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晏的指尖没什么力的弹了下她脑门, 有些无奈,说:乱想什么,有你一个我已经很知足了。
今妱脑袋后仰捂住那块地方, 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意思, 尴尬地呵笑一声说:开玩笑, 我开玩笑的。
他的手再次向上摊开伸了过来。
今妱怔了一下,瞥一眼他带笑的眸, 眼底温柔蛊惑, 以至于她自然地将手放上去牵住了他,戒指那一圈坚硬又细微的凉意触在手心。
岑晏面上闪过丝意外, 轻咳了声, 忍住笑说:我是想让大师再帮我看看手相。
?今妱哦一声松开他的手。
紧接着又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第二声比第一声更悠长,正了正神色观察起他的手掌。
心想真是美色误人啊,明明平时也没见他滴过眼药水,可他的那双眼睛亮堂堂的像是有星星,怪吸引人的。
她收回心思,有模有样地摆起大师架子:先生想看哪方面?看看我和我夫人会不会白头偕老。
被问及此, 今妱的心脏猛烈一跳, 下意识转头看他。
很意料之外,她以为他会问些关于以后仕途是否会顺遂之类的问题。
见她的目光迟迟不收回, 他戏谑:你这大师看着好像不太专业啊。
头歪了歪, 示意她看手。
专业被质疑, 今妱怒目圆瞪:你懂什么?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瞧, 理直气壮说:我这是结合面相一起。
岑晏了然: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还能看出什么。
今妱眨眨眼, 视线从上到下悠悠扫过他的五官。
看出了帅。
但她不能这么说, 低头又琢磨起他掌心的纹路,思考道:只要先生每天让夫人吃好喝好,再每个月多给点零花钱,这婚姻还是能长久的。
她睁着眼说瞎话,为自己谋私:主要还是看先生怎么做。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明白,岑晏却尤为给面子,一副受教的模样:那就借夫人吉言了。
今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到底是哪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只能严肃地纠正他:先生,我现在的身份是大师,不是你夫人。
哦,岑晏点头:那大师就先退下吧,我要和我夫人说话。
看手相一事便到这告一段落。
今妱被他正儿八经的模样逗笑,抬手捶了捶他胳膊:好玩吗?最近两人玩角色扮演,都快玩上瘾了。
岑晏吃痛地唔了声,捂住那处。
今妱还以为是自己手劲太大了,刚想道歉,就见他埋下头耸动了下肩膀,随即笑开:这手劲我熟悉,是我夫人回来了。
被耍了。
今妱没好气的呼出口气,作势还要给他一拳:先生,您去做演员吧。
下一秒,被岑晏的手掌顺势包住牵了过去,嗓音温润的宛若含了糖:不了,夫人需要我。
看样子还沉浸在戏里出不来。
今妱陪他演:不应该是国家需要你吗?岑晏沉吟片刻:也对。
他喝一口手边的饮料,轻笑解释:刚才色令智昏了。
他唇角笑意浅淡,唇上因那口水泛起一层诱人的水光,抿了抿,水光褪去,色泽渐深,像夏日里过水的水蜜桃。
不知道其他人喝了水是不是也这样。
今妱突然间口干舌燥,默默移开眼。
怎么感觉她才是那个色令智昏的人。
新郎新娘换了身中国传统的红色婚服,来到他们这桌敬酒,大家一派喜气洋洋陆续举着酒杯起身。
今妱的椅子在这时候卡住,踉跄一下,手臂下立即托着一只手扶稳她。
喝了几杯醉成这样?岑晏在她耳边揶揄。
伴娘正一个个的给他们倒酒,今妱抽出手,脸部维持着笑容,桌底下毫不留情踢了他一脚,为自己正名:我酒量很好的!原先只打算给她倒半杯的伴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一哆嗦给她一整杯满上了。
今妱:……岑晏当然也看见了这一幕,深红的酒面轻晃,他的酒杯伸过去:倒点给我吧。
今妱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禁冷哼一声:你是看不起我的酒量?不敢,岑晏将她杯里的酒匀了点到自己杯里,彬彬有礼地与她耳语:只是怕你喝醉了,晚上回去又要抱着我叫弟弟。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虽然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上次是意外!今妱的眼神化为利剑。
