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到永寿宫的时候, 宫人们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往产房送水送食。
高洋紧张地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希望小主子快点生下来。
曹青云直接隐在暗处,他是瑾华的最后一道防线, 若舒舒觉罗氏老夫人和宛云拦不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闯进产房,瑾华又无力反抗的话,曹青云就会出手阻拦。
她知道如太皇太后这样的人身边肯定有高手护持, 硬拦是下下策, 但为了自己, 孩子,还有永寿宫满宫的宫人,她势必不能让太皇太后得逞。
太皇太后吉祥!永寿宫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太皇太后越过人群来到产房前, 舒舒觉罗氏老夫人听到请安声, 早就带着宛云跪在产房外。
臣妇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僖皇贵妃怎么样了?刚开始阵痛呢。
舒舒觉罗氏回道。
你进去照看僖皇贵妃生产。
太皇太后低声对跟在后面的一个老嬷嬷说道。
她看上次送来的两个嬷嬷没有出来迎她, 就知道,她们两个怕是已经被控制住了, 好在,为防万一,她又带了人过来。
多谢太皇太后, 只是, 产房里面已经有接生嬷嬷伺候着了……她话未说完, 就被太皇太后看过来的目光吓得收了声。
事先想得再好, 哪怕豁出命去, 也要护住瑾华, 真的直面太皇太后的时候, 舒舒觉罗氏还是有些胆怯。
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娘娘刚刚说了,产房里伺候的人不宜过多,这位嬷嬷不若在这边等等?娘娘若喊人了,再进去不迟。
宛云,快扶着太皇太后去正殿坐下喝茶,这边由我守着就好。
宛云强自镇定着要去扶太皇太后,被苏麻喇姑阻了。
太皇太后慈爱,担心僖皇贵妃娘娘,你这样刻意阻拦,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吗?舒舒觉罗氏想说,她能,但她不敢。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拖延一下时间,那接生嬷嬷已经在太皇太后的示意下推门进去了。
舒舒觉罗氏忙上前阻拦,笑着开口道:这位嬷嬷请稍等一下,娘娘有令,进入产房的人必须沐浴更衣,这样,老身让人领你先去沐浴,之后再进去。
说着就要唤人。
那嬷嬷已经直接推门而入,舒舒觉罗氏大急,可太皇太后在旁边虎视眈眈,她也不能直接就上手拉扯。
正当她想请个罪,然后进去产房亲自守着的时候,太皇太后又发话了:本宫派来伺候僖皇贵妃生产的两个嬷嬷呢?回太皇太后的话,两位嬷嬷不知为何,一直唤不醒。
高洋上前一步回话道。
这件事情是不怕查的,瑾华给的麻醉药显现出的症状就是不明原因的昏睡不醒,太医来验也是这个结果。
这边还在言语打着机锋,产房里面,那个嬷嬷刚迈步进入产房,就被等在门后的琼玉用麻醉药捂昏了过去。
瑾华又忍过一波阵痛,趁人不注意,给自己灌了几口灵泉水,她知道太皇太后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必须尽快将孩子生下来。
木兰围场,康熙也收到了瑾华要生产的消息,他不安地来回踱步,终于下定决心:梁九功,你去准备几匹快马,记住,悄悄的!梁九功立刻行礼快步退出去安排,心中祈祷:僖皇贵妃娘娘,您可千万要坚持住,千万等着万岁爷啊!这边,主仆两人快马加鞭赶往紫禁城,那边产房里半点声音没有传出来,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终于,太皇太后等不住了,她直接说:本宫亲自进去守着!舒舒觉罗氏忙赔笑道:太皇太后万金之体,若被冲撞了可如何是好?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太皇太后理都没有理她,直接就要推门而入。
正在此时,阳光破云而出,瞬间照耀大地,产房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太皇太后脚步一顿,还是推门而入,舒舒觉罗氏忙跟了上去。
瑾华生下孩子正是力竭的时候,她看到太皇太后进来,就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又给自己灌了口灵泉水,伸手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太皇太后见此微微蹙眉:你才刚生产完,怎么能抱着孩子?她转头对苏麻喇姑说道,苏麻,你去将孩子抱来,给本宫看看。
苏麻喇姑正要上前,瑾华说道:太皇太后想看就过来看吧,臣妾抱着也是一样的。
她这样不客气,苏麻喇姑只能止住了步伐,瑾华怎么说也是主子,她总不好直接与她抢孩子吧。
这宫中许久没有婴儿的啼哭声了,这孩子哭声震天,本宫很是喜爱。
本宫身下寂寥,这孩子与本宫有缘,就养在慈宁宫吧。
说完,不等瑾华反驳,就叫苏麻喇姑再次上前抱孩子。
瑾华避过苏麻喇姑的手,不客气地说道:太皇太后年迈,还是保重自己为要。
孩子啼哭吵闹,若扰了太皇太后不能安枕,便是本宫的罪过了。
苏麻喇姑见瑾华躲避她的手,便回头看向太皇太后。
本宫的慈宁宫暮气沉沉,正是需要孩提哭声的时候,僖皇贵妃不必担忧。
瑾华抱紧孩子:本宫位同副后,若孩子再养于您膝下,怕是会引起诸多揣测,还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
两人争论着,谁也没有注意到,襁褓中的十阿哥微微睁大眼睛,一脸震惊的模样。
僖皇贵妃是要违抗太皇太后的懿旨吗?苏麻喇姑怕这样的争锋相对会气到太皇太后,忙开口道。
瑾华转头看向苏麻喇姑,她一直都颇为怜惜这个一生都奉献给太皇太后的草原女子,即使现在也无法对她口出恶言,便只抱着孩子不松手,与太皇太后无声对峙。
看瑾华这样,太皇太后气笑了,已经多久没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愿了?僖皇贵妃,把孩子交给苏麻喇姑。
