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野抬眸,望向对面那弯淡淡的月,以及淡月之下那个白发飘扬的男子。
两人的视线在月色之下无声交汇,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止。
上十万人栖身的草原,一阵静默无声,唯有风声呼呼,以及遥远的黑暗中,凄厉的狼嚎。
终于见面了!暮野也由衷的感叹。
这是一次期待良久的会面,连他都不清楚到底期待了多久!天下高手唯怕寂寞,他也是!宁王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暮野懒洋洋笑着说道,竟然会奇袭翰城,令暮野不得不佩服!早闻可汗征战多年没有败绩。
寒不敢轻视!百里寒的眸光再次从流霜苍白的脸上掠过,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在淡淡的月色下,酷美俊秀。
可汗,大战之前,寒有一事相商,希望可汗能答应!百里寒微笑着拍了拍手,身后的兵将闻声分开,一个骑着马儿的青衣女子露了出来。
一身简洁的青色衣裙,素净的瓜子脸,眉目清秀,正是昨日百里寒从麓川带回来的青儿。
此时,青儿眸光灼灼凝视着暮野,抵唤了一声:可汗!可汗,可认识这个女子?百里寒眉毛微挑,淡淡问道。
暮野明显地惊了一跳,他显然没想到青儿会在百里寒手中,当下有些气不从一处来,却不是冲着百里寒,而是对着青儿吼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被抓住了。
不是让你待在府中别出门吗?这些年,他对这个青儿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却因为她是崚国的公主,对她极是优待。
因为是他的原因,害了他的父皇母后,是以,心内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青儿听到暮野的斥责,眼圈一红,黑眸中很快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流霜望着那个青衣飘飘的女子,不知为何,觉得极是熟悉,只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百里寒冷眼望着暮野,笑道:可汗言重了,这位姑娘可不是乱跑,而是到山巅去为某个男子求取圣水,希望保他平安的!说罢,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微笑着道,这便是她千辛万苦几乎摔死冻死求来的圣水,不知可汗可否愿意饮上一口!这可是令夫人的一番心意!说罢,手一扬,那葫芦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向暮野飞去。
暮野却是不接,伸手用刀鞘一拨,葫芦便改变了方向,跌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我暮野从来战无不胜,何须圣水保佑!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突然出现的事件,令他有些烦躁。
青儿眸中的水雾,此时终于凝结成滚动的泪水,纷坠如雨。
这位姑娘据说是可汗的侍妾,不知可汗可愿意和寒交换人质?百里寒轻描淡写地说道,极力不去看流霜的玉脸。
心中发誓,今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先将她救出来。
否则,一会双方兵将交战,刀剑无眼,他害怕流霜会被误伤。
换人?暮野鹰眸一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你是要换流霜吗?虽然以前她是你的王妃,但是,现在她是我看上的女人。
我不会换的!哦?百里寒眉毛一挑,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内却一痛,他看上的女人?这个霸道的暮野!身后不远处的青儿闻言泪水落的更欢了,虽然她极力压抑着哭声,但是,那呜咽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流霜心内一阵绞痛,这个女子,为何这般熟悉呢?而暮野,为何要这么对这个女子?再看到百里寒淡漠清冷的神色,心内更是难受。
他对暮野的话,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呢!既是如此,何必要换她呢?暮野听到青儿的哭泣声,极是心烦,淡淡说道:哭什么,不换你,以后会救你的!百里寒淡淡望着暮野,他知道,暮野显然对这个女子也是有感情的,此时此刻,有些激动。
这就对了,他本就是令他心乱的。
他没有把握赢了暮野,只有令他心神烦乱,才可以出奇制胜。
