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他捧起她的脸,低低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有着抵制不住的悲喜,微带着一丝哽咽。
他抱着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着。
夜很静,沉默相拥的两个人只听到彼此间的心跳声。
此时的他们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想就这样拥抱着,直到永远。
不知过了多久,炉子上的药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流霜蓦然惊醒,用力的推开了百里寒的怀抱。
药熬好了,她还要端药去给代眉妩。
她只顾着享受自己的幸福了,她竟然忘了,代眉妩还在室内生死不明。
她失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百里寒的。
想到此,流霜充满了喜悦的心,顿时好似刺进了一根尖利的刺,猝然生出一种尖锐的疼痛。
她的背脊在这一瞬间变的极其僵直,她推开百里寒的怀抱,淡淡说道:皇上,请您放开手!百里寒感觉到她的僵硬和冷漠,心中升腾起的幸福的火苗顿时好似遭遇了一盆子冷水,霜,你怎么了?我不会放手的,这一次我再也不放开你了!他愈加紧紧拥抱着她,他再也不放开她了,他真怕她就是一个梦,他一放手,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我醒来时,我记起了一切,我想要马上去见你,可是却得到了你失踪的消息,你知道我多么着急吗?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霜,我再也不放开你了,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在她耳边喃喃说道。
流霜忍着心中的酸涩,淡淡说道:皇上,你的眉妃就在隔壁,她已经小产了,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到她的身边去。
代眉妩在这里?百里寒修眉一凝,黑眸中闪过不可思议的幽光,随即便猜想到是和无色有关系的。
流霜盯着他微凝的眉,淡淡问道:她流产了,你不伤心吗?你不去看看她吗?霜,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何要伤心?百里寒直视着流霜的眸,轻声说道:只有你…你才会让我伤心。
想起她那次小产,他心中依旧惊惧痛楚。
不是你的孩子?流霜惊异地挑眉。
是啊,我从来没碰过她,何来的孩子?百里寒注视着流霜的清眸,沉声说道。
霜,那时候,我是失了记忆的,虽然纳了她为妃,但是,却对她没有一丝感觉。
我知道自己的爱的人不是她,所以,我从来也没碰过她。
霜,你不会怪我纳了她为妃吧?!我……没有,你纳谁为妃,关我什么事。
她的脸微微红了,她的确是怪过他的。
但是,现在听到他说和代眉妩之间没有那种关系,心中顿时一松,她错怪他了。
那……是谁的孩子?流霜喃喃说道。
孩子是我的!无色一身黑衣站在那里,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一双妖艳的黑眸静静地望着他们。
无色,你说孩子是你的?流霜轻声问道。
是的,是我的孩子。
这是我和眉妩一起制定好的计谋,她怀了我的孩子,我给她弃情毒,让她如愿以偿成为百里寒的妃。
她带着我的孩子嫁给百里寒,若腹中孩儿是男孩,日后就是皇子,我希望他能成为未来的皇帝。
他不是不让我争夺天下吗,我偏要他的天下。
只是可惜,这个计划,竟然败在了一粒小小的丹药上。
无色恨恨说道,他真是自作自受,自己研制的药,坏了自己的计划。
流霜彻底无语了,她没想到,无色之所以放弃了帮助郑皇后,却原来是有了更好的计划。
她更没想到,无色自己没有机会争夺皇权,竟然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无色,你为何要夺皇权?百里寒凝眉问道,他还不知无色的身份。
寒,流霜扯了扯百里寒的袖子,轻声道:他是百里雪,是你的兄弟!我的兄弟,为何我从来不知还有一个兄弟?百里寒诧异地说道,这个消息与他而言,无疑是令他震惊的。
哈哈哈…无色忽然仰头大笑,那声音在夜色之中,分外凄凉。
你当然不知道了。
你贵为王爷,怎么会知道还有我这样一个兄弟!无色,你不要这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流霜看到无色的样子,心中也很难受,代眉妩怎么样了,我已经熬好了药,我端进去喂她吧。
流霜不愿看到他和百里寒之间针锋相对,慌忙分开话题道。
流霜,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你确实是一个好女子,她那样待你,你还肯救她。
不过,这药她已经用不着,她想最后见你们一面,进去吧。
无色极是艰涩地说道。
流霜望了百里寒一眼,道:我们去看看她吧。
不管代眉妩曾做过什么,如今,她都已经快要死了,她不想拒绝一个濒死之人的要求。
百里寒修眉微凝,良久也点了点头,两人携手向室内走去。
室内,烛火昏黄,代眉妩躺在床榻上,穿了一件纯白色轻纱制成的衣衫,看上去很是纯净。
只是她的脸,竟和她有衣衫一样,也是雪白。
她看到百里寒,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大眼中竟滚下两行热泪。
她望着这个清冷高贵的男子,心中碾过深深的痛楚,她就是不懂,为何,她就是得不到他的心。
百里寒望着她,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一双深沉的黑眸,望着代眉妩越发的深不可测。
我就要死了,你能告诉我,为何,为何你不爱我,却偏偏爱上她。
她那里比我美?代眉妩不甘地嘶声问道。
百里寒的脸隐在烛火的阴影里,听到代眉妩的话,他眉头微蹙,沉声道:代眉妩,假如你认为一个人若是容貌绝色倾城,便理所当然能得到幸福的话,你错了。
容貌永远不是一个人的全部,有了美的内涵,才配得到永远的幸福。
百里寒轻声说道,一双手却是更紧地握住了流霜的手。
一开始,他确实曾经迷恋过代眉妩的美貌,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可叹的是,到了现在,代眉妩依旧不知道自己败在何处。
