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025-03-22 07:20:12

今妱的脑中一晃而过任佳那张别有深意的脸,她伸手想去抢回来,盒子被岑晏举高,抓了个空。

他不紧不慢后退一步,口中念出看一眼就记住的宣传词,超薄零感。

这是今妱第一次和这东西扯上关系,以前在便利店、超市结账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一眼就迅速移开,从没认真地看过包装盒上的字。

他退一步,她就进一步,身子全然向他的方向倾,踮起脚去够那盒东西,别说了,还给我吧。

岑晏并不给她拿到的机会,手肘弯曲向后吊着,将距离拉得更远,背着我们谈男朋友了吗?午餐时今母才说谈恋爱的事,她也答应了一有情况就如实告知。

没有。

今妱的注意力全在他手上,一心想拿回来毁尸灭迹,手臂穿过他的肩膀往后够去,眼瞧着要碰到,岑晏侧了个身,再一次功亏一篑。

她双手改攀住他的手臂,硬邦邦的薄肌触在手心,使了点力往下拉,可女孩的力气哪抵得过男孩,根本纹丝不动。

硬的不吃,她就来软的,我不是上课就是拍戏,要么就是和你们在一起,哪有时间再去谈个男朋友来?这可说不定。

岑晏今天不问清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他垂眸看着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的女孩,室内开了空调,房间门紧闭,他们现在的距离实在说不上有几分安全。

这句话一下把她惹急了,哪里说不定?她趁他不注意绕到他身侧,岑晏迅速换了只手拿,原先的那只手拦在她身侧呈防守的姿势。

然而今妱的小腿不小心撞到床脚,整个人踉跄一下,带着岑晏一起摔到了床里。

为了防止她掉到地上,他防守的那只手牢牢箍住她腰际,另一只手下意识松开,那盒东西顺着他们的方向掉到了头顶的不远处。

这是拿回来的绝佳机会,今妱趴在他的胸膛,撑起身子,左腿抵在他的双腿之间,右腿跨在他身侧,借着力往前去了几分。

她今天如寝室里三个色.胚所愿,穿了件米白色短款镂空设计的宽肩带吊带,下身是打了点毛边的牛仔热裤,经过刚才一摔,吊带斜斜地挂在身上,此刻更因她伸展手臂的动作而往上去了几分。

岑晏的掌心触到她腰后的肌肤,指尖恰好落在腰中间略微骨感的那根脊椎上,她向前的动作带动他的手掌一起往上,身上那件薄而宽松的吊带整个往下荡了点,胸前的布料擦过他鼻尖,带起她身上的奶香。

他呼吸重了重,彻底放弃抵抗,松开手躺在她身下任由着她去了。

今妱终于够到了那个盒子,心上一喜,翻开身麻利地退开,下了床。

拿到东西后的她俨然和刚才着急求人的小奶猫模样大相径庭,抓住他手腕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趾高气扬地继续刚才的问题,哪里说不定?岑晏坐起来后,女孩那截白润的细腰就晃在他跟前,他僵硬地别过头,背脊也不禁躬起一个弧度,让她往边上去。

他的手肘搁在微微敞开的大腿腿面上,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时的嗓音略带嘶哑,我们又不是每时每刻在一起,谁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们去认识什么人。

真没有。

今妱诚恳地说。

她随手将盒子藏在身后柜子的衣服里,发觉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岑晏却不说话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抿着唇。

今妱望着他头顶的发旋,看不见他实际的脸色,耳朵却奇怪地泛红,室内冷空调呼呼运作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她蹲下来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他却突然站了起来。

头顶落上一只手,没什么力的按压了一下,今妱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想抬头,又被按了下去。

别看。

岑晏此刻像冬日里燃烧的炭火,直面而来的冷气无法阻止他心里窜起的火苗越烧越旺,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不受控制,哑地不像话,我没事。