绝无可能!你敢抗旨!本宫不敢。
瑾华淡声说道,反正她不承认抗旨也不会将孩子交出去。
十阿哥听到对话,更加迷茫了,但他也从短短几句的交锋中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这是又一次要被抱离生母身边了?只是,他如今的生母不肯,在与太皇太后对抗,这到令他意外极了,看样子,他的这个生母除了位份高外,家世应该也极为不错,不然不会有底气与太皇太后抗争。
好,你不敢。
太皇太后气笑了,一步步上前逼近瑾华。
眼看着,太皇太后就要不顾体面,自己动手抢孩子了。
瑾华神色冰冷,勾唇笑到:太皇太后,养别人的孩子能得什么趣儿?她直直望进太皇太后的眼睛里:养自己的孩子才有意思呢,您这么希望有个孩子承欢膝下,不若去五台山定居?在场的人听了,都跪在地上,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
十阿哥小小的脸上现出大大的震惊,他的额娘是个狠人!只是,在场的人虽然争夺的焦点是他,奈何没有人关注小小一个他的异状,不然,瑾华还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你!太皇太后听到这些话,被气地捂住胸口,苏麻喇姑见状,忙起来替她拍背顺气。
好好好,果然伶牙俐齿。
太皇太后冷着脸说,僖皇贵妃出言无状,降为僖嫔,幽禁永寿宫!此话一出,舒舒觉罗氏与宛云便是双腿一软。
太皇太后这是想念自己的儿子,想到得了癔症了?本宫什么时候出言无状了?瑾华笑吟吟看着太皇太后:先帝早早伺候佛祖去了,五台山的清凉寺又受皇家供奉,臣妾是建议您去五台山为先帝祈福呢。
她又加了一句,也许,先帝会入您的梦中,来抚慰您的一片爱子之心呢!你!太皇太后气得手抖!瑾华的话在知情与不知情的人听来,都是没有问题的,但,太皇太后生生在瑾华的话中听出了威胁之意。
太皇太后厉眼看着瑾华,瑾华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她就是威胁了,你若动我儿子,我就送你儿子去伺候佛祖!肉身陨灭的那种!太皇太后毫不怀疑,瑾华能说到做到,钮祜禄氏一族军功起家,是开国五大臣额亦都的后人,遏必隆又是沙场老将,其在军中的人脉不可估量,也许现在守着五台山的禁军中,就有钮祜禄氏的死忠。
瑾华一贯的无害与宽和蒙蔽了太皇太后,以为她为人温软可欺。
但当瑾华被逼到没有退路,露出獠牙的时候,太皇太后也不免胆寒!她敢弑君!即使是个已经驾崩的君,那也是君!正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产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皇上驾到!瑾华微微一笑收回视线,轻轻拍了拍手中的襁褓。
太皇太后生生咽下一口老血,脸色极为不好。
康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瑾华悠闲地哄着襁褓中新生的小儿,太皇太后脸色铁青地站在旁边,这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众人见礼后,康熙伸手想要抱过襁褓,瑾华躲开了他的手,笑着说:皇上风尘仆仆,还是先去梳洗休息片刻吧,看孩子不急于一时。
瑾华怕孩子给了康熙,太皇太后开口,康熙会直接把孩子给出去,她可刚刚威胁了太皇太后,与太皇太后完全撕破了脸,小心驶得万年船,在康熙没有明确孩子不会给太皇太后养之前,她不会把孩子交给任何人。
此刻的康熙在瑾华看来更像是个定时炸弹,他的一句话,可以轻易打破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局面。
在瑾华的心里,康熙他,来的有些不是时候,或早或晚都比现在好。
宛云见康熙为了瑾华能漏夜赶来,心中大安,忙笑着说道:皇上见谅,刚出生的孩子再小心也不为过,娘娘刚为人母正是紧张不安的时候。
舒舒觉罗氏看了眼女儿,感觉她这次进宫的作用已经达到了。
康熙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看太皇太后脸色不好,便说:皇玛嬷,瑾华已经顺利生产,孙儿先送您回慈宁宫吧。
太皇太后听明白了康熙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忘了之前的约定,此处人多嘴杂,她也确实不好再作纠缠,便点头应了。
恭送太皇太后!瑾华抱着孩子呼出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一半。
若太皇太后不顾及颜面将刚发生的事情对康熙和盘托出,她也要想好应对的法子。
虽然从历史上看,康熙对顺治帝是心存怨怼的,但那毕竟是他是皇父,他自己可以不重视,却未必容得下别人动什么手脚。
娘娘,您刚生产完,不宜久抱着小阿哥,将小阿哥交给老身吧,老身定然片刻不离地看着。
瑾华点点头,从开始生产到现在,她一刻都没有歇过,真的是有点累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襁褓交给舒舒觉罗氏老夫人。
高洋,曹青云,你们俩一人主持永寿宫大局,一人十二时辰守着小阿哥,本宫要休息一会儿。
声音已经充满疲惫。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高洋无法,只能说道:娘娘放心,奴才定会守好永寿宫,您且安心歇息休养。
谁让自己是兄长呢,唉~高洋忍不住伸头又看了眼小主子,便带着人出去了。
曹青云耳根子都要咧到后脑勺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为弟弟也是件极为不错的事情。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护好小主子!说着也随着舒舒觉罗氏等人出去了。
等只剩下琼樱与琼玉的时候,瑾华终于完全放松了心神,陷入黑甜的梦乡,她实在是太累了,若不是狠灌自己灵泉水,她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