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殿内里的人都退走后,流霜便在小宫女的引领下,到偏殿去睡。
百里冰的毒已解去大半,夜里应是无碍的。
但,流霜想错了。
她才躺到床榻上,不及合眼,便有小宫女急匆匆奔了过来,脸色苍白语气焦急地说道:您快去瞧瞧吧,静王他——他又毒发了!这怎么可能?但小宫女惊慌失措的神色由不得她不信,流霜慌忙随着宫女来到百里冰的寝殿。
转过水晶屏风,一眼便瞧见百里冰静静躺在华美的锦被上,双目紧闭,脸色虽不是中毒时的青白之色,但依然很苍白。
流霜将手搭到他的腕上,为他诊脉。
他的脉象平稳而有节奏,不似有事,不禁有些疑惑。
抬眸看时,却见他静静侧卧在床上,双眸已然睁开,正深深凝视着她。
乌发流泻,愈发衬得他脸色白皙,眉目清绝。
流霜只道女人病容迷人,却不知这美少年的病容也是这般魅惑。
你哪里不舒服了?流霜凝眉问道。
方才心口忽然有些疼,还以为毒发了,不过你一来便好了。
不如,你今夜便在这里歇息吧,万一我夜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好照应啊!他有气无力地说着,边说边间或咳嗽两声。
流霜自然知道她又被百里冰骗了,但也没点破,只是轻声道:那点余毒已然不足为患,你不必担心,快些睡吧,我不走,就在这里瞧着你!珊瑚,玲珑,快些将卧榻收拾一番!百里冰闻言,一脸喜色,大声吩咐着身边的宫女。
说完,好似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过响亮,双眸怯生生地瞧了一眼流霜。
流霜也不予理会他,只是淡淡说道:我不在这里睡,就坐在这里陪着你,你睡着了,我再走!百里冰的一脸喜色好似凝固了一般,抬头瞧着流霜一脸肃穆的样子,好看的眉毛一皱,薄唇一撇,那眼泪顷刻之间便如断线的珠子,哗哗淌了下来。
流霜瞬间哑然,她真是服了他了。
还从未见到他这样的男子,眼泪好似事先储在眸中一般,说哭就有泪,偏又不令人觉得做作。
而且,他哭得梨花带雨,倒也是极好看的。
流霜自然也知道他是装的,但是心却还是不知不觉软了下来。
思及他方才中了毒,不忍拒绝他,只好顺了他的意,躺在了他为她准备的卧榻上。
奸计得逞,百里冰立刻笑容满面,悠然躺在床榻上。
这一夜折腾的也确实是累了,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流霜耳听得他鼻息均匀,知道他已然睡着了,便悄悄从榻上起来,依旧到偏殿之中去睡。
她怎能和他同室而眠呢,她还是知道规矩的。
她只是不知,这个百里冰为何就黏上了她。
第二日一早,流霜从睡梦中醒来。
睁眼看到窗棂上笼罩着淡淡的日光,知道天色已然不早,正要起身,忽然就愣住了。
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副卧榻,卧榻上斜倚着一个人,正是阴魂不散的百里冰。
他一身华美的锦绣长衫,墨发直直流泻,如瀑布一般。
他的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玉杯,正在浅饮细品。
一双黑眸,透过雾气氤氲的热气,直直凝视着她,热气朦胧间,令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流霜的脑子有一刻的凝滞,不明白他何以在这里。
她明明记得昨夜自己是从他的寝殿回来了。
转头扫视一番,这屋里简洁古朴,绝对不是他的寝殿。
他竟然搬了卧榻来到了她的屋内?难道昨夜他也是在这里睡得?醒了?百里冰无视流霜的疑惑,微笑着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流霜凝眉问道。
百里冰一撇嘴,道:山不转水转嘛,既然你不愿来我屋内,我只有来找你了!岂有此理,流霜真是有些无奈了。
你——昨夜一直在我屋内?流霜试探着问道。
当然了!他倒是乖乖地回答。
流霜为之气结,看他今日气色不错,知道毒已尽解,便沉下脸,道:你先出去,我要穿衣了!看来今日必须要出宫了。
顿了一下,却看到百里冰没有要走的意思,遂一瞪眼,道:还不走!流霜薄怒的样子,令百里冰依依不舍地端起杯子,磨磨蹭蹭从室内退了出去。
流霜梳妆完毕,百里冰早已派小宫女送来了早膳。
流霜用过早膳,为百里冰诊脉,然后又命小宫女再为百里冰熬了一副药。
这副药下去,余毒便尽除,她便可以自由了。
做完这一切,流霜便要求出宫,百里冰哪里肯准,在她耳边好言好语地劝说起来。
流霜从来不知,这个百里冰歪理倒是一大堆,说起来竟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令流霜的双耳备受煎熬。
那架势,若是流霜不答应留下,是绝不肯罢休的。
我是什么人,凭什么要留在你的宫里?流霜瞧他誓不罢休的样子,淡淡问道。
这句话很有效果,似乎是戳到了他的死穴,百里冰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煞有介事思索了片刻,悠悠道:不如这样吧,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也不嫌你比我大,更不嫌你曾经嫁过我三哥。
我便以身相许如何?你做了我的王妃,不是便可以留在我身边了吗?流霜再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呆了一瞬,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这大约是她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了。
眼见得流霜笑得花枝乱颤,双颊晕红,百里冰的脸慢慢黑了下来。
正在此时,太后的懿旨到了,传流霜到慈宁宫去。
流霜心内一喜,若是太后允了她出宫,百里冰再阻拦,也是没用的。
流霜辞别一脸幽怨的百里冰,随着传旨的宫女到了慈宁宫。
殿内小宫女们正在撤膳,显然太后刚刚用过早膳,她懒懒坐在凤榻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小憩。
室内,流淌着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流霜向太后施礼,太后睁开双眸,精神矍铄地望着流霜。
起来吧,到哀家这里来!太后淡淡说道。
流霜依言站起身来,走到太后身边。
霜儿,你说说,昨夜冰儿中毒之事的真相!太后语气温和地问道。
流霜知道此事也瞒不住太后,便将昨日之事如实相告。
太后听罢,神色虽看上去依然不动声色,但流霜却能感受到她的怒意。
她轻哼了一声,道:她倒是心狠!流霜不知太后所指的是何人,只是静静伫立着,盘算着该如何向太后说出宫之事。
过了片刻,却听太后道:霜儿,哀家虽然不知你和老三之间出了什么事,但,哀家希望你们能谈谈,消除误解。
太后显然从昨日两人之间的态度,猜出了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流霜轻声道:禀太后,流霜和宁王之间没有误解,是我们确实不合适,所以才会分开的,实在是没什么好谈的。
静王的毒已经完全驱除,流霜恳请太后,放流霜出宫!流霜说罢,便跪在地上。
太后悠悠叹息一声道:哀家确实老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哀家是管不了了,也罢,你去吧!流霜感激地望了太后一眼,便从殿内徐徐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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