说完,快步迈向里间的卫生间。

奶白色边缘的磨砂门被关上,今妱疑惑,望着那儿若有所思。

-岑晏要去海市的事还是传进了他爹耳朵里,自从老头子再婚,今家隔壁的那栋别墅他再没有踏进去过。

他曾想过如果那个女人住进去,一定要她和老头子好看,母亲却平和地教导他勿与他们起冲突,不喜欢就远离,讨厌他们就眼不见为净,无烦无忧地过好自己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父母分开那年岑晏14岁,哪听得进这些,左耳进右耳出,只要一有时间就去老头和那女人在外的房子捣乱,导致老头经常给那女人换房,最后换着换着,弄巧成拙让老头一气之下带着女人搬到了家里。

那女人没名没分地跟了老头5年——暗地里1年,老头离婚后4年。

去年岑晏高考完,终于吹着枕边风哄着老头把结婚证领了。

岑晏的母亲姓周,如今在国外。

周女士当年离婚离得非常果断,但也没亏着自己,和老头私下谈判把岑家产业划了一大半到自己名下(念及老一辈旧情和岑晏才没有让他净身出户)。

至于剩下的要全部留给岑晏,否则就等着周氏和今、夏联手,哪怕把岑氏搞破产也不会让那女人和她的孩子好过。

这些年岑晏见识过那女人的手段,简直是前几年大火的《知否》电视剧里,曼娘和小秦氏的结合体——柔弱不能自理又十分富有滴水不漏的心计,和老头子苟且了一年才被周女士发现。

仔细想来,这个发现必然也是那女人算计里的一环。

连周女士都自觉没她心计深沉,否则也不会和她姐妹相称处了好几年。

关于老头让他回家吃晚饭的要求,岑晏二话不说拒绝。

他母亲是这段婚姻里的受害者,一段被插足破碎的婚姻里,第三者有错,出轨的那人也理应和第三者一起被钉到耻辱柱上。

所以他看不爽那女人的同时,对老头更是充满抵触。

下午今妱收拾好衣服将行李盖盖上,一抬头岑晏不知什么时候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那儿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导致他的姿势说不出的别扭。

如果性别互换一下,按言情小说的套路,男主大概会把女主抱上床,让她去床上睡。

可惜今妱才没有那个力气,拿了条毛毯盖他身上,顺便调高了室内温度。

岑晏醒来时,太阳西斜,落地窗框上反射出橙黄亮光,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过来,过来呀。

女孩甘甜清爽的嗓音从屋外传进来。

今家雇佣的阿姨问:怎么给它取这名字?跟那个叫‘随便’的雪糕一样随便。

我也不知道,岑晏取的名都奇怪。

细细碎碎的聊天声不绝于耳,岑晏阖着眼睡不下去了,起身将盖在身上的毯子叠好放到床尾,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阿姨坐在围墙下的阴影里摘菜,今妱在院子里逗狗玩,暗金色阳光洒满一身,也不嫌热。

他好整以暇看了好一会,逗狗的人玩得不亦乐乎,偶然一次抬眼,终于发现了他,双手遮挡在额上仰起头,喊他:岑晏。

他心口一跳,做什么?他们隔空对话,还剩一碗绿豆汤,下来喝呀。

阿姨也笑着看过去,晕晕特意给你留的,还不让我们喝呢。

今母那时故意说要喝光它们,今妱怎么也不肯,放进冰箱后一次又一次警告她们不许打那碗绿豆汤的主意。

岑晏不知道这个插曲,只当阿姨在打趣他。

他下楼来到厨房,在冰箱里找到他的杯子,真是满满一杯。

他拿出来,低头就着杯沿喝一口,关上门,往屋外去。

今妱在院里丢玩具球,大狗吐着舌头傻乎乎地满院跑,岑晏站在屋檐下,看她的额头和脖子覆着一层薄汗,不热?热,但我就想出出汗。

今妱和大狗在他面前追逐起来,它看起来特别喜欢她,怎么撒欢都不嫌累。

阿姨摘好菜进屋准备做晚饭。

岑晏静看了一会儿,拿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今妱快要跑过他时笑起来,你像个老干部一样。

