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处十分隐秘的院落前停下, 程莹被那人带着进到了院子里。
到门口时,那人先是敲了敲门。
主人,人带来了。
屋里传来一道男声。
进来吧。
那人推开门, 走在前, 先进了屋里,程莹跟在其后,也进了屋。
门外还有把守的人, 见两人进去后, 门便立刻被从外关上了。
进到屋内, 那人很识趣地立刻便站到了一旁,只留程莹一人面对着萧旸。
萧旸本是背对着门口站着的,听到程莹进门的动静,缓缓转过了身,只是抬眼瞧了一眼程莹, 随后便坐了下去。
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程莹。
程莹也算熟悉萧旸的脾性, 见他这般,便主动开口了。
不知王爷找我来有什么事?你说呢?萧旸没想到程莹居然还有脸问出这种话来。
程莹当然知道萧旸是什么意思, 但她就是不想自己承认。
既然萧旸找她来,肯定是要找她麻烦,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那她何必承认得这么痛快呢,反正事情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民女愚钝,还望王爷明示。
程莹的这一番说辞, 让萧旸怒极反笑。
本王还没看出来你这么会装傻, 你在别的男人面前也是这样的?那些男人还都吃你这一套。
程莹依旧十分平静, 答道:王爷过誉了。
民女只是区区一介女流之辈,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靠着一张脸能骗到一些男人,恐怕也只是我唯一的优势了,这不也是王爷看中我的原因吗?不过,王爷有一点说错了,不是所有男人都吃我这一套的。
靠美色只能的一些好色之徒,这些人不过是中庸之辈,也没什么价值。
程莹想到了萧邺,还有正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萧旸。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她不过如蝼蚁一般。
程莹话说到一半,自进屋以来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萧旸:王爷不就看不上我吗?我的那些手段,在王爷面前不过是小把戏罢了。
萧旸盯着程莹,总觉得这一次见她跟以往都有些不同,她似乎变了很多。
别说废话了,你知道本王这一次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若你觉得光凭这几句话就能转移视线,那是想的太简单了。
你不会以为你给本王找了这么大的麻烦,就能这么轻易的躲过去吧?程莹忽然笑了。
事已至此,任凭王爷处置,我绝无怨言。
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
看来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见本王的?程莹摇头:自然不是,若王爷愿意放我一马,我肯定也不会非要去死的。
毕竟不是谁都不怕死的。
本王今日有闲,正是来听听你打算怎么跟本王解释的,没想到你这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这样,你叫本王如何处置你才好?见程莹还是不说话,萧旸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打算跟本王说点什么了?程莹也不知道萧旸是故意耍弄她,还是真的无聊想听她说说自己心里的话。
本来她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但今日看萧旸的态度,或许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她也不是多无所畏惧的人,能活着当然是更好。
王爷想听什么?你当时跟本王说的那些都是谎话吗?事到如今,程莹觉得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是。
本王记得当初捡到你的时候,你说自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今后只为本王效力……这些话都是你说过的吧?是。
本王派你去接近张原是为了什么?程莹想起了当初萧旸跟她说过的话。
知道张谦吗?如今的户部尚书,本王托派人去送过多次帖子,想见他一面,都被他婉拒。
想拉他上本王的船,还真是有点困难。
他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捞了不少,送钱肯定是打动不了他的。
但是本王听说他有个独子,喜好酒色,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做?当时萧旸说这个话的时候,程莹心里已经有数了。
萧旸虽然没有明说,可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要她去接近张原。
王爷要我怎么做?你还真是聪明。
本王要你去接近张原,拿到张谦的把柄,这样一来,就算他不愿意,也必须得跟本王合作。
程莹的回忆被萧旸的话打断。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记得吗?记得。
可是……本王不记得你曾经跟本王说过你跟张谦之间的渊源。
本王都还不知道,你竟然跟张谦还有私仇?你隐瞒这些是为了什么?程莹无话可说,她确实是刻意隐瞒。
她之所以愿意接近张原,是为了她爹的案子,根本不是为了替萧旸做事。
本王派你去接近张原的时候,肯定正合你心意吧。
是。
