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雄自然也听说了这传闻。
他听说之后, 便心怀愧疚,他觉得若不是自己急着把身上的包袱甩出去,宁寿公主也不必要去典当手饰。
同时鲁雄心里生出一份对段立肖的怨念, 他的心理活动大约是这样的。
段立肖那么有钱,却不愿意给弟兄们提供粮草, 而当时兄弟们之所以会当兵入伍,完全是听信了他所宣传的, 进军营有饱饭。
可现在呢, 他托人寄过去的信件迟迟收不到回信,明显是被放弃了。
他随口一提,想让公主帮忙想想解决办法。
公主明明自己的近况不好,却二话不说当了首饰, 去到处借钱。
其实他当时开完口就有些后悔,公主毕竟不是曾经住在皇城里, 是皇帝陛下疼宠娇养的女儿, 怎么会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可现在呢,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公主现在的吃穿住行还不如财主家里的娘子。
所谓的公主,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他把这事跟公主讲,公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是徒增烦恼。
鲁雄说完之后,就很后悔,认为郑葳没办法解决问题。
但他没想到的是,郑葳在几天后不仅送来了粮草, 还送来了本月和上个月拖欠的饷银 ,这让他很意外。
鲁雄不禁为自己大脑中出现过的念头感到抱歉, 这位公主还真是有两下子, 什么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明明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圈,郑葳究竟如何搞到的这些钱。
无论是怎么想,都想不到是当了自己的首饰,低三下四的从县内富商那里借钱。
回了家,给家里送俸禄,才知道原委。
被家里的老娘媳妇大骂一顿,鲁雄也是没想到郑葳这钱是这样筹到的,他要是知道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要的。
事已至此,粮草已经被吃进了肚子里,银子也已经分给士兵们。
再说把钱还回去,这话就有些虚伪。
成功收买人心,但距离成为郑葳的私军,还远远不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到了农历九月份,天气越来越冷,需要穿棉衣。
郑葳让人拉了几车棉衣。
去军营里给士兵们分发入冬棉衣,顺带验收成果。
鲁雄自打从家里回到军营里,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想上门跟郑葳道歉,又不好意思。
结果一直犹豫到郑葳上门送棉衣,鲁雄心里埋怨自己速度太慢。
郑葳好像没看到他脸上的愧色,面带笑容的对他说:天气冷了,不能只穿单衣,我带了两车棉衣,劳烦将军给兄弟分发。
鲁雄的视线落在郑葳的头上,那原本有不少朱钗的头上。
现在光秃秃的没有一支金银首饰,只簪着一支木钗。
他的神色更加愧疚,这哪里像是一国公主的打扮,就连他老娘头上都插着一支老银的簪子。
察觉到鲁雄打量的目光,郑葳不经意的转过头,让他看的更清楚一些。
鲁雄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我是个蠢笨的粗人,之前不知道您的状况,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日后兵营里的事情,您以后就不要管了。
郑葳看了他一眼,我要是不管,士兵们的粮草俸禄你要从哪里搞?鲁雄沉默不语,郑葳继续说,段将军把你们丢在太明县不闻不顾,我是为数不多的伸一伸手就能做到的人,虽然过程艰难了些。
可若是连我都不管,还有谁会管,银钱的事情你不要再操心,我有办法。
鲁雄还想说什么,郑葳制止,她自顾自说,你不要有太多的负担,这些士兵本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是谁的责任?是段立肖的责任。
他大张旗鼓的募兵招人,结果现在把人扔在县里,自己去别的地方潇洒快活。
也不是说他不能去南石郡,可你去之前要把兄弟们给安置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统统抛开手,什么都不管。
鲁雄对段立肖只有三分的怨念,在郑葳这一对比和烘托之下,三分的怨念到达了十分的程度。
也别杵在这里,你下去给士兵们发棉衣,我上次看过士兵的人数,应该不会少。
是。
鲁雄是最好的传话筒,他跟郑葳的每一句对话,都被他大声的告知给士兵们。
至于效果嘛,那也是相当的好。
郑葳对于传入耳朵里的赞扬相当的满意。
目的达到,郑葳打道回府。
剩下的日子里,郑葳每隔半个月就给士兵们送两车东西,有时候是吃的,比如说送两头猪、送两只羊给士兵们改善一下伙食,让他们开开荤。
有时候会送衣物过去,一人一双棉鞋、或者是一人一个棉帽子。
之后过去送东西,郑葳不会像第一次那样不露面,她跟郑章一起帮忙下发东西。