一桌人的酒在这时刚好倒完,新郎新娘与大家寒暄两句,一起碰了个杯。
这么点酒对今妱来说完全是小意思,还不够她塞牙缝呢。
急于表现似的,她仰头,一饮而尽。
岑晏才喝一口,酒杯就被她夺了过去,豪气一口闷。
完了之后挑衅地朝他挑了挑眉,满眼写着看老娘牛不牛.逼的自豪,可把周围的叔叔伯伯都看呆了。
岑晏眨眼的速度慢下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酒杯愣神。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旁边的大嫂惊叹:原来弟妹这么能喝。
她的酒量比起刚成年那时候确实好了许多,这其中不乏有岑晏的功劳在。
自成人礼那事后,她就日日拉着狐朋狗友练酒量,生怕哪一天酒量不济又出现那档子事。
岑晏收起讶异的神色,波澜不惊道:献丑了。
一向是千杯不醉的某人,在众人面前难得说起瞎话装起了柔弱:我一杯倒,她这是在心疼我。
???老狗贼你还要点脸吗?今妱满脸问号的转过头去瞪他。
岑晏不愧是在外交部工作的人,四平八稳的很,对于她的眼刀视而不见,伸手摸摸她脑袋,如同安抚只炸毛的猫:老婆,下次我自己喝就好。
并且还一语双关道:在外人面前,还是需要你留一点面子给我的。
……瞧瞧瞧瞧。
瞧瞧他这道貌岸然,茶香四溢的绿茶样。
今妱恨不得当场给他搭个台子,让他上台唱戏去。
而从进场到现在,全程围观的亲戚们无形之中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是谁说程家这对小夫妻要离婚的?出来挨打!!!这场婚宴, 除了收获了喜糖外,大哥大嫂那方还意外收到了抽奖红包。
回程路上,今妱撕了颗费列罗磨牙, 恨铁不成钢地瞧着边上同为程家人的岑晏:为什么大哥运气能这么好!888呢!岑晏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内涵, 颔首道:确实是好。
说完便没下文了, 今妱瞟他一眼, 再瞟他一眼。
见他油盐不进,她继续煽风点火:你看看别人家, 不是抽到大红包, 就是抽到小玩偶,就我们啥也没有!岑晏疑惑地嗯?了声, 不赞同反驳:谁说我们没有?这句话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希望。
今妱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 她期间去过一次卫生间,难道是那时候……就听岑晏不紧不慢说:我们不是还遇到位大师算了个命,也算是我们的福报了。
……今妱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她就知道不该抱太大希望。
倒是前面认真开车的司机被勾起了兴趣,一口南方口音自来熟道:你们恰喜酒还能碰到算命的啦?今妱呵呵笑了笑,说出来吓死你,何止碰到,现在正坐在你后头呢。
岑晏不动声色回: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司机师傅立马苦口婆心说:我以过来人身份讲噢, 这种算命的肯定是骗钱的呀, 他啊有收你们钱啦?骗子本人坐直身子,义正言辞回:没有!师傅听了, 拉长音调道:噢——那是你们福气好, 碰到了个有良心的骗子。
这天没法聊了。
有良心的骗子愤恨地剥开第二只费列罗啃了起来。
到达老宅, 他们问候完长辈便回了房。
今妱洗完澡换岑晏进去洗, 十多分钟的时间, 待岑晏打开浴室门出来, 怀中猝不及防扑过来一团温热,热情似火尖叫道:老狗贼!他反应敏捷,在她要掉下去时,单手托住了女人的腿.根。
就像那晚在酒吧,考拉一样的抱姿,今妱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间。
还以为她又遇到什么害怕的东西了,她却举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睛亮晶晶道:你给我转账了。
只见上面是她的收款页面,金额比起大哥今晚抽到的红包多了十倍。
岑晏点头,湿润的短发还没来得及擦,水珠顺着额角流下,活脱脱一副美男出浴的1080P高清近照。
这个月的零花钱他昨天才给过,今晚又转了她一笔,高兴之下她抽过他另一只手里的毛巾,笑嘻嘻地谄媚道:我帮你。
她稍稍后仰与他拉开距离,毛巾覆上他的头发来回擦拭。
女人身上清甜的香味包围着他,纤细嫩白的脖颈和精致似玉的锁骨近在眼前,因室内温度高了些,浮起一层浅淡的粉。