听到程莹的回答,萧旸居然笑了。
你还真是敢答。
本王听说你跟郑韫搞在一起了,还以为你要从本王这里逃走跟他跑了,没想到你竟然能进了宫。
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还有点本事。
见程莹低头不语,萧旸出言讽刺道:不过,本王听说你是在宫里无名无份地住了一段时间,今日又灰溜溜的离开宫里,想必这段日子也不太好过吧。
本王看你就是不懂男人,你以为皇帝是什么样的男人,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你以为你自以为傲的那一点美貌能让你长久留在他眼里吗?程莹点头,像是十分认可萧旸的话。
王爷教训的是,我才是最蠢的那个人。
其实像萧旸这样的人才理解萧邺。
他们本质都是一类人。
你给本王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如今张谦恐怕是再也不可能跟本王合作了,没了张谦,你知道本王要损失多少吗?你说说该怎么办?民女愚笨,想不出办法,只能任凭王爷处置。
过来给本王捏肩!这么多人伺候过本王,看来看去,还是你最懂本王的喜好,用着也最舒心。
是民女的荣幸。
程莹听懂了萧旸的意思。
她或许是暂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昭阳宫中。
萧邺瞥了一眼身边的常进保,像是不经意间随口一问:她怎么样了?皇上,您问的是?萧邺放下手里的东西,盯着常进保,不说话。
常进宝被萧邺盯得浑身不自在。
想了想,或许皇上问的是……皇后娘娘。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您是问皇后娘娘吗?萧邺不说话,常进保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他赶紧回道:娘娘近日似乎不太好。
听那边的人说,好像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胃口不太好,几乎没出房门。
朕何时问这些了,她吃不吃东西跟朕有什么关系?常进保糊涂:那……皇上您是问……让你送的药,送去了吗?常进保赶紧点头:送过去了。
那日上午就派人送过去了,送药的人跟奴才说了,亲眼见到皇后娘娘喝下去了。
萧邺将手里的笔重重地放到书案上,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
她没说什么?您是问皇后娘娘吗?娘娘没说什么,见到送药的人去了还没等人开口呢,就直接吩咐让人把药接了过去,然后一口便喝下去了,连一点药渣都没剩。
萧邺忽然呵斥道:行了,不用说的这么具体。
他是想告诉他郑容汐多么不愿意怀上他的孩子,更是巴不得喝下避子汤,彻底绝了有孕的可能。
常进保不解,这明明是皇上吩咐的,皇后娘娘也照做了,更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皇上怎么还不高兴了?萧邺手里的奏折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摆驾颐华宫。
常进保一时走神,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朕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常进宝连连答道:是,是。
奴才这就去准备。
经过几日的调养,郑容汐的状态好了许多。
只是偶尔想起那一夜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萧邺。
以往在她的印象中,萧邺总是冷漠的,不苟言笑的,更是易怒的。
可是那天夜里,萧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说出的那些话让她都难以想象竟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虽然不想记得,可是却记忆深刻。
萧邺在她耳边低声说的那些话,灼热的呼吸,烫到惊人的属于男人的体温……娘娘,您在想什么呢?脸怎么这么红?兰心的话让郑容汐挥去了脑中浮现出的那些旖旎画面。
也幸得有兰心出声,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这么不知羞地在回忆这些东西。
对她来说,明明是像噩梦一样的记忆,在她脑中却是挥之不去的存在。
没,没想什么。
对了,近日皇上在做什么?有去过别的宫里吗?兰心摇头:没有,自从那日清晨从这里……说到这里,兰心看了一眼郑容汐,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没有异样,这才继续道,皇上是整日宿在昭阳宫,也没去别的地方。
说来也奇怪,兰心觉得皇上还真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像皇上这般年纪,正值青年,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但她好像也没见皇上多宠爱那个妃嫔,独自宿在昭阳宫的时候更多些,看上去像是不近女色,真不像一般男子。
兰心正要再跟郑容汐说些什么,只听门外响起了声音。
皇上驾到!郑容汐与兰心皆是一愣。
郑容汐是惊讶于自上次过后到今日不过短短数日,她以为萧邺是再也不会到她的颐华宫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他来是干什么?不会是又为了跟她……郑容汐猛地摇了摇头,把脑子里这种不该有的想法甩掉。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