五百士兵总数也不算多,久而久之这些人都在郑葳面前混了眼熟,郑葳和郑章看着脸差不多能叫出名字。
感情牌打够了,现在这些士兵已经能做到听郑葳和郑章的命令,指哪打哪。
但郑葳的目的不仅是让士兵听话,试问一个军队除了听话之外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必须是拥有足够的战斗力。
一个不能打胜仗的队伍要来何用。
郑葳的下一步是,让士兵们都有战斗力。
于是,在开饭前,郑葳让鲁雄找了个练武的场地,让士兵们都围在场地的周围。
大家一定好奇为何把大家叫来,也不知大家快一年的时间,武艺如何,七皇子也学了一段时间,大家可以切磋一下。
郑章早上出门前,被郑葳告知今天他跟士兵们比武,让他换上旧衣服,别把新衣服给蹭破了。
创业初期,得省着点花钱。
郑章有点害怕自己若是输了,会影响郑葳的计划,郑葳让他放心的大胆去上台,即便输了也没关系。
她前两天已经问过祁元潜,郑章现在的水平如何。
郑章的水平如何她不知,但郑葳很相信祁元潜的判断。
郑章的招式看在祁元潜眼里是渣渣,但应对这些空有蛮力,而不知如何施展的人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得到了祁元潜这句评语,郑葳就无所顾忌的把郑章带上比武台。
反正最终目的也不是让郑章得到比武冠军,从而获得什么奖品。
能赢固然很好,证明郑章现在身手不错。
要是冒出那么一两个人能打得过郑章的士兵,那就更是意外之喜。
一个没经过任何教学的人,能打得过被祁元潜打磨的郑章,证明这人是块璞玉。
只要稍加训练,就会是一员猛将。
听到郑葳这段话,底下的人炸开了锅。
七皇子今年几岁,十一还是十二。
即便这段日子他的身高猛窜,快跟郑葳差不多高。
这都没法否认他还是个孩子的事实,而且还是一个文弱的孩子。
士兵们都不相信,自己跟郑章比武,自己会输。
不过郑葳这段时间的收买人心很有用,即便士兵们都开始小声议论,但没有一个人出声质疑郑葳。
让我看到你们实力的时候到了,能打败七皇子的,升他做伙长,有意愿的赶快报名啊,过期不候。
郑葳这句话一说,下面的士兵们都开始跃跃欲试,这时宇文允配合的说:报名这边登记。
郑章哀怨的瞄了一眼郑葳。
有了第一个报名的人,后边就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出来挑战郑章。
比试的结果在郑葳的意料之内,却超出了士兵们的认知。
一个文质彬彬的十来岁孩子,把他们打得个落花流水。
没有一个能打过郑章的人,郑葳挺失望,但是也不能让郑章一个人车轮战几百个人。
约摸着郑章的体力快要支撑不住,郑葳就早早地喊停。
她拍拍手,吸引注意力,行了,今天玩得差不多了,就这样结束吧。
今天输了也没关系,给大家找了个厉害的教头,可以跟着他一起习武,期待下次比武可以打败七皇子。
这个练兵的教头,不是用了祁元潜的手下充当,是她拜托郑章的舅舅找的人。
郑葳自从收买人心,就在琢磨到哪里找带着士兵们练武的人。
祁元潜现在跟她关系再好,她也不能用。
想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郑章舅舅的身上。
郑章舅家在豫州不算是顶级大姓豪门,可家族里在豫州从上到下各级府衙做官的族人数不胜数,各种关系更是盘根错节。
即便朝中换了皇帝,对郑章母亲的娘家来说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要找一个带着士兵练武的教头不是什么难事,对于郑章的舅舅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郑章母家一直以为外孙死于战乱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即便是听说兖州有打着郑章名号造反的军队,这一家子都不认为那是自家外孙。
如果这孩子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舅舅们,反而是跟着一群乌合之众造反。
即便外边有人问起,七皇子是不是在兖州那边跟着反贼一起造反啊。
龚家一家子都非常默契的否认三连:不可能,不是他,早死了。
收到郑章信件的那一刻很吃惊,但信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证明这就是自己外甥。
怎么办,外甥果然是没有先来找舅舅,反而跟着一群反贼造反去了。
可这是郑家的天下,他这能叫造反吗?必须不能啊。
龚家核心层里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会议的主题是要不要跟着郑章一起造反,哦不是造反,这叫拿回天下。
会议的结果相当喜人,五个人得出一个答案,干他娘的。
家里的外甥当皇帝,这是有什么坏处么?又不是让我们现在揭竿为旗配合他原地造反。
我们还是那个老老实实,死了皇子外甥的龚家。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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