他伸手,拿下挂在腰间的宝剑,淡笑着以优雅动人的姿势缓缓拔出。
宝剑出鞘,刹那间,冷光四溢,百里寒的剑,也和他的人一样,雅而秀挺。
长剑反射着月色,映亮了他的黑眸,眸光清冽如冰。
月色朦胧极了,也美丽极了,但是没有人去注意月色,人们的视线胶在月色笼罩下的那个白发男子身上,因为,他夺了月光的风采。
一头银发在月色下飘动,冷峻的面容虽然有些憔悴,但丝毫无损于他的俊美。
他身形忽然微微晃动,从马上飞跃而下,风一般在枯黄的草上飘过,发丝瀑布一般在身后飘扬,他就那样御风而来,好似月宫里的神一般,凝立在暮野前方两丈开外。
玥国宁王百里寒单独请战武艺名动天下的可汗暮野!百里寒悠悠举起宝剑,神色淡淡地说道,似乎,他不是在请战,而是在邀请对方喝茶一般。
天漠国的兵将忍不住抽了一口气,他们都听说过玥国宁王的名头,知道他是如何如何的厉害。
但是,他们再也没想到,在两军交战之时,他会单独挑战他们的可汗暮野。
不过,这一战却是他们极其期待的,毕竟,这样的高手对决,不是任何时候想看就能看到的。
放眼当今江湖,有几位绝世高手,有的驰骋天下,有的居于深宫,有的神秘不知踪迹。
他们从未看过他们真正交手。
而今夜,他们终于要看到百里寒冰,暮野流光中的百里寒和暮野的交手了,心中怎能不激动,不免都期望暮野能答应下来。
几乎都忘记了这是在两军交战之时。
流霜痴了一般望着不远处那抹淡淡的身影,只觉得心中好似惊雷一般滚过,又好似绵绵的潮水涌过。
她尚没有从他白发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他便再次将她惊呆了。
单独挑战?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她是见识过暮野的厉害的。
暮野起先是一愣,因为他没想到百里寒会单独挑战他,但是,随即便心中释然了。
他手中,有他昔日的王妃,他怎会放过他?当下微笑着轻抚着流霜的发丝,淡淡说道:我去去就来!语气温柔而宠溺。
流霜被他的抚触惊醒,刹那间脸色愈发苍白,她蓦然伸手抓住了暮野的衣。
眼神凄楚地望向他:你们,可不可以不打?她的语气惊惶,声音很轻,但是,还是随风送入了百里寒的耳中。
看到暮野的抚触,看到流霜的惊惶,百里寒的脸色愈发冷冽,唇角含着笑,眸中却涌过凄楚寒酷的光芒。
她是在担心着暮野吗?她和暮野为何会那般亲密?如果,如果她觉得跟着暮野幸福,那么他还有必要带她走吗?笑容一凝,他知道此时自己和暮野一样,心内再也不能静下来了。
不打?暮野开心地笑道:你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吧,吩咐暮夕夕照顾流霜的安危。
身形一展,如同黑色大鸟一般,翩然降落在百里寒的面前,缓缓拔出了手中的宝刀。
暮野的宝刀,即使是出鞘,也是乌黑的,不似通常兵刃一般闪着寒光,月色照上去,却仿佛被刀身湮灭一般。
但是,刀意却是有的,刀一出鞘,百里寒便感到了冰冷的寒意弥漫开来。
如若寒打赢了可汗,还请可汗答应换人!百里寒淡淡说道。
暮野狂放地一笑,眯眼道:好,你是永远不可能赢我的,我答应你又何妨!百里寒闻言,刹那间,心忽然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沉重……他在期待,期待这一战。
因为这一战,关系着流霜是否能够回到他身边。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会期待一场战斗。
他从来不喜欢与人动武,但是,今夜这一战,他不仅要战,而且必须要赢。
两人虽然仰慕已久,但是,却从来不曾真正过招,甚至也不曾亲眼见过对方出招。
这接下来的一战,无疑是最残酷的一战。
天色似乎有些阴沉了,明月的光芒忽然一黯,就在此时,暮野出招了。
暮野出招,绝不含糊,乌黑的刀影好似排山倒海一般滚滚袭向百里寒,就连空气里,也想起嘶嘶的破风之声。
暮野一出手,似乎就连周围的空气都烧着了。
流霜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几乎不敢去看。
这凌厉的攻势,百里寒能挡住吗?就在此时,百里寒出招了。
这一剑斜斜而出,寒光冷冷,那样轻飘,那样飘逸,就那样刺入暮野的刀影里,似乎是一片雁翎划过千山寒影,又似是一浆搅动了万里烟水。
而他,寒衣飘动,身形飘飘,竟形如烟水。
流霜望着百里寒那把剑,还有他的人。
她从来没有看过他和人真正交手,那一次,赤凤刺杀他时,他出手了,但也仅仅一招,便废掉了赤凤的胳膊。
那一招太快,她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到他是如何出招的。
这一次,流霜真的看到了百里寒出手。
这一刻,不仅仅是流霜,所有人都惊叹,原来打斗,也可以这般——这般好看。
如果,他穿上白衣衫袍,衣袂飘飘间,恐怕更是迷人。
