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何时公开, 当初两人结婚,对周围亲戚的说辞一致为到今妱毕业。
但他知道那是她的托词,一个可以让他们好聚好散, 不会有损各自名誉的托词。
这又何尝不是他的缓兵之计, 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他承认他是利用长辈的施压让她不得已嫁给了他。
兴许是他的神色太过柔情, 今妱心下微微触动,躲避他那双深情的眼睛, 没有松口:我们说好的, 等我毕业。
她还是没有完全地将自己交给他,信任他。
哪怕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 她依然有所顾忌。
岑晏阖了阖眼, 就差把心掏出来呈到她面前,告诉她他有多在意她。
他开始迷茫,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从心底接受他?毕业这个词,仿佛是下达了个期限。
他轻轻拍了拍她后脑:好。
这个话题再深究下去就没意思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那里的耳钉没变过。
不禁碰了碰她的耳垂, 说:不是给我看了很多款式, 怎么不见你戴?快递今天才到,有的还在预售。
今妱下意识捏住耳钉转了转, 这都快成为她的习惯性动作了。
她抓住他的袖口:到家了陪我去拿快递。
岑晏一直都知道她害怕一个人走夜路, 手指上卷着她的发梢, 慢条斯理应下。
松开发丝, 手上将她抱紧了些, 合眼倚在她肩膀小憩。
这人今晚好黏人。
今妱嘟了嘟唇, 侧头恶作剧地朝他的耳朵吹气,你很重。
肩膀上的力消失了一点,但没有离开,听见他唔了声,疲软地说:醉鬼应当有个靠肩膀的权利。
那是小鬼吧,今妱嘟囔:专趴人肩膀的小鬼。
嗯,他的声音像醇厚佳酿,不管怎样都令人陶醉,顺着她话说:小鬼就小鬼。
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拿完快递回家,今妱迫不及待拆开包装取出耳钉。
她很喜欢小巧简约的款式,图案有鹿角和小鱼,四枚耳钉摆放在手心里伸到他面前:好看吗?岑晏还真认真看了眼,极具简单和冷感的线条,俏皮不失格调,的确是她的风格,他唇微弯:你戴肯定好看。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她踢掉鞋子,毫无顾忌地光脚,蹭蹭蹭地跑上了楼。
岑晏已然习惯她的作风,换上鞋后,拎着她的拖鞋跟上去。
彼时的她坐在化妆镜前,第一次取耳钉,动作小心翼翼又笨拙,生怕弄疼了耳朵,以至于拔起耳垂后面的耳堵也艰苦万分。
岑晏把鞋放到了她脚边,给予建议:洗完澡再慢慢弄?今妱看着自己泛红的耳朵,觉得他的提议甚好,脚丫伸进拖鞋,快速地洗澡去了。
心心念念换耳钉,洗澡的速度快了不少。
她洗完是十五分钟后,系着腰带风风火火从浴室出来,重开她的换耳钉大业。
岑晏无奈摇头,拿好衣物进到浴室。
再出来时,小姑娘坐在化妆镜前,听见门口的动静,眼眶通红地望向他。
嘴巴一撇,怪可怜。
幸而四下无人,否则这副样子,还真像他欺负了她。
他擦头发的动作愣住,怎么。
今妱指着空荡荡的耳垂说:我戴不进去。
她对着镜子戴了十来分钟,也是奇怪。
明明耳钉的针头都对准那个针眼了,她以为戳进去就好了,戳是戳进去了,却怎么也戳不出头。
这种感觉就好像未知的隧道,进了入口,不知道出口在哪。
试了几次均不成功,也许是她太怕疼下不去手,也许是她真的太笨了。
人生第一次,因为戴不进耳钉这样的小事,产生前所未有的挫败。
往往人一着急,原本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几率,因为心浮气躁,急于求成而降到百分之零。
我看看。
岑晏返回浴室擦干净手,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身边。
她皱起眉头乖乖仰头,男人指尖温温热热,触在耳垂莫名让她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
为了看清,他凑得更近,呼吸是呼吸,和心跳交缠在一起。
今妱抿住下唇,配合他的动作歪头。
他沉沉地呼出口气。
他没有耳洞,自然没有戴这个的经历,更别提给别人戴。
她的耳垂红的不像话,像鲜艳欲滴的血,这个时候不好再捣腾下去,会感染。
他去拿了碘伏:我先给你消毒。
动作小心谨慎,她一皱眉头,就会牵扯他的心脏控制不住紧缩。
消完毒叮嘱她不要碰,径自拿过手机去阳台打电话,询问有经验人士。
与此同时,今妱也拿出手机百度百科。
——新手怎么戴耳钉?——新手戴耳钉的诀窍。
——戴耳钉的小妙招。
……回答都是大同小异,也和她戴时的操作大差不差。
她又去群里问任佳。
任佳给出的答案是——【没有技巧,全靠自己慢慢摸索】【实在不行让程师兄来,不就是个洞么,程师兄天赋异禀,绝对能无师自通】这话怎么看怎么奇怪。
今妱看着屏幕出神,五官皱成一团。
陈楠【网管出警,楼上快撒开你的方向盘!】今妱:……看来的确不是她的问题,是乔某人开了个隐形婴儿车。
