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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4章

2025-03-28 10:09:05

怎么这么黑?天上一颗星星也无,四周只有风刮过的声音,无边的压力紧裹着我,心中正害怕,忽看见前方一点隐隐的灯光,来不及多想,提步就向灯光跑去。

一路踉踉跄跄,却也顾不上,只想赶紧抓住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温暖。

跑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八阿哥打着一盏灯笼正在慢步而行,一身竹青长袍,随风猎猎而舞。

他见是我,停了脚步,朝我温柔一笑。

看到他温润如玉的脸和谦谦笑容,我的恐惧、惊惶、茫然一下子消散。

心中一安,喜悦地叫道:八爷!正要走过去,忽地一只箭疾飞而来,打在灯笼上,在烛光灭去的瞬间,八阿哥脸上的笑容竟带着几分凄厉绝望,无限哀凄地目注着我,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我只觉撕心裂肺之痛,大叫一声不要!,猛地坐起,睡在屏风外面的玉檀忙冲了进来:姐姐!做噩梦了吗?我心不停地颤抖,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玉檀搂着我柔声叫道:姐姐!姐姐!那个笑容!那种目光!我猛地的抱着她,我好冷!玉檀什么也没有再问,只是安静地回抱着我。

过了好一会,我才慢慢缓过来,对玉檀说:没事了!你去睡吧!玉檀柔声问:要不我陪姐姐一块睡吧?我向她摇了摇头,躺了下来。

她替我盖好被子,静静退了出去。

我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再不敢闭上眼睛。

凄厉绝望的笑容,无限哀凄的目光,拼命地想驱散这副画面,却越发清晰,我在被中缩成一团。

思绪翻腾,在姐姐屋中初次相见时,他谈笑款款;秋叶飘舞中他逼我答应时的冷酷声音;漫天白雪中一身墨色斗篷,陪我慢行时沉默的他;捂着我的手时,让我答应他带着镯子,盛满哀伤希冀的眸子;桂花树下温暖如春阳的笑容;散发着百合清香的签纸……十四虽没有细说八阿哥在暗里为我所做的事情,可我并非傻子,初进宫中时,教导我的老嬤嬤对我的宽容,掌事的太监和宫女对我不露痕迹的照顾,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怕还有很多是我所不知道的。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降落在四阿哥府中;因为早知道结果,我一直希望自己能疏离,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不可能在明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还义无返顾地凑上去。

可四年的时间,点点滴滴,就如同腕上的镯子,早就如影随形,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即使为自己铸造了铜墙铁壁,也禁不起天长日久、水滴石穿。

一夜无眠,听到外面玉檀的响动知道她起来了。

我心中已拿定注意,掀被而起。

玉檀看见我,脸色震惊地说:姐姐!怎么看上去一夜之间竟瘦了好多!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淡淡笑道:大概是没有睡好,脸色有些憔悴,令人生成一种错觉罢了!细细描好黛眉,涂匀胭脂,戴好耳坠,脸色是胭脂都无法掩盖的份外苍白,眼睛却是格外的亮,黑滢滢的瞳孔中象是两团小小的火焰在其中燃烧。

对着镜中的脸孔妩媚一笑,喃喃说:能不能改变历史,就靠你了!————————————————————清晨去当值时,八阿哥看见我,神色一怔,我扫了一眼他裹着的右胳膊,专心给康熙奉上茶。

康熙正在听太子爷讲述八阿哥如何被烫伤的。

听后,只是嘱咐让八阿哥好好养着。

八阿哥磕完头后,自回了营帐休息。

正在给太子爷上茶,康熙淡淡问:昨儿晚上马贼抓住了吗?丢了什么?我面对太子爷,看到他几案下的手微微一颤,恭声回道:没有!因为发现的及时,东西倒是没有丢。

康熙喝了口茶说:蒙古人不太高兴,说是有身穿蒙古袍子的贼,可翻遍了整个营地却什么也没发现。

太子爷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忙站起来说:儿臣一时鲁莽,未考虑周全,请皇阿玛责罚!康熙瞅了他一眼,温和地说道:以后要三思而后行!太子忙点头应是。