岑晏承受着她的重量,呼吸沉重几分,偏过头,喉结上下滚了滚:一定要这种姿势吗?注意力全在他头发上的今妱被他一语惊醒,收了脚立马从他身上跳下去,解释说:不小心太激动,忘了。
嗯,岑晏弯腰,头顶没拿走的毛巾跟随他的动作垂在空中。
今妱抬手继续帮他擦。
她的零花钱一直都很充足,加之她自己也有奖学金之类的收入来源,所以每到月末都会有富余。
她也和他说过不用再另外给,久而久之,两人在资金方面就达成了一月转一次的共识。
今天这笔转账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有钱入账谁不开心?擦完她丢掉毛巾,主动环住了他的腰,我也是有原则的。
她对他很少有投怀送抱的时候,岑晏搭上她的腰:什么原则?今妱娇羞地蹭了蹭他的胸膛,一改往常动不动就捶人,大杀四方的御姐形象,捏着嗓娇滴滴唤道:老狗贼~这一声差点让男人灵魂出窍。
岑晏霎时间觉得有点头疼,称呼可以改一下吗?毕竟身份特殊,我也一向遵纪守法。
这个称呼,总让他想到古代朝堂上对皇帝位置虎视眈眈的佞臣。
今妱撅了撅唇,继续蹭他:不,人家也就在没人的时候才这么叫你。
这只猫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黏人。
岑晏深吸一口气叫她:羡羡,好好说话。
?今妱从他的怀里仰起头,声调恢复正常:你不喜欢吗?她明明看电视里男人都挺喜欢这种嗲嗲的小姑娘的呀。
岑晏的神情勉强,看得出来是非常不喜欢。
他如实说道:还是你原本的样子招人喜欢。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装样,大义凛然昂首挺胸道:那我们就直接来吧。
岑晏没太明白她的意思:来什么?今妱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脑子宕机一秒,直接把脑海里的词说了出来:行苟且之事?说完感觉这形容的不太标准。
岑晏的眸晦暗不明:因为转账?所以才对他这么主动。
今妱跟只呆鹅一样点了点下巴。
后来她被他推倒,钳住双手做了一遍又一遍,涔涔汗水融合在一起,她像被海浪推上岸边濒临窒息的鱼,最后一下她拧起眉咬住唇,男人贴在她耳边低哑着声说:老婆,‘苟且之事’不是那么用的。
我们是正常夫妻,他轻咬住她的耳廓:应该是‘周公之礼’。
彼时的今妱困得眼皮都撑不开,手游移到他腰间使出最后一点力报复性地掐了掐,哼哼唧唧地表示她的不满。
床头的洞灯散发微弱光芒,他放过她后,她便蜷缩着身子沉沉地睡去。
岑晏将弄乱的一切收拾好,扶了扶她的脸颊,仔细查看她两边的耳洞,确认没什么发炎的症状后才抱着她一起入睡。
翌日,今妱迷迷糊糊醒来,岑晏早已不在房内。
眼睛酸的几乎睁不开,眼角分泌出困倦的泪水。
可这里不比在自己家可以让自己胡来睡懒觉,她揉揉眼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七点五十。
对于她来说算早,但对于一家子都是干部领导的程家来说,绝对是晚的不能再晚。
瞌睡虫顿时跑了大半,老狗贼居然都不叫她!她掀开被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好,谁知换衣服时忘记自己打了耳洞,衣服扯到耳朵上的钢针,牵一发而动全身地痉挛了一下,痛得她呲牙咧嘴。
换完衣服下楼,她刚好听见奶奶慈祥道:别去叫,羡羡想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不碍事。
年轻人多睡一会也好,等上了社会还能有几个懒觉给她睡?岑晏笑起来,就等着奶奶这句话呢。
今妱却挺羞赧的摸了摸鼻尖,在门外等了一分钟左右才进门,礼貌地叫了声奶奶,瞧见程老太太身边只有岑晏和大哥大嫂陪着,她心下松了口气。
奶奶看见她很是欢喜,叫来管家给她上了早餐。
他们陪着奶奶聊了会天,到九点,老人家泛起困意,你们难得来一趟就出去逛逛吧,不用陪我这老婆子,我也要上去睡个回笼觉了。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岑晏:带羡羡好好玩啊。
大哥大嫂准备去看电影,询问岑晏和今妱要不要一起。
岑晏权当是外交辞令,婉拒道:不了,羡羡昨晚就说想去老街逛逛。
与他们道别后上车,今妱毫不掩饰地羡慕说:你奶奶好好。
她的奶奶和外婆都去世的早,对于她们的记忆只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随着年龄增长,一年又一年,那些记忆也在不知不觉中起了雾,变得模糊不清。
而程老太太,又让她感受到了隔代的亲近。
她现在也是你的奶奶。