他没回,轻挑一挑眉,杯子朝她递过去。

她也正好来到他跟前,接过来就着另一边喝了两口,还给他,继续和大狗玩耍。

岑晏把剩下的喝完,回屋洗杯子。

傍晚吃完饭,太阳刚好落山,西边的云彩是枇杷黄的颜色,一点点暗沉。

他们帮忙收拾餐桌,站在客厅看了会综艺,岑晏给大狗套好牵引绳,和今妱出门散步。

路两边的灯盏一瞬间亮起,他们走在深蓝天空和白色灯光下。

大狗好像有无限精力,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往无前,岑晏被它拽着走,今妱不忍见它如此艰难,抢过牵引绳,一人一狗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像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

好在是别墅区没什么车辆,岑晏不紧不慢跟着,注视他们的背影越跑越远。

只要不跑出他的视野,一切都还好说。

看见他们跑到尽头,大狗吠叫几声杀个回马枪,今妱让它慢点儿,一条悠长的道路,他们朝他的方向奔了回来。

大狗也有使坏的时候,起先速度缓慢,越接近岑晏越快,到最后带的今妱快要跟不上,踉跄了几步毫无防备扑进了岑晏的怀抱。

汪汪!始作俑者在他们身边异常兴奋地叫,今妱气息喘不匀,岑晏扶住她,拨开她黏在颈侧沾了汗水的发丝,捋到耳后,放假了很开心?今妱一手捂着腰侧,太喘了,别过头缓了缓,岑晏从她手里接过牵引绳,听见她说:感觉今年暑假会很开心。

为什么?他们原路返回。

就是感觉啊。

今妱也说不出来,只是道:会跟以往不一样。

刚才跑起来时还有风,现在慢慢走,一点风也没有了,道两旁的树叶都静止,要不是路上有像他们一样散步的人,还以为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没有目的地闲聊,关于避孕套的事,下午出了那个插曲后便被一带而过了,岑晏问道:你怎么会有那个?今妱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指的是哪个,她据实已告:室友给我的。

给你那个做什么?她转头看他一眼,她知道我要去海边,说不定有邂逅呢?气氛突然变得古怪,岑晏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妱在这时撞了撞他的胳膊,你想不想知道宁赴逐说的秘密?岑晏侧头盯着她手臂上被掐出的红色印子——他在她上车时便一眼看到,当即就问了怎么回事,以及那盒不该出现在她包里的避孕套,他亦是立马问了出来。

可关于那天傍晚宁赴逐在她耳边说的我们也算是有秘密了,岑晏对此退却了。

他还是不说话,今妱兀自点头,不想就不说了。

而后,她听见身边那道好听的嗓音,略显干涩地吐出一个字,想。

今妱仍旧是点一点头,像卖关子一样。

岑晏耐心地等了等,却等不来结果,她不说话了。

岑晏重复了一遍:我说‘想’。

今妱眨眨眼:我听到了。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狗和人的悲欢也不相通,大狗昂首挺胸摇着尾巴漫步在前面领路,好似从没有烦恼。