康熙用完膳后,太子爷和众位大臣陪着去骑马行猎。

目送康熙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人渐渐散去。

我又默立了半晌,直到看不见康熙他们的身影。

才转身举步而行。

快到八阿哥帐前,脚步不觉缓了下来。

虽已拿定注意,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挣扎不甘。

但想着他这四年来点点滴滴的照顾付出,还是一步步挪到了他的帐前。

掀帘而入时,李福正在服侍他用膳,两只手都不便利,只能由李福代劳。

他看我进来,停了下来,静静看着我。

李福低头立在他身后。

我和他默默对视了半晌,我朝他微微一笑,上前几步,对着李福吩咐道:公公先下去吧!李福飞快地瞟了眼八阿哥,躬着身子快速退了出去。

我拖了凳子坐在八阿哥身侧,一手拿起筷子,一手端着小碟,夹了菜送到他嘴边。

他幷未张口,只是默默凝视着我,眼睛里隐隐含着一丝不安。

我把菜放回小碟中,嫣然一笑,柔声问:你不喜欢我服侍你吗?他瞅着我,说:如果这是第一次,我会高兴都来不及;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我宁愿永远留着将来用。

我温柔地目注着他,嘴边含着笑,把菜夹起,又送到他嘴边。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那里面现在除了温柔还是温柔,他一下子笑起来,张嘴吃了菜。

吃了两口,突然叫道:李福!李福匆匆而进,他笑说:拿壶酒来!李福踌躇着说:爷身上有伤,喝酒只怕不妥。

一面说着,一面只是瞅我。

八阿哥笑斥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李福一听,再不敢多言,退了出去。

不大会功夫,托着着一壶酒和两个酒盅进来。

我站起接过托盘,说:只喝一盅!李福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躬着身子静静退了出去。

我倒好酒,送到他嘴边,他笑看着我,往日黑沉的眼睛变得很是明快,点点笑意飞溅出来,映得脸色更是晶莹如玉。

这么毫不掩饰的快乐!我心中一动,那几丝不甘也被融化少许。

还是值得的,至少他现在是这么快乐,不是吗?他一直凝视着我,我刚进来时的淡定镇静通通消散不见,不好意思再看他的眼睛,转过视线,含笑嗔道:喝是不喝?他忙就着我的手,慢慢饮了一杯。

我自己也饮了一杯。

服侍他用完膳、漱完口,净完手。

李福把杯盘都撤了下去。

我摆好垫子,让他靠好,问:要我给你找本书看吗?他笑道:什么都不要看!要你陪我坐着!我笑看着他说:今日我当值,还得回去预备茶点呢!要不万岁爷回来喝什么?再说,我还想去看看十四阿哥。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瞅着我,我看拗不过他,再说现在也不想逆他的意。

坐到他身侧,说:就一会。

他笑笑地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说:让你这样心甘情愿地坐在我身边,我已经想了好久了!我脸微烫,侧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泛起几丝甜,女人都禁不起甜言蜜语的。

他往我身边凑了凑,我赶忙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他低笑了两声,没有再动,只觉得他视线一直凝在我脸上,我心里甜蜜中夹杂不安。

静默中压力越来越大,猛地站起来,说:真要走了!他笑说:再不让你走,你下次不敢再来了!去吧!我笑了笑,正要走,他又说:你先不要去看十四弟。

我停了脚步,看着他。

他道:他在敏敏格格那里,很安全,等过两日,太子爷不那么留心了再说吧!我问:如果你们事情已经商量妥当,不如早点让他走,才是万全之策。

他回道:事情倒说得差不多了,不过现在太子爷肯定想着,既然营帐都搜了,没有人,那么如果真是十四弟,他肯定要设法回京的,定在外围派了人手搜查,缓几日等太子疑心尽去,再走更妥当!我点点头。