不多时,岑晏拉开玻璃门回屋,郑重其事说:你相信我的话,我帮你戴试试?而今妱被任佳洗脑,满脑子都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没有多想就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岑晏让她坐到床上,身边的位置随着他坐过来轻轻陷下去,男人动作轻柔的捏住她耳垂。
耳钉戳进去前,他没底道:痛的话和我说。
今妱视死如归点头。
岑晏做这事,好像比第一夜时还要紧张,就怕会弄疼她。
另一只手的指尖抵在她耳后,意料之外的,耳钉成功穿过耳洞,触到手指。
今妱也感觉到了,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扬起声调:好了?岑晏也很懵:好了。
她的嘴巴震惊的忘记合上。
就这?就这?为什么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戴上?显得她刚才戴不上的那十几分钟愚蠢至极。
今妱不服气,你给别人戴过吗?岑晏几乎是在戴上的一刹那,浑身便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动作自然而然许多,他给她耳后戴上耳堵:只给你戴过。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今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当他拿过另一个耳钉,她仍然顺从地换了一边身子面朝他,将耳朵送上去给他戴。
男人清沉的嗓音响在耳边,陈述道:刚才找咱妈咨询了一下。
他用的是咱妈,说明他给两位母亲都打了电话。
在对待今妱的事上,他向来谨小慎微,容不得出任何差错,所以他选择叨扰两位长辈,在她们传授的技巧中取其精华。
都戴上后,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刚才的没精打采一扫而空,今妱跑到镜前左右端详自己的耳朵,甚是满意的点了下头,回头兴高采烈道:我愿聘请你为我的御用戴耳钉师傅。
就冲她戴不上的那十几分钟,如果再换作她自己戴,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戴上。
岑晏的眉目染上柔和,坐在床边姿态慵懒,单手撑在身后,饶有兴味道:那请问,报酬是什么?今妱舔了舔嘴角,迟疑说:把我每个月的零花钱分你五分之一?五分之一?他眉头微挑,一字一顿重复她的话:你的零花钱?看不起五分之一吗?今妱正起神色,凶神恶煞:你是嫌少吗?程太太,岑晏好笑地唤了她一声,身子前倾跟她算账:你要拿我给你的零花钱,给我报酬?这小算盘打的响啊。
他拖长语调总结。
这不一样!今妱诡辩道:给我零花钱的是我丈夫,收我报酬的是戴耳钉的师傅,这怎么能一样呢?说完,大概自己都觉得离谱。
对上他的眼睛后立马破功,颧骨上升,忍不住笑场。
岑晏起身,一步一步靠近她。
今妱没动,挺了挺胸,直觉气势上不能输。
直至他来到她身前,周围的空气愈加稀薄,今妱的腿.根抵着化妆台,被他圈在一方狭小的天地里。
他将她垂在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干脆地拒绝:我不要你的零花钱。
又诱哄道:再好好想想。
到此,她也明白过来他所指的报酬是什么了。
她直直地望进他眼底,依稀能瞧见自己的倒影。
今妱眨眨眼,挺直背脊,故意说:我想不到。
要不,她转了转眼珠:我把我的奖学金,还有比赛拿到的奖金,分点给你?岑晏失笑,倒是松开她走了。
就在今妱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的时候,男人走到床头,打开柜子拿出了什么东西,重新折返到她身边。
卡片的边缘轻薄地剐蹭在她的掌心,还不止一张卡。
这里面的数额应该要比你的奖金和零花钱多得多。
如今他全给了她,就是为了告诉她——他不缺钱,甚至还能把多年来的积蓄全交于她保管。
其实这一步骤,在他们新婚夜他就做过了。
那时的今妱泾渭分明,当然不肯收。
而此时,她简直化身成一个小财迷,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浴袍里。
他都拿出这么大的诚意和她做交换了,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意有所指:一次一个。
帮她戴一次,她就主动亲一下。
她的吻一触即离。
他追随她,讨价还价:一只一个。
今妱的履历在一众选手中尤为突出, 此次竞选的芭蕾舞演出与一月的中华艺术节挂钩,上面十分重视。
世界之大,舞蹈功底深厚, 舞台经验丰富的前辈大有人在, 主舞的最终人选未定夺前, 哪怕她通过了选拔也无法掉以轻心。
接下来的日子她的课余生活被训练占满, 每天练到精疲力尽,所有人都像是连轴转的陀螺, 丝毫不敢松懈。
也因此她住回了家里, 岑晏每天上下班接送她,两人的相处时间比她住学校里多出了不少。
累死了。
能从地下车库走回家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今妱踢掉鞋子, 浑身无力地趴在了沙发上, 整个人像尸体般。
岑晏拎着拖鞋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手掌覆在她的小腿按摩,和她开玩笑:既然这么累,就不跳了吧,我也可以养你。