代眉妩听到百里寒的话,她没有说话,脸上那抹才浮起的红晕瞬间消退,她的脸白的吓人。
寒,你能留下来单独陪我一会吗?虽然你不爱我,可是,我却是一直都爱着你的啊!她凄然说道,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眸,使她看上去愈加可怜。
不,我再也不放开她的手了。
百里寒冷声说道。
寒,你就答应她吧!流霜挣开百里寒的手道,不然,她会死不瞑目的。
我有些冷,去隔壁屋里取一件衣服。
流霜实在是不忍看代眉妩的惨状,何况一个将死之人,她这样的要求,并不算过分,怎么说,她也曾是百里寒的妃,而百里寒也是曾经喜欢她的。
流霜缓步退了出去,站在门外的无色也随着流霜,走了出去。
代眉妩望着消失在夜色之中的两个人,唇边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寒,我是绝不会让白流霜得到你的,我不甘心,哈哈哈哈……她疯狂地知道,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一直到消失。
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百里寒心中一寒,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慌忙冲出屋外,却已经不见了流霜和无色的身影。
遥遥看到他埋伏地屋外的侍卫都已经向前边的断崖处追了过去。
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冒了出来,直至头顶。
流霜,他心痛地喊着这个名字,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冷月挂在天边,将清冷的月光洒向山间,山间的草木在月色下如水银一般闪耀着美丽而神秘的光芒。
可是此时,谁也无心欣赏这样美妙的景色,他们的目光都凝视着断崖。
断崖处,无色勒着流霜的脖颈,着在悬崖边,山风将他们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那响声似乎能将每一个人的心撕碎。
段轻痕、秋水绝、百里冰和暮野也已经到了,其实他们和百里寒一直是兵分四路在寻找流霜的,京中搜了个遍,百里寒便到了山中搜索。
他们得到找到流霜的消息便匆忙赶来了,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无色,你不要乱来,你想要这个天下,我给你就是了!你千万不能伤害流霜。
百里寒深幽的眸中,绽出一抹冷冽的狠色。
他的拳头握紧,手心尽是冷汗。
不管无色是不是他的兄弟,他若是敢伤害流霜一根头发,他要他生不如死。
天下,我不稀罕!无色邪魅地笑道,一头黑发在月色下张扬地飞扬着。
他争夺这个天下,并不是他稀罕做什么皇帝,做皇帝哪里有他现在这样自由自在。
他之所以争夺皇权,是因为他心中不平,凭什么一样是皇子,他就要流落江湖?凭什么他就要和娘亲先生离后死别?无色,玥国若是不够,天漠国我也给你!暮野沉声说道,天下可以再夺回来,可是流霜若是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是啊,羽国也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她!秋水绝也高声说道,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流霜出事。
你们倒真是情深啊!无色冷声笑道,可惜你们的东西我不稀罕。
他们都不知道,他要的其实是亲情,可是他们都给不了他。
无色,流霜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杀她?你放了她吧!段轻痕沉声说道。
无色勒着流霜的手微微颤了颤,他们说的对,流霜确实没有什么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相反,她还帮过他,她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子,善良美丽聪慧。
可是,谁让她怀着百里寒的孩子呢?他恨百里寒,若不是那个所谓的父皇害怕他回宫和百里寒争夺皇位,或许他早就和他的母亲见面了。
母亲,多么美好多么亲切的称呼,在他的心里,这的确只是一个称呼,一个词语而已。
他没得到过一点母亲的爱,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就是母亲冰冷的尸体。
这叫他怎能不恨!流霜被无色勒得不能说话,她很怕,她不想死,她腹中还有两个孩儿,她绝对不能死。
可是此时的无色似乎有点疯癫,他亲眼看着他的母妃死去,今夜又看着代眉妩死去,而且,死去的,还有他未出的孩子。
他显然受了很大的刺激。
阿雪,不要做傻事!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了出来。
无色抬眸,看到夜色之中,白发白胡子的师父白亦青缓步而来,他站在那里,极其悲悯地望着他。
师父,你不要劝我了,我主意已定!师父,谢谢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阿雪只能来世再报答你了。
无色对于白亦青,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
毕竟,是他将他养大的,可是,他却要撇下他去了。
雪儿,你不要这样,当年的事情,都是父皇的错,和你和霜儿都没有关系啊!那些包围着悬崖的兵将忽然分开一条道,身穿明黄色宫服的百里浩缓步走了过来。
无色不可置信的扬眉,他没想到他会来。
百里浩望着站在悬崖边的无色,心中一阵悔恨。
当年,是他做错了。
他不该将让这个孩子流落宫外。
他没想到,这个在宫里一直相帮郑皇后对付他的崔总管,竟是他的皇儿百里雪。
怪不得,最后关头,他带了流霜,救了自己。
从这一点看,他还没有失了善心。
你肯这样求我,是为了她和她腹中你的皇孙吧。
无色勒紧流霜的脖颈,冷声道。
雪儿,父皇知道你恨我,父皇错了,你不能死。
雪儿,你放了霜儿,你还年轻,你们都不能死,是父皇该死,就让父皇去九泉之下向你的母妃赔罪吧。
百里浩说罢,忽然回身从身畔的侍卫身上抽出宝剑,向着自己胸口刺去。
