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出了永寿宫, 便直接往承乾宫去,路上,他问梁九功:太医过去了吗?梁九功恭敬道:已经过去了, 来人话说得不清楚,奴才怕出了什么大事,这才忙忙地打扰您用膳。
康熙点头,后宫的女子都是梁九功的主子, 真出了什么事, 他也担待不起, 便也没有怪罪。
康熙到慈宁宫的时候,偏殿里还能听到女子呼痛的声音。
他一进来,佟淑毓就行了个礼, 率先将事情讲明白:皇上, 佟贵人在院子里滑了一跤,说是腹痛不止,如今太医已经在里面诊治了。
撇清关系的意图实在明显, 康熙心里不由讪讪,佟淑毓从前多温柔婉转的一个人啊。
康熙点头, 表示知道了,便与佟淑毓一同等着太医的诊断结果。
照理说,一个小小的贵人身体有恙, 是不可能惊动康熙亲至的, 只是谁让这小贵人是佟家的人呢。
传话的人也没有说清楚, 只说佟贵人与佟皇贵妃一起的时候摔了。
康熙担心佟淑毓也出了事, 这才赶过来看。
等了没一会儿, 太医就满面笑容的出来了, 他跪在地上行礼后, 说道:恭喜皇上,佟贵人是有喜了。
佟淑毓拿着茶盅的手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笑到:恭喜皇上,您这眼瞅着又要当皇阿玛了,该好好赏赏佟贵人。
这话听着很正常,但康熙就是听出了些不对味,但他也没有多计较,皇室子嗣不愁多,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他还是很高兴的。
赏!康熙笑着说到,承乾宫的宫人都赏两个月月例。
多谢皇上!众人脸上都挂着笑,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佟淑毓这茶也喝不下去了,她将茶杯一搁,笑着道:皇上赏了宫人,最该赏的人还没有赏呢。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不若,皇上赏她个嫔位?康熙沉默了一瞬,笑道:淑毓,朕不是说了,这孩子生出来,无论男女都养在你膝下。
皇上,臣妾已经有胤禛了。
佟淑毓硬邦邦地提醒,言下之意,自己好色不要甩锅给她,她不会养这个孩子。
康熙这阵子与佟淑毓相处多是让着她,他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所以不与她计较,但佟淑毓一直是这样的态度,便也有些激怒了康熙。
康熙甩袖起身:既如此,佟贵人封襄嫔,迁居启祥宫。
说完,也没有去看还在屋里新鲜出炉的襄嫔,便离开了。
一个小宫女趁着没人注意,小跑着进了偏殿,跪在地上,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佟淑敏的大宫女呵斥道:说什么浑话,娘娘也是可以随意称呼的?她是佟夫人安排在佟淑敏身边的宫女,自然是向着佟淑毓,轻易不会让佟淑敏逾越的。
那小宫女也不怕她,笑容满面道:娘娘,刚刚皇上亲口说的,封您为襄嫔,迁居启祥宫。
真的!一直躺在床上嚷嚷着这儿疼那儿疼的佟淑敏,一下子从床上下来,走到小宫女身边,再次确认,你说的都是真的?自然是真的。
回答她的是佟淑毓,她慢慢走近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庶妹。
佟淑敏直起身,意思意思蹲了蹲,不等佟淑毓叫起,她便起身,伸出手让小宫女扶着,娇柔道:姐姐,妹妹肚子还有些不舒服呢,这迁宫的事情,还请姐姐使人帮忙。
她原以为,即使有了孩子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哪想到还有这样的造化,嫔位是可以自己养育孩子的!姨娘说的果然没有错,只要有皇上的喜爱,嫡姐根本不算什么!佟淑毓也不生气,能把这人送走,她求之不得,她这庶妹最会装样子,连额娘也被她蒙蔽过去了,还以为是个老实好拿捏的。
她笑了笑:妹妹若力有不逮,不若本宫去跟皇上说说,你就住在承乾宫不搬了?左右,本宫这儿也不缺你的一口饭吃。
你!佟淑敏听了这话,生气地指着佟淑毓,随即,她又摸了摸完全没有显怀的肚子,说道,多谢姐姐好意,嫔妾有了身子,还是喜欢清净些的地方。
那就好,今儿你就搬走吧,免得这不清净的承乾宫冲撞了你的胎。
说完,转身就走,再不走,她怕自己要克制不住往佟淑敏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招呼了。
承乾宫的消息,康熙没有让人瞒着,瑾华很快收到了消息。
莫非,襄嫔这胎,便是十四阿哥?瑾华想道。
她曾经想过,如今的乌雅答应没有天大的机遇是起不来了的,那十四阿哥还会出生吗?如今看来,十有八九,襄嫔这胎就是了。
想起历史上十阿哥的下场,瑾华突然生出了一丝紧迫感,若现在的所有事情在转了个弯后,还会继续按照历史的进程走下去,那她的孩子未来也会参与九龙夺嫡,也会因既定的命运而被圈禁吗?不会的!她自己就是变数,瑾华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王座只有一把,夺嫡更是九死一生!瑾华不知道胤祀以后会怎么样去走自己的人生路,但作为额娘,她能做的,就是让胤祀以后的路能宽一些。