可是,这一剑,能挡住暮野那雷霆攻势吗?流霜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暮夕夕紧紧抓住了她的肩,她早已拍马抢了出去。
而惊呼声,已经不知不觉从她口中喊了出来。
一切只是在瞬息之间,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百里寒的剑挡住了暮野的刀,两人都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谁都看到了百里寒那一招轻飘之剑的风骨,底下兵将们不禁出声赞呼。
暮野和百里寒凝神相望,脸色都较之方才稍稍白了一下。
彼此眸中再也没有了起先的轻视之意,却分明陡起敬意。
以暮野之能,天下英雄,几乎个个轻视,自从和东方流光交手后,他便收起了轻视之心,这次和百里寒交手,便彻底再不敢大言不惭了。
哈哈,痛快!暮野一边喊着,一边纵身跃起,两人再次战在了一起。
百里寒长剑不断击下,剑光如雪片纷坠,如同流云舒卷,飘逸凌厉。
而他的人,也飘飘若仙,潇洒脱俗的很。
好帅啊!流霜身后,曾经服侍她的一个侍女情不自禁脱口说道。
其他侍女慌忙连连点头附和,确实是帅!百里寒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赞叹,出剑的同时,还抽出闲暇向这边微微点了点头。
那侍女即刻脸红心跳,羞怯地低下了头。
流霜唇边隐隐浮起一抹笑意,心内竟微微升起一丝淡淡的骄傲之感,是为了百里寒而骄傲。
他是她的,呃,应该说曾经是她的夫君。
只是,如今却不是了。
见他向那侍女点头微笑,心中又淡淡涌上来一丝酸酸的惆怅之感。
纵然是恨他,这一刻,她是真心佩服他的。
只是,心内,还是为他担心,他能够胜过暮野吗?暮野只觉得冰冷的寒意不断袭来,他双手握刀,以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不断攻击。
一个剑光闪闪,一个刀影黯淡。
无所顾忌的奔腾之刀对上了绵绵不绝的飘逸之剑。
也不知战了多久,就在人们以为这一战要永无止境地战下去时,天空忽然有些阴沉,冷月钻到了云里,草地上激战的两个人影模糊的好似烟云,再也看不清楚了。
只听得呼呼的剑声,和闪闪的寒光。
流霜的心好似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不断疯狂地撞动着,似乎要从囚着它的笼子里跳出来。
看不见,怎么办?她担心的要死。
她隐约听到一声轻微的脆响,紧接着又听到低低的痛呼声,那声音极其细微,就好似风吹草叶的声音。
但是,她就是听到了。
不知为何,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脸颊上缓缓滑落,她不可抑制地哭了。
她直觉地感到这一战已经结束,而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她从马上轻轻地跃了下来,缓步向前方走去,而暮夕夕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竟然纤手颤抖着,没有顾得上去拉住流霜。
走了没几步,云层终于散开,月亮好似一个极有教养的千金小姐,轻轻移动着她的莲步,从云层里露出了那张皎洁的脸,将清光重新洒在了地上。
似乎是要弥补方才瞬间的黑暗,月色明亮的耀眼,皎洁的动人。
将它周围的星星衬得黯淡无光。
流霜睁大朦胧的泪眼,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情况,她忽然捂住了嘴,才能将压抑的惊呼声掩住。
月色之下,草地之上,清光笼罩。
百里寒和暮野错身站立着,如同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从流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一战果然是结束了,但是,是谁赢了呢?百里寒他没事吧?他应该不会有事吧?还有暮野……流霜此时却是没有心思去顾暮野了。
这一次她清楚地发现,纵然百里寒曾经是那样的对她,纵然他扮成野人强迫了她,纵然她心里恨着他,但是,她还是不希望他死。
她觉得他若是死了,她就没有活下去的意思了。
是啊,不能爱他,就连恨他也不能,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一刻,流霜有些万念俱灰,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到他们面前的,她只觉得自己走的真是太慢太慢了。
她的腿软的无力!有两个女子疾步冲了过去,比她还要快。
她隐隐看到是暮夕夕和代眉妩,她们越过了她,冲到了那两个人面前。
就连对面的那个女子也缓缓挪了过去。
不过,她们似乎关心的都是暮野。
可汗,你没事吧?七嘴八舌的声音问道。
流霜终于走到了他们面前,看清了眼前的状况。