无色大惊,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刺进了百里浩的胸膛,有鲜血漫了出来。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勒着流霜脖颈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父皇!父皇!……百里寒和百里冰冲了过去,扶住了即将倒地的百里浩。
段轻痕趁着无色怔愣的时机,飞身跃起,将流霜无色手中救了出来。
暮野纵身跃向悬崖,动作麻利地将无色擒了起来,恨声道:无色,你竟敢对流霜动手!霜儿,你没事吧!秋水绝走到流霜面前极是担忧地问道。
流霜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方才那种情形,她有些惊吓。
段轻痕不放心地将手掿在流霜腕上,感觉到流霜脉象稳定,这才松了一口气。
百里寒遥遥看到流霜无恙,心中安定,垂首问正在为父皇诊脉的白亦青,我父皇没事吧!伤势严重,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你父皇的心脏长的有点偏,捡了一条命。
你速命人将他抬到那边小屋之中。
我要紧急施救,霜儿,痕儿,你们来帮我!白亦青沉声道。
段轻痕和流霜闻言随着白亦青向木屋走去。
禁卫军将山中的小屋围了个水泄不通,流霜随着爷爷和师兄段轻痕一起在屋内施救。
拔刀、止血、金针封脉,熬药,喂药,待到破晓时分,百里浩的伤势终于稳定住了。
难熬的夜终于熬过去了,流霜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来。
一夜无眠,她极是疲惫,一出门,便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正在等着她,流霜抬头,看到百里寒宠溺心疼的目光。
你父皇已经没事了!流霜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好好歇歇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百里寒抱着她,轻声说道。
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轻柔,让她整个人沉醉。
她真的好累,就那样躺在他的怀里,安然而眠。
在黑黑的梦乡里,她做了一个明亮香甜的梦,一觉醒来,却早已记不清梦的内容,只觉得精神愉悦,神清气爽,手足轻若羽翼。
太阳斜斜挂在西天,透过窗子,将绯红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脸颊上,为她的脸抹了一层绯红的胭脂。
流霜睡得太沉,刚苏醒的那一刻,竟不知置身何处,良久才反应过来是在青姥山上的木屋中。
推门出来,风有些凉,可是却也不觉得冷,太阳还不曾完全隐入远山,而圆月却已经从东边探出了头。
山谷里静悄悄的,很显然那些百里寒带来的禁卫军还有暮野秋水绝带来的兵将都已经撤走了,隔壁房里静悄悄的,流霜推门进去,也是空无一人,百里寒的父皇也已经走了。
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酣睡吗?流霜心里倒是没觉得寂寞,她知道,有一个人是绝对不会丢下她的。
抚着腰,信步在山谷中散着步,寒山脉脉,春水潺潺,晚开的花开的正艳,香气扑鼻。
走了没几步,倒看到百里寒从前边的花丛中走了过来。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身着白衣的百里寒长身玉立,俊美无双。
夕阳的光芒如同碎金一般洒在他黑色的发梢上,他看上去就像一副完美的画。
他的手中,拿着一捧鲜花,是他在花丛中采的,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是却开的星星点点很是璀璨。
送给我吗?流霜轻声问道,接过他手中的花,脸上绽开一抹清绝的笑意,衬着娇艳的花朵,是那样灿烂,纯净。
百里寒望着她,瞬间失神。
他拥住她,低首就要吻上她的唇。
流霜的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她已经一天一夜不进水米了,就是她不饿,腹中的孩子也会饿的。
百里寒好看的眉毛轻轻皱了皱,修长的手指恼恨地抚上流霜的腹部,笑着地说道:呵呵,好像是小宝宝有意见了哦。
是啊,不仅他们有意见,我也有意见好不好,还不给我找吃的去!流霜嗔怒地说道。
他们?百里寒傻傻地问道,一时没明白流霜话里的玄机。
流霜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面前晃啊晃的。
百里寒望着她的手指,有些迷惑。
白痴,两个好不好!流霜白了他一眼,道。
百里寒闻言,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意,他高兴地有些傻了。
是上苍可怜他们,将逝去的那个孩子又还了回来吗?等我,去去就来!他轻柔地说道。
回身到屋内拿了一副弓箭出来,这玩意大约是他的兵将留下来的。
你要做什么?流霜问道。
他回首轻笑道:给小馋猫找吃的去!淡淡的乳白色的月光轻轻洒向山谷,花木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百里寒放展轻功,纵身从花木上飘过,墨发在风里扬开,白衣在风中飘展,使他看上去洒脱如神。
他在清辉的月色里,发出一声长啸,声音在整个山谷内回落,隐在草丛中的小动物被啸声惊起,四窜而逃。
他站在一株花树上,凝神远望,俊美的脸旧专注的神情。
他眯起幽黑的眸,不慌不忙地拉弓,掿箭,嗖的一声,一支箭好似流星一样射了出去,远处,有猎物倒下了。
他身形飘动,云一般在草木之上踏步而过,衣袂飘飘,飘逸若仙。
他御风而回,手中拎着一只山鸡。
他熟练地拔毛,去皮,在溪水里洗净,然后生了一堆篝火,将鸡肉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他从屋内拿了一些油盐调料,洒在肉上,也不看她,熟练地翻动着鸡肉。
不一会,肉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香气飘了过来,肥肥的油不断地顺着肉向下流。
好香啊!流霜说道。
百里寒挑了挑眉毛,扯下一条鸡腿,递给了流霜。
流霜狼吞虎咽地吃完,舔了舔舌头,道:再来一个。
自从怀孕后,流霜就变得很能吃。
百里寒又扯下一条鸡腿,瞠目结舌地看着流霜吃完。
眨了眨眼,道:看来不是小馋猫,是只肥猪。
百里寒,方才的两个鸡腿不是我吃的,是你的孩子吃的,下面才是我真正要吃的。
流霜说罢,扯下整只鸡吃了起来,最后,整只鸡下肚,连一块肉也没给百里寒留,只留了一地的骨头。