心想,以后还是少操这个心了,比起思虑周全,他们从小到大琢磨的就是这些,就是十个我也赶不上他们一个。

一面想着,一面出了帐篷。

他在身后柔声说:晚上我等着你!走在六月的蓝天下,我半仰头直盯着天上的云朵,从今后不可能再‘心若浮云,自在来去’了,心中半带着苦涩,对自己说:好好爱他吧!尽力爱他吧!让他全心全意爱上自己!下午和芸香交待清楚晚上当值注意的事情后,先回自己帐篷洗漱收拾。

我泡在滴了玫瑰露的浴桶中,缭缭香气中闭着眼睛想,这应该算是我到古代后的第一次约会吧?直到觉得自己全身已有了玫瑰若有若无的香气,才缓缓起身。

除了日常梳的发式,我其它的发式都梳的不是很好,不过费了半天功夫,一个娇俏的发式还是挽好了。

看看倒是值得费这许多时间的。

用青盐和自制的简单牙刷漱了口,又特地含了一口兑了水的玫瑰露,过了半晌,才吐出。

想着不能做到‘吐气如兰’,‘吐气如玫瑰’应该也说得过去。

一切收拾停当,揽镜自照,花容月貌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刚出门,一个圆圆脸的蒙古姑娘跑来说道:我家格格请姑娘过去!我想了想,对她说道:烦劳姑娘转告格格,今日不得空,不能去了。

请她多担待。

过两天一定去给格格请安。

她疑惑地看了看我,转头匆匆跑了。

进了八阿哥的帐篷,心中还在想着,不知十四过得如何?他应该能明白八阿哥的意思。

至于如何应对敏敏格格,他若连这都弄不妥当,还和太子斗什么呀?八阿哥正侧靠着摆弄棋子。

看我进来,毫不掩饰地盯着我上下打量了几眼,眼里满是笑意,示意我坐到他对面。

问:我可是你的‘悦己者’?我没有搭理他,问:胳膊不便利,怎么还在摆弄这些?他一面笑说:动动手指而已,又不使力,不碍事!再说烫伤也不严重。

一面吩咐李福撤了棋盘,传膳。

我问:宝柱还好吧!他笑说:几板子他还受的住的!我心中一叹,静默着,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用完膳。

我给他念了会子书,跳跃的烛光下,他脸色平静,并无平日常常挂在嘴角的笑,但眼睛里却满是欢欣喜悦,偶尔抬眼看他,总是对上他笑若春水的眼睛,心一跳,又匆匆低头继续念书。

起身告退时,他倒没有再留我。

只是拉住我的手,双手合握在手心,静静握了好一会。

然后放我离去。

这几日,一切平静,看太子的神情含着几丝沮丧,看来是死心了。

和敏敏格格也见过几面,不知十四如何对她说的,反正她幷未特别和我说话,只是看我眼神总是含着几分打趣。

我当然也是请安后就退下,和她保持距离。

今天下午,特意等到敏敏一个人时,我笑着上前请安,敏敏挥了挥手让我起来。

两个女人如果分享了爱情的秘密,总是格外容易亲近。

敏敏对我份外亲切,两人随意走着,她笑问:想他了吧?我嘴边含着笑,没有吭声。

她过来揽着我胳膊说:我看他不错呢!我笑着斜睨了她一眼,道:格格今年才多大?不过十四五吧?说得好象多有经验的样子?她轻轻推了我一下,撅着嘴说:我夸你心上人,你居然来打趣我!我笑问:我晚上去看你可好?她摇着脑袋,道:我若说不好呢?我笑说:你若想留着他,那就把他让给你好了!她脸一红,说:真是牙尖嘴利,说不过你。

你晚上过来吧。