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能不能告诉我, 像卓染这种情况,被抓起来之后能关多久?柳木木问。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燕修看她一眼,如果不是早有猜测, 她怎么会亲自动手。
他开口道:虽然换命比较犯忌讳, 但是她属于未遂,要看具体情况, 但是最高年限不会超过十年。
柳木木撇嘴, 果然么。
燕修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再说一次, 就算他们是坏人, 但是你没有执法权, 不能随意插手, 听清楚了?我们大师向来随心所欲。
柳木木慑于他的强硬,往椅子里缩了缩,仍然嘴硬。
大师也要听话,乖一点。
燕修语气放缓,拨了一下她头顶的胖兔子。
方川出了会议室, 站在门口和两名下属说话。
抬头看见燕灵上了二楼。
你怎么来了?方川抬手和她打招呼。
听说有案子,我就来看看。
燕灵朝他走去,也没有废话,我刚才看到了楼下的伤患, 听说也是这案子的主使者之一?对,有什么想法?毕竟是总部来,方川也想看看她的水平。
想法倒是不少, 那个主使者接下来可能有苦头吃了。
燕灵说。
怎么说?我找人帮忙推了一下她的命盘, 命数全乱, 不只是替命仪式被打断,遭受到反噬这么简单。
燕灵有些好奇地问,知道是谁做的吗?方川扬了扬下巴:屋里那位,正在单独接受你堂哥的教育呢。
燕灵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个缝隙,看了一眼,赶忙缩了回来。
柳木木?她吃惊,她怎么做到的?算到的呗。
你在逗我?燕灵表情古怪,你对卦师到底有多大误解,如果他们什么都能算到,早就称霸全人类了。
干这种替命的勾当,是能随随便便让人算出来的吗?要是轻易能算到,我们还查什么案子,直接让大师算就好了。
这两个人身上,之前肯定有动过手脚,没办法推算。
那柳木木是怎么精准判断出来的,还恰好打断了仪式?方川疑惑。
燕灵看了眼虚掩着的门,心里也有疑惑,这个柳木木,说是卦师,可是一身的本事,很古怪。
或许堂哥知道些什么?两人都在疑惑的时候,燕修开门走了出来,看见燕灵也在随口问她:去看过现场了,看出些什么了?燕灵顿时有种被教导主任盯住的战栗感,她咽了咽口水,谨慎地回答:那个卓染和草蛊师被反噬之后命数全乱,有个奇怪的地方,他们命里同时沾染了凶煞,接下他们来可要小心谨慎的活着了。
至于替命,更是想都不用想,卓染的命数和被她盯上那个姑娘怕是再也对不上了。
燕灵一边说,一边觉得这事倒是挺巧的,一次性把隐患都处理干净了。
燕修点头:不错,有长进。
燕灵顿时咧嘴笑,不过想着堂哥还在看,又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上翘。
那可是她堂哥,竟然被夸奖了,她果然好能干!回家之后能吹一整年。
我先去帮忙了。
燕灵精神奕奕地打算大干一场,等她走了,方川问燕修:刚才你堂妹和我说,正常的卦师根本算不出来今天会发生这些事情,更别提能够准确的制止了,柳木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有本事的人,方川还是希望能把人留在这边的。
吸纳进系统就别想了,偶尔找她帮帮忙应该可以幻想一下,毕竟他这边有燕修。
大师方川也不是没见过,有本事的,脾气都有点古怪,并不好相处。
虽然柳木木没事就惹点麻烦,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很正常,也算有分寸。
你想知道什么?燕修瞥他一眼。
真有这种人,随随便便算一算,就什么都能算到?有。
燕修回答的很肯定。
那她和一般的卦师有什么不一样?这是别人的隐私,不要随便探究。
啧,我都不能说?方川可太好奇了。
燕修神色不动,显然并不打算告诉他。
行吧。
方川妥协,你堂妹不会把她的事报上去吧?柳木木这个事,说到底是她理亏,真按程序走,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
总部那边吸纳社会上的大师或者玄师们,一贯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柳木木对上总部的人,肯定会吃亏,所以他和燕修都没有打算上报。
她不敢。
那就好。
方川稍稍安心,然后又说,你好好教育下柳木木那丫头,下次发现什么事先跟我们通个气,别自己往上冲。
教育了。
燕修语气淡定,至于会不会听话,随缘。
两人走到窗边,燕修透过二楼的玻璃看向楼下,救护车已经离开,一部分学生也被放走,他们的脸上有惊惶,也有掩饰不住的好奇。
这些都是年轻人,柳木木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却完全不同。
卦师和玄师稍微有些不同,卦师这个流派靠得是全然的技术,和一定的天赋。
门槛不算高,普通人在家里也能算一算,也有算得准的。
但是有一种人天赋直接拉满,他们根本不用学技术就能算命,这种人被卦师称为神照。
意味着如神一样能够洞察世人。
传闻神照算命从来不用算,只用看。