直到吃完了,流霜抬眸看到百里寒盯着她的黑眸和他唇边的笑意,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吃相是不是有点难看。
他一直看着她吃,好像比他自己吃还要香。
要不,你再去猎一只山鸡?流霜不好意思地说道,她都没有给他留点。
百里寒望着她,宠溺地笑了笑,没说话,伸出手,擦了擦她嘴角的油。
你吃饱了,我也就不饿了。
他说着,席地坐在了草地上,伸臂揽住流霜,让流霜躺下来,头枕到他的腿上。
你的父皇和无色,他们怎么样了?流霜轻声问道。
父皇醒后,第一个要见的便是无色,不,是阿雪。
阿雪已经原谅父皇了,不过他拒绝父皇封他为王,他和你爷爷一起走了,说是去流浪江湖。
百里寒叹道。
到了此时,他才算真正了解了无色,其实他闹出这么多事,并不是贪恋权利富贵,而是心中不平在作祟。
其实,他更喜欢的是江湖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想以后江湖不会再有救一人伤一人,活一人死一人的亦正亦邪的无色了,有的只是医病救人的百里雪。
流霜望着天边皎洁的月,轻声道。
百里寒点了点头,抚着她如云一般的青绾,轻声说道:霜,我和你永远居住在山间,生一群孩子,好不好?方才,流霜被无色擒到断崖上时,他的心一会儿绝望,一会儿希望,在天堂和地府游走了无数回。
如果她死了,他的心将彻彻底底沉入到无底的深渊,再也生无意义。
那一刻,他发誓,只要她活着,他要和她永远在一起,陪着她笑,陪着她闹,宠着她,生一群孩子,快快乐乐地生活。
流霜望着月色下他俊美的侧影,巧笑嫣然地说道:我似乎没说要嫁给你啊!百里寒闻言,气恼地拍了拍她的头,道:你都有了我的孩子了,还想嫁给别人?你和冰儿的婚事,不算数。
想起她和百里冰的婚事,他心中顿时黯然。
冰儿怕是也要失望了,他知道他是爱着流霜的。
明天,我便辞去皇位,如何?百里寒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放弃皇位,为了她?流霜抬眸,看到他黑眸中那抹坚定的光芒,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当然愿意他永远陪着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玥国频繁地换皇上,似乎于国于民,都不利的。
何况,他是适合做皇帝的。
她不能这样自私,为了拥有他,便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寒,你应该明白,我并不介意你做皇帝,我介意的是……你的后宫!流霜淡淡说道。
百里寒敲了敲流霜的头,嗔怒地笑道:有了你,我还要什么后宫。
我只要你这一个皇后就够了。
番外 吃醋的皇帝(上)栖凤宫大殿正中摆着紫檀镂雕出来的宝座,上面铺着大红色靠背,上面用金线绣着凤纹。
宝座前放着一只同样用紫檀木制成的脚踏。
临窗处放着一张大几,两边是一对如意填漆花式小兀。
旁边摆着一只定窑的白釉寒梅大插瓶,里面插着刚刚摘下来的芙蓉。
这外间大殿布置的华丽高贵,处处透着皇上的眷宠,彰显着皇后的威仪和雍容。
内室却布置的极是精致精美,檀木制成的八宝螺钿大床,床上的帐幔是淡淡的轻紫色。
北墙上挂着一副莲塘月色,莲花在月色中清冷纯净,透着说不出的冷艳柔美。
流霜倚在床上,玉手抚在腹部,黛眉轻颦。
腹中孩儿已经七个月了,但是,她日前抚摸腹部,感觉到了其中一个孩子胎位不正。
怀双生子最怕的便是这个,若是有一个胎位不正,两个孩子都很难顺利生下。
不过,如何正胎位,流霜并不曾学过,看来应该去问问爷爷。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皓月留空,微风轻拂,花影婆娑。
天色已不早了,百里寒却依旧没有回宫。
百里寒贵为皇帝,却只有流霜这一个皇后,连一个妃子也没选。
每日里都是在流霜的栖凤宫过夜,今日不知为何,这么晚还没有回宫。
流霜知道百里寒初登基,政事繁忙,嘱轻衣和纤衣去为百里寒熬了一碗燕窝粥,自己亲自送到了御书房内。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殿内静悄悄的,殿外守护着大批的侍卫。
太监总管见流霜来了,正要进去通报,流霜摆了摆手,太监知趣地退了下去。
流霜让轻衣和纤衣在殿外等候,自己拎着食盒悄然走了进去。
百里寒端坐在披着水晶獭皮软垫的龙椅上,身着一身明黄色宫装,高大的身躯隐在条案宽桌之后。
他正在垂首看书,俊美的脸上一派凝重的表情,此时的他看上去俊美而沉静。
他看的极其入神,连流霜进来也不曾发觉。
流霜不禁微微叹气,悄然转到他身后,想要看看他在看什么奏折,竟这么出神。
百里寒看得不是什么奏折,而是一本古旧的书。
待流霜看清了他看的书,双颊不禁微微脸红了起来。
一国之君一本正经坐在御书房内,看的不是关于国家大事的奏折,而是看的医书,还是关于女子妊娠的医书。
流霜轻轻咳了一声,将食盒放在桌案上。
百里寒抬首,凝眸看向流霜,眼瞳幽深澄澈,有盈盈笑意从眸间流溢而出。
霜,你怎么来了?他伸手便揽住流霜高隆的粗腰。
原以为你批奏折辛苦了,所以给你送夜膳来了。
不过,看样子你倒是不累。
还有闲工夫看医书,确实是不累。
不过流霜心底甜滋滋的,她知道他是关心她。
百里寒打开食盒,拿出燕窝粥,一边喝一边道:霜,你现在要适当活动,不然,临产时,是很辛苦的。
你怀的是双生子,我真的很担心。
我没事的,你忘了,我就是医者啊!流霜轻声说道,想起孩子的胎位,心内隐隐有些不安。
怎么了?百里寒敏感地感觉到了流霜的不安,放下玉碗,手指抚到流霜的腹部,问道。
没什么,不知爷爷如今在何处?很长时日没见,有些想他老人家了。
爷爷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我也很难寻到他。
不过,我想,你临产时,他一定会回来的。
百里寒道。
流霜点了点头,但是,她不确定到那时候是不是就晚了。
过了没几日,宫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段轻痕,流霜自然是惊喜的。
算起来,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师兄了,自从她进了宫,段轻痕便失了踪迹。
师兄,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流霜笑意盈盈地问道。
暮春的阳光很温暖,段轻痕穿了一件极其普通的蓝衫,靠在窗边,沐着阳光,淡淡微笑的脸上,笼着一抹轻烟般的惆怅和一路风尘的疲倦。
