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5章 小珍珠

2025-03-22 07:19:30

我没有说过吗?苏绵弯了弯眼睛,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地真诚,果然,陆钺方才不凉不热的神色眼见便好转了几分:当日的事, 殿下已经见过了虞彻, 其中内情知道的应当比我还要清楚。

陆钺不置可否,只是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摩挲揉捏。

苏绵脸上发烫,只觉双手连着心尖儿一并泛着细小的麻意,让她几乎有些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回来时二哥和我说定国公将丰华楼赠给了我,殿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定国公?陆钺笑了笑, 微微抬手,亲了亲掌心肉乎乎的小爪子:那是舅舅, 怎么称呼上这样生疏。

哦......苏绵下意识地想要抽手, 却被他牢牢攥紧动弹不得, 她只觉脑袋晕乎乎的, 鼻端全是他身上寒松冷雪一样的气息,可偏偏这样清冷的气息中又仿佛藏着灼人的热,烫的她心口发紧:我知道了, 殿下,我想喝水, 我自己去倒一杯水......这儿就有水。

陆钺松开手, 从相邻的炕桌上斟了一碗凉茶出来,低眉间看到她迅速地将两只手藏在身后, 脸上也慢悠悠地露了个笑出来:脸红成这样,显见是热着了, 喝吧。

苏绵几乎要把自己的脸埋进杯子里, 她一口一口抿着水, 小心翼翼地移动目光偷看他,两人将将对上了视线,苏绵便猛地回视杯中,转瞬便被呛得连连咳嗽。

还说自己长大了。

陆钺哭笑不得地给她顺着气:绵绵,你在怕什么?好容易喘匀了气,苏绵满眼泪光地偎在他怀里,好半晌,才试探着环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亲密地和他依在一处。

陆钺整个人的气息显见着温和了不少,苏绵的脸贴着他的脖颈,悄悄松了口气,眨眼间睫毛刷在他耳边脸侧,让陆钺也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殿下,舅舅为什么要把丰华楼送给我?还有杜璟杜将军和虞彻,他们又是怎么回事?丰华楼并非舅舅独有,它的另一个主人就是杜璟将军。

陆钺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他的目光重新凝起,如同被浓墨晕染的天空,风云翻涌,淡漠冷沉:杜将军......算是我的师父之一,就连谢元谢先生也是当初他拼力为我寻来,他于我而言,说一句如师如父也不为过。

这件事是苏绵头一遭听闻,她回忆起自己与杜璟相处时的点滴,倒有些理解他当日看着自己时为什么是一副长辈看小辈的欣慰欣喜模样了。

早知道当初我就对杜将军再敬重照顾一些了。

苏绵摇摇头,退身出来和他对视:可惜那段时日我当他也是另有所图,便将他和虞彻归为一类,防备警惕,现在想来,真是失礼。

没什么。

陆钺捏了捏她的下巴:杜将军对你可是满口的夸赞,当日丰华楼中,你对他有相救之恩,这就已经够了。

那杜将军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他又怎么会和虞彻碰到一处去的?还有虞彻,他一个国公世子,无诏入京,所图又是什么?陆钺低头看着她乖乖窝在自己怀里的依赖模样,嘴角的笑也慢慢地晕入了双目之中:我的绵绵好聪明,这三个问题......陆钺无奈一叹:让我想想,该怎么告诉你。

若是不便我就不问了。

你我之间没什么不便的。

陆钺沉吟片刻,道:杜将军的事,我先与你说一部分,剩下的,日后再言。

苏绵扬着下巴,双目亮晶晶地想要听故事,陆钺抬手在她鼻头一刮,道:杜将军此次入京,一为边患之事,二就是为我身上余毒。

至于虞彻......他入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为自己谋一条生路,靖国公如今的妻子并非虞彻生母,而其又育有一子,深得靖国公疼爱,他再留在家中,即便最后能得了爵位,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他抛家入京,想借京中之势顺利接过国公府的权柄?苏绵点了点头:那殿下就是他想借的势了?陆钺笑了笑,目光却微微发冷:那你可太小瞧他了。

为什么?难道他不是打算借东宫之力?那他想借谁的势,皇上,还是京中诸侯王爵?怎么这么关心他的事?陆钺敛眉将她微微托起与自己相对而坐:他只是京中过客,无碍大局,不必费心。

可他来见过你,而且大约知晓一些丰华楼中事,如今他又知道咱们寻找艺人,练习把戏技艺的事,他掺和了这么多事,又知道这么多内情,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人?他......绵绵。