岑晏淡声说,而后视线落在了她的耳垂上,耳朵怎么了?进门那会他就瞧见了,红的不自然。
穿衣服不小心扯到了。
今妱下意识想抬手摸摸,被他握住手阻止,别碰,发炎就不好了。
哦。
今妱听话的不再去碰。
老街是南江有名的古镇,房子均为古时候的建筑,充满了浓浓的古色古香。
古镇的入口处摆放了四个大理石圆墩拦路,司机将他们送到这里,两人下车步行进入。
国庆假期的古镇人满为患,和昨天任佳发的人头风景照有的一拼,身穿旅游团统一服饰的游客到处都是。
今妱的手被岑晏牵住:不要走丢了。
石板路两边分布了店铺和小吃摊,店主小贩们在吴侬软语和普通话间来回切换,热闹的集市,熙攘的人群,今妱喜欢这样的氛围,拉着岑晏在各个摊位前穿梭。
小细娘,啊要来个糖人恰恰?推车上各式各样图案的糖人眼花缭乱,今妱被站在后面的老伯叫住。
老伯脸上的皱纹和蔼地涌动,怕她听不懂当地话,换普通话又吆喝了一遍。
今妱很给老伯的面子,抱着岑晏的胳膊摇晃,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些个金色糖人道:我想吃!那就买。
岑晏低着头,和她一起观赏那些图案。
四面八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老伯欢喜地笑:要什么样的,小姑娘你自己挑。
今妱在纠结挑蝴蝶好,还是鲤鱼好,岑晏的下巴朝最边上的小猫扬了扬:那个?我不要。
今妱几乎没思考就一口回绝,你要你也买一个呀。
岑晏摇头:你买吧。
最后今妱选了蝴蝶的,岑晏付了钱。
今妱一手举着糖人,一手被岑晏牵着走,好像个小朋友。
其实她是不太喜欢吃甜品的,糖就更不用说了,咬下一口,清脆带点软化的糖浆糊在了嘴角。
伴随齿间咬碎,糖分丝丝缕缕漫延在舌尖,果然和想象的一样,甜腻的有些虚幻。
今妱的五官当即聚拢成一只小笼包。
只买一个的决定是对的,岑晏在边上无声地笑起来,要不要给我吃?这问话无疑是解救了她,立刻将手里的糖人伸了过去。
岑晏没接,而是直接俯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重新站直身子。
今妱又伸了伸,郁闷地嘟囔:你就不能自己拿吗?岑晏抱歉说:手不太空。
今妱:……另一只手明明空得很。
今妱不由分说倾身, 将糖人塞进了他另一只手里:你自己拿!把你给惯得!她心底骂骂咧咧,以为他是把她当成了苦力。
竹签纤细,蝴蝶形状的糖人两边翅膀各被咬了一口, 西装革履的男人举着它, 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们继续往前逛, 期间岑晏给今妱买了只鸭舌帽遮阳, 她见他头上空荡荡的,疑惑问:你不也买一个吗?岑晏莞尔:脸太白了, 晒晒黑也好。
今妱撇嘴, 这是什么凡尔赛发言?不过也对,女孩子才怕晒黑, 男孩很少有在意这些的。
前方桥口聚集着一群人, 应该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她喜欢凑热闹,拉着岑晏直往里面钻。
原来是个套圈的摊位。
正在扔圈的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额上冒出薄汗,在太阳下闪着光亮。
扔了几次都没中,每扔偏一次看热闹的人们就唏嘘的哀叹一次:唉!旁边的女孩逐渐焦急:你行不行呀?肯……肯定行,你看好了!少年放下豪言壮语,底气却不太充足。
最后一下, 运气使然, 上天垂怜,终于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套到了玩具小狗的头上。
他一改将才的心虚, 自豪地拍拍胸脯:怎么样, 我就说肯定行吧!老板将那只小狗送到女孩手上, 后者欢天喜地地接下。
少年时代的感情, 纯真又快乐, 今妱羡慕之余,扯着岑晏的袖子说:我也要玩!岑晏今日的任务就是让她玩得尽兴,纵容道:嗯,玩。
今妱叫来了老板,摊位的荧光板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十元8圈,二十元18圈。
她要了个十元的,老板让她再考虑考虑:刚那小伙子买了两次十元才中一个小玩具,姑娘直接买二十的,还能多两个圈。
今妱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果断摇头:就先十元的。
岑晏松开她的手,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老板见说不动她,从手臂环着的几十个五颜六色的圈中数了八个递给她。
