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 梁橙被高太太挽着手带过去,加入太太们的聊天局。
太太们对她都颇为客气,坐在一起聊裙子、聊珠宝、聊美容, 当然,也聊家里或各自手上的生意。
梁橙跟她们说着话,不时回头看一眼徐晏驰。
既然来到这种地方,难免被邀请入局。
徐晏驰并未推脱, 泰然坐上牌桌, 拿起兑换的筹码, 随手捡一摞丢进去。
他人看上去不甚专心, 背靠椅子,长指捏着一枚橙色筹码, 闲散地把玩。
偶尔梁橙看过去, 还会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他面前的筹码始终维持在一个相对恒定的数量, 不赢, 也不输。
起初梁橙以为是徐晏驰水平如此,无功无过。
直到后来才突然明白过来,他的游刃有余之下,实则是对牌局极高的操控力。
跟徐晏驰一起待久了,有时候她会忘记,他原本是一个城府多么深沉的人。
正想着, 听见几位太太的笑声, 回过头来时高太太道:瞧你们两个, 就这一会都心不在焉的, 年轻人真黏糊。
梁橙想解释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又没得理由解释。
另一位太太揶揄:兴许梁小姐看的不是徐总, 是手痒想玩两把呢?有人笑说:梁小姐看的是不是徐总我不知道, 徐总一会往这看了七回了,我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有吗?梁橙摸摸耳朵。
话题说到这里,几人不免打听起来,她和徐晏驰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诸如此类问题。
梁橙有问有答,当说到,她和徐晏驰其实今天才算在一起,太太们顿时哎呦哎呦地哄闹起来。
敢情今天才是恋爱第一天呀,那我们岂不是都是电灯泡了。
什么电灯泡,我们可是见证人。
这种日子不在酒店两个人好好待着,干嘛来跟我们这些人浪费时间啊。
我说徐总是早就策划好的吧,打着出差的名义,专门追女朋友来了。
梁橙哪好意思说,其实是自己觊觎的徐晏驰。
一帮人正拿她打趣,有个太太忽然皱眉:诶?那个女的是……梁橙顺着她目光回头望。
徐晏驰身旁站着一个挺漂亮的女人,酒红色的深v紧身裙,显得身材颇辣,借着看牌的姿势,若有似无地往他身上贴近。
梁橙不认识这人。
看她大胆的路数,应该也不是徐晏驰朋友?熟悉他的人,应该没有敢这样往他身上贴的。
挥金如土的娱乐场,英俊多金的年轻男人被盯上,不是什么新鲜事。
哪来的小贱人。
有人心直口快地鄙弃,又转回头催促梁橙:梁小姐,你家徐总被盯上了,还不快去看着。
梁橙好似一点不着急,坐着没动:不用吧。
徐晏驰应该对这种女人不感兴趣。
况且以他那张嘴,不把人家气死就不错了。
怎么不用?对男人可不能太放心,送上门的他们可不会拒绝。
毕竟是合作伙伴,又看她好脾性,高太太很为她着想。
你刚恋爱,正是情浓的时候,才会觉得彼此信任,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种贱人的底线你想象不到,不能掉以轻心。
来。
高太太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将梁橙从座位上带起来:跟我过去。
快去快去。
其他人催促。
另一边。
送上门的艳福,男人大都不会拒绝。
高总等人见有女人往徐晏驰身边凑,也都是见怪不怪的神色。
艳福挺讲究策略,先在旁观战,跟几人搭上话,然后慢慢朝徐晏驰靠近:帅哥,你玩得好好,能教教我吗?徐晏驰单手转着一枚橙色筹码,眼神极淡漠地瞥扫而过,没什么波澜:我只教我女朋友。
艳福自认对男人的吸引力还是很强的,闻言一笑,托着下巴暧昧地问:唔,怎么才能做你女朋友呢?徐晏驰轻轻扯唇,往桌上丢去一摞筹码:那你要去问她本人了。
梁橙远远就瞧见,徐晏驰和那位辣妹有说有笑的样子。
心里对自己的认知产生狐疑,难道徐晏驰也喜欢辣妹?高太太挽着她走过去,径直将她推到徐晏驰身旁,以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熟稔口吻说道:瞧你们小两口,就分开这一会都依依不舍的,梁小姐跟我们一块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呐,徐总,我把你女朋友送过来了,这下你不用再费力往我们那偷瞄了。
一段话,替梁橙把主权宣示得明明白白,话里话外都暗示着两人的恩爱。
徐晏驰抬眸瞧梁橙,梁橙低头瞥他。
一个好整以暇,一个目光严肃。
两个人都没说话。
辣妹的注意力果然移到梁橙身上,盯着她打量,脸上还带笑:这就是你女朋友啊。
显得很熟似的。
徐晏驰只意味不明地看着梁橙,不说话。
高太太在背后轻轻戳了梁橙一下。
梁橙便伸出手,大方而一本正经地和她握了下手:你好。
辣妹大约没想到她是这种路数,愣了一下,才把手收回去。
高太太又说道:梁小姐昨天就说感兴趣,想玩玩,徐总,你快教教她,带她小玩两把。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挥掷千金也不过是小玩两把罢了。
梁橙忽地想起谭珍珠的哥哥来,那个因为赌瘾,毁了一家人的男人。
想玩?徐晏驰问她。
高太太为了帮她实在用心良苦。