她在书房有些焦躁地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胤祀却以为是额娘知道了承乾宫的消息,不高兴了。
他轻敲了一下门,说道:额娘,儿子可以进来吗?瑾华停下脚步,亲自去开门,问道:今天怎么没有出去玩?说着拉着胤祀的手进来书房。
额娘,您没事吧?胤祀仰着脸,担心地看向瑾华。
瑾华心中暖暖的,她笑着说道:额娘没事,额娘只是在想,胤祀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既然胤祀过来了,她便想顺水推舟问问胤祀有没有对未来的想法,她也好对症下药。
胤祀坐在临窗小榻上,努力将自己的小胖腿盘起来,他说道:额娘怎么突然问儿子这个?瑾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额娘是觉得,胤祀这么聪明的孩子,可能会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想法,额娘手中有些银钱,也有些人脉,想着,若你需要,额娘可以慢慢将他们给你。
胤祀越过小几,抱住瑾华:额娘,您对儿子真好!瑾华回报住胤祀,这孩子稍稍懂事后,就说自己长大了,不让随便抱了。
这次难得主动,瑾华趁机在他的头上褥了一把。
胤祀从瑾华怀中推出,不满道:额娘!声音甜甜的,他自己都有些怀疑声音是不是他发出来的了。
此时,他也知道,自己满宫里听八卦是矫枉过正了,他为了让自己不被人看出破绽,小心行事是好的,但他忘了,宫里的孩子是没有什么童年的,他想,他也该让自己慢慢成长起来了。
额娘,儿子现在还没有想好将来要做什么。
胤祀胖手托着自己的脸,胖脸纠结,额娘,儿子要好好想想。
他是真的要好好想想,也在认真思考,瑾华却被他萌到了,她放柔声音,说道:别急,你还小,可以慢慢想,而且,也没人说不可以更改啊,你可以先想想现在最想做的事情,然后再往下想。
她摸摸儿子的头,说道:你慢慢想,额娘先去处理些宫务,想好了,就来告诉额娘,额娘跟你一块儿参详。
胤祀点点头应下,起身行礼送瑾华离开书房。
瑾华出了书房,来到正厅,开始处理永寿宫的宫务,她制定了一套规章制度,永寿宫的宫人都按这个规章制度来,出了错就找负责的人问责,如今这规章制度实行得很好。
瑾华做的基本就是过一遍永寿宫的收入支出和人员安排,很多事情,她都放权给高洋他们,她不希望自己的所有时间都被宫务占据。
索性高洋他们个个能干,永寿宫上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承乾宫中,自从佟淑敏搬走后,佟淑毓觉得呼吸之间,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阿玛额娘已经知道佟淑敏有孕封嫔的事情了,额娘正递牌子想进宫呢。
原本她不想见的,墨香劝她,说还是要让母亲辖制一下佟淑敏的,毕竟她们是亲姐妹,在别人眼里是一体的,若佟淑毓真不知好歹,得罪了人,她怕是也要受牵连。
佟淑毓一想也是,她与瑾华默契地将后宫的不正之气压下去,可是费了一番心力的,可不能因为佟淑敏就打破了这平衡。
这后宫不满风平浪静过日子的人多得是,以佟淑敏的心性,还真有可能被人挑唆着闹事。
于是,当佟夫人兴高采烈进宫,看望即将有子傍身的女儿时,迎接她的是兜头的一盆冷水。
听了女儿的讲述,佟夫人的心沉了沉,她有些不敢置信,说道:淑敏在家的时候,乖巧伶俐,很是听话,怎么感觉你说的人不是淑敏呢?佟淑毓也不生气,只说了一句:她已经封嫔搬出去了,如今是启祥宫主位,她生的孩子,是可以自己抚养的。
她没有说,是她自己故意与康熙置气,康熙话赶话封了佟淑敏的。
果然,佟夫人脸色都不好了,她巴巴地说服女儿接受庶妹进宫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庶女生个孩子,好养在女儿膝下,让女儿有个依靠。
若不是如此,她怎么会这么积极促成此事,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添堵吗?佟淑毓看着佟夫人的脸色不好,心中也有些不忍,便说道:额娘,女儿已经有了胤禛,不会再养别的孩子,胤禛就是我的孩子。
刚到门口的胤禛听了个正着,心中暖意流淌而过。
进去行完礼后,他恭敬地立在一旁,佟夫人看着已经成长为小少年的胤禛,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佟夫人还是跑了一趟启祥宫,不知道跟佟淑敏说了些什么,反正之后她就消停了下来。
佟淑毓不管她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消停,只要后宫安稳,她就没有意见。
在一点上,瑾华与佟淑毓是默契地达成共识的,她们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在宫中。
后宫安稳,她们护着的人才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