今妱来到指定线,问岑晏:你说我套哪个好?岑晏思考:那个小猪佩奇?是个毛绒玩具。
今妱摇头:不太实用。
她的视线落在小猪佩奇后面的钥匙扣上:哆啦A梦吧!塑料套圈的重量轻飘飘,第一把她没抱希望,就当是试水。
力气小了点,红色圆圈飞到哆啦A梦的前面两排,落地后跳了跳滚两圈,一个都没套到。
这次我肯定能行。
今妱给自己打气。
岑晏咬一口手里的糖人,跟个看戏似的闲闲地站在一旁,为她加油鼓劲。
第二圈她放了点力,可还是小了,就差一点。
今妱左手握着套圈的手心起了层汗,右手拿出第三个,神色专注地控制力道,绿色圆圈落地,边缘刚好擦着钥匙扣,堪堪中圈。
中了!今妱激动地回头看向岑晏,喊出来的一瞬间,不清楚原委的路人还以为她这是中了五百万。
真厉害。
岑晏毫不吝啬地恭维。
忽略掉她想要的是哆啦A梦,却歪打正着投中了哆啦A梦的妹妹哆啦美。
反正都是中了,至于中了什么,不重要。
那可不。
今妱神采飞扬,眼尾向上,光亮下偏棕色的瞳孔溢出光彩,臭屁地扬了扬头颅。
这让岑晏不自觉地想起了舞台上的她,骄傲的白天鹅,如此形容她的确合适不过。
他们身边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渐渐增多,有一部分是被套圈本身吸引,更大一部分驻足的原因则是C位这对郎才女貌的情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言情小说男女主走进了现实。
怕不是在拍什么偶像剧吧?有的路人左右张望寻找附近是否有跟拍,更甚者直接拿起了手机。
路人太多,现在的网友神通广大的很,今妱怕他们拍了视频发到网上扒出岑晏的身份,当即便不玩了,想把圈还给老板拉着岑晏走人。
岑晏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在意,套完吧,还有五个圈,别浪费了。
他说的她心下一动,当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她小小纠结了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自己头顶的鸭舌帽扣到了他的脑袋上。
要是有个口罩就更完美了。
今妱惋惜。
岑晏头低了低,隐在阴影下笑:不碍事,你玩吧。
今妱速战速决,有外在因素影响,后面五个圈实在不好集中精神。
看出了她的浮躁,岑晏来到她身边,手搭上她肩膀,我来试试?还剩两个圈,今妱都给他,换了他手里还未吃完的糖人。
他长身玉立,气质凛然,有外貌加持,举手投足连套个圈都让人神魂颠倒,围观群众连连惊叹。
第一次果不其然没有中。
碍于先前的种种,今妱并不觉得他第二次会投中,大放厥词说:你要是中了,我就给你表演个倒立洗头。
岑晏单手插着裤兜,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黄色圈飞出去,竟奇迹般套中了她想要的那个哆啦A梦。
今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震惊于他高超的技术,一点没偏,正中下怀。
不用倒立洗头。
岑晏拍拍她的头顶,拿回糖人,用只有两人听见的音量俯首说:我还没有那么重口味。
这个男人太帅了,即使低着头稍稍露个侧颜也是绝杀。
一旁围观的小姑娘们都快疯了,本来她们是很嫉妒今妱的,可再一看她的颜值,她们只能感叹帅哥配美女,绝配,顶配,天仙配!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呜呜呜!今天也是被莫名塞狗粮的一天!拿到两个钥匙扣,今妱拉着岑晏马不停蹄逃离人群。
长得太漂亮,真是件令人烦恼的事啊。
哆啦A梦真可爱,他的妹妹也可爱。
她摇晃着钥匙圈,十元换两个钥匙圈,应该没亏。
今妱将哆啦美递给岑晏,理所当然道:这个归你,哆啦A梦归我。
有点小霸道。
还有点像离婚夫妻分配孩子的抚养权。
岑晏说:都归你吧。
他一男的,怎么也用不到哆啦美做他的钥匙扣。
这不太好吧,今妱为难:毕竟有一个是你投中的。
我没有想都霸占的意思啊,她狡辩道:我就是拿我投到的跟你投到的做个交换。
而且她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哆啦A梦。
岑晏:……他不说话,今妱也不勉强:都给我就……都给我。
后面三个字没说出口,他的手伸了过来:给我吧。
今妱立刻把黄色的哆啦美放到了他手上。
他收下,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当定情信物了。