见到师兄的一刹那,流霜心内隐隐有些心疼。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江湖的游方郎中,本来,以他的才能,完全可以胜任崚国的皇上的,可是他却放弃了皇权,甘愿做一个流浪江湖的医者。
流霜当然知道,这当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
到南边去了一趟,上个月,那里发生了瘟疫,我在那里救治病患时,碰见了爷爷和无色。
爷爷让我回来看看你,他老人家不放心你。
其实段轻痕又何尝放心流霜,只是那些关心惦念的话,却万万说不出口的。
如今的他和她,再也不是当初那样两小无猜相依为命了。
她已为人妇,又贵为皇后,就算忽略了身份的悬殊,还有世俗的隔阂。
师兄,流霜暗暗叹息道:我确实有些状况,我诊断到其中一个胎位不正。
段轻痕闻言,脸色一沉,抬指抚上流霜的手腕。
良久,放开手指,微叹了一口气,道:确实如此,不过好在才七个月,还可以正过来。
师兄,你知道怎么正过来?流霜欢喜地问道。
段轻痕点了点头,道:因你怀的是双生子,爷爷也不放心你,已经将方法传授给我。
需要,金针刺穴,疏导血脉,外加以指按摩。
需要多长时日?流霜问道,虽然说法子是麻烦些,但是,总是有救的。
若不是爷爷和师兄,她现在只有等死的份了。
这个恐怕说不准。
段轻痕道。
什么说不准?百里寒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他一下朝,便听内侍禀告,说是段轻痕进宫来见皇后。
所以,便没到御书房批改奏折,直接到栖凤宫来了。
没想到看到流霜和段轻痕并立在窗边,男的风采俊秀,女的气质婉约,不失为一对璧人。
他自然知道流霜心中只有他,但还是不免心中醋意翻腾。
段轻痕见到百里寒,忙整衣参拜。
百里寒淡淡说道:免礼,平身。
趋步走到流霜身边,占有性地揽住了流霜的腰,道:不知段兄这次进宫,可有何事?段轻痕起身,还不曾说话。
流霜便道:师兄不放心我,前来看看。
我腹中胎儿胎位不正,还需要师兄帮我正胎位。
你说什么?百里寒闻言大惊,其实他这些日子日日看医书,对于这胎位不正也是了解的,当下吓了一跳。
幸好爷爷将法子教授给师兄,所以,师兄这些日子需要留在宫中,帮我正胎位。
流霜道。
幸福番外 吃醋的皇帝(下)百里寒听到流霜胎位不正,一颗心乍然收紧,听流霜说还有医治的方法,心稍微放松了一下。
及至听流霜说了金针刺穴加按摩的方法,他的心又吊了起来。
金针刺穴倒是可以接受,可是按摩,要段轻痕为霜儿按摩腹部?那怎么可以!男女可是授受不亲的,他怎能让别人去碰他的亲亲皇后,何况那人还是段轻痕。
流霜一直对段轻痕是有感情的,虽然是兄妹之情,可是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
段兄,这按摩的法子可以传授给朕吗?百里寒眉毛一挑,正色地问道,朕可以拜你为师!段轻痕闻言,惊异地挑眉,倒是没想到百里寒会拜他为师,不禁微笑道:如果皇上想学,草民自当全力教授,怎敢要皇上拜师。
不过,现在皇后已怀胎七月了,而按摩之法却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学会的,草民---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段轻痕何尝不知百里寒心中所想,换了他,当然也会心中有所介怀的。
若是有可能,他是绝不愿这么做的,只是当务之急,要救霜儿和腹中孩子的命,只有如此了。
流霜见百里寒漆黑的眸如幽深寒潭,眸中神光令人心惊,唇边不禁勾起一抹笑影,转首不理他,对段轻痕道:师兄,你便住到月影宫吧,我已命人收拾好了,我让红藕带你过去。
不必了,我---还是住到师傅那里吧。
段轻痕瞄了一眼百里寒黑沉的脸,淡淡笑着道。
住到皇宫里确实要方便一点,但他若是真的答应了住到皇宫之中,恐怕有人会不安心的。
皇上,皇后,草民先告退了。
段轻痕说罢,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蓝衫飘拂地走过凤栖宫的院子,不一会便慢慢消失在阳光里。
师兄的背影是那样孤单,流霜心底深处忽然浮上来一丝难言的感受,只要是她有难,师兄便总是及时地来到她的身边,倾尽全力地帮她。
如今,她得到了幸福,可是师兄依旧是孑然一身。
她多想师兄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啊。
怎么,很好看吗?流霜神色凄婉地想的出了神,百里寒的声音闷闷地在流霜耳畔响起。
是啊,是很好看。
流霜随口答道,师兄的俊美是毋庸置疑的。
那我呢,不好看吗?百里寒伸手摸了摸流霜的脸,低声问道,那语气里竟有一丝委屈,此时他的神情倒是有一点像撒娇的百里冰。
你当然也好看了!流霜掩唇笑道,她还从来不曾见过百里寒这样孩子般的神情。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他看,我和他,谁更好看。
百里寒继续追问,语气里醋味十足。
容貌永远不是一个人的全部!流霜学着他曾经对代眉妩说话的语气,越过他转身向殿内走去。
百里寒追了过来,道:霜,你真的让你师兄为你按摩?不那样怎么行,谁让你淘气的孩子胎位不正的。
流霜佯怒道。
不能让他教给接生婆?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百里寒一双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
都说了来不及了!是隔着衣服按摩的,再说了,师兄是医者,没有你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流霜嗔怪地说道。
谁说的,只要是男人,见到我美艳如花人见人爱的皇后,怎能没有非分之想呢……百里寒拥着流霜,好似拥着稀世珍宝一般说道。
流霜噗地一声,笑道:你看我现在是人见人爱吗?就你拿我当宝贝,别人都不看我一眼呢。
流霜抚着硕大的腰身说道。
因为是怀的双生子,所以她七个月的肚子已经赶上平常人临产时的肚子了,再加上因怀胎脸颊有些浮肿,说实在的,她都觉得自己不好看呢。
百里寒怜惜地看着流霜超大的肚子,心疼地说道:让你受苦了,生了这两个,我们再也不要孩子了。
说实在的,这些日子,不仅仅是流霜受苦,他也受煎熬。
和流霜团聚后,她就已经怀胎五月了,害得他日日抱着流霜,却也只能干看着,不敢轻举妄动。
好似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不能吃一般,想想就是火大。