百里寒的剑指在了暮野的咽喉之处,那么有力,那么凌厉,好似随时都能割破暮野的咽喉。
流霜的心瞬间好似翻腾的海,终于迎来了风平浪静的一刻。
是他赢了。
但是紧接着,她的心,便再次提了起来,她看到百里寒的右肋下,有血慢慢渗了出来。
他受伤了,而暮野,却没有受伤。
此时的暮野,也尚在震惊之中,倒不是因为自己输了,觉得震惊。
而是,方才那一刀,百里寒明明可以躲过,但是,他并没有躲开,拼着受了他一刀,也要赢他!为什么?暮野眯眼低低问道,就是为了她吗?暮野指着流霜问道。
百里寒忽然邪魅地一笑,望了一眼流霜,眸中寒意冷冽:不是,她还不配!我只是要赢你!不过,顺便把她带回去也是好的。
可汗,别忘了你的承诺!暮野霸气地一笑,道:我暮野是输得起放的下的,自然会遵守承诺。
她可以跟你走,但是,你以为接下来的战争,你们还能走的了吗?你已经受了伤!百里寒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在月色下,如同一朵初绽的花。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冷漠待她百里寒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在月色下,如同一朵初绽的花。
旷远空阔的风越过重重盔甲徐徐吹来,百里寒静静而立,唇边那抹优雅至极的笑容彻底掩住了心底的苦涩。
他挑起了挑眉,郑重道:寒虽已伤,依旧期待接下来与可汗的大战。
得于可汗一战,寒自感幸甚,纵是一败,亦不悔。
右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也不敢去瞧到底伤的多重,但是,他却明显地感到力气在消失。
指着暮野的剑尖在微微颤抖着,此时,纵然是他用剑指着暮野,却也没有力气杀他了。
手臂缓缓坠落下来,他一点一点地将剑插入鞘内,淡笑着道:可汗,青儿夫人就交给你了。
说罢,左手捂着伤口,右手一把抓住了流霜的玉手,迈着急促的脚步离去,他还是害怕暮野反悔的。
他的大手覆上来的那一刻,冰凉的触感将流霜从怔愣中惊醒,方才她一直在凝视百里寒的右肋,纵是厚重的盔甲也掩不住流淌的鲜血,那伤口该是多么的严重啊!而他,只是不在意地微微蹙了蹙眉。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狠狠扎了一下,带来一阵难以承受的痛。
谁让你救我的?凭什么你以为我会跟你走?流霜一把甩开百里寒的手,不可抑制地喊了出来。
她一向是温婉的,很少发脾气,她不知,这一刻,自己的气恼是从何而来!只是,看到他那触目惊心的伤,她就是想发脾气。
他和她没有关系了,不是吗?他爱受伤就让他受去,管她什么事!百里寒惊异地回首,今夜第一次近距离地正视流霜的脸。
月色朦胧、清冽、美好。
笼在月光下的那张脸也是那样的美好,只是不再那样恬静淡然,笼着浓浓的怒意。
就连那双一向沉静清澈的黑眸中,也隐有愤怒的火花在闪动。
记忆中,她似乎很少失态,而这一次的失态,是为了她吗?百里寒忽然心情渐好,就连伤口的疼痛也似乎弱了些。
他多想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永不放开。
只是,他不能。
心尖处一阵抽疼,比之伤口还要疼的厉害。
他忽然勾唇扯出一抹轻狂冰冷的笑意:救你?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我已经说了你不配!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是本王王妃的女人,沦落到最别人的侍妾。
说罢,伸手一带,无情地将流霜带到了他的怀里。
流霜望着百里寒冷漠轻狂的脸,心中忽然一痛,他为何总是会这么看她,为何要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也无妨,她早就不奢望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了。
慢走!暮野忽然出声大喊。
百里寒冷眸一眯,回首绽出一抹迷人的笑意,道:怎么,可汗要反悔?暮野冷着一张脸走到百里寒面前,语气冰冷地说道:如若你仍旧这样待她,我不介意反悔。
说罢,不看百里寒,柔声对流霜道:你等着,我早晚会再把你就回来的······只是他的话却没有得到流霜的回应,被拽到百里寒身边的流霜正在低头为百里寒包扎,细白的脖颈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柔腻的光。
衣风吹拂,白裙舞动,如同白莲摇曳,极是美丽。
她却毫不吝惜地低头,一把将裙摆撕下来一大片,隔着厚厚的盔甲,一圈圈缠在百里寒的腰上,暂时止住了不断流出来的血。
暮野的后半句话顿住被噎住了,本来灿若寒星的眸刹那间黯淡了下来。
你是---霜公主么?一道清悦犹疑的声音忽然想起。
流霜的心忽然一震,这个称呼她已经十年没听到了。
