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步步惊心 > 第一卷 第29章

第一卷 第29章

2025-03-28 10:09:05

心情错综复杂地盯着瓶子看了半晌,最后慢慢装回木匣中。

拿起走进屋子收好。

出屋后,开始收拾茶具和桌椅,玉檀走了出来帮忙。

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惊异之色。

我看她神色如常,也就不再多说。

两人静静把东西收拾好。

晚间用晚膳时,我对玉檀说:今日是我十八岁的生辰,十三阿哥过来是送一点小玩艺。

玉檀听后沉默了半晌,挤出一丝笑道:我和姐姐可真是有缘,没想到竟是同一天的生辰!说完起身向我做福,说道:恭贺姐姐寿辰!我笑叹道:可真是巧呢!用完膳后,我说想去外面走走,玉檀笑说,她也正好感觉吃得有些过,于是两人相携而出。

因是月末,天上只挂着一弯残月,但月色却很是清亮,分花抚柳,我和玉檀静静走着。

一路无话。

过了半晌,我问:玉檀,在想什么?玉檀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想起了家里的母亲和弟妹!我道:难怪看你处事稳重,原来是家里的长女。

当年就是看她年龄虽小,却比别人多了几分老成,手脚麻利,心也细致,平常嘴又很紧,从不随其他宫女议论他人是非,所以才特地把她留在了身边。

玉檀听后道:姐姐过誉了,只不过‘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又没了阿玛,比别人多了几分经历,多懂了几分世情而已。

我一听,不禁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一直保持着现代社会的不打听他人私事的习惯,所以玉檀虽已经跟了我一年,可我却只知道她是满人,出身‘包衣’。

‘包衣’虽地位低贱,但也有时有显贵之人,比如八阿哥的生母良妃就是‘包衣’,顶顶有名的年羹尧也是雍正的包衣奴才,还有《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上祖也是正白旗汉军包衣出身。

这时听她提到家里,才又知道原来还很穷苦。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穷苦这个词都离我很遥远。

心中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默默陪她走着。

玉檀看我默默的,忙扯了个笑说: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却说这些不相干的话,真是该打。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我倒觉得说这些,反倒显得我们亲近。

你若不嫌弃,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姐姐好了!说完,我轻轻叹了口气,想着,你虽然与父母难见,可将来放出宫后,也总是可以见到的,而我恐怕是永不得见了,沉声说道:我也很想父母。

玉檀叹道:是啊!自打进宫,谁不是父母兄弟难得相见呢!她停了停,又道:说句不怕姐姐恼的真心话,姐姐比我们可是好得多。

八贝勒爷是姐姐的姐夫,各位阿哥们平时待姐姐也很好。

生日也有人惦记着。

说完,默了好一会,又轻轻叹道在这宫里都是主子,谁能记得一个奴婢的生日呢?我听后无语。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我们和父母是在同一个月亮下的!说完,心里问自己,父母能和我看到同样的月亮吗?玉檀也随我抬头望着月,望了一会,她看着我说:姐姐,我想给月亮磕个头,全当是给父母磕头!我点点头,两人都跪了下来,拜了三拜。

正在叩拜,忽听得身后细细簌簌的声音,忙回头,看见是李德全打着牛角灯笼而来,身后随着康熙。

我和玉檀都是一惊,忙退到侧面,跪在地上。

康熙走近后,站定,低头看着我们俩,温和地说:起来吧!朕想清静一下,没让人在前清路,不怪你们惊驾!我和玉檀这才磕头站起来。

康熙问:你们刚才在拜什么?我忙回道:奴婢们一时想起了父母,想着同在一片月色下,所以朝着月亮拜了拜,也就算是在父母前拜的了。

康熙听完后,抬头看着月亮,半晌没有说话。

我心里叹了口气,想着知道这样说,定会引得康熙心里不好受,可不实话实说,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好谎。

再说玉檀在边上,即使有谎,也不能犯‘欺君之罪’。

康熙默默看了会子月亮,让李德全依旧打着灯笼,两人缓缓离去。

我和玉檀半跪着,直到康熙走远了,两人才起来转身回去。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却已经看不见灯笼的烛光,心叹到,平常人家的老人,也许是儿子或孙子陪着散步,可这个称孤道寡者却是一个太监陪着。