他们看一眼,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你的未来一样。
册上记载,如今活着的神照还有两位。
柳木木,应该就是第三个。
她年纪小,命数还有些问题,所以每次开神照的时候,都会遭遇各种麻烦,但那确实是非常厉害的一种能力。
足以让很多人觊觎。
她口中的爷爷,不知道清不清楚这一点,如果清楚,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教过她?燕修,楼下怎么了?方川的声音打断了燕修的思绪,他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薛蓝被方川问过话之后,又有警员来给她做了笔录,柳木木也是一样。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她们才终于被放下楼。
此时楼下的大厅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来参加宴会的人早早做了笔录,留下联系方式都离开了。
卓染被送去了医院,她们之前打牌的那张桌子上还放着几样没有被人挑走的礼盒,那几张牌已经被存证收走了。
舞台上倒是还坐着两个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卫雪和钱晓萌。
钱晓萌等的有点困,已经枕在卫雪肩膀上小睡一觉了。
总算等到两人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她们走过去:你俩总算下来了,没事了吧?好像是没什么事了。
薛蓝看向柳木木,她至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来只有木木清楚。
卫雪转眼看了看周围说:先回寝室我们再聊。
大家都没有异议,这时候薛蓝突然问:你们见到徐安泽了吗?卫雪回答道:你们被带到楼上不久,他也被带了上去,现在还没下来呢,要等等他吗?薛蓝正想说不用等了,却看见刚才找她问话的警察走了下来,还有那名气场明显不像是警察的俊美男人,以及后面几名警员押着徐安泽。
徐安泽脸色灰败,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
他看见站在一旁的薛蓝,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
几名押着他警察竟然也没催促,似乎打算让他们说两句话。
蓝蓝。
他的声音沙哑,我没想害你,我只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薛蓝并不是很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还是回答:我不知道你害了我什么,不过有件事你搞错了,我们的未来不是由你一个人决定的,当你这么想的时候,我们就注定走不到一起了。
卓染,其实只是点破他们不合适的一个契机。
她的出现证明了,他们原本就不合适,只是那时候在一个很小的环境里,她迷失于喜欢他的感情中,没有发现而已。
本来昨天就想好了,打算参加完卓染的生日宴会就和你说的,现在说正好。
薛蓝语气认真地对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说,徐安泽,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们分手吧。
徐安泽定定地看着脸上没有怨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有平静的薛蓝,最后自嘲地笑了:知道了。
他的目光最终扫过陪在薛蓝身边的三个女孩,她们都是薛蓝的朋友,从上了大学之后,她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高中的时候学校很小 ,他的追求者众多,真心和薛蓝做朋友的人很少。
可是上了大学,她认识了这几个人,就不再什么事都要依靠他,她有了更多的想法,也更坚强了。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他们不合适,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感情,注定没办法长久。
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
带走。
看完了分手现场,方川摆摆手,让人把徐安泽带走。
作为一个帮凶,因为替命仪式没能完成,他最多算是未遂。
真正要判,他的罪并不重。
虽然徐安泽一直避重就轻,但是他做了什么,方川差不多也能猜到。
替命仪式里用的那些属于薛蓝的东西,八成都是从他手里拿走的。
什么谈恋爱,根本就是一个感情骗子,这样的人,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临走前,方川给了柳木木一个改天再找你聊的眼神。
柳木木转过脸,并不想和他聊。
警察也要离开了,柳木木她们四个人才跑到外面打车,到学校的时候,距离寝室关门还有半个小时,安全上垒。