没想到,今夜,在这个战场之上,居然有人喊他霜公主!是谁流霜诧异地抬头,这才发现喊她的是那个站在暮野身边的青衣女子,月色下,她一脸的泪光,双眸中却闪耀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今夜,流霜的注意力起先一直在百里寒和暮野的决斗上,此时又转移到百里寒的伤口上,根本没有去细细打量这个看上去有些熟悉的女子。
此时,颦眉细看,这张苍白的瓜子脸,温柔修理的眉目依稀和十年前那个被暮野掳走的侍女青儿的脸重合了。
流霜再也没有想到青儿还活着,望着青儿那微笑的惊喜交加的脸,刹那间,她感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午后。
一片红艳艳的花丛里,青儿拉着她的手在拼命奔跑。
生死关头,这个侍女一直在护着她,如同自己的亲生姐姐。
青儿!青儿!流霜悲喜交加地喊着,几欲就要扑过去了。
但是腕上一紧,确是百里寒的手紧紧攥住了她。
跟我回去!百里寒冷声在她耳边说道。
一使眼色,前来接应的将士早将流霜接了过去,强行驾着离去。
百里寒也在将士搀扶下,走向了自己的阵前。
百里寒,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是我失散多年的侍女!流霜双眸含泪,愤恨地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把握救她过来。
何况,这是在战场上,你们没有叙旧情的时间。
如果你想见他,就祈祷我赢了这场战争吧!百里寒冷酷地说道。
她早已从段轻痕口中得知了流霜的真实身份,却不想那个青儿竟是流霜的侍女。
但是,青儿是用来换流霜的,他若要带回来,就算是违背了方才的诺言,那是绝不可能的。
何况,他不知道暮野知道了流霜的真实身份会怎么做。
毕竟当年的崚国旧事,他也是有份的。
所以,他只能在第一时间将流霜带回来。
暮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却见流霜已经在崚国兵将的护卫下远去。
他忽然转身,没有入鞘的刀架在了青儿细嫩的脖颈上,他眸中闪过犀利的锐色,冷声问道:你为什么叫他公主,你不是公主吗?青儿凝视着暮野,注视着他眸中渗人的寒意。
清眸中刹那间泪光闪耀,她悠悠地淡淡地道:暮野,我并不是公主。
其实我早在十年前,就想告诉你了,但是,又怕告诉你后,你会杀了我。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这个公主身份不杀我的。
我其实不怕死,但是自从爱上了你,我就开始怕了,我不想离开你,永远都不会实现奢望。
所以,你杀了我吧,我已经见到公主安安稳稳地活着,已经够了。
刀锋的寒光,映着她的眉睫,只要暮野的手微微颤动一下,就有可能划破她的脸。
但是,她却含笑望着他,轻眸如寒星般清凉,毫不惧怕地望着他。
暮野的手缓缓松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真诚的情话,纵然是那么多的女人,说过喜欢他,爱他,他都是一笑置之。
他并不相信她们的话,但是眼前的女子的话,她却莫名的相信了。
因为,她眼中的真诚是那样的明显,竟让他狠不下心来杀她。
这个他一直忽略的女子,竟然也有如此坚强的一面。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刀,冷声道:我不会杀你的。
杀了你,霜会难过的。
说罢,转首对暮夕夕道:夕夕,带她回去。
暮夕夕带着青儿回到了天漠国的队伍之中。
风忽然变得凛冽起来,夜色阴暗如幽深的海,弯月依旧是洒着默默地清辉,此时看在人眼中,却冷锐如刀锋闪耀。
人们都知道,残酷的战争即将开始。
不管百里寒和暮野是如何相互敬服,这场大战都是不可避免的。
大战前的一刻,气氛是那样凝重,那样压抑,令人的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就在这最压抑的时候,双方战旗一挥,战鼓忽然同时擂响了,双方原本静止不动的兵将在这一刹那都动了起来,双军轰然对峙。
一时间厮杀声响起,剑光刀光闪烁,强弩劲剑漫天飞舞。
银甲闪亮的玥军和黑甲脉脉的天漠国军队站在了一起,就好似白云遇到了乌云,两下交融在一起,扭打着,撕扯着。
流霜呆呆坐在崚国队伍后面的马上,没有流箭飞来,相对还是安全的。
身边还有一个一身银甲的将士在守护着她,好似是百里寒的一个副将,说是叫铜手。
流霜本不想看战场,但是,哪些剑光血影还是不断地在眼前闪耀。
她也不想听,可是那些哀号声,还是不断地送入耳中。
这就是战争,何其残酷,却又无法避免。
国与国之间,其实就如同人与人之间。
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起了争端,然后便诉诸与武力。