如今更让他火大的是,段轻痕还要给流霜按摩,而他,也只有答应的份。
勾了流霜的鼻子一下,挫败地闭上双眼,哀声叹道: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说罢,将流霜拉到床上,热吻铺天盖地而来。
如今,也只有这项运动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了。
但是,就连这项运动也有人不让他满足,两人正吻的甜蜜,流霜腹中的孩儿忽然狠狠踢了一下。
百里寒的手正轻轻放在流霜圆圆的肚子上,那一脚便恰好踢到了他手上。
百里寒懊恼地缩回手,问道:好啊,还没出来,就敢跟父皇挑衅了。
霜,这是哪个孩子?流霜笑着道:就是胎位不正的那个,他应当是个男娃。
最近,她常常感到腹中胎儿动的厉害,就好似两个小家伙在打架一样,不过,她可以明显地感到,那个胎位不正的小家伙动的更加活跃,应当是个淘气的小男娃。
百里寒摸着流霜的肚子,眯眼笑道:等你出来,父皇再收拾你。
他抬眸看到流霜浅笑嫣然的模样,因为刚才他的亲吻,她的脸色晕红的,就好似抹了一层胭脂,让她看上去更加娇美可人。
小嘴也嫣红娇艳,百里寒不禁心神荡漾,俯身而上,继续刚才那个意犹未尽的吻。
但是,还没有碰到她的唇,流霜忽然捂着嘴,急急说道:快让开。
说罢,抚着胸口,一口呕了出来,吐了百里寒明黄色龙袍上一片酸水。
最近,流霜开始出现害喜症状,总是时不时的呕吐。
百里寒呆了一瞬,才从袖中掏出丝帕,小心翼翼地替流霜擦了擦嘴,才抚额苦笑,轻叹道:老天……他发誓,再也不让流霜生了。
幸福番外 熹照和霞蔚段轻痕一连为流霜针灸按摩了两个月,百里寒的心也吊了两个月。
虽然他自以为自己是一个心胸宽广的皇帝,但是,一涉及到流霜,便成了小肚鸡肠的夫君,完全没有了九五之尊应有的气度。
虽然每一次金针刺穴和按摩时,他都是在旁边观摩的,虽然段轻痕神情专注凝重,浑然把流霜当作了病人,没有一丝的遐想,但是,他还是煎熬了两个月。
尤其当他看到流霜那越来越大的肚子时,就忍不住心疼。
纤柔瘦弱的她,却挺了那么大的一个肚子,何其辛苦,可是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看着她辛苦的样子,他很想让她在床上躺着,不要随意走动,可是,她却不依。
怕那样到了生产时,没有气力,固执地每日都挺着庞大的肚子到花园里散步。
他只有悠悠叹气,期盼着两个小家伙早日降临。
似乎是感受到了百里寒的祈祷,六月底的一个夜晚,两个小家伙终于在母亲的腹中呆腻了,想要出来看一看这美好的世界了。
夜晚,夜凉如水,一勾弯月挂在天边,散发着淡淡如轻烟般的光芒。
晚香玉散发着馥郁的清香,夜是美好而静谧的。
可是,百里寒的心中却乱成了一团麻。
他已经第八次被流霜从殿内赶了出来,此时靠在栖凤宫的殿门前,只觉得双腿酸软,所有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
一颗心更是绞痛着,眼前只有流霜那苍白的脸和狠绝的话语:给我滚出去,你在这里我会生不出来的!他知道流霜是不想他看到她痛苦辛苦的样子,可是,她在里面受罪,他怎能在外面呆得住?他负着手,在殿门前来回不停的踱步,几乎将殿门前的台阶踏碎。
想到流霜那超大的肚子,他就知道流霜一定生的很辛苦。
如果,能让他代替她痛该多好。
他曾发誓不让她再受一点苦,可是,他还是没做到。
虽然说生儿育女是女人的天职,可是他还是决定再也不让她承受第二次了。
寒儿,霜怎么样了?生了没有?老太后在百里寒的父皇百里浩的搀扶下也来了。
眼看着就要有重孙子了,老太后自然是兴奋的,却也极担心流霜的安危,忍不住亲自来了。
殿内听不到流霜的喊叫声,只听到宫女嬷嬷的声音:娘娘,你用力啊……用力啊……夜很漫长,在漫长的煎熬中,百里寒终于再也按耐不住,再一次地冲进了殿内。
寒儿,不能进去的!男子不能进去的……会不吉祥的。
百里寒此时眼里心里只有流霜,哪里听得到太后的喊叫声,推开紧闭的殿门,冲了进去。
太后无力的喊叫声,在百里寒的身影没入殿门后,便终止了。
殿内,好几个宫女和嬷嬷看到百里寒第九次又闯了进来,都跑上来拦他,却被他一个个毫不留情地推开。
都滚一边去!他冷冷说道,几个宫女和嬷嬷从未见皇上如此寒冽的语气,都吓得噤若寒蝉,乖乖地让开了。
百里寒急急冲到床榻前,望着正疼得死去活来的他的女人,这一次她再也没有气力赶他走了,她正痛的厉害,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汗水,他心疼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颤声道:霜,要是痛,你就咬我吧。
他将手伸了过去,流霜因为怕他担忧,竟然将痛苦默默承受,连喊叫也不曾。
流霜听到他的话,转首看向百里寒,看到他的那一瞬,她忍不住一愣。
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此时脸上也满是冷汗,他的脸色甚至比她还要白,那双清亮的深眸中,此时有些氤氲朦胧,似有欲掩难掩的泪光。
他比她还要紧张,他握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手心里满是冷汗。
不要紧,我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将它们平安的生下来的,你不要担心。
流霜抬眸,冲着他脆弱地微笑。
虽然疼,但是,那是暂时的,她的孩子正在努力的出来,她一定要挺住。
为了他,为了她的孩儿。
时间在彼此深情对望中流逝,在疼痛和焦灼中流逝,当太阳冲破幽暗的夜,从云后喷薄而出时,流霜的两个孩子终于决定不再折磨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平安降生了。
一个男娃一个女娃,一样的可爱漂亮。
宫女和嬷嬷们高兴地道着喜,恭喜小皇子和小公主的降临。
这一刻,百里寒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了下来,他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感觉到心终于从嗓子眼落到了胸腔内。
顾不上去看那两个小家伙,百里寒扶起流霜孱弱的身子,紧紧抱着她,喂给她温热的水。
寒,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流霜轻声道。
百里寒望着窗子里流泻而入的朝日灿烂的光芒,和漫天流光溢彩的朝霞,道:就叫熹照和霞蔚怎么样?百里熹照!百里霞蔚!流霜轻轻点了点头,这是美丽的名字,幸福的名字。