她又沉默了,岑晏心里乱糟糟的烦,你在耍我吗?远远瞧见家门前的石榴花,就差几步路的距离了,今妱倏然抓住他一侧的手腕往家里跑,没耍你。

大狗也兴奋起来。

他们快步跑回家。

牵引绳如同接力棒交接给树下乘凉的阿姨,扇着蒲扇的今母在他们身后喊:跑这么快做什么?岑晏着急。

今妱踢掉鞋子,光脚踩在瓷砖上上楼。

岑晏也脱了鞋,紧随其后,我没说我着急。

今妱回头,用中午他给她发的微信反击他:哦!那我看错了。

她仔细端详他的脸,你刚才看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

岑晏两步并一步上台阶,作势要去抓她,没几步今妱就落到了他手上。

落到他手上之后要干嘛呢,也不能干什么,今妱推了推他,被岑晏弹了下额头,他们打打闹闹回房间。

今妱去到阳台边的梳妆台,拉开抽屉,挪出藏在最深处角落的透明磨砂盒。

打开后一股类似于酸奶奶油香的味道飘出,浅蓝色的长方形烟盒整齐排列在里面,盒子上是铁塔与猫的图案。

这个牌子岑晏在便利店见过。

所有人都不会把今妱和香烟联系到一块去。

这是她不曾告诉过别人的秘密,如今堂而皇之地摊开在他面前,我不抽烟,但喜欢闻这个牌子这个颜色的味道。

算是一个小怪癖。

高中那次跟朋友翻脸后,她路过便利店看见码在玻璃下牌子各异的烟盒,兼职的是个大学生,问她想要哪一种。

她回,要味道好闻一点的。

大学生给她介绍,这个,爱喜,有股巧克力味,不过比较淡。

这个铁塔猫,酸奶味的混合一点淡奶油,感觉还挺好闻。

然后她选了后者。

本想排解一下最近的不快,然而抽了第一口,好闻的奶油味散去,只留下不算浓郁的烟草味萦绕在喉间。

和想象中不一样,她掐灭烟头,再没抽过,却喜欢上了点燃前散发的味道。

宁赴逐说看到我抽烟了,以为这是我和他的秘密。

剧组那晚在天台,她想起岑晏连夜赶回来的晚上,不免心里无由来地倾入一种不知名情绪,习惯使然拿出一支来。

没抽。

所以,她和宁赴逐之间的秘密不成立。

我和你说的,才是秘密。

今妱将盖子盖上。

有这样的怪癖,很奇怪吧。

岑晏在她盖上前,阻止了她,拿出一盒开封的,打开来凑到鼻尖。

今妱抬眼凝视着他的反应,他平淡地将开启的烟盒盖上,而后揣进了自己兜里,说:这盒归我了,不奇怪,现在我也喜欢上了。

房间内没有开灯,外面的天际已然落下帷幕,只有落地窗外影影绰绰的灯光,今妱的心里面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像石头落地反弹回天空炸成的烟花。

而后这烟花把房间点亮,霎时间灯火通明,今母站在门口,手从门框边的开关上收回,奇怪问:怎么不开灯,什么事这么着急?岑晏眼疾手快地盖上透明磨砂盖,推回原位,关上抽屉。

什么事这么着急呢?两人面面相觑,余光落到晚饭前没有拔充电器的手机上。

今母走了进来,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开口——岑晏:我手机没电了。

今妱:岑晏手机要充电。

完美的口供。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亮晶晶。

今母虽然有疑虑,却也找不出破绽,只能道:下次慢点跑,还以为是什么事。

今妱倚靠在梳妆台上,歪了歪头,以为是什么事?岑晏一同看过去。

望着两个孩子坦然自若的模样,今母笑说:没什么事了。

夜深。

岑晏回去后,今妱出房间倒水,经过父母房间,妈妈坐在梳妆台前闭眼做护肤,一边的手机开着扬声器,女人的笑声咯咯咯传出来,你说他们俩谈恋爱?阿晏那小子一碰到晕晕跟哑巴似的。

今妱听出来了,是岑晏的妈妈周女士的声音。

脸上涂满精华的妈妈摇摇头,你不知道,他们现在不要太熟哦,那样子我看像。

我太后悔了,当时开什么灯啊……妈妈突然凑近手机屏幕,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一捏,对碰了碰,不然肯定亲上了!对面一时激动了起来,阿晏要回去你怎么没拦呢,直接住下啊。

门外的今妱听了汗颜。

这都什么和什么。

她抱着杯子准备飘走。

屋内的今母嘭一声拍了下桌子——也是激动的。

今妱吓了一跳,她妈说:不着急,我们冷静,冷静一点。

明天他们去海市,同居两个月呢!短暂的沉默,倏地,两人暧昧不明地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今妱要晚出来个一分钟,还以为是楼下的开水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