不同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伤害毕竟是小的,可是国与国之间,受害的便不止几个人了。
这一次,流霜比上次看到战争冷静了些,但是她心中依旧是难受至极的,如果,如果天下和平该多好啊!有时候打是为了不打,战是为了不战!耳畔忽然想起一道清澈的声音。
流霜回首,百里寒在张佐李佑的护卫下,躺在一个担架上。
他的伤口已经被军医敷药包扎过了,想来伤的不算太严重,这个时候,还有工夫来找流霜。
负责保护她的铜手,在看到百里寒的一瞬,眸光似有笑意闪过。
百里寒感受到了,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他想,他算是在自己兄弟面前威风扫地了。
两军对峙打得正酣,翰城的城门忽然洞开,数千上万的天漠国兵将从城门冲出,和玥军站在了一起,百里寒早料到了暮野不会讲所有兵力都带去攻打崚国,是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百里寒本来带了五万兵将,前方有三万兵将在和暮野的四万兵将厮杀,留了两万准备随时应对城内冲出来的兵将。
刹那间,两万兵将和城内涌出来的兵将战在了一起。
护卫流霜的铜手剑眉一凝,似是有些担忧。
毕竟,他们的兵将带的并不多。
百里寒抬头看了看天色,淡淡说道:你放心,他是一定会来的。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流霜知道百里寒指的是援兵,这个时候,能够出兵支援的,应当是师兄无疑了。
原来,他们早就联手了,也怪不得百里寒会如此自信。
就在此时,西边的夜空中一道烟花突然冲天乍起,紧接着崚国兵将如同海潮般涌了上来,将战团紧紧围住。
暮野本来如同狼入羊群,百里寒受了伤,已然没有人能的制得住他。
百里寒的那帮副将武艺虽高,但是和暮野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此时,几个人围攻暮野正感吃力。
忽然,一道蓝衫从无数个酣战的兵将头顶飘然而来,黑发飘飘,蓝衣飘荡,正是段轻痕。
他一把锐利的剑,穿过无数闪烁的剑光,堪堪架住了暮野的刀锋,修眉微挑,唇边荡起一抹俊雅温润的笑意:可汗,我们又见面了!刀光剑影中,段轻痕的面容是那样俊美文雅,束发的蓝色飘带纷飞着,带着些许飘逸的迷离。
他的唇边含着温情脉脉优雅淡定的笑意,但是,他手下的剑,确实冷到极点的潇洒和凌厉。
本来围攻暮野的几个副将,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方才被暮野已经逼得几乎失了阵脚了。
暮野黑眸一凌,见到段轻痕,却并不觉得多么意外,他冷声道:东方流光,你果然和百里寒勾结在一起了。
什么叫勾结?可汗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只是联手而已。
段轻痕一边淡淡说着,手中的剑确实丝毫没有一丝懈怠,如流水般的剑招,绵绵不绝地向暮野刺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善变如他周遭尽是呼呼风声,兵刃磕碰声,还有惨叫闷呼声。
段情痕好似听不见看不到一般,沉浸在和暮野的决斗之中。
太子剑法如此高超,本王很是佩服!暮野一边酣战,一边不忘夸赞段情痕的剑法。
今日这一战打的痛快,令他碰见了两个平生难以遇到的对手,真是快哉。
段轻痕一剑挑开暮野斜斜砍过来的一刀,淡笑道:彼此彼此,可汗的刀法也是举世无双啊!段轻痕是真心夸赞,暮野的刀法不仅霸气澎湃而且诡异多变,大开大合间,也有着说不出的犀利。
两人酣战几百招,依旧不分胜负,而 他们周围的战场上,人是越来越少了。
冷月挂在天边,依旧是那么清冷和高洁,只是透过了血色去看,会觉得月亮似乎也沾染了一抹绯红。
时间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
谁也不知道这一战将持续多久,而最终的胜利,又将属于哪一方。
酣战多时,双方各有伤亡。
但是很明显,此时的战况,对于漠国是不利的。
段轻痕带来的兵将团团围住了战团,如今正不断地缩小包围圈。
可汗,如今的形势你是赢不了的,还是及早停战吧。
否则这样下去,只会使双方的伤亡愈加严重!段轻痕逼退暮野一招,淡淡说道。
其实暮野心中清楚,再这样打下去,天漠国的兵将只能是越来越少。
常年征战,他从来不曾尝试过败绩,所以,对于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感受并不真切。
而这一次,暮野深切地感到了恐慌。
也是第一次,他开始深刻思考,战争,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难道,真的如流霜所言,那么多人的鲜血,换来的只是他的一己私欲?但是,要他认输停战,他还是不甘心就此失败。