进了寝室,大家也没心思洗漱,所有人都围在柳木木桌子旁,等着她交代。
柳木木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其实我在给蓝蓝算姻缘的时候,发现了卓染打算和你换命。
见大家不解,她顺便解释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蓝蓝和卓染生日时辰相同,构成了换命的条件。
她觉得你的命比她好,想把你们两个的命数调转一下,本来她的遭遇,就会变成你的。
薛蓝一点就通:我之前身体那么差,是不是和所谓的换命有关?她的身体从健康到虚弱,再到健康,明显是有问题的。
之前不知道,只当是免疫力下降,也查不出问题,听木木这么一说,立即能够对上了。
啊!钱晓萌尖叫,那个符,是不是那个符?她亲眼看见在木木手里化成灰的符。
对。
柳木木点头,徐安泽应该是卓染的帮凶,他给了你一些东西,是用来帮助换命的,他送你的那张平安符可能也是。
你身体会变差,很大概率就是通过这些东西来短暂替换你们的命格。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和大家说啊?我们还没心没肺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呢,吓死人了。
钱晓萌忍不住抱怨。
早说了,你有解决的办法吗?卫雪问。
我们至少可以早防范嘛,完全可以不用去什么生日宴会。
卫雪无奈摇头:你还记得徐安泽和蓝蓝认识多久了吗?他们能够提前一年就开始布局,连徐安泽这个男朋友都是对方送来的,你以为他们要对蓝蓝做什么,她有反抗的机会?说完,她看向柳木木。
柳木木点头:避开了这次,也避不开下次。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她看到的时候,直接破坏掉他们的计划,一了百了,连下次的机会都不给她。
好吧……钱晓萌想了想,觉得还有点道理,不过,你至少应该和我们通个气啊,你一个人对上他们,真遇到危险,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钱晓萌的话大家都表示赞同。
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柳木木答应的非常痛快,虽然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来自朋友们的关心,她接收到了。
卓染会做什么,有什么人帮她完成仪式,她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出意外的可能不大,即便真的有意外,出事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她。
天煞孤星的命格,卓染和她碰一下,倒霉的绝对不会是自己就是了。
不过,柳木木还是歉意地对薛蓝说:抱歉蓝蓝,一直瞒着你这件事。
薛蓝连忙摇头,她当时脑子里想的只是感情的纠葛,想着要不要分手而已,木木却在想着要怎么救她,她怎么会怪对方。
知道自己差点遭遇了什么,她完全轻松不起来,幸好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别和我道歉,我很庆幸是在最后才知道真相。
这种真相,知不知道对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提前知道了,她怕那时候的自己会直接崩溃。
等一切都结束才知道,心里只剩下庆幸,甚至就连对徐安泽的怨恨,还没有升起就已经消散了。
在他带着手铐被抓走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她生命里不重要的一个过客了。
啊,对了木木,那个警察是不是认识你呀?说完了让人不高兴的正事,薛蓝终于有心思问别的事了。
哦……有过几次接触,算是有些交情。
柳木木慢吞吞地回答,把她带进审讯室两次的交情!柳木木突然翻旧账:他还没有给自己道歉一整天呢!见薛蓝似乎挺感兴趣,柳木木就顺口说:之前给你的平安符,就是他们警局的顾问画的,穿西装的那个人,你应该见到了吧?还没等薛蓝回答,钱晓萌已经捂脸尖叫:啊啊啊,我看见了,他好帅!宽肩窄腰大长腿,还特别有气质,可惜给人的感觉太难以接近了,属于只能远距离欣赏的那种。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
柳木木眼睛顿时变成心形,觉得自己简直好有眼光。
话题是怎么转移过来的?卫雪一言难尽,想了想还是泼了盆冷水:醒醒,无论从年龄,身价还是社会阅历,你们都不是很合适。
虽然,确实赏心悦目。
没关系。
柳木木原地转了个圈,我用我的祖传硬币算过了,我们两个就是天生一对!卫雪忍不住道:你那天还用你的祖传硬币算过晓萌的初次心动,结果她在路上对一只巴掌大的小猫一见钟情。
人家小姐姐刚在宠物店买回来的小公猫,半路被晓萌看到了,她被萌路都不肯走了。