闻言,今妱的眉头拧成麻花,咻的回头瞪了他眼。
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
两个人都是夫妻了,还定情信物?定啥情?她不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加快步伐往前走:这笑话太冷了。
岑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钥匙扣装进口袋,跟上她,顺手把鸭舌帽重新扣到她的脑袋上。
一根糖人终于吃完,签子扔进垃圾桶。
路过的小姐姐人手一根冰糖葫芦,平日里在学校门口或者小吃街——冰糖葫芦见怪不怪,不过今妱为了感受节日古镇的美好氛围,拉着岑晏也买了一串。
她挑的这串果肉大而饱满,枣红色的外皮包裹一层冰糖和糖衣,咬一口,冰糖破碎成雪花,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对比起糖人好了许多。
仍然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给岑晏,美曰其名:光我自己吃,不太好意思。
实则是尝过味道后,便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兴致。
每一种都想尝试,尝试完就撂挑子,如果任佳在现场,一定会吐槽她——活脱脱的渣女。
岑晏看破不说破,咬一口,外面一层冰糖清脆的在口中碎裂融化。
就在这时,今妱好像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越看越眼熟,那人分明也望见他们了,和旁边穿着旅游社服的阿姨说了两句话,便向他们走来。
今妱往后退,下意识装作不认识边上的人,左右环顾一圈后认真打量起路边店铺摆放的盆栽。
这仙人球开的真茂盛,小刺根根分明。
没想到你也来这儿了,什么时候来的?女人温婉的嗓音响起,是对着岑晏说的。
岑晏礼貌回:是的,刚来。
我还以为你会和段煦他们一起去柏林。
岑晏依旧彬彬有礼的蹦出两个字:没有。
官方至极,字正腔圆的都快出播音腔了。
……短暂的冷场。
今妱还在观赏她的仙人球,认真的仿佛要数出这仙人球上长着多少根刺。
实际上,她的耳朵竖的跟兔子一样窃听他们的对话。
心中不免摇了摇头,好没营养的对话。
任佳还押注他俩能破镜重圆?就按这尴尬的聊天来看,能圆的机会不大。
她的海鲜大餐绝对有着落。
两人寒暄了两句,今妱听见岑晏问: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今妱心中警铃大作。
谢师姐这么明目张胆吗?看?怎么看的?一眨不眨的看?还是盯着看?老狗贼也是,居然不给谢师姐留点面子!没风度!眼前蓦地伸过来一只手晃了晃, 男人问:很喜欢?看的这么出神。
今妱这才意识到他上一句问话是在跟自己说的,她讪笑,回头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就不能当不认识吗?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公开, 万一他跟谢师姐真要破镜重圆, 那他们岂不是要到离婚的地步?如果真要离婚, 不让大家知道是最好的选择。
就觉得挺可爱的。
今妱的视线稍微偏一点, 不得已朝他边上的女人颔首:谢师姐,好巧啊。
谢清雨亦是神色复杂地观察他们, 大抵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 谁都无法联想到已经毕业好多年如今成为翻译官的岑晏会和一个女大学生搅和在一起。
就在今妱斟酌谢师姐有没有看见老狗贼吃她的糖葫芦时,谢清雨迟疑出声:你们是?今妱的大脑飞快运转, 在岑晏说话前, 抢先一步答道:我是他侄女!?岑晏面朝她,脸上无形之中出现一条裂缝,荒唐在眼底一闪而过,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胡话?谢清雨有些震惊。
怕岑晏不承认,今妱亲密地抱住他的胳膊,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谢师姐是不是看不出来?其实你仔细看,我和我小叔还是有那么点长得像的地方的。
岑晏木着张脸, 没什么感情的呵笑两声, 与今妱动作一致看向谢清雨。
谢清雨:……你们把我当傻子吗?今妱第一次发现原来眼神是真的会说话,谢师姐的眼中写满了不相信和离谱两个大字。