不甘心!暮野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隐有启明星在闪烁,黎明马上就要到了。
而这里,却又有很多人倒下了,再也看不到新升起的太阳了。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就此服输!他伸手从衣襟处,拿出来一个小小的弹丸,轻轻一弹,刹那间,一道璀璨的七色光划破了灰蒙蒙的夜空,绚烂而美丽的在头顶上空炸开。
是琉璃弹,是报信的琉璃弹!段轻痕一惊,飘身后退,难道暮野还有后援?正在惊异间,从翰城西方遥远的村子里,似有奔腾之声响起。
段轻痕眯眼瞧去,只见一支军队奔了过来,人数似乎并不算多。
但是,光听一听来势,便知道这是一对精兵,可以以一当十的精兵。
原来,暮野还有这么一支隐藏的军队。
这支军队确实是暮野的兵将,是一支隐藏的队伍,是暮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队伍。
这支军队一直很隐秘,平时,都是隐在山林里,就连他的左右将军也是不知道的。
今夜,暮野不得已将这个杀手锏抛出,来挽救于他不利的战局。
同样的,躺在担架上的百里寒心内也是一惊,他也不曾想到暮野竟还有这么一支隐藏的军队。
这一队兵士还没有奔过来,天漠国将士的士气便忽然鼓了起来,勇猛异常。
然而,这支队伍还没有奔到战场,就被另一支突如其来的军队截住了。
那也是人数不多的一支军队,但是,却也是训练有素的。
而且,可以看出,其中每一个兵将都是高手。
两军相逢,顿时厮杀在一起。
夜色渐渐褪去,东方显示出了鱼肚白,一道黑影,忽然冒了出来,直奔战团。
那道黑影,颀长,矫健,迅疾,宛若大鹏展翅般窜纵而起,双足在激战的人群上方轻点而过,好似姿势优美的海鸥,踏过了汹涌的海浪。
那人面上,带着一个面具,一个鬼气森森的面具,黑袍飘展间,就好似地府的勾魂使者,带着一股酷冷的杀伐之意。
秋水绝到了。
他终于战胜了心底对东方流光的恨意,前来援助。
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一队援兵,便是秋水绝带来的。
段轻痕望着滑翔而来的秋水绝,一抹璀璨的笑意在唇边漾开,这是一抹真心的笑。
他好似看到了多年前,和他把酒祝东风的兄弟回来了。
暮野望了望眼前的战况,知道今日大势已去,脸色顿时有些灰白。
他是真的败了,这一刻,心头涌上来的是一种沧桑般的感觉。
当一开始知道玥国竟然和崚国联手时,他就隐有不好的预感,耳畔忽然响起那一次流霜在他面前和她辩论的话。
古今治乱兴衰,讲究的是顺势而为,如今,百姓向往的是安宁和平的生活。
而你却要挑起大战,置万民于水火之中,这便是违了民心。
逆了天意,违了民心,你觉得你能够成功吗?他从来不信什么天意,但是他信民心。
或许真的如同流霜所言,他是违了民心。
他一向并不看好玥国和崚国的军队,经历了这一战,他发现,就算是绵羊也能变成猛虎的。
玥国崚国的军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孱弱,要一统天下,当真时机未到,不能急于一时。
东方流光,本王认输!暮野朗声大笑,而后眯眼说道。
虽然眼前的失败令他极是挫败,但是他暮野还不是输不起的。
停战的鼓声响了起来,激战的并将们顿时停止了酣战,偌大的战场忽然变得寂静无声,只闻鼓声空旷地响着。
可汗既然服输,那么就请签订三国互不侵犯的条约。
东方流光郑重说道。
这是他当初和玥国联手的目的,就是要迫的暮野签订永不侵犯的条约,这也是今夜这一战的目的,这一战牺牲了这么多的将士,为的就是换来天下的和平。
东方流光闭上眼睛,只觉得心底凄凉至极。
暮野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在此时,忽听得砰地一声巨响,微明的天空里爆出一朵诺大的烟花,明亮刺目,浓浓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流霜一惊,望着那散落的白雾,她很快知道这不是信号弹。
而是,毒药!是谁,竟然借用信号弹下毒!流霜敏感地察觉到,那个隐在代眉妩身后的下毒高手就要出现了。
白雾渐渐扩散过来,兵将们来不及屏住呼吸便着了道,一个个毫无预警地软倒在地。
流霜心中一凌,从背后药囊中拿出云梦花的粉末,放在鼻端嗅了嗅,道:白雾有毒,这个能解。
说罢,将药粉递给身畔的铜手,道你能把它也装到信号弹里面吗?铜手点头,利索地找来几个信号弹,将云梦花的药粉填充到信号弹里面。
诺大的战场上,因为那白雾弹的出现刹那间由人声鼎沸变的静寂无声了。
功力弱的已经软倒在地,功力高的都在屏息排毒。
无声的战场上,忽然有一个人大笑着站了起来。
天色已经亮了,他身穿黑白两色的袍子,人们都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或者,他一直都隐在军中的,只是没有人注意罢了。
