......苏绵喃喃嘀咕了一句,心里免不了有些担忧:也不知道朝上出了什么事。
前头的事孙嬷嬷不敢过多言声,见苏绵满面忧色,便换了个家常的话和她消遣。
说了好一会儿,苏绵就把话说到了自己惦记的事上:家里这些日子也没有话传进来吗?我那时候托二哥替我查清全娘身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忘了。
哪儿能忘呢?孙嬷嬷顺着她哄:您的事,家里人什么时候敷衍过,这么多年了,人和事都变得太快,说不定是查都没处查去了。
大概吧。
苏绵闷闷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信息不够畅通的古代,户口登记都依靠纸笔人力,繁琐冗杂,很多事说查不清就查不清了。
全娘的事没有着落,倒是大姑娘那儿,已经和聂家把干系都撇清了。
苏绵微诧,继而笑着点了点头:是好事,就是如今长姐身子都重了,也不知道平日里吃饭香不香,肚子里的孩子乖不乖。
您离家时没少留下些炒菜炖菜的卤肉高汤,还有那么些甜咸好酱,怎么着也能对付过去,要是真有什么事,早就有话传进来了,您不用这么挂心。
怎么能不挂心呢?苏绵托着脑袋悠悠一叹:嬷嬷,我有点想家,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去看一看呢?照规矩,您早该回去一瞧,就是东宫里头不比别家,有些事说耽搁就耽搁了,再等等吧,或者您有什么话也能直接和太子殿下说,殿下待您好,要是能成,说不得很快就能回去看看了。
希望吧。
苏绵伸了伸胳膊腿,忽然偏头看向孙嬷嬷:您这会儿怎么不说我不讲规矩了,您不是说他是君我是臣,怎么这会儿又让我什么话都和他直接说了?孙嬷嬷甚为可疑地顿了顿,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勉强:先头儿那些话......老奴想了想,太子殿下待您好,总归是出自真心,您要是处处地和他疏远,那才是伤了人的意思,这些分寸都在您的心里,有时候,是老奴说得太多了。
孙嬷嬷的神情虽然不对,可话说的好像没什么太大破绽,苏绵想来想去也找不出什么端倪,最后只是安慰道:嬷嬷都是为我好,没什么的,咱们平时说话也不用计较那么多。
她说着话,忍不住又往门外窗外瞧:都这么长时间了......她想到陆钺临行前说自己中午没吃饱,一时心里就生出些担忧焦躁来:什么事这么繁,非得把人拘上一天吗?孙嬷嬷看着苏绵坐立不安,期待焦灼的模样,心里头的什么猜测终于落到了实处。
可她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这都是早有预料的事了。
何况太子那边也不会允许她们这些人过多掺和姑娘的这些事,今日她劝姑娘恪守规矩,与太子疏,靳峤不过是轻轻敲打她一二,若是再有多言,只怕就真得收拾包袱,回返苏家了。
孙嬷嬷一时都不知自己是该愁还是该喜。
可不管喜还是愁,这来源都是太子对自家姑娘的这份情意。
可这份情意究竟能有多深多长,宫中多艰,姑娘又并不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若来日有变,姑娘又当何去何从呢?孙嬷嬷心里满是不安惶乱,可到底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发展,无能为力。
嬷嬷,我要去厨房......娘娘莫要胡闹,您忘了殿下说了,现在天热,有什么事吩咐厨娘们去做就好,您身子弱,何必来回折腾。
做饭又不碍事。
苏绵不在意地摆摆手,想了想认真问:殿下可没有说我若是进了厨房就要把那些人统统赶出宫去吧?这倒是没说......那不就行了。
苏绵合掌一拍:殿下面冷心热,不会有事,我去换个衣裳,嬷嬷让厨房准备一下吧。
苏绵说动就动,孙嬷嬷劝不住她,也知道姑娘瞧着像是很好说话,性子偏生倔强得很,她既决定了,那谁说都不管用。
手边有人好办事,有便捷的法子,苏绵自然不会自找苦吃。
一顿饭需要她做得最多的就是最后的调味,可就是这一步,一点都不能错。
慢慢地拌着眼前的面皮,苏绵只觉自己无比地馋各种各样的辣椒、辣椒油。
作为无辣不欢星人,没有辣椒吃简直是生活里十分不如意的事。
苏绵慢慢盘算着功德系统的等级,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中得到辣椒这一样食材。
想吃牛油辣锅,想吃麻辣粉、酸辣粉和浇满了红油的米皮......苏绵吞了吞口水,愈发有些倦懒无力。
夏天吃凉皮正正好好,再加一个巴掌大的夹馍和一碗鲜甜可口的虾丸汤,虽然简便,也算是一顿饱腹美味了。
苏绵做好了自己这一份,想了想,又把给陆钺的那一碗调匀拌好,然后吩咐人去找承文承武他们过来说话。
这会儿是承武在后头守着,就是等着娘娘有什么吩咐,他好尽快去传话。
木槿提着苏绵递来的食盒,笑吟吟地和她打包票:您放心,奴婢会尽心看着,让妥帖人送到太子殿下跟前儿去。
苏绵没想到陆钺还这么细心,安排了人留着传话。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一趟。
若是时机合适,她也想和陆钺一道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