霞蔚在百里寒的臂弯里,大声哭叫着,宣告着她的降临。
而熹照却安安静静地躺在流霜的怀里,甜甜地进入了梦香。
百里寒忍不住挑眉道:霜,你猜,哪个是那个胎位不正动的厉害的小家伙?流霜望着百里寒怀里哭闹不停的霞蔚,道:原以为是熹照比较活跃的,如今看来,莫不是霞蔚?百里寒也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一直都以为是男娃比较活跃的,看来,好像是错了哦。
寒,你不是说那个胎位不正的小家伙出来了,你要打她屁股吗?怎么不打?流霜淡笑着说道。
百里寒望着女儿粉粉嫩嫩皱巴巴的小脸,忍不住亲了一口道:我怎么舍得呢?流霜望着百里寒有些孩子气的神情,心中一片暖意。
百里寒怀里抱着两个娃,拥着流霜,道:霜,我会永远陪着你和孩子,永远不分开!流霜靠在百里寒怀里微笑。
幸福才刚刚开始……幸福番外 翘家的皇后(上)这是一个暖风熏得人陶醉的日子。
雾霭弥漫,淡霞薄染,虽然深宫寂寂,宫宇重重,但还是阻不住春风的吹拂。
皇宫之中,各种春花已然绽放,花开烂漫,花香袭人。
已是黄昏,天边白云由洁白变得璀璨,彩霞满天绚烂。
百里寒从御书房匆匆走了出来,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右眼皮直跳。
今日政事繁忙,已经一日不曾回栖凤宫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他此时心情最好的写照,他想他今生今世是再也离不开流霜了。
一片嬉闹的声音随着柔风吹了过来。
百里寒眯眼瞧去,柳条依依,柳絮漫天,一排垂柳之下,两抹小小的身影在飞跑,空中两只纸鸢正在随风飘荡。
蓝色燕子纸鸢缠住了黑色老鹰纸鸢,两个小孩使劲去拽,结果却是手中线齐齐断掉,燕子和老鹰轻飘飘从空中坠落。
那蓝色燕子被树枝挂到,已经有些支离破碎了。
一旁的宫女和太监顿时傻了眼,愣着连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他们知道,怕是又一场战争即将爆发了。
果然,片刻的静默过后,身着嫣红色罗裙的小女孩大声喊道:百里熹照,你赔我纸鸢。
柔嫩可爱的嗓音吐出来的却是凶巴巴的语气。
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声音和气势倒是不小,娇俏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顾盼神飞。
霞蔚,明明是你的燕子缠住了我的老鹰,怎么让我赔?一旁的小男娃慢悠悠说道。
小男娃也是五六岁的年纪,一袭银白色衣衫,小小年纪,便有一种卓尔不凡的飘然气质。
我不管,就是你弄坏我的纸鸢的,快些赔来!霞蔚小手叉着腰,一副霸道蛮横的样子。
今日我就是不赔了,明明是你的错。
我还要你赔我的老鹰呢。
熹照扬了扬眉,淡淡说道。
好啊!既是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霞蔚说罢,小手握拳,已经袭了过来。
小公主,不可啊。
身后的侍女和太监连声惊叫,却没一个人敢栏。
他们可不敢惹这个小公主,若是惹恼了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说起来,这对龙凤胎的性子可是天差地别的。
小公主刁蛮活泼,小皇子温文沉静。
一向,小皇子都是让着小公主的,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两人竟然拉开架势要打了。
不及反应,一红一白两抹小小的身影,已经缠斗在一起。
百里寒缓步走了过来,眼看着熹照和霞蔚斗在一起,忍不住皱了皱眉,轻轻咳了一声。
熹照和霞蔚听到声音,眼角一扫,互相使了个眼色,收住了手,一起冲到百里寒面前。
父皇,熹照他弄坏了我的纸鸢。
霞蔚说着小嘴一瞥,竟然抹起了眼泪。
百里寒眉毛一扬,抱起了霞蔚,唇边挂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霞蔚的性子和他的冰弟真是如出一辙,都是天使一般的面孔,却是一肚子的鬼主意,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当然,她的哭都是有缘由的。
这一次,不知又有什么鬼主意。
好了,要什么,说罢。
百里寒有些无奈地说道。
熹照站在地上,颇不以为然地望着霞蔚。
霞蔚一听,立刻转哭为笑,带着笑影的脸上,尚带着亮晶晶的泪珠。
我要父皇为我做纸鸢,我的纸鸢弄坏了,一会回去,母后会生气的。
霞蔚撅着嘴,说道。
父皇,我也要。
我的纸鸢也弄坏了,那可是母后亲自为我做的。
熹照也皱着眉头说道,那样子十分可爱。
好,父皇回去便给你们做,怎样?一国之君在两个孩子面前完全没了架子。
父皇,我们去你的御书房做去吧,做好后再回宫。
母后若是知道我们弄坏了她做的纸鸢,肯定会生气的。
霞蔚奶声奶气地说道。
百里寒自然舍不得流霜生气,便在两个小魔头的缠闹下,到了御书房。
百里寒的画工自然是差得流霜很远,画了好几副,都被熹照和霞蔚驳回,说是画的不像。
百里寒这些日子忙于政事,很少和孩子们在一起,觉得歉疚,终于耐着性子画了一副又一副。
折腾了两个时辰,画的燕子和老鹰才得到了一双儿女的满意。
临走前,熹照别有意味地说道:父皇,今日之事,我们都是奉母后的命令做的,一会儿父皇可不要怪我们。
父皇好自为之,我和霞蔚到太皇祖母那里去了。
是啊,是啊!霞蔚也乖乖地笑着。
言罢,两个小家伙便随了太监,一溜风地走了。
百里寒抚了抚疲倦的额头,这才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两个小魔头,很明显是缠着他不让他回栖凤宫的。
难道有什么事?霜儿要耍什么花招?抚额皱眉,猛然想起,今日是四月十八,是六年前,他娶流霜的日子。
百里寒紧皱的眉头顿时一松,看来,霜儿故意让两个小家伙缠着他,莫非是要给他意外的惊喜?心中顿时一甜,匆忙起身,向栖凤宫而去。
夜已深,皎月当空,凉风西西。
栖凤宫中,迎接百里寒的事情,确实是意外的,但是却不是什么惊喜。
当百里寒从妆台上拿起一封信笺读完后,他的脸刹那间便黑了。
他的皇后,竟然离宫出走了。
在四月十八,在这个有着特别意味的日子里,竟然抛下了他和一双儿女,潇洒地走了。
她说是游荡江湖,行医救人去了。
她说在这深宫之中,会荒芜了她的一身医术。
百里寒跌坐在鎏金大床上,刹那间感到一种从未感到的失落。
来人!他嗓音嘶哑地低吼道。