这就是所谓的心动,就不能对正常的男孩子心动吗?种族不同,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啊!卫雪有时候觉得,木木的硬币准确度也不是那么靠谱,至少是有一点点歪的。
薛蓝在旁边捂嘴笑,可惜晓萌动心的小公猫已经是别人家的了,刚刚动心就惨遭失恋。
四个人正说着话,寝室的灯毫不留情地灭掉了。
十一点,全楼熄灯。
大家也没心思闲聊了,每个人都点开手机手电筒,在床边放着,然后匆匆换睡衣洗漱,准备睡觉。
无论发生了什么惊险的故事,她们都还是普通的学生,幸好明天还有一天假期,一觉之后,什么都过去了。
生活还要继续,也还一样的美好。
柳木木这边已经安然睡下,远在京城的卓家却因为卓染和许先生的失联而陷入慌乱。
已近深夜,林秋还是睡不着,不停地对坐在沙发上的卓永奇说:染染怎么还没联系我们,是不是仪式出了差错?卓永奇显得很冷静,出声安抚妻子:放心,就算中途出了差错也可以补救。
若非上次在庆城出师不利,折了宁远,又被那边的警察摆了一道,被他们顺着查出了一些东西,担心再有大动作被人发现,他也不至于就让许先生一个人过去。
偏偏那个替身非要去庆城读书,害的他女儿不得不离开京市,也算是时运不济。
半夜一点多,卓家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林秋赶忙接起电话:染染……一句话没有说完,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林秋突然尖叫起来:你们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我女儿非法举行换命仪式,她人呢?什么,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身体不好,要是出了事我跟你们没完!说完,咔嚓一声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林秋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替命仪式失败,染染被人抓了,警察说她现在昏迷不醒。
老公,怎么办?卓永奇阴沉着脸站起身:走,我们去庆城。
卓染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可是他们会不会……林秋有些犹豫,他们在京市虽然有人脉,可那毕竟是庆城。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庆城那边的局势不清楚,冒然过去,会不会给那些警察机会?没关系,我先跟家悦说一声。
卓永奇的妹妹卓家悦嫁入了玄学世家齐家,齐家和他们卓家地位完全不同,是传承百年的大家族。
就算他真的被扣在庆城,只要妹夫肯帮忙,绝对不会出大事。
林秋连忙点头:那好,你去给家悦打电话,我去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过去。
卓家夫妇是在第二天早上到的庆城,林秋先是在警局里闹了一通,非要见她女儿。
最后经过协商,方川答应带他们去看一眼卓染,但是不能靠近。
林秋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到了医院后,见到躺在病房里的女儿她就要往里闯,幸好外面守着的警察把她拦了下来。
站在门口,林秋抱着卓永奇呜呜直哭,一边哭一遍说:我的染染怎么这么可怜,不过就是犯了点小错,谁这么狠心把她伤成这样子?卓永奇拍着她的背,看着里面的女儿,眼神中透露着凶光。
他转头问道:警察同志,我女儿就算做错了事,也有法律惩罚她,她为什么会昏迷不醒,还请你给我们夫妻一个交代。
方川冷着脸回答:涉及到案子,不便透露。
卓永奇咬牙,硬是拿他没办法。
方川继续到:两位一会儿还需要和我去警局配合调查,卓染换命这件事持续一年之久,一年之前她还在京市。
言外之意,这件事你们两个也脱不开关系。
我们当然愿意配合调查,但是警官你想定我们的罪,先拿出证据来。
卓永奇冷静地说。
方川与卓永奇目光相对,心里暗道:这老小子倒是够冷静。
当然。
方川扯出一个假笑。
卓染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她的身体很难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躺在病床上,能清楚的听到母亲的哭泣声,和父亲与警察的交锋。
她的替命仪式失败了。
卓染记起来了。
就在她想要张嘴,叫母亲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她的床底下。
那股声音伴随着一阵让人很舒服的淡香,她感觉到,在这股香味中,她体内躁动不安的蛊虫都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小时候,她被蛊虫折腾的痛苦不堪,徐安泽突然出现,让那些蛊虫安静下来一样。
是徐安泽来了吗?卓染的意识在下沉,在一阵阵香味中,在她身体中寄居了十几年的蛊虫,在她全无知觉的情况下,离开了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