那个龙椅就如王母娘娘的玉簪,随随便便地已经把他和二十几个儿子划在了河的两端。

回屋后,打开首饰匣子,这些首饰有些是马尔泰总兵为若曦备的,有些是姐姐历年来给的。

翻了半天,挑了一个碧玉雕花簪子,和一套相配的耳坠子,看手工玉色都是上等。

包好后,出了屋子。

玉檀正在卸装,散着头发,我笑着把东西递给她,说:晚到的寿礼!妹妹莫怪!玉檀忙说不敢,伸手推拒。

我板着脸道:你既叫我声‘姐姐’,怎能不收我的礼呢?玉檀这才讪讪地收了过去,幷未打开看,只说道:姐姐的寿辰,我还没有送东西呢?我笑着说道:我不会绣花,赶明我绘几副花样子,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地给我绣几副手绢,我正想要这些呢!玉檀忙说好。

我笑着出了门,玉檀一直送我到门口,还要送出来,被我笑着阻止了:门挨着门,难不成你还想到我屋里坐一会?我可是要歇了!她这才站定,目送我回屋。

――――――――――――――康熙四十八年,六月,热河。

康熙此次塞外行围,只带了太子爷胤礽和八阿哥胤禩,其中原由却是非关爱宠。

一方面,八阿哥胤禩虽在一废太子后因为结党营私遭到训斥,可却仍然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与八阿哥私下交好的大臣常有关于太子德行失之检点的折子上奏,而朝中重臣如李光地等,一直都不认同胤礽,认为其才德不能服众,所以全都站在了一贯在朝中有‘八贤王’之称的八阿哥胤禩一方。

还有八阿哥胤禩不仅与同宗贵胄亲近,在江南文人中亦有极好的口碑。

他的侍读何焯是著名的学者、藏书家、书法家,曾经就学于钱谦益、方苞等人。

在江南文人中很有影响力。

经常代八阿哥在江南搜购书籍,礼待士人。

以至于江南读书人都赞誉八阿哥实为贤王。

这一切都让康熙这样一位‘凡事皆在朕裁夺’的君主不能容忍,不能放心留八阿哥在京城,遂命八阿哥伴驾随行。

又命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这些和八阿哥要好的阿哥们留在京中,不得与八阿哥互通消息。

防备自己不在京城时发生什么意外。

另一方面,太子胤礽自从恢复太子之位后,因为势力被削弱,他在追随自己的大臣的帮助下,开始积极结交朝内其他大臣,常在府中议事。

这让康熙也心中不安,唯恐有‘逼宫退位’的事情发生,遂也把他带在了身边。

而此次塞外之行,康熙打算一直从四月末呆到九月底,整整五个月的时间,他岂能放心留太子爷和八阿哥在京中呢?朝内一切事务均由快马每日呈报,康熙亲自定夺。

年初被加封为亲王的四阿哥因为在‘太子事件’中德行稳重,受到康熙信任,命其在京城内代康熙发布行令。

胤礽对八阿哥胤禩颇为忌恨,不经意间总是面色阴沉地看着胤禩,眼中刀光剑影,待反应过来,又常常笑称着‘八弟’,谈笑炎炎、更为热情地去掩饰。

八阿哥胤禩却一如平常,温文尔雅地笑着,待人接物谦逊和蔼,对太子更是尊重礼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太子的敌意。

我经常看到他俩,再想想康熙,就心叹,太累了!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不愿再多看,自低头站着。

一日康熙骑马归来,与各位阿哥大臣闲聊,我正好进来奉茶。

康熙喝了一口茶后,突然笑道:朕有些怀念你去年行围时做的冰镇果汁!看着太子续说道:朕还记得当时给朕的是菊花,给胤礽的是牡丹。

太子忙笑说:儿臣的正是牡丹。

儿臣也颇为惦念,看着精致,吃着也很是去热。

我忙笑着躬身说:皇上既然想,奴婢明日就预备。

康熙微微点点头。

继而又问道:朕记得你当日求朕准你学马,学会了吗?我回道:勉强算是会一点了。

康熙笑说:朕准你继续学,直到学好学精!我不愿坏了康熙的兴致,忙露一脸雀跃之色,高兴地大声回道:谢皇上!康熙看我一副‘小船不可载重’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低下坐着的大臣也陪着笑起来。

我行完礼,静静退了出来,只知道刚才我与康熙、太子对答时八阿哥一直微微笑着目视着我。

我不敢回视,只当作不知道。

今次我仍然与玉檀同住一个帐篷,自从上次月下听她倾吐过心事后,我待她越发与众人不同,心中真把她当妹妹来疼惜,她也对我越发细心体贴,两人感情甚好。

她看我有了旨意,却幷没有去要马骑,不禁纳闷地问我:姐姐不是很喜欢骑马的吗?怎么不去学了呢?我心中一叹,想着让军士教,大概都是象尼满那样敷衍我,目标不是教会我骑马,而是千万不要让我有什么意外,不如不学。