但谢清雨并没有当场戳穿他们, 调整好面部表情, 微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今妱总觉得她这笑别有深意, 皮笑肉不笑的也回了个笑容。
既然碰上了, 你们也没吃饭吧?谢清雨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小旗子, 对岑晏说:我请你吃饭吧, 上次你帮我那忙我都没找到机会答谢你。
她转向他边上的女孩,今妱同学也一起来吧。
岑晏婉拒:只是小忙,不用……谢清雨姿态怡然:我不喜欢欠人人情,程副司长连我这老同学的面子都不给吗?周围热闹至极,他们三个面容姣好的男女站在路边引得经过的路人频频侧目。
谢师姐都这么说了,今妱也正好饿了,扯一扯岑晏的衣服下摆:那就去呗?岑晏眸色颇深,探究地望了她两秒,最终应下。
临走前,他把她看了很久的那盆仙人球也捎带上一块走了。
你买这个做什么?今妱面无表情的捧着个小盆栽走在路上。
不是,买就买了,为什么要她来拿?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喜欢到路都走不动了,一直在那看。
今妱扯了扯嘴角:您可真幽默。
谢清雨跟在他们边上,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哪怕艳阳高照也驱散不了她眼底渐渐染上的寒冰。
他们经过一家铁板烧的小店,浓郁翻炒的肉香从窗户里飘出来,今妱不禁咽下口水,步子都慢了下来。
岑晏:想吃?今妱刚想点头,想到还有另一个人在场,转头好心问道:谢师姐可以吃这个吗?谢清雨如沐春风,嘴角全程挂着一抹淡笑:我不挑食,都可以。
他们便进了这家店。
今妱点了份牛肉虾仁,从墙上挂着的菜单上一个个看下来,她又说:再加点鱿鱼丝,亲亲肠,金针菇,鸡翅……岑晏吃完最后一个山楂,竹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点这么多,你可以吃完吗?我吃不完不还有你吗?今妱仰着头目光没动,随口道。
好像没什么要加的了,结果扫到最后一行时全身的DNA都动了起来:再来半斤小龙虾吧。
服务员手上的笔停住:现在这月份,店里已经没有小龙虾了。
今妱这才作罢:那就这些吧。
服务员转身看向另外两人,岑晏随便点了个看上去口味不是那么重的,谢清雨示意岑晏:和他一样就可以。
等到他们各自点的上了桌,今妱的和他们的差距简直天壤之别,谢清雨担忧道:今妱同学是舞蹈生,不用控制体重吗?我是吃不胖体质,今妱做了个嘘的动作:只要师姐帮我保密,不让我们老师知道就行。
谢清雨了然,这样的体质真让人羡慕。
今妱深有同感点头,已经不止一个人跟她这么感叹过。
谢清雨出身书香门第,在饭桌上常常被父母教导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开吃后便无话。
岑晏的脾性不是个会主动开启话题的人,今妱经过宿舍里活宝们的熏陶算是个话多的,可现在有谢清雨在场,气氛走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这家店生意好,人声鼎沸,喝酒聊天说笑大有人在,只有坐在角落的这桌安静如鸡,与周围喧哗的氛围格格不入。
今妱将每一样都吃了个遍,等到吃饱了,还剩下小半碗的荤菜待解决。
本着浪费食物可耻的理念,她大剌剌习惯性叫岑晏:老……第二个狗字卡在喉咙不进不出,因为谢师姐看了过来。
岑晏也淡淡望向她,等着下文。
今妱分明看见了谢师姐眼中,精明的光一晃而过,好像在说——看!被我抓到了吧!你都喊他老公了还不承认你们的关系!板,今妱反应敏捷,举起手向柜台喊道:老板,14桌要一瓶可乐!继而转向谢师姐,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问道:谢师姐要来一瓶吗?谢清雨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优雅摆手:不用,谢谢,我喝茶就可以。
好。
今妱应了声,服务员将她要的可乐拿过来,她打开装模作样喝了口。
岑晏挑眉,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如果没有谢清雨在场,今妱早就把面前的碗推给他了。
她给了他个眼神,让他吃他的,别老是看她。
但他还是不动如山,左手食指轻敲桌面,就这么看着她对他挤眉弄眼。
今妱以前从没觉得她和岑晏这么没默契。
当即埋下头不再管他,挑起了自己碗里的鱿鱼丝。
百无聊赖挑到第三根的时候,岑晏伸手将她的碗挪了过去。
碗底拖过桌面发出悠长的声音。
今妱:?岑晏旁若无人,是不能浪费。