他迈步走过软倒在地的兵士,微笑着道:哎呀,真不好玩,这么容易就倒了!他踏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兵将,就好似踏着一地落花一般,潇洒飘逸地慢慢走到了流霜和百里寒面前。
宁王爷,这便是你的王妃吧!那人邪魅的桃花眼在流霜脸上流转一圈,轻飘飘地说道。
百里寒冷哼一声,一双黑眸愈发寒冽起来。
流霜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一身怪异的打扮,衬得他整个人有些怪异。
这个人,就是代眉妩身后的那个施毒高手了,不想竟是这样年轻的一个男子。
这和她想象的恶人有些天壤之别。
流霜心里,还是以为恶人便是生有恶相的,不想这个人容貌倒是生的极其俊美,只是浑身山下充斥着一股邪魅之气,令人很不舒服。
老天真是不公平,对于这样一个歹毒的恶人,竟也给了他这么一副好容貌。
怎么,白王妃,在下生的还算可以吧!无色话音未落,只听的嘡啷一声,百里寒手中的宝剑已经出鞘。
冷冷看了他一眼,拿出一块白绢开始擦拭宝剑。
无色!你到底要做什么?百里寒凝眉问道,声音极其幽冷。
无色转首看向百里寒,微笑着道:宁王爷,你倒真是一个痴情种啊。
想来是用了我说的那个法子了吧,瞧这一头白发,就连我也看着心疼呢铜手闻言,右手早已经放到了剑柄上,冷声道:你敢对王爷不敬?百里寒示意铜手不要发怒,然后冷冷瞧了无色一眼,黑眸中全是警告。
原来---王妃---还不知---无色自然知道百里寒是在警告什么,看来百里寒是没有把解毒真相告诉他的王妃。
无色,你最好马上消失,否则---百里寒冷眸一眯,周身寒意凛冽。
他曾经放过无色一次,为了换取就流霜的方法。
这一次,如若不是受了伤,他是绝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无色感受到百里寒的杀意,退了两步,叹道:真是好人没好报啊,你应该感激我才是啊!他环视一周,淡笑着就要退去。
慢!流霜忽然站起身来,一双黑眸在朝雾里愈发清郁:你叫无色是吧。
我想问你,当初代眉妩所用的毒药是你给她的吗?无色倒是没想到流霜有胆量来质问他,当下邪邪一笑道:不错!那么,上次在崚军水源里下毒,也是你做的了?流霜凝眉问道。
不错!无色悠然答道,那语气和神情,倒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丰功伟绩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人?流霜冷声问道。
为什么?无色伸出修长的手指,邪魅地挑起一溜发,然后轻轻吹落,道: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那我告诉你,是好玩!好玩?流霜再也想不到,这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出于好玩。
你也很好玩!无色边说边要伸手去摸流霜的发丝。
忽然指尖一疼,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回首见百里寒淡淡坐在担架上,幽深的眸冷冽地望着他。
无色知道论武功,自己绝不是百里寒的对手,何况,这个女子看样子能解了他的毒,所以也不敢妄动。
我能为你诊脉吗?流霜忽然问道。
无色本来嬉笑的脸忽然沉了下来,黑眸中一道冷冽的寒光闪过。
不必了!说罢,转身飞跃而去。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金色的初生的太阳将光线洒在他飘忽的背影上,他的到来和离去就好似一场梦。
铜手终于将装有云梦花的琉璃弹做好,投到了天上。
刹那间,几道绚烂的烟花闪过,一阵阵淡淡的清雾洒落下来,和早晨的朝雾混合在一起,空气里飘荡着一缕缕淡淡的清香。
就好似云梦花的花瓣在空气中漂浮一般。
你要为他诊脉?我不是听错了吧?百里寒冷声道,黑眸中带着一丝讥诮之意凝视着流霜。
流霜心内一寒,不知为何,感觉到这次见到百里寒,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上次见面时,他对她是那样愧疚,要她原谅他,要她回到他身边。
扮作野人时,他都不曾这般讥诮冷漠地对待她。
如今的他,似乎又回到当初他们初见面时一样。
他还是那样冷漠,那样寒冽,对她,还是那样漠然。
为什么会这样?都说女子善变,男子也这般善变吗?响起方才他和无色的对话,流霜直视着百里寒问道:那个无色为什么要你感谢他?是不是和我有关的事情,为什么他说我还不知道?百里寒挑了挑眉,冷冷道:你自作多情了,我确实和他有过一笔交易,不过、、、和你是没有关系的!说罢,闭了眼睛不再理睬她。
流霜怔怔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秋水绝和段轻痕迎着阳光缓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