梁橙看看牌桌,转头征询:可以吗?徐晏驰说:有什么不可以。
他将位置让出来,自己则坐到她身后,将那些筹码全数扔给她。
每种颜色的面值都不同,梁橙粗略心算了一下,这堆筹码的价值至少七位数。
她忍不住想,真阔气,不怕她给他输完吗?正想着呢,听见耳畔徐晏驰慢条斯理的嗓音:赢了算我的。
梁橙扭头看他:那要是输了呢?徐晏驰垂眸睇着她:输了,你就要考虑考虑,拿什么来赔我了。
果然,就知道他不会真那么大方。
梁橙思考片刻,提出一个方案:那你从我工资里扣吧。
按照她现在的薪水,这笔钱至少也得十年才扣得完。
她当然不会在盛来工作那么久,所以,不吃亏。
她算盘打得徐晏驰都听见响了,轻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坐在她身后,单手搭着她椅背,低声为她讲解规则。
看着梁橙时,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锐利感好像会无声无息地化开。
锋芒也好,冷峻也好,只对其他人。
梁橙和他朝夕相对,意识不到这种区别。
旁人却很容易感受得到,尤其是,天生感知敏锐的女人。
辣妹不知心有不甘,或是激起了胜负欲,笑着说:我也想一起玩两把。
不介意吧?她的挑衅,梁橙看得出来。
于是道:不介意。
辣妹兑换好筹码,坐到对面。
牌局上,还有另外六位男士;某种程度上,又像是属于两个人的战争。
花自己的钱会心疼,花徐晏驰的钱,梁橙就一点都不手软了。
她不是一个冒失、草率的人,即便是在牌局上。
相反,她很认真,每次都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再往下跟。
不过玩得认真也挡不住菜,她第一次玩,连规则都没完全弄懂,再加上技术差,把把输。
而辣妹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牌桌老手,很快就赢了不少。
不过三五局,梁橙面前那堆筹码,便被她消耗掉一大半。
同桌的男士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徐晏驰却很淡定,坐在她后面,纵容地看着。
既不阻拦,也不插嘴。
梁橙拧眉认真思索,看起来仿佛愁眉不展。
辣妹从对面盯着她,不无得意地挑衅:再玩下去,你的筹码可就不够输了。
梁橙说:你先赢走再说吧。
到底是自己极重要的客户,高总秉着和气生财的理念,笑笑道:看来梁小姐不是这块料啊,要不还是让徐总给你指导一下。
梁橙正在认真地研究牌面,闻言拒绝:不用。
徐晏驰不甚在意的样子:随她玩吧。
第六局。
梁橙再输。
筹码递减,她数了数,剩下的只够玩一把了。
第七把开始,局面反转。
梁橙摸清了这个游戏的玩法,也摸清了几个人——尤其是辣妹下注的习惯。
她开始反败为胜,把把大赢。
第十局结束,不仅将输掉的筹码全部赢回来,甚至比之前翻了一番。
筹码被她按照颜色分类叠得整整齐齐,摞在面前,颇为可观。
风水轮流转,牌桌上最讲究气运,辣妹每一把拿的牌都变得很臭,想虚张声势诈一诈,却总是被梁橙看穿。
最后好不容易拿到一手好牌,all in,没想到输给梁橙逆天的同花顺。
四局下来,她从最大赢家沦为最大输家,输了个精光。
最后,她已经笑不出来,拉长着脸说:看来是我低估梁小姐了。
梁橙拱了拱手:承让。
徐晏驰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潜力股。
梁橙低声提醒他之前的约定:一人一半,不许赖账。
辣妹犹不甘心,双手放到桌面上,再次挑衅:你敢不敢和我来赌个大的?正和徐晏驰说话的梁橙转过头。
辣妹要笑不笑,提议几乎有些恶意的成分:这局如果你输了,就把你男朋友输给我,怎么样?这就玩得有点大了,高总和身旁人面面相觑。
梁橙扭头看徐晏驰。
他怎么可能愿意被她们当作筹码?徐晏驰闲适地靠在椅子上,他的气度,任谁看都不会当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小人物。
但他对此并不表态,只静静看着梁橙,等她自己回答。
梁橙和他对视良久,转回来的时候说:不赌。
虽然徐晏驰这个男朋友,是她喝错了阴差阳错才搞到手的,但也没有把他当个物品,随便输给别人的道理。
辣妹嗤笑:没胆啊?梁橙对激将法毫无反应:赌局最基本的前提条件,你想和我赌,需要拿出对等的赌注来。
你有和我男朋友价值对等的筹码吗?辣妹笑意渐渐消失。
梁橙反问:既然没有,我为什么要和你赌?辣妹脸色发青,无言反驳。
高总等人到底向着自己朋友,出来打圆场:这玩笑开一开就行了,哪有真的拿人当赌注的。
就算有,徐总也不是你能随便拿来玩闹的。
高太太别有深意地说:梁小姐和徐总感情深笃,可不会拿彼此开这种玩笑。
玩玩嘛,别当真。
辣妹假意笑笑,从牌桌上起身走了。
梁橙收回视线时,对上徐晏驰静默的注视。
直勾勾的眼神,让她莫名有点想闪躲:你看什么?徐晏驰意味不明地轻笑:看看我霸气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卡文有时候几个小时只能写几百字,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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