刚才还恹恹弱息的某人,听了这话立马回头瞪他一眼, 仿佛下一秒就能力气充足地跳起来暴打他。
她气势如虹地说: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跳’两字!岑晏挑眉, 手上的动作渐重,力度把握的很好, 对她给予肯定:看出来了。
他有时候是打心眼里佩服这姑娘, 痛神经从小就比其他人敏感, 跳芭蕾舞少不了磕磕碰碰, 她却能够从一而终的坚持下来, 何尝不是一种奇迹。
热爱, 大概是激发潜能和持之以恒的最高动力。
帮她全身按了一遍,岑晏俯首,唇贴了贴她的额头:还起得来吗?未来的舞蹈家。
今妱的双手交叠在下巴下面,微微侧头,脑袋随着说话晃动:起不来。
她坐起来,岑晏的手顺势穿过她膝弯,公主抱她起来,两人上楼。
他的步伐沉稳,今妱环着他的脖颈说:其实我想你直接抱。
言下之意是不用问那一句。
岑晏颔首,眸中含笑:好,我知道了。
而他,还举一反三了起来,直接带她进了浴室。
训练期间,她养成了一回家就洗澡的习惯,而此刻,事态似乎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今妱踢了踢腿要下去:你想干嘛呀?岑晏无辜地唔了声,并没有放开她,我还以为你连洗澡的力气都没了。
这个力气还是有的!今妱不服气,像是条扑棱的鱼,你放我下来。
岑晏将她抱坐在了盥洗台上,她坐在上面,视线与男人性感的喉结平齐。
他低头看见她泛红的耳垂,抬手碰了碰:害羞了。
是陈述句。
没有!音调说不出的娇俏。
今妱的脚尖踢他,不准他说那个词,其实就是有点羞赧。
两人之间他没少帮过她,但那都是事后,她迷迷糊糊睡意朦胧的时候自然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
现在不一样,大家都清醒着。
岑晏笑,没想真的帮她,抬手揉乱她的头发。
今妱幽怨地看着他,这才察觉到他身上的服装是偏年轻化的休闲装。
而且还是上个月他们打篮球那天,她陪他一起买的。
最近他好像都是早上西装,傍晚休闲装。
她惊讶问:一天换两身衣服,你不累吗?男人用一副你才发现的哀怨眼神瞅着她,自暴自弃说:没办法啊,谁让某人喜欢。
这里的某人指谁,不言而喻。
浴室空气安静,今妱小心翼翼吞咽口水的声音被放大无数倍,惹得他好心情的笑了起来,最后被某人气急败坏地赶出了浴室。
用完晚餐,段煦在微信上邀请岑晏过去一聚,并且抱怨有了家庭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见色忘义,色令智昏,从此君王不早朝。
岑晏看着对面不断发来的信息,心想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刚要装作没看见,那边又来一句——【你不出来,我就去找弟妹控诉你,让她把你赶出来!】岑晏:……这一招没什么杀伤力的威胁,不得不说是有那么一点用。
他正巧也有事找他商讨。
正准备应下,那边又加一句【净身出户!】岑晏凝视了两秒,面无表情地打下五个字,发送——【哦,我好怕怕】所以当他出现在包厢,段煦的那张嘴脸别提有多得意。
男人嘛,有几个是不怕老婆的?就连大名鼎鼎的程翻译官,都逃不出老婆的魔爪。
今天在场的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有人揶揄他:哟,终于舍得出来了。
看见他的装束,更是戏谑:您这是要返老还童,走大学生风格了?岑晏面对他们,说辞不变:没办法,羡羡喜欢。
在座的富二代们不是单身就是不婚,都快被他二十四孝好老公样酸掉牙了。
他视若无睹,茶的芳香四溢,婊的明明白白:你们没结婚的,不懂。
众人直呼邪门,往他身后望了望。
明明老婆没跟来,怎么还能喂他们一嘴的狗粮?众人玩骰子,岑晏不凑那热闹,坐到段煦边上问他:听说,你把人追到了?开年代久远的桑塔纳,扮成穷人追人,他一度觉得只要人小姑娘没瞎,肯定不会看上他这样的,谁能想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段煦也不藏着掖着,提起他的小姑娘,简直是春风满面:昂,在交往了。
怎么追的?岑晏没有拐弯抹角。
有段煦这么个成功案例在,他正好可以取取经。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段煦觉得他不正常,很不正常。
加之他最近穿衣风格上的变化,他复杂地看着他,踟蹰片刻,压低声说:你虽然是我兄弟,但出轨是要遭雷劈的啊。
兄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段煦急忙摆明立场:到时候被发现了,我可不帮你。
岑晏扶额:谁说我要出轨。
他的人品还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我是要追羡羡。
段煦像看傻子一样瞧他,眼球凸出,得出结论:你们的婚内小情趣还挺别致。
岑晏无语,打算起身走人:不说就算了。
他来这儿的本意就是想讨教一番,既然什么信息都没捞着,就没待下去的必要了。
其他人玩骰子上头中,没人注意他们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