有哪个小叔会吃侄女吃过的饭菜?谢清雨也抬头看了过来,惊诧望着他。
今妱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一叶障目,掩耳盗铃,再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我小叔这人一向勤俭节约,他就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宣传大使,公益广告片我都觉得可以邀请他去做男主角。
谢清雨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面上的笑容淡下去:你们叔侄的关系真好。
是吧,我小叔是家里最疼我的。
今妱尬笑,不理解岑晏这举动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拉她做谢清雨的挡箭牌?这让她的心中隐约生出了点不爽来。
吃完这顿饭,今妱全无再逛下去的兴致,岑晏给司机打电话接人,他们在起先和谢清雨遇见的地方分道扬镳。
今妱把仙人球小盆塞进他手里,你买的,你拿着。
岑晏拿着它走在路上,好像西游记里的托塔李天王,就听旁边的今妱问:你当时为什么要吃我的菜?这很奇怪吗?我们不一直都这样。
岑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况且是你让我吃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了?今妱不接受这样的冤枉。
你当时想叫我,难道不是想跟我说你吃不掉,让我吃?这误会可大了,今妱望天:那我后来不是还给你使眼色了吗?嗯对,我看你那眼睛不停地眨,不就是想让我快点端走你的碗。
今妱确定了,她和岑晏的确没有默契:我那是让你吃你自己的,不要看我!你当时总看我做什么?因为你叫我了,我以为你有什么事。
岑晏说的情真意切。
两人就这么拌嘴拌上了车,岑晏把仙人球放在后座置物处,今妱双手抱胸扭头看窗外。
前座的司机感受到两人从上车后气氛就不对劲,没像昨晚一样和他们搭话,自顾自看路开车。
岑晏的态度软和下来:其实我们在她面前不用装的,她不是会将我们的关系到处说的人。
瞧瞧瞧瞧,都开始替前任说好话了。
今妱不高兴地撇嘴。
说不定我们那样,反而弄巧成拙了,岑晏工作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我看她的表情应该也猜到我们的关系了。
你还能从她的表情看出这么多信息?今妱凶神恶煞地回头:你能猜到她表情的意思,就猜不到我传递给你的意思?岑晏微怔,凝视着她: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大概能猜到。
我现在的表情还用猜吗?今妱抬手给自己扇风下火:明眼人都能看见我在生气!这男人明明能一眼看出别人的所思所想。
可到了她这,却总是悟错她的意思。
她越想越气。
说到底,就是因为谢师姐是他的白月光。
而她,不过是家里人强塞给他的妻子。
一个有感情,一个没感情罢了!岑晏瞧着她酒窝微陷,气鼓鼓的样,慢慢回味过来道:羡羡,你是吃醋了吗?他像是突然踩到了某人的尾巴,今妱提高音量,冷笑两声:吃醋?我怎么可能吃醋,我又不……喜欢你。
想起前面还坐着程家的司机,她的话戛然而止,给了岑晏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岑晏眸中的火光因她这句话而熄灭,那,你在生气什么?她气的是她都和谢师姐说了他们是叔侄关系,而他却丝毫不嫌弃的在谢师姐面前吃她吃过的菜,差一点暴露他们间的关系。
如果他和谢师姐有一天真的复合了,那么她手上的结婚证就会变成离婚证,与其在感情不稳固时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隐瞒,也不会遭人非议。
顾及司机在场,她谨慎用词:我们说好的,在我毕业前,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岑晏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郁结之气团在胸口,瞬间气笑:在你心里,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是吗?目前为止看来,的确是的。
今妱沉默不语。
好,他压下心间的苦涩: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