除非能象四阿哥那样,不顾虑我的身份,只是教我,不禁想起他教我骑马时的认真专注,想到这里,猛地一惊,我怎么脑子里居然会记得这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竟然一丝不落。

赶忙岔开心神,强笑道:这两日有些乏,等休息好了,就学。

这次跟来的阿哥少,仅来的两位还彼此不合;随行的大臣彼此间也疙疙瘩瘩,中间派更不愿轻易出风头,于其中左右为难,小心游走。

唯恐招惹了哪个,最后都结果堪舆;再加上蒙古人虽也来觐见,但见着太子爷,却都面色不快。

但人人在康熙面前还要歌舞升平的演戏,气氛颇有些诡异,康熙早已察觉,却只做不知。

我想,不错,这才是好法子,‘难得糊涂’!一日下午正在外面闲逛,忽看到敏敏格格,美丽依旧。

我忙侧身站在一旁让她先行。

她却走到我身边站定,看着我问道:我上次见过你!上次没留心,这次才注意到她汉语说得不太标准,我凝神细听后,忙有意放慢了语速说:是的,奴婢上次也伴驾随行。

她听我一字一顿地说话,不禁笑了,我虽说得不太好,可听却没问题。

你就照常说吧!我忙点头。

她看着别处想了会,说:你若有时间,可愿陪我走一会?我想闲着也是闲着,倒很乐意和这个做派爽利的敏敏格格聊天。

而且看她好似有什么心事,欲言又止的。

若和十三有关系,倒是不能不过问。

遂两人结伴闲逛起来。

我笑问:格格怎么没有去骑马呢?她回道:我们整日都可以骑,可不象你们这些住在紫禁城里的人,要特特地寻了机会来骑。

我一笑没有搭腔。

她问道:你骑得好吗?我笑着说:这话你可问错了,你应该问我‘你会不会骑’?她大为吃惊地看着我,说:只说汉人姑娘不会骑马,怎么你也是汉人吗?我回道:我是满人,不过的确不怎么会骑。

不过挺想学的。

她一听,来了兴致,说道:那我教你吧!我还没有教过人骑马呢!不过我保证能教好你。

我听后,也是大乐,想着没有再好的了,忙高兴应好。

敏敏格格还真是个急性子,说教就教,拉着我就朝马厩行去,走了好一会子,还未走到,却正好碰到几个汉子在骑马慢溜着,有蒙古人,也有满人。

看到敏敏格格和我,都下了马,蒙古人忙着给敏敏格格请安,满人给敏敏格格请完安,又赶着给我请安。

敏敏格格对我笑道: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说完随手挑了两匹马,那几个蒙古人自是满口答应。

两人各自骑了一匹,缓缓走着。

敏敏格格侧头看着我问:你不是一般的宫女吧?我笑回道:只不过在御前侍奉,他们都给几分面子而已。

敏敏格格问:你长得那么美,怎么只做宫女呢?我阿玛的几个妃子都赶不上你。

我心想,这个敏敏格格说话好是直接,不过在宫中遇见的都是谨言慎行的人,今儿遇见这么一个,心中倒很是喜欢。

于是朝她笑了笑,没有回话。

敏敏教得很是认真,可惜一则这是一匹颇为高大的壮马,我又是首次骑它,心里有些害怕,总是战战兢兢的,敏敏格格在一边不停地说,让我大着胆子骑就是了,不怕的。

还说骑马哪有不摔的,她小时候骑马也摔过呢!我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嘴里‘嗯嗯’地应着,可心里却坚决不执行,还是紧紧勒着马缰,只让它慢慢小跑着。

忽然听得敏敏格格大笑着喊道:坐好了!说完,朝我的马屁股上就是一马鞭。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马冲了出去。

身子一后仰,扯着嗓子就开始惊叫,只听得敏敏格格在身后,大笑着说:不要怕!坐稳了!我只觉得马越跑越快,而我不知何时已经松了缰绳,身子只是紧紧贴在马上,双手紧紧抓着马脖子两侧的鬃毛,马儿吃痛,又没有缰绳束缚,只随着性子乱跑,试图把让它感觉疼痛的人摔下来。

我已经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紧闭着双眼,只知道使尽全身力气,尽可能不让自己掉下马。

只听得耳边的风声呼呼,和敏敏格格的惊叫声。

马在狂奔,一面拱着身子,试图把我摔下来,我觉得已经坚持不住了,鬃毛越来越滑溜,手在慢慢滑开,心想道,难道我穿越时空回到古代,只是为了落马而死?正在绝望地想着,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若曦,再坚持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