几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皇后何时离宫的?百里寒满脸阴晦地问道。
陛下去上朝时,皇后便出宫了!一个小宫女颤声答道。
那就是卯时了,已经走了一天了,足以出了京城了。
百里寒的一双黑眸,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抓着流霜信笺的手,忽然一握,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管走多远,他都会找到她的。
幸福番外 翘家的皇后(下)萦镇,是玥国西部的一座水乡小镇。
春日,小桥流水,绿杨生烟,柳绕堤绿,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石板桥上,走来一个游方郎中,身材清瘦,一袭淡色青衫,颜色淡的好似被春雨洗过。
模样温婉清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天生的贵雅之气。
他带着两个随从来到小镇最繁华的街道上,挂出一条免费医病的招牌。
萦镇不算富足之乡,小镇的居民得了小病还看的起,若是得了大病,大多都是没银子看病,躺在家里等死。
如今来了不收银子也给医病的郎中,那些被宿疾折磨的病人们,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境,来找郎中医病。
本来没抱多大的希望,却不想这位郎中医道真是高明,喝了他开的药,病情竟都有所减轻。
那些小病更不用说,竟是药到病除。
没几日,郎中的高明医道便在小镇传开了,且不收诊金,哪里去寻这样好的郎中。
一时间,游方郎中的美名便在萦镇传开了。
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医仙。
十里八乡的病人都赶到萦镇来瞧病,没病的也来凑热闹,想要看看医仙的仙容。
这游方郎中正是女扮男装的流霜,此番出宫,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此心。
只因熹照和霞蔚年幼,才将她的计划一拖再拖。
而今,两个孩子已然五岁,她行医江湖的心愿终于再也按耐不住。
知悉百里寒是绝不会同意她出宫的,只能偷偷溜走。
她将红藕留在宫中照料两个孩儿,带了轻衣纤衣,扮成游方郎中,一路向西而来。
每到一个村镇,便会逗留几天,为那里的百姓诊病。
这日清晨,轻衣纤衣刚帮流霜摆好了医摊,街头像刮风似的奔来几匹马,为首的马上人黑衣黑帽,手中拿着一根乌梢鞭,如同一阵黑旋风卷了过来。
轻衣和纤衣心中一惊,慌忙纵身而起,一左一右,将流霜带离医摊。
那为首的黑马到了摊子前,马上人一勒缰绳,一声长长的马嘶声响起,黑马前蹄纵起,踏坏了流霜的医摊。
马上人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将流霜那免费诊病的字幅挑了起来。
轻衣纤衣一见,柳眉一竖,哪里容得这些人撒野,就要动手。
流霜一使眼色,示意她隐忍一下,不要生事。
轻衣纤衣无奈,只得忍着怒气,看着这帮人撒野。
那些人将流霜的医摊掀翻在地,将免费诊病的字幅扔到了对面的阴沟内,兀自狂笑着说道:哪里来的穷酸郎中,在萦镇摆摊子问过我家帮主没?从哪里来的速速滚回哪里去!这些人无疑是找茬的。
流霜在这里诊病多日,百姓自然是欢迎的,但难免会碍了某些人的眼,譬如这镇子原本的医馆。
流霜心里是清楚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来挑衅。
这些人自然不是医馆的人,但也有可能是雇来的,看样子是这里的一霸。
你们帮主是谁啊?纤衣娇声问道。
我们天龙帮帮主的名讳岂是你们知道的,还不速速滚走。
黑马上的汉子嚣张跋扈地说道。
我们若不想离开此地呢?流霜淡淡问道。
其实这一路走来,流霜一直抱着能忍则忍,少惹事端的心理,但没想到天龙帮如此嚣张。
怎能容这样的帮派欺凌百姓?黑马上的汉子闻言,大笑着道:下场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言罢,大手一挥,乌梢鞭闪着阴森森的黑光,向着流霜甩去。
那鞭子自然没打到流霜,因为轻衣跃身抓住了鞭梢,更有一道白影忽然闪过,流霜只觉得纤腰一紧,便被带离了原地。
诧异地抬眸看去,清澈的眼波陷入到一双深幽幽充满了嗔怪的眸子里。
你来了。
流霜淡淡问道。
她知道他会来,却没想到他来的如此之快。
百里寒一袭月色锦服,风度翩翩,单手惩罚性地搂着流霜的纤腰,含嗔带怒地说道:我怎能不来!喧嚣的打斗声响起,流霜看到百里寒的侍卫已经将那伙人打倒在地。
那嚣张的汉子正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连声求饶,像只被拔了牙了老虎。
街上很多人在围观,流霜蓦然觉得众人的目光有些异样,这才发觉自己和百里寒皆是男装,这样暧昧的动作,自然惹得很多人遐想。
百里寒却不管不顾,搂了流霜,自顾向人群外走去,临走还交代了一句,把天龙帮灭了。
他当然不能容许这样的帮派横行。
百里寒带着流霜,一路向附近最近的悦君客栈而去。
到了二楼厢房,才推开门,就见两个小小人儿喊着母后,向她扑了过来。
流霜一把搂住,惊喜地问道:熹照,霞蔚,你们也来了?转首看向百里寒,诧异道:你怎么将孩子也带了出来?百里寒道:当然要带出来了,要游荡江湖嘛,当然要一家子了。
也好让熹照和霞蔚长长见识。
你随我一起游历江湖?那国事呢?你不管了吗?流霜惊异地问道。
父皇说,让国事见鬼去吧!娘子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霞蔚学着百里寒的语气,说道。
父皇将国事交给了冰皇叔,这回,可有的冰皇叔忙了。
熹照也笑眯眯地说道。
寒!流霜感动地依偎到百里寒的怀里。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丢下国事,陪她游历江湖,这次出走,是不是太任性了。
霜,你这一路向西,是想回羽国看看吧。
百里寒问道。
流霜点了点头,已经五年没见姑姑了,她甚是想念。
何况,有许多故人,不知他们过的怎样,她怎能不牵挂。
到了羽国,我们再到天漠国去,看看青儿过的怎样?如何?五年了,不知青儿是否获得了暮野的心。
好,几年不见,也想会会暮野了。
不知那家伙的武艺长进了没有?百里寒悠然说道,最近也有些技痒了。
流霜想起那次百里寒和暮野的决战,心中犹自后怕。
不许比武,不然不带你去。
她佯怒道。
百里寒唯命是从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