陆钺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叫她的名字。

苏绵怔了一怔,直觉他此时有些不对劲,下意识便想挣脱逃离,等他缓和过来再与他好好说话,可谁知道她才皱着脸往后挣了挣,便被他压着肩背抱到了与他咫尺之处。

你......长风哥哥你放开我,等你冷静了我再和你说话......从他二人表明了心意,陆钺从来没有这样急躁又·粗·蛮地亲过她。

他向来都掌着分寸,怕惊着她,怕吓着她,纵然与她亲昵,也是温柔疼爱居多,一旦她稍有不安,他便即刻收敛起自己所有的念望,耐心疼惜地温柔安抚。

但今日他显然已经不想那么做了。

唇上刺痛,陆钺并不在意,反而含混着笑了笑,眉眼之间满是燥戾的邪妄。

他握住她的后脑,故意将自己送到她嘴边,任由她气,任由她咬。

苏绵觉着自己的心都要被他吞进去了。

晕眩迷蒙之间,苏绵恍惚觉着这才是他对她真正的心意。

疯狂又灼烫,热烈得教人心悸,教人心惊。

可这强悍蛮横的力道之中却又存着不容错辨的珍惜心意。

他一面灼燥地想要握紧她的心魂,一面却又温柔地想要给她最多的怜惜和疼爱。

这样矛盾,却又这样地让人心动。

原来他心里也有这么多的矛盾和不安,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这样轻重无措,慌乱无着的时候。

苏绵微微睁开了眼,当她略略看清他面上此刻的神情时,只觉自己晕得更厉害了。

陆钺的面庞轮廓很深,眉骨是恰到好处的高,他总爱冷着脸,喜怒无形,便显得十分矜傲淡漠。

可他面对着自己时,却总是露出很温柔的笑,疼爱又怜惜,仿佛她是生在他掌心的花,需要他用尽心血去喂养浇灌。

苏绵一直都知道他对自己的珍惜,但凡他对她的疼爱稍减一分,他便不会直到今日还仍旧进退两难,不肯顺着心意将她据为己有。

她心里是愿意的。

将来不提,生也罢,死也罢,她只愿把握今朝,即便今后等着两人的是阴阳相隔,她也绝不会有一丝的后悔和遗憾。

她对待感情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若认定了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她知道自己的不安和脆弱,所以这颗心从不会轻易予人,可一旦她心有所决,便绝不会有丝毫的犹疑和踌躇。

笑意从眼角流淌而出,苏绵坏心眼儿地微微挣扎了一下,陆钺果然再没有丝毫的退却之心。

他想要她此生无虞,却又不愿掌心的这只蝴蝶会落到旁人的手上。

他在和他自己闹别扭,但他心底应当已经有了决断。

苏绵张嘴再咬了他一口,听到他偏冷的声线沉沉逸出的几分薄凉笑意,便放任自己全数依偎到了他的怀中。

她大约是有些微微的声控,否则为什么手软脚软地使不上力?苏绵回忆起听广播剧的从前,忽然想着今后要他多多给自己念些故事听,或者诗词也很不错。

这样的声音不用来给她讲睡前故事真是太浪费了!等怀里的小姑娘重新乖了下来,陆钺方才稍稍远离,抬手抹去她眼角和脸颊上薄薄的泪痕。

她的双目宛如浸了一泓秋水,清澈灵动,蒙蒙得戳人心窝。

陆钺嘴角很明显的伤口让苏绵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她第一次咬他是因为心头憋气,再后来咬他便是故意和他撒娇,故意引他失控。

但这也太明显了。

理智回笼,苏绵来不及害羞,忙忙地想着找补的法子。

这样的痕迹,在这样暧·昧的地方,稍稍有心的都会知道这是如何造成的伤口。

早知道该咬其他的地方。

苏绵肤白胜雪,此刻面上泛着薄薄的红,像是春兰经雨,浸染烟霞,又像是海棠一样的娇美柔弱,仿佛他轻轻一碰,便要化作云烟。

陆钺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里忽然无来由地慌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今天做得有多么过分,而这个小丫头是他搁在心头犹恐不妥的小珍珠,若她真的被自己吓着,若她不愿意......就算真的怕了又能如何?陆钺拧眉深深望着她。

就这样罢,这是他这一生最偏执的念想,他会用尽全力陪她走下去,放手二字不过欺人骗己,他又何必再无端地浪费这相守的时日。

是她先落到了他